转身将走的时候,听到没有灯光的楼梯上有人在背后轻轻喊了一声。
她吓了一跳。
回过头,却看到竟然是姜拓不知何时又折返下来了。
“叫、叫我吗?”
他没有回答,直走到她的面前才停步。
高大的身材笼罩着她,令她感到几分压抑,如被抓了现形的小偷一样惊慌。
“你怎么会在这里?”
他的语气很一般,但听在她的耳中就是觉得像审问一样。
“我……”
该怎么编呢?走亲戚?上同学家?还是说……迷路了?
真头痛啊,她可没有什么说谎天赋。
憋了半天,她憋出一句废话:“那个……原来你认得我啊?”
刚才他走上楼时冷着脸,正眼也不瞧她一眼,她真的以为他没认出她来呢。
“安学敏,熟识的朋友一般都叫你安,是我的学妹,也是《茁芽》的记者。”姜拓把初次见面时她的自我介绍背诵出来,又道:“在学校里见没见过我已经没什么印象了,但自上次在球场上你想采访我开始,我们这次已经是第三次见面了,不是吗?”
在如此境况之下真不知道是该悲哀还是荣幸,他竟然如此深刻地记着她。
“那个……昨天的事,我特意来感谢你的,若不是你出面来解决,我们还真不知道怎么收场……还有上次在球场上,也是因为你我才可以避过人家踢来的球……谢谢你啊!”
转移话题,赶快转移话题,可不能让他看出来自己跟洪恋思是存在同一个心思的。
一想到他有可能会像拒绝洪恋思一样拒绝她,心头就像压了块千斤巨石一样难受。打死她也不会把心里的好感向他表白,绝不表白!
姜拓低头看着她,目光中充满了狐疑。许久,才说出两个字:“不谢。”
听上去酷酷的。
就在安放下心来以为可以安然撤退的时候,他突然又问:“你怎么知道我住在这里的?”
安心里咯噔一下,是啊,这也是一个很令人头痛的问题呢,怎么知道的?
“那个……瞎摸就摸到了。”她含糊地试图蒙混过关,“我随便找几个新村转转,没想到在这里会碰到你哦,你真的住在这里吗?真巧啊。”她不停干笑着,笑得自己都觉得虚假。
姜拓的眼中仍有怀疑,但没有再追问下去。
“刚才,你从头到尾一直就站在这里吗?”他又问。
“啊?”她琢磨着他问话的意思,很快反应过来,慌忙道:“那个……我什么都没看见哦!”
说完自己也觉得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她低垂下头,不敢看他的脸色,过了好一会儿,才老实地道:“其实……也不是存心想看想听的,不好意思哦。”
“那你也该知道了,昨天的事情就是因那丫头而起的。”姜拓叹了口气,“我代她向你致歉。”
为什么要代她致歉?明明什么关系都没有,却还代她致歉,让人觉得他还挺维护对方似的。
安心里有点不舒服,忍不住问:“你……真的一点也没有喜欢她吗?”
姜拓没想到她会这么问,愣了一愣,才道:“当然没有。你不是也见到我是怎么跟她说的了吗?”顿了一顿,他又道:“而且,我也不相信她对我有多么深的感情。小女孩不懂事,以为对一个人有好感就是爱情……过一阵子她就会想通的。”
“情窦初开的感情,也可能会是一辈子的。”安不知是在替洪恋思的感情做辩白,还是在替自己,“只要是两情相悦,就有可能会是一辈子的事情。”她一直是这么认为的。
“关键是,我们没有两情相悦,以后也不太可能。”姜拓淡然地反驳她。
安这才惊觉自己的造次,跟他讨论感情干吗?存心要惹人怀疑不成?
她忽而缄口不言了。
“天很晚了,”姜拓道,“一个女孩子在外面很危险,快回去吧。”
这种略带一点关怀的语气令人觉得温馨。
“知道了。”她把拎在手里的书包背上肩头。
“我正好也要出去,送你出巷口吧。”他又道,“巷子里没有灯,晚上一个人走有点吓人。”
“我胆子很大的。”生怕被人看轻,她忙道。
“是吗?那我刚才在楼梯上叫了一声,是谁吓得浑身发抖来着?”
是——谁?安回想自己适才的反应,有浑身发抖吗?不由有点脸红了。
才走了没几步,姜拓突然道:“你书包的拉链开了。”
“啊?”安忙把包拿下来。
这时候,眼睁睁看着一张纸片晃晃悠悠飘了出来。
“东西掉了。”姜拓说着,弯腰就去捡。
“等等!我自己来!”安极度惊惶地俯身过去抢。
张着口的书包里又接连掉出来一叠相类似的纸片。
同样蹲在地上的姜拓依稀看到好像是什么照片。
安此时恨不得全身扑在地上掩住那叠照片。
如果被姜拓看清她把他的照片都随身收藏了起来的话,什么心事都无法掩藏了,她会丢脸丢到大西洋的。尤其里面还有几张是两个人合抱在一起的。
自那次写完文章后,她软磨硬缠地把这些照片从邵征那里要了过来,一直随身携带。并且每一张照片背后她都写下了暗恋的心情。
“我自己来!不许你看!”她口不择言地道。
夜色昏昏,衬着安急得青白的脸色,格外诡异。
女孩誓死捍卫着一段心事,急切而严厉。
那一刻,在她的眼里,姜拓觉得自己被看成了敌人。
他抽回准备帮忙的手,脸色沉郁地站起了身。
安趁着这个机会手脚并用,把照片扫回自己的包包内。
像饿了三天的人捡到一袋米,迫切占为己有的感觉。
抬头看到姜拓不善的面色,她心虚而羞惭地红了脸,“对不起,因为……因为……这是很重要的东西。”
“我没有窥视别人隐私的习惯,你大可放心。”姜拓闷声道。
“不是这样的……”她嗫嚅着,却不知道该找什么样的借口来做解释。说实话更是万万不行。
“算了,走吧。”姜拓仿佛也无意要听她解释,“我有事情,快迟到了。”
小巷里果然没有灯。
两个人在沉默的黑暗中行进。
因为有所误会,安始终觉得气氛有异,姜拓好像不愿意再理她了。
他在怎么想她呢?觉得她是个很小心眼的女孩?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她也不知该找什么话来跟他说。
难熬的一段黑暗的路,两个人好像一对陌生的旅人,因为同路而迫不得已走在一起,却也如平行线一样永远无法交汇。
当并肩走在一起时候,更真切地发现他是那么高大,她在他的身边显得那么袖珍,像寄生在一棵树干上的野山菌。
好不容易跟他有点接触,却又让他生了误会,真笨真笨。
到了巷口,姜拓才再度开言道:“我往澄堰北路的方向走,你呢?”
“我走西堤路。”她道。
“那我们就此分道扬镳了。”
分道扬镳,这个词用得令她好生伤感。
巷口虽然还是没什么路灯,但二十四小时营业的便利店里灯火通明。
一眼就看到门口收银台上香气扑鼻的关东煮炉子。
到现在都还没有吃过晚饭,有点饿呢。
“姜拓,你吃晚饭了没有?”
她终于找到问题问他。
看到他六点多才回来,跟洪恋思纠缠了半晌,上楼没多久又复返,应该也没有时间吃到晚饭吧?
谁知他道:“吃过了,训练完后在学校后面街上吃了碗面。”
顺着她的目光,他很快猜测到她的用意,便道:“你没吃晚饭吗?那就去里面买点吃吧。”
“哦……”
一个人吃有什么意思?她很失望地应着。
见她站着不动,他轻轻皱了皱眉,“怎么了?身上没有钱吗?”
“啊?”
他掏了掏口袋,顺手就掏出了五十块钱,往她手里一塞,“给你。”
“啊?不是……”
来不及把话说完,他已经转身朝他的目的方向而去了。
“姜拓!”
她叫他一声,匆匆地追上几步。
这时一辆摩托车正好从小巷里蹿出来,差点就撞上她。
摩托紧急避让,蹭着她的衣角开了过去,车手也差点跌翻下来。
安吓得脸色惨白地呆立原地。
“你怎么回事啊?”
姜拓听到动静,飞箭般掠回到她的身边,大声地冲她吼:“走路怎么不看车子啊?想找死吗?”
摩托车手都没有说什么,他却这样责怪她,向她吹胡子瞪眼地埋怨,令她好伤心啊。
“我……”她委屈又后怕,眼泪已经在眼眶中打转了。
“真是的!过来!”
说着,他拉住了她的手,把她拉向便利店的方向。
没想到这样就牵了手……
安不敢置信地跟随着他的步伐而走,看他的神色动作是那样自然,又觉得肯定是自己多心了。
也许他只是学雷锋,照顾一个连走路都不会看车的弱智女,怕她被车撞死吧?就跟帮盲人过马路是一个性质的。
越想越觉得这个可能性很大,她都能感受得到他满心的不耐与厌烦了。
“想吃什么?”站在店里,他又极其自然地放开她的手,问。
“嗯……关东煮的肉丸和茶叶蛋。”
“来五串肉丸和两个茶叶蛋。”姜拓向店员道。
“钱……”安把他给的五十块还到他的手里。
看到他准备拿它付账,她忙按住他,“我是想跟你说,我自己有钱。”
姜拓有点凶地看了她一眼,没理她,继续付账。
“我真的带了钱了……”她还在说。
“我请你!”他打断她,有点恶狠狠的。
把店员装好的食物递到她的手里,他又道:“你就在这里慢慢地吃,吃完回家,走路小心一点知不知道?不要因为过来找我而出了什么意外,让人担当不起!”
她傻呆呆地拿着东西,点了点头。
他抬手又看了看表,真的有什么急事没时间陪她耗一样,向她挥了挥手,“那我走了!”
“姜拓!”她忙叫一声他的名字。
“唔?”
“……谢谢哦。”
“不谢。”他还是酷酷的两个字,头也没有回地向前赶路。
慕华的第二场小组赛,没有出现奇迹,依然是以败北告终。
这一场比赛踢得很平,没有出现特别的高潮。
但是,看台却座无虚席。
大部分都是女孩子,来看新晋的校园偶像姜拓的,她们都是姜拓的粉丝,简称“姜丝”。
姜拓今天的表现还是很稳定,但也还是因为没有优秀队员的配合再一次沦入悲剧英雄的命运轨迹。
许多人都在为他的天才埋没在一个三流球队而扼腕叹息。
当终场哨吹响,大批的莺莺燕燕冲下看台直奔姜拓而去,瞬间将姜拓活埋在一个脂粉堆里。
安坐在位子上一动也不动。
她现在主要负责的是人物专访,不用冲锋陷阵地跑前跑后,但也得场场必到。不然就不知道哪一场的风云人物是哪位,有哪些风光的表现。
当然,对于有姜拓参加的比赛,安更热衷更积极一点。
可是,她无法做到像那些疯狂的“姜丝”一样不顾一切地拥挤上去毛遂自荐。
而且,那天晚上有了一个机会和姜拓近距离接触,只觉得自己的表现极端愚蠢。
虽然他主动地牵了她的手,但也许在他的心里,只当她一个弱智却又小气的丫头。
所以他后来的表现好不耐烦,还凶巴巴的,说什么不要因为找他而出了意外,让人担当不起。让她回去以后越回想越觉得失败。
大概真是没什么希望可以扭转在他心目中的形象了,要令他喜欢上自己更是痴人说梦一般。
安失魂落魄地自座椅上站起来。
不知道谁在她旁边的走道里放了一张铁凳,缺乏注意力的安来不及收脚,一下子撞到铁角上。
一股钻心的疼,站都站不住,她蹲下来,双手捂住受伤的小腿。
“你没事吧?”身后的同学关心地询问。
“没、没事。”冒着冷汗回答,安侧过身子让挡在后面的同学们先走。
其间,体育中心的职工来把铁凳拿走了。原来他开小差过来看比赛,看到座无虚席,就拿了工具间的铁凳来坐,临散场时又有事被叫走,凳子也忘了收。
安坐回位子上,等到人流散尽,才缓缓动身。
真的很疼呢,看来撞得不轻。
安学敏在通往体育中心后门的林阴小道“慢步”。
一步一瘸,要多慢就有多慢。
谁让她不小心受伤了呢?
可邵征早上通知她三点半要开个会,如果迟到的话又会挨训了。
往后门走应该离报社比较近一点吧?
现在,离比赛结束已经过去一个多小时了,偶像也好,姜丝们也好,应该都走得差不多了。
林阴道上很安静。
是暑天里难得的清凉之地,也是热闹中唯一的清静之所。
有个男生自身后走来,步履矫健,很快超越了她。
安无意地扫向那个背影,突然怔住。
她一眼认出了那个人,毕竟身高达到一米八五以上的男同学实在不多。
顿时,呼吸都为之而停窒。
——姜拓?
如此幽静的所在,没有别人,偏偏只有他们选择了同一条路,还擦肩而过——怎么会这么巧呢?
但就算命运安排他们相遇又如何?也就只是擦肩而过的缘分罢了。
她停下脚步,呆望着他的背影。
叫他?还是不叫他?
她好矛盾,好怕叫住他反而会自讨没趣。
这时,却看到前面的人把脚步放慢了——
再慢——
然后停下——
他回过头来。
她觉得自己的心脏猛烈地跳动,都快跳出胸腔了。
“我说背影怎么这么熟,果然是你啊。”
他居然还先开口与她搭讪了。虽然仍是酷酷的表情,皱着眉,也没有笑容。
“脚怎么了?”
话里的意思是在关心,令她受宠若惊地感动。
未语脸已先红了,“哦,撞了一下,有点疼。”
他慢慢地退回来,站到她的面前,“很严重吗?”
好高哦,好有安全感,太阳底下的姜拓似乎比起月光之下显得更高。
看样子,他好像已经不太计较昨天她拒绝他好心帮忙捡照片的事情,又想再度发扬一下雷锋精神呢。
“我也不知道,只是走路的时候……有点不方便。”
安极其诚恳地感谢菩萨、上帝、真主以及天地四方各路诸神,感谢他们赐予了她腿上的伤痛,再度勾起姜拓强烈的同情心。
事实证明,大多数男生都有怜香惜玉的潜在意识,连冷漠如姜拓者也不例外啊。已经第二次了哦,他又想帮助她呢。
“不是告诉过你小心走路吗?”姜拓双眉蹙得更紧,“又不小心。”
安原本因他的关心而欣悦高飞的心情遇到了空难,迅速坠毁。
是啊是啊,莫名其妙受伤只是再一次印证了一个事实,那就是她真的很笨!
她犯了罪一样低垂下头,不再言语。
“我扶你去那边坐一会儿,好不好?”姜拓道。
路边有一排供人休息的石椅。
在她轻轻点头的同时,他的手再一次携住了她的手。
在切实地感受到了他的温度之时,她的整条手臂上都立刻不争气地浮起一层鸡皮疙瘩。
顺着他脚步的引领而移动着脚步,感觉原先已经行步困难的双腿更显僵硬了。
突然觉得好热哦,不一会儿便满头大汗。
“很疼吗?”大约见她迈步实在很困难的样子,姜拓问。
“啊?”她回悟,蹙着双眉把痛苦加倍地表现到脸上,含糊应着,“唔,嗯!”
其实现在疼痛早已沦为次要的了,但总不能告诉他是因为对他不断地想入非非才令自己几近虚脱吧?
坐定之后,他又是那么自然地放开了她。
安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能缓解自己内心的紧张,只能低下头摞起裤管察看伤势。
发现还真的有点严重,青了一大块,颜色还很深。
“是蛮严重的。”姜拓也看到了,道:“我这里有一管药膏,对擦伤和撞伤都挺有效,你要不要试一下?”
“啊……好、好啊。”她头都不敢抬起来。
他把身上的背包取下来,翻找到东西,递过来,“擦一点吧,校医给我们队员每人配了一管,你知道,我们的队员在球场上很容易受伤,这种药真的很有效。”
“谢谢。”安终于抬头看了他一眼,接过来。
好紧张,深呼吸,再深呼吸。轻轻拧开盖子,挤出一点透明的半液态物质往自己的伤处涂抹。尽量地把每一个小动作都做得很优雅。
“感觉怎么样?”
“嗯……很舒服,清清凉凉的。”再一次道谢,她把药还给他。
接下来又开始冷场。
其实有好多话想问他。
在他的身上有太多令她觉得很好奇的东西。
比如说他和莫非到底是敌是友?他怎么会和洪恋思扯上关系的?他那天又是怎么知道刘铭函他们来找她麻烦?
那天撞见他由于事出突然,她一时都没有想起来要问,今天老天再给一次机会,怎么也得把握住才行。
但怎么问呢?
决定由浅而入深。
“咳,”她先干咳一声,脱口而出的第一个问题是:“姜拓你到底有多高啊?”
他一愣,然后答道:“一米八七,怎么了?”
呵!果然超过一米八五呢,真厉害啊。
“怪不得,”她啧然道,“在你的身边我感觉自己像个小矮人一样。”
“哪里啊!”他被她夸张的表情逗乐,笑了一笑。
居然——在笑?!
第一次看到他笑。
好似拨云见日,所有的犀利和冷傲全然不见。眼睛里和嘴唇上都镀上明亮的光彩。牙齿整齐洁白,给人清爽朝气的感觉。
这时候,如果再有人叫他是“狩猎者”恐怕不是那么相衬。
安望着他的笑容,整个人都看得有点呆了。
“那天你急于掩藏的是什么照片?”他突然也提出一个问题。
他的问题彻底打乱她的计划了。原本她想继续问下去,说程北的莫非也很高呢,有一米八几?他先前想拿足球踢你,是跟你有仇吗?为什么那天在人前却又一力帮你呢?
现在,后面的问题已经全无法问出来了,姜拓先发制人地进入了他的探询,“是和男朋友的合影吧?”
“什么啊!”她连忙摇头,“哪里来的男朋友!”
“那是什么重要的东西怕人看到啊?”
“反正……反正就是秘密!是秘密的话就不能跟人家说,所以我不会说的。”她说完马上咬住了牙关,好像真有人准备严刑拷打她似的。
“二年四班的邵征……不是你的男朋友吗?”姜拓眼睛没有看她,却点名道姓地在问。
邵——征?
安知道学校里包括在报社,很多人都把她和邵征看成一对,他们一向懒得向人解释。但这些小道流言居然传得连他也知道了吗?
“那只是八卦而已!”她急忙澄清道,“我们只是好朋友,好朋友跟男朋友之间意义相差很大的。”
“是吗?”姜拓还是没有看她,只是表情高深地仰望正前方。
她也猜不出他是信还是不信。
夏日午后的阳光异常强烈,透过树叶的间隙照射进来,他脖子上的铜牌闪闪发亮。
安伸手指了一指,“那上面是什么图案?”
第一次见面时铜牌擦过她脸庞的冰凉触感犹记得很清晰,也记得上面刻着一只鹰,此刻这么问不过是没话找话,转移话题而已。
“什么?”姜拓不解地顺着她手指的方向低头打量自己,看到铜牌,指着问:“你是说这个吗?”
“嗯。”她点点头。
沉吟一下,他伸手把挂件解了下来,递给她看,“这是一个护身符,上面是一只苍鹰。”
很意外他居然会把它解下来给她看,安有点迟疑地接过,恭敬的神色好像是在迎接某件圣物。
“果然是苍鹰吗?”
小心地握在手里摩挲着,那上面还保留着身边这个男人的体温。
想起自己文章的开头一句——“姜拓,有如一只横空出世的苍鹰。”原来他佩戴着的正是一只苍鹰。
“苍鹰是天生的狩猎者。”忍不住逸出这样一句,引申自她文章结尾的话——他不是一个天才的守门员,他简直就是一个天生的狩猎者。
“不,”姜拓却摇摇头,“它是守护神。”
“守护神?”
“在古希腊神话中,众神之王宙斯的肩头就立有一只苍鹰,它是大地万物的守护神,承担着守护的责任。”
说着这话的姜拓脸上又浮现淡淡的笑容。不知是否光线问题,她觉得他的笑容中总是掺揉着一片浅金色的圣洁的光芒。
眼神悠远,好似回忆起生命中某些温柔的片段。
“守、护、神……”安轻重复他的话。
很新鲜的解释,可也好贴切,图案中鹰的眼睛很像姜拓在球场上的样子。他作为守门员,承担的不正是守护的责任吗?在球门前猎取飞来的球体,为的正是守护它不失陷,同时也守护着全队的胜败荣辱……是的,他是守护神,所以,看见他总是充满安全感。
两个人都很专心于他们的谈话和彼此各自的神游中,不曾注意有人骑车自远方驶过来。
直到人和车停到他们的面前挡住了视线,才恍然回神。
“哦!邵征?!”
凝定了神思看清楚来人,安突然着慌地站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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