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为什么,此刻的他让人感觉分外的可恶,或许,是因为他在笑的关系?
“我非去不可。”
“你非去不可。好。”
好?
什么好?!
她意外地看着他,却无法看懂他此刻的表情代表了什么,他的脸上,除了心不在焉的儿戏还是心不在焉的儿戏。
“如果我不奉陪,你仍然要去?”
他的意思是指,她不懂武功,去了也只是白白送死?
“想一想昨天晚上那一字排开对着你的弓箭手们,还有你那尚未痊愈的伤口!你确定你仍然要去?”
她看着他,试图看清楚他的想法。
是担心她或是嘲笑她?
至于结论……
“非语决,你不要跟着我。”
说罢,她转身离开,独留他意外地瞪着她洒脱的背影,久久地失神。
第9章(1)
其实,花睨知道自己的决定很荒谬。
昨夜,在夜色的保护下,有非语决那样的高手在身边她也不敢贸然去找六王爷,更何况如今是大白天的,四周已经刻意地散播了关于她是邪教妖女加害六王爷的事情,想必行馆别院的戒备将比昨夜更甚,单凭她这样一名不懂武艺的女子,要见六王爷一面,简直难于登天。
不过,她真的必须回去,回到六王爷的身边。
这般想着,连走路的步伐也变得快了。
说实在的,她很担心六王爷到底怎样了,那个传闻中的鬼医谷的女传人,真的是货真价实的吗?
想起昨天夜里看到的排场,她的心里除了不安还是不安。
没有了非语决在身边,只觉得一切的敏锐与智慧,终于归位了。
传闻中孤傲的鬼医谷的传人,如何会带着这么多的侍女在身边,还如此的讲究排场?不管怎么想,都事有蹊跷吧?
小心翼翼地躲在暗处里观察着行馆别院的动静,只见门外八名侍卫雄纠纠地站在那,警惕戒备,半点不见松懈,可想而知,行馆别院里又是如何的一番戒备森严——想要趁机混入,根本是异想天开。
摸摸身上,本来挂着挂包的地方空空的,方想起如今穿了一身的男装,心里不禁一阵泄气。
如今,她除了救人的银针,再无它物。
即便有吧,又能如何?
她不懂易容,不会使毒,要如何闯入这如龙潭一般的行馆别院,要如何去确认六王爷的安危?
那句“非去不可”,实在是有心无力!
正烦恼着,突然听到身后嗤地一笑。
错愕地转头,以为是非语决不放心她赶来,谁料映入眼帘的,却是那个意想不到的人。
“怎么,看到我很意外?”
是喜儿。
花睨僵直着站起来,只见一身火红的喜儿一边用纤纤玉指把玩着自己胸前的发,一边走来,“你以为来的人是非师兄吗?”
那笑,很淡,却灿烂得刺眼。
“不过,不管来的是谁,你只要知道来到你面前的人有办法带你去见六王爷就好。”
她意外地看着喜儿唇上的自信笑容,看过去的目光变得迟疑了。
“你很意外我为什么会知道六王爷的事情?喔,对了……”
终于,喜儿来到了她的面前,伸出双手,搭在她僵硬的肩膀上,整个人柔弱无骨般地偎依过来,魅惑心跳的香气,盈于鼻,“你不知道吗,是我把你的下落告诉非师兄的,也是我暗中安排,让非师兄顶替那个冒充张师弟的杀手的。”
“你为什么要那么做?”
视野一片僵直,只感到景色变得有点茫然。
“为什么?因为那个杀手正好是我认识的人,所以我碰巧知道了有人要你死啊。”
“我是说,你为什么要把我的下落告诉非语决?”
感觉那冰凉如蛇的指头在自己的脖子后游移,花睨目光沉了沉,忍住那不舒服的感觉。
“自然是因为你那一走,让我的非师兄心里起了疙瘩,为了让非师兄可以放下这个疙瘩跟我双宿双栖,你不认为让你们见上一面解开心结是最一劳永逸的办法吗?而且你瞧,我的想法没有错吧?非师兄如今连对你的最后一点眷恋都没有了,明知道你现在做的跟自杀没两样居然也冷着心不跟过来,所以,我又赢了。”
只觉得心里“哒”的一响,花睨紧紧地咬住唇。
“你看起来很不甘心?怎么了?你不是说了你非六王爷不可吗?”
花睨心里一震,原来,这喜儿一直就在他们的附近监视着?以非语决那种接近野生动物的警惕本能,不可能不知道喜儿的行藏,那么,答案是……这是非语决的默许?
这,比起让她知道非语决此行来的用意,更让她难过。
不,她不该感到难过,本来……就不会傻到认为他是为她而来,担心她而来。
根本,就不该奢望他是追来解释的。
“怎么了,你该不会还对我的非师兄有所期待吧?”
飞快地抽身,她瞪着一脸得意洋洋的喜儿,“如果话说完了,你就走吧。”
“呵呵……”
喜儿掩嘴轻笑,再次偎依过来,“我不是说了吗,我可以让你见一见那六王爷。”
“我为什么要相信你?”
“因为,你别无选择。”
喜儿的话,让她意外地一愣,尚未反应过来,却觉得眼前一阵花白,眩晕的感觉使得呼吸变得急促,而乏力的四肢,使得她猛地跌跪在地上。
为什么……
难道是喜儿身上的香味?
花睨紧紧地咬住唇,直到舌齿间尝到了腥甜,也无法唤回更多的清醒,心里忍不住暗恼,她从小被她的养母泡在药酒里长大,终年与药为伴,本来便是百毒不侵的体质,不可能如此轻易地着了别人的道的!
“蓝魅的迷药魅蓝,效果果然非同凡响。”
晕厥过去以前,只有这句话深深烙印在脑海里。
思绪,仿佛飘得很远很远。
“你说,我现在该唤你哪个名字?睨儿吗?”
瘴气未散的林间,正在欣赏着日出美景的女子,一身的黑衫,姿态撩人地半躺在高树的树梢之上,蒙面的黑纱,随风荡起,若隐若现着那线条美丽的下巴。
而她,一身的白衣,背着行囊,沉默地举头望着那缭绕的背影。
“如果你真要下山,我确实不该阻止你,可是,睨儿,你要知道,外面的世界不像‘家’里这般的单纯,而且,你还立定了主意去寻找那本招惹欲望沾染无数鲜血的《飞花密录》……”
“请放心。”她倔强地打断。
那头忍不住笑叹一声,把玩起胸前的发,“那么,切记把以往的你埋藏掉,在你找到你想要的以前,你只能是花睨,懂我的意思吗?”
一番话说得语重深长,然而她却有着被算计的怀疑。
“我懂。”
“你懂啊……”
又是一阵沉吟,那头才说道:“那么,先替我办一件事情吧。”
意外地愣了愣,她看着那懒散的背影。
“好。”
这时,一幅地图从树上抛下,仿佛早有准备,她弯身捡起,摊开那牛皮地图,看着里面所画,不禁皱了皱眉。
“我的一位故人在地图所标示的地方栽种了一棵七心海棠,算算时间也到了收获之日,你就前去替我取回吧。”
“嗯。”
她收起地图,转身欲走。
“记住了,作为代价,埋藏你的一切,否则,我会不惜一切地把你找回来。”
代价……
埋藏,一切……
恍惚间,场景换掉,变成了雅致的厢房,而她,手里拿着银针,正聚精会神地为床上奄奄一息的男子治疗。
舒了一口气,她把银针收回针灸包里,正要离开,突然,瘦弱的手拉住了她的手腕。
“睨儿,你当真不肯答应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