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方口供已经录完,闻知消息后赶来的莫非陪在他的身边。
现在已是晚上八点正。
“学敏在哪里?”他问莫非。
“楼上,”莫非道,“你放心,她没什么生命危险,只是有比较严重的脑震荡,还在昏迷。”
“我去看看她。”
“哥!”莫非追上几步,拉住他,“那个……她父母在,看到你……说不定会有点麻烦。”
姜拓犹豫了一下,摇摇头,“我不管,反正是我连累她,被她父母责问乃至责打,我都没有抱怨。”
对他来说,现在没有什么事比能再见到学敏更重要,只要可以见她一面,什么非难责罚他都勇于面对。
是的,一切都是装出来的。怎么可能不爱她呢?怎么可能因为一点点小事就恨上她报复她呢?
傻丫头,我只是不想再看到你为我受委屈,不想你跟我在一起却流那么多的眼泪。早就告诉过你,我是一个灾星,所有跟我亲近的人都会倒霉……我如此想方设法地将你推到安全地带,可你为什么还是要跑到我的身边来受这一场灾劫呢?
“……好吧,我陪你一起去。”莫非看他态度坚决,只好这样道。有他陪着他,安的家人和朋友们一旦为难他,好歹也有个照应。
但两个人刚走到楼梯口,就遇见了从上面下来的过晴和若琳。
过晴看向姜拓,满眼仇恨。
“你来做什么?”
“我想去看看学敏。”
“托你的福,死不了。”显然满怀怨气,她说话一点也不客气。
“过晴!”莫非看不惯地插嘴,“发生这种事情,谁心里都不好过。我哥也浑身是伤,你要怪就怪那些流氓,不要迁怒。”
“他浑身是伤那是他活该,谁让他招惹那些流氓?”
“喂,你先搞清楚,是那些流氓招惹他,我哥也是受害者!”
“为什么总有些女流氓或男流氓不找别人麻烦偏偏盯上他?而且每一次到后来最倒霉的都是安学敏。”过晴狠狠回瞪他,“你也请搞清楚,安是百分之一百纯粹地受他牵连!如果当时挨打的不是他姜拓而是随便什么张三李四,安学敏都不可能会那么白痴地往前冲。不怪他怪谁?所以请你们回去!你们没有探访的权利!”
“那你要他怎么样?这种事情又不在预料之内,完全是意外事故嘛。现在他关心安学敏、惦记她,也是为了谢罪啊,凭什么没有探访权?过晴,你算是安学敏的什么人啊?可以一直都替她作决定?”
“是,我没有资格拦住安学敏的朋友探病,但你们是她的朋友吗?配做她的客人吗?你们是害她受伤的罪魁祸首!”
“过晴,有话好好说,别激动。”一旁的若琳终于忍不住出来打圆场。
她身为当事人之一,清楚地记得当时姜拓一直在喊她们走,他真的不是存心要连累谁的。而且安受了伤恐怕最不好受的人就是他,过晴这样一味苛责也显得太凶蛮了。
“不过,我也建议你们今天先别上去了。”若琳又向姜拓他们道,“主要原因是安的父母现在在上面……”
“是的,”过晴马上又抢着道,“相信他们也绝对不会同意让安再与姜拓见面的。为了这件事,刚才他们都在商量要替安转学。他们总比我更有资格阻止你们了吧?”
莫非语滞。
“过晴,”姜拓开口了,“我只是看她一眼,她父母在,我正好当面谢罪。”
“心领了,”过晴转向他,冷冷道,“她父母正在气头上,我倒不是怕他们揍你,而是不想让安再有什么麻烦。姜拓,她现在都这样了,为了你的这段情,身也伤、心也伤,求求你放过她吧,不要让她在昏迷中也不得安宁,OK?”顿了一顿,她又道:“姜拓,不要忘记你答应过我什么,你说你一定会跟安分手的。之前你也一直都做得很好,已经令安几乎死心了。现在,正是彻底斩断她痴心的好机会知道吗?她为你受伤而你却不来看她——如果你可以表现出这样的绝情,她就一定会彻底死心的——那样对你们两个人都好。”
这后半段话说出来,把一旁的莫非和若琳都惊了一呆。
而姜拓兀自沉吟。
“哥,你什么时候答应她……”莫非不置信地回首看向姜拓,“难道是这臭丫头来逼你跟安学敏分手的吗?是吗?”
这一刻,他恨过晴恨得牙痒。想不通以前怎么会觉得她可爱,现在发现她真是一个阴险的女人。只要姜拓说一句是,他立刻就想回身扇过晴一个耳光。
但姜拓摇了摇头,“没有,是我自己的决定。”过了一会儿,他又道:“算了莫非,我们走!”
“哥!”莫非想不通姜拓怎么居然会受过晴的制约,急道:“只要你想见安学敏,我保证无论是谁都没有办法可以阻拦得住。哥,你何必怕过晴啊?”
“走吧!”姜拓道,“一切都是我自己的决定,其实跟任何人都没什么关系。”
“哥!”
“你不走我走了。”姜拓说着,果然自己转身就走了。
“哥!等、等等我!”莫非急匆匆追过去,临走还狠狠瞪了过晴一眼。
待他们走远,一直处在震惊中的若琳终于怀着责问的表情看向过晴。
她怎么都想不到姜拓跟安分手居然是被逼的,把安搞得那么狼狈伤心的人居然会是她们最好的朋友过晴。
“是真的吗?过晴?”
过晴只轻轻耸了耸肩,“反正你已经听到了,不是吗?”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就因为你不喜欢他吗?”可那是安不惜生命都深爱着的人啊,只因为她不喜欢就一手拆散,她也太霸道了吧。
“我是为了安好,我觉得他配不上安,安的身边可以有更好的男子。”过晴只是淡淡地道,“你说说看,论家世人品,姜拓比得上邵征吗?”
家世是不可能比的,但人品……若琳觉得姜拓未必比邵征差。况且——“安爱的人是姜拓呀,失去姜拓的安有多难过,过晴,你我都亲眼所见的。而邵征……安只是把他当成哥哥的。”
“如果没有出现姜拓,我不相信安会永远只把邵征当成哥哥。”
“过晴……”若琳觉得她的想法真是太主观了。如果可以爱上,早八百年前就爱上了吧?以为爱情是接力赛吗?随便把棒子递给谁就可以把感情移交吗?但若琳现在最最想不通的是,姜拓怎么居然能听过晴的呢?怎么她一逼他就答应了?防线也太薄弱了吧。
“你是怎么说动姜拓放弃这段感情的?”她忍不住问出来。
“很简单,至少比我自己想象得要简单得多。”过晴道。
回忆起那一天,她找到了姜拓的家,上楼,敲门。
姜拓开门,表情如她所料的有一点诧异。
“过晴?”他叫出了她的名字。
这一点她不意外,身为慕华学生会副主席她知道自己知名度很高。而且,既然对方与安的关系那么亲密,安必然也曾在他面前说到过她。
她点了点头,姿态高傲地进去。
进了屋,她用极其挑剔的目光环顾四周,结论是:“果然与我想象中一样简陋。”
姜拓不动声色,只是搬了椅子请她坐,并且礼数周到地为她拿了一瓶矿泉水。涵养倒是真不错。
“关于你和安,我觉得你们不合适。”她开门见山地表达了自己来意。
姜拓依然没什么表情,只反问:“你觉得我们哪里不合适?”
“实在太多了。”过晴侃侃而谈,“首先,你们的年龄都还太小,属于早恋范畴,对爱情的理解也很浅溥,只凭着一时冲动,基础太不牢固。”
停了一停,看到姜拓并无意反驳,似乎也有理亏的意思,她继续道:“其次,家庭背景也不相当。虽然时代变了,但门当户对依然是当代婚姻的主流,安的父母都在政府部门任公务员,生性都非常严谨。尤其是安的父亲,思想观念是极其保守的。记得有一次,安暑假想去快餐店打工,他父亲也绝不同意。理由是他的女儿绝对不可以从事服务行业侍候人的工作。他们对女儿的期望很大,虽不要求她一定出人头地,但最起码将来是要嫁一个门户相当的人,令他们得到一个面子生辉的女婿。”
说到这里,她又忍不住流露出了讽意,“姜拓,这次拜你所赐,安的父母第一次真正了解和认识到养了十几年的掌上明珠居然并不是他们想象中那么规矩文静清纯无辜的乖乖女,而原来也暗藏了叛逆,是个丢人现眼败坏门风的小妖精。真是荣幸啊,安学敏长这么大都没被父亲打过,也没被母亲骂过,更不曾被老师训过,现在好了,什么都尝过一遍,才算不白活一世,对吧?”
姜拓的神色不再平静如初了,蹙起了眉。
过晴加柴添火地继续道:“自从认识你之后,安的生活变得真精彩。先是差点被飞来的足球砸中脑袋,然后又被一批男流氓堵在小食店里威胁,好好地站在校门口都会被车撞。现在更好,当着全班同学挨了女流氓的耳光……一切对她来说都是破天荒的,她之前十七年所经历的大小事件都抵不上这两三个月里面来得轰动。安学敏现在不仅仅在慕华,甚至在全秋池的中学生里都算得上声名赫赫呢!”
“过晴。”姜拓唤她一声,阻止她再说下去,眼中已充满了明显的内疚。大概上面那么多的话里,终有一句触到他的隐痛了。
叹了口气,她的语气稍变得柔软:“姜拓,说实话,我并不觉得你人品上有什么不好,甚至很多方面,我还蛮钦佩你的。但是,对于安来说,你并不是最上乘的配对人选,你会给她带来很多想象不到的麻烦。安是我最好的朋友,虽然性质不同,但我对她的关心与爱并不比你少。所以姜拓,趁着你们感情发展得还没有那么深,请你用你的理智控制住,离开她吧。”
“就这样他就答应了?”若琳问。
“是的。”过晴道,“其实……在姜拓自己的心里,也早就很缺乏信心可以给安幸福吧。”
若琳沉默着。
如果换一种思维模式,也可以解释为姜拓是太爱安吧。只有爱一个人很深才会把自己的感情压到其次,而以她的幸福与安危做大前提吧。
若琳突然觉得有点羡慕安,也很可怜姜拓。
“我还建议姜拓,”过晴道,“如果决定要分手,就一定要下狠招。若不然,以安的死心眼,只要知道他还爱她,就不会肯轻易了断。”
想得真绝呢。若琳轻轻摇了摇头,“过晴啊,出这种主意很折阳寿的。”
过晴一怔,但随后便很坦然地道:“如果有报应的话,我认了。”
第二天早上,安还没醒。
她的父母请不到假,必须得去上班。若琳自告奋勇缺一天课过来陪伴。
若琳拿了一本闲书在一旁看着。
“嘘!”
有人发出奇怪的声音。
若琳回首,看到门外探进来半个脑袋。
俊美得带些妖艳的半张男生的脸。
“莫非?”她讶然。
等他露出了整个脸的时候,她更为惊讶——有一只眼睛成了熊猫眼,而且下巴上红肿着。
好像一幅完美的肖像画被人恶搞,简直破了相了。
“你怎么——这样?”本来是想问你怎么会来,等看清他的脸,不由把问话都改了。真奇怪,昨天晚上见他时还好好的。
“没什么,那个……你出来一下。”
“干吗?”
“出来一下,有话跟你说。”
“什么话?”若琳不觉得自己跟他有什么话可说,他们之间好像连认识也称不上吧?也就混个脸熟而已。
“无非也就我表哥跟安学敏的事情。”
“什么事情?”若琳倒是更好奇。安和姜拓的事情她也算是一个比较完整的知情人,还有什么事是自己不知道的吗?
因为好奇,不知不觉就站起来,偏离了自己的座位,向门口移了几步。
“你出来,我跟你说。”莫非道,“我不想安学敏听到。”
若琳回头看了看病床上的安,她睡得很沉,于是道:“她现在什么都听不到。”
“昏迷的人不一定听不到外界的声音。”莫非好像很内行的样子,“真的,连很多植物人都是靠对外界的听觉感知刺激大脑而苏醒的。”
若琳想想,有道理,于是出来,“到底什么事搞得如此神秘?”
莫非拉住她的胳膊,“来,我们走远一点说。”
若琳有点局促地把手抽出来,“对不起,不要拉拉扯扯好不好?”
莫非作生气状,“你们慕华的女生怎么都这样?我是艾滋病带菌者吗?怎么都这么避讳我?”
不想跟他这种充满危险气质的男生胡搅蛮缠,若琳微微板起了脸,“有话就快说吧,安的身边不能没人,我也不放心离她太远。”
“算了!”莫非突然解除了那副小心翼翼又神秘兮兮的伪装,道,“看你的样子比过晴那臭丫头要讲道理一些,我也不跟你玩虚的了,实话实说吧,我哥他想见见安学敏。”
“你哥?”若琳很快反应过来,“姜拓?”
顺着他的眼神,她回头看自己的身后,姜拓已经站在了病房的门口。
“是我。”他向她轻笑了一笑以示招呼。
她与他也不熟,印象中觉得挺冷傲的一个人,第一次看到他笑,却发现那笑容真是好看得令人怦然一动呢。
脸不由自主地红了。
“你……来看安啊?”
安奋不顾身地替他挡了一棍,终于用诚意令他回心转意了吧?其实只要是相爱的话,就算有这样那样的条件不配也无所谓的。她认为姜拓完全不用自卑的。
“嗯。”姜拓点点头。笑容收敛,却突然有几分怅郁的样子。
“我可以进去……单独和她呆一会儿吗?”他很绅士地征求着她的意见。
“当然可以。”她可不是过晴那种顽固分子,“但是,她还没有醒呢。”
“没关系,只要和她呆一会儿就好。”
这个男人说话声音真是温柔,令她好感顿生。
她忙道:“那快进去吧,我和莫非在这里等你。”
医院的走廊今天好像特别安静。
天色也是阴暗的,消毒药水的味道熏得人头脑浑浊。
若琳和莫非并排坐在那里,彼此都不说话。
若琳觉得没有什么话题与他可聊的,虽然他一夜之间平白无故多出来的伤痕令她有几分好奇,但她觉得问了人家也未必肯说。
“唉——”莫非突然长长叹了一口气。
她看了他一眼,发现他忧心忡忡充满不安的样子。
“我哥是来告别的。”他主动开口跟她说话。
“告别?”她不明白。
“见过这一面,以后说不定没什么机会可以再见了。”他又道。
这话说得真蹊跷,令若琳心头直跳,有些不满,“什么叫没机会再见?又不是就此生离死别,不会说话别乱说。”
“反正现在就是等同于生离死别。我和拓哥这一次离开秋池,也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回来……”
“到底什么意思?好端端的你们为什么要离开秋池?”若琳听出不对劲。
“是我连累了他。”莫非一脸痛苦之色,轻轻抱住了自己头。
“出什么事了?”她联想到他的伤,忍不住开始担忧,心中的感觉不太好。
“知道是谁找人来揍我哥的吗?”他问她。
就知道跟这件事有关,“是谁?”
“是刘铭函。他喜欢洪恋思,可洪恋思喜欢我哥,他想帮洪恋思,就派人对付安学敏。可我哥就算跟安学敏分了手也还是不喜欢洪恋思,刘铭函很生气,就找人来揍他。”
真复杂。若琳都不太明白,既然那个刘铭函喜欢洪恋思,怎么还帮她来追姜拓呢?难道那种小混混的爱情观也那么伟大吗?但有至少一点她清楚了,刘铭函对姜拓肯定是很恨的。
莫非很懊丧很懊丧地讷讷着:“是我的错。我表哥的社交圈子一向都很清白,唯一的污点就只有我,当初射向安学敏的球是我踢的,刘铭函和洪恋思那些人也是经由我才与拓哥产生的瓜葛……而且,他和安学敏交往的事情也是通过我这张嘴传到洪恋思那里的。”他用力抽了自己一嘴巴,声音在走廊里脆脆地回荡,“可我的本意只是想让她知道以后可以对我哥死心,谁曾想会给我哥和安学敏带来这么大的麻烦。”
看他的样子如此自责,倒是对姜拓一片丹心。若琳叹了口气,不知该如何安慰他。
“每一次我都是好心想帮他,可每一次都害了他。”莫非揪着自己的头发,显然情绪正陷入更深的焦虑之中,“就好像这一次,我只想去替他出一口气,也替安学敏报这一棍之仇……”
“你做了什么?”若琳终于抓到症结所在了。若不是闯了大祸,他不会说什么离开秋池的话的。
“我……我找刘铭函单挑去了!可结果……”
“不会是……”听他的那种口气,若琳惊恐地猜测着最坏的可能。
“我也不知道,反正很严重,所以一定要逃了,我哥答应陪我一起逃——有难同当。”
若琳吓呆了,没想到他身上背着这么大一个黑锅。
“你……你该去自首啊。”姜拓也是,不劝他自首还陪着他一起疯。
“绝不自首!反正逃得了一时是一时,能逃多远就多远。”莫非听到自首反应很激动,“告诉你,打刘铭函我一点也没有后悔,只是连累了我哥……”
若琳也不知该怎么办,这种事她从来没遇到过。只是突然想到,如果姜拓就这么走了,安怎么办?
“其实好汉做事好汉当,我也不想我哥陪着我……”莫非又道,“但是……我哥觉得我是因为他才惹的这场祸,他不让我一个人担。而且……而且我现在心里其实很害怕,如果他陪着我……我想我不会那么害怕。”
这时候,病房的门开了。
姜拓从里面出来,脸上的神色很内敛。
若不是从莫非这里了解了情况,若琳永远看不出在他身上发生了那么大的事。这个男生的自控能力非常好,所有的心事都压在心底,喜怒不形于色。像他这样活着会不会很累?她看着都很累。
“哥!”莫非急忙迎上去。
“她还没有醒,”姜拓向若琳道,“替我好好照顾她。”转头又向莫非道:“我们走吧。”
“哦。”莫非忙应着。他很想早点离开是非之地。
“姜拓!”若琳慌忙地叫了他一声,“……就这样走吗?你都高三了……而且很有希望考上一所好的大学!”
她想挽留他。这一刻,所有事情的发展与走向都只是在一念之间,她只希望他再考虑一下。
姜拓没有回头,“也许,这就是我的宿命。”
他是一个一旦下了决定就很难改变的人。因为下决定的本身就已经经历了煎熬和取舍。莫非是为了他才去找的刘铭函,也是因为他才身负重罪,他不能不管,不能让他一个人去承担。
凡事残缺,不可圆满——也许,这就是他的宿命。
若琳望着他和莫非离去的背影,没想到自己成了最后一个看到姜拓在这个城市的背影的人。
他这样走了,安怎么办?
在姜拓他们离开了一个多小时以后,安学敏醒来了。
她睁开眼睛,第一个动作就是举起右手,放到眼前怔怔地看。
为什么手里会有这个护身符?
记得昏迷以前,她已经把它还给了它的故主……
“姜拓……来过吗?”她满怀着希望地问若琳。
“没、没有啊。”若琳道。
就在姜拓怀着义无反顾的决心跟莫非一起离开之后,若琳也决定从此站在过晴的一边。
她要让安忘掉姜拓。因为姜拓这么一走,真的一点未来也没有了。
“可是……护身符,我记得还给他了啊。”
“你记错了吧,或许当时他根本没有拿回去。”若琳道。
她不是没有注意到姜拓把护身符又留在了安的手里,但她狠不下心来把它拿走。若不然,那个凡事都把自己隐忍得很辛苦的男子连一点纪念品都无法留给自己深爱却不得不离开的女子,太可怜了。
“哦。”安轻讷了一声,怔怔地望着天花板,许久,道,“若琳,刚才我做了一个梦。”
“什么梦?”她柔声问。
“我梦到姜拓来过了,他跟我说对不起,他说分手是因为逼不得已……他说他……其实非常非常爱我……他还……轻轻在我额上吻了一下。”
“有所思……才有所梦吧。”若琳道,却忍不住有点想哭。
她想象得出姜拓怀着离别的心情向睡梦中的安絮絮而语的那种情景。
那个有着好看的笑容和坚忍表情的男人——真的很不容易。
而自己对安隐瞒着这一切,是不是做得很残忍?
“若琳,你怎么了?”安敏感地问。
“我……”若琳的眼泪已经流出来了,无法掩饰,只好道,“我……遇到伤心的事。”
“什么事啊?”她反过来去关心她。
“那个……汤大哥过两天就要离开秋池了,和他的未婚妻一起。”
“哦……”安不禁替她难过,“若琳,我不知该怎么安慰你好……我也失恋呢,我们是一对失恋的倒霉鬼。”
想起自己为那个人受的伤,可那个人竟然没来看过她呢。就真的这么狠心吗?真的从来没有对她用过真心吗?
“若琳……”她也哭了起来,“他为什么不来看我呢?为什么……”
若琳一把抱住了安,哭得泣不成声。
对不起,安,假如有一天你知道真相,请一定原谅我,请你原谅!
十七岁的秋天,在安和若琳的两场凄风惨雨的失恋风暴中哭哭啼啼地度过了,秋意萧瑟。
没多久,莫非打伤刘铭函致残由姜拓陪着一起负罪逃亡的事情传开了。
在替姜拓深深担忧的同时安也窃窃地安慰自己——当初姜拓没来医院看她,是否正是因为莫非犯事?他不是不想来,而是来不了?
想起有一次,她无理地吃莫非的飞醋,问他如果莫非和她同时落水会救谁?他不肯回答,觉得很无稽。
但事实证明,她的担忧是有道理的。在最危急的时刻,他还是选择了莫非。
姜拓走了,一切仿佛回到从前。
表面上,安学敏好似全然放下了。平静地上学放学,和朋友在“校园”聚会,也和邵征仍传着似有似无的绯闻。
十一月份是她的生日,原本跟姜拓说好送红玫瑰当礼物的,她从早上等到晚上,期待着有惊喜,可是注定落空。
这是一个很悲惨的生日,那天她在被子里偷偷哭了一夜。
总是不太死心,她常常站在窗口,希冀着有一天不经意间便看到他又出现在那里的公用电话亭,给她打个电话。
她还常常去他住过的地方游荡,希冀能再遇上。
可是,一切一切都成空。
第二年,邵征考上了南华大学商学院,离开了秋池。
听说汤丞在海市做生意小有所成,和未婚妻完婚了。
第三年,过晴考上了南华的医学院,也离开了秋池。
可是,安和若琳出人意外地双双落了榜。
第四年,安和若琳一起筹钱开了个酒吧,叫“守护神”。
听说邵征自己留了一级,转读了医学院。他向来是有主见的人,只是这一次的决定做得也太出人意料了些。
第五年,守护神的生意非常好,也算是创业初成吧。
第六年,听说汤丞已进入了全国富豪榜前几名,名利双收。
第七年,邵征和过晴都争取到了留学美国的名额,双双出国。
第八年,若琳重遇了方利文。他已经是国家足球队的主力前锋了,算是衣锦荣归。并且,他对若琳的好感依然存在。
第九年,若琳终于接受了方利文的追求,两人确定了恋爱关系。
第十年,若琳和方利文订婚。
可是,一直都没有姜拓的消息。而安,从十七岁到二十七岁,也还是孤身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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