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火如荼的传闻震惊了武林!是不是真的,无人可知,只知道众人纷纷议论。
传闻那个江湖第一美人居然疯了!
在七月初七的街市庙会上,热闹的人潮里,一个浑身脏污、分辨不清原来面目的乞儿,拖着破烂的衣衫,蹒跚而行,口中喃喃低语。
只有贴近细听,才能辨出那句话——
「与泪深……碎心……了无痕……」
几个平日里在街头嬉戏的混混盯上了她。
瞧这乞儿,虽然满身污秽,骯脏不堪,但破烂衣服下的窈窕身形倒也迷人。
「大哥,说不定是个好货色?」矮个儿的胖子笑得色迷迷,视线紧盯着乞儿的腰肢看。那柳腰细得不盈一握,轻易就可折断。
啧啧,光看着就教人血脉债张,想在那小腰儿抓上一抓。
被叫大哥的男人邪笑着,「去,把她弄来瞧瞧。」
「碎心……了无痕……」乞儿喃喃念着,失神的看着前方。她不知道自己是谁,也不知道要做什么,只是痴痴的念着这几句话。
「小妞儿,想不想吃这个?」前面忽然有人挡路。
她怔了怔,呆呆看着那男人。
矮胖子将一块烧饼丢在她面前,「喏,给妳的!」那模样就像在招呼一只小狗来吃东西。
她饿了,趴到地上,拾起烧饼,便要向自己嘴里塞去,是啊!她好饿好饿。
一双白皙的手忽然伸到她眼前,挡住不让她吃。她一呆,眼前晃过一袭雪白的儒衫,那雪白的颜色是那么干净、那么刺眼。
她蓦地扔了烧饼,害怕地往后缩。
「你是谁?」矮胖子瞪着忽然出现的白衣男子,再差一步他就要把这小妞抓去给老大了,这家伙是谁?干嘛过来添什么乱子啊?
白衣男子不说话,只是淡淡地看着他。
光他这样淡淡的眼神,已经让矮胖子感到寒意。
矮胖子见男子修长手指微弹,在他还没看清楚的时候,腿上便一麻,他痛呼一声,趴倒在地。
「妈的!你要的是什么妖术!」他吐了口唾沫,正想怒斥,抬头惊愕住,那白衣男子和乞儿居然……居然不见了。
妈的……他见鬼了!
他忽然觉得全身发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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乞儿呆呆的望着白衣男子。
「妳认得我吗?」他柔声问她。
她木然地摇了摇头,呆滞的目光落在他脸上,只觉得他的声音很好听、很好听,柔柔的,是她听过最好听的声音了。
「那妳记得自己是谁吗?」他又问。
「我是谁?」她茫然地开口,「我是谁?」
他靠近她,用他雪白的衣袖擦了擦她脸上的脏污。
她身子不由得瑟缩一下。
「别怕,我不会伤害妳。」他轻声道。
她茫然看他,痴痴念道:「与泪深……碎心……了无痕……」
他震了一下,轻呼:「凝儿。」
她呆呆的看他,没有反应,继续喃喃念着:「与泪深……碎心……了无痕……」
「别念了!」他倏地抱紧她,下巴紧紧抵着她的发,闻到发间的那股臭味,他眼中的怜惜更深了,微红了眼,呢喃道:「别念了……我们回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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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灵谷的落日,依旧美得令人心醉。
「凝儿,过来。」风痕准备好沐浴的水,向她招了招手,那眼神无比柔和。
她看了他一会儿,才慢慢走过去,戒备的眼神这才松懈下来。
「这水温刚刚好,妳进去洗一洗,会很舒服的。」他微微一笑,撩了撩她散乱的发。
他准备出去,见她还是一动也不动的站着,他愣愣地问道:「妳知道什么是沐浴吗?」
她摇摇头,呆滞的眼看着他。
他轻叹一声,「来。」
他拉过她,轻轻褪去她的衣服,宛如白璧的身子呈现在他眼前,他眼里没有情欲,只有心疼,心疼她满身风尘脏污,过去那么骄傲爱洁净的她居然把自己弄成这样。
双手温柔的在她身上揉搓,伴着花草的清香,他仔细洗着她每一寸的肌肤。温热的水让室内弥漫着一层淡淡的雾气,他沾着芳香的手轻揉她那一头乌发,她轻吟一声。
「舒服吗?」他笑了笑,看着木桶里双目紧闭、满脸放松的可人儿。
「嗯……」她慢慢睁开眼,如乌玉的眸子直瞅着他。
她这样的眼神让他心悸,他别开眼,镇定心神,继续专注的打理着她那头如云秀发。
不一会儿,洗得干干净净的她,被他包入一块白色柔软的棉布里。
「拉住,别着凉。」他匆忙离去替她取衣服,事实上是不敢再面对她,这简直在考验他的定力,他不是柳下惠,没有那样的自制力。他暗想,以后他还是要教会她自己洗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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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做了满桌的菜肴,她吃得狼吞虎咽,根本就无法拿筷子,而是用手胡乱塞得满嘴都是。
「凝儿,妳吃慢点,别噎着。」他见状心痛又心怜,她一定是饿了很久。从前她都嫌他煮的东西不好吃,现在却吃得津津有味。
她专心的吃,他专心的看。
那张清丽的容颜,不再有以往的光彩,只有黯淡和呆滞。
是怎样的情劫啊?让他和她轮番受折磨,他不要她再痛苦了,他要守护她,这是他对她的承诺。
她发现他正专注地看着自己,白皙的脸颊慢慢染上一抹淡红,囫图吃饭的动作也放慢下来。
他温柔一笑,抚了抚她的头发。
吃过晚饭,她便昏昏欲睡,在月光下,她把头搭在他肩头沉沉地睡了过去。他握起她纤细的手腕,探起脉来。
如他所料,她是刺激过度,心气郁结,才会出现这种痴呆失忆的症状。
他收紧手臂,让怀里那具温暖柔软的身子更贴近他;从此以后,他都不会与她分开了。
再次活过来的时候,他想了很久。他有想过要放掉一切,重新开始生活,包括忘掉她……
但,这真的是解脱吗?不管他忘得掉或忘不掉,曾经爱过的记忆他怎能割舍?所以,他还是回来寻她,他还愿意再次相信这份爱,相信她。
他的决定遭到很多人的反对,事实上,几乎是没人赞同。雪魄和雨棠都不支持他,觉得茹雪凝不值得他如此对待,就连他的生身父母亦然,他们都不希望他再和茹雪凝有什么瓜葛。
可是乍闻她疯了,他根本无法对她置之不理。无论如何,她是他爱上的女子,终其一生,他都不想放弃她,这是他的决定;就如风紫凄在离开的时候对他说——痕,你要幸福。
他的幸福定要有她才成,这一点他肯定。
所以,他一定要把她找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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谷中的日子过得平稳,可茹雪凝还是那样痴呆,但她这样静静地待在他身边,让风痕感到心安;比起从前折磨受苦的日子,他已觉得十分快乐满足了。
能这样和她相互依偎,便是他一生所求。
她已经比他刚找到她的时候,进步了很多。她会处理一些日常生活的事,只是仍然不太会说话,甚至不会叫他的名字,这让他有些许的失望,他很想、很想再听她叫一次自己的名字。
午后温暖的阳光射进屋里,她呆呆地坐在窗边,望着外边盛放的花朵,忽然回身抱住正在看书的他,双手紧紧缠上他的脖子。
他低低一笑,「凝儿,妳在做什么?」相处的这些日子,他已经习惯她这样的「偷袭」。
顺势抱住那柔软身子,这样的贴近让两人都感到很舒服。
她伏在他身上,轻轻吐了一个字:「水。」
他听到了,「妳想去河边吗?」
她慢慢点了点头。
「好吧,我们去。」
他先站起身,发觉她一动也不动的站着。他微微一笑,「怎么,不是要去河边?」
她指了指他的背。
他知道,她这样的意思是要他背她。
他温柔一笑,知道她喜欢淘气,背对她蹲下身,「上来吧。」
她灵巧地跳到他背上。
她喜欢枕在他背上,他的背让她觉得很温暖、很安心;闭上眼,她甜甜地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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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边的景色明媚,茹雪凝脱了鞋袜,顽皮地把脚伸进水中嬉戏,清澈的河水映着她雪白的玉足,勾动人心。
风痕看着看着,竟有些发怔。
忽然,她向他指了指前面。
他看到,那是一朵幽兰花,蓝色如梦幻般的花办迎风在石缝间摇曳。
「很美啊。」他轻叹一声,回头瞥见她噘起的小嘴,他挑眉一笑,「妳是要我给妳摘来吗?」
她点了点头,眼底间有了些欢喜之色。
「好,妳等着。」他无奈的摇摇头。
他二话不说地飞身掠过,将那朵幽兰给她摘来。
她满心欢喜的接过,映着河水插在发髻,人花相映,人比花娇。
他痴痴地看着她,见她开心地站起来,一下子拉住他,在岸边欢快的跳了起来。
他也笑起来,现在的她白衣翩然,就像这山谷的精灵,美得令人炫目。
她踩空一脚,拉着他一起跌到河里。她惊慌起来,在水里挣扎不已。
「凝儿,别怕,我在这儿。」风痕记起她不会泅水。
他稳稳的抓住她,但是她的眼里还是充满惊恐,在水里载浮载沉。
「凝儿。」
他抱住她运起轻功,飞跃出水面,不想她再惊慌下去。他有些不解,其实这水很浅,为什么她那么害怕呢?
「凝儿,没事了,我们已经在岸上。」他把她揽到怀里,柔声安抚她。
感觉她双手紧紧抓着自己,他便轻轻拍着她的背,抚平她的不安,良久才放开她。
他低头凝视她,她的眼里已经没有惊慌,只是看着他,让他觉得现在的她有些和往常不一样。
他还未及细想,她柔润的红唇便印了上来;他低吟一声,化被动为主动,加深这个吻,与她一起沉浮在情欲中。
大手解开她的衣襟,一触及那温润细滑的肌肤,他不由得叹息着,如同呵护着稀世珍宝般的温柔触摸着她。
在他的抚摸下,她禁不住的战栗、娇喘,双臂环上他的颈项,将自己更贴近他,温顺的将他坚硬的身躯纳入自己的怀抱;他们以天为被、以地为席,沉浸在难以言喻的激情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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茹雪凝看着熟睡的风痕,那平静的睡颜让她的视线舍不得离开。青绿草地映得他肩头的兰花益加诱人,她忍不住伸出手指,摩挲地轻触那身上的兰花。
「痕。」她颓然地闭了闭眼,该走了,该要离开他了。
为什么她要跌入水中呢?如果她不跌进去,那么在惊恐的瞬间,也不会电光石火般地触动记忆,那她现在还能幸福的待在他身边吧;纵使她痴傻度日也无妨。
她幽幽一叹,晶莹的泪水滑落脸庞,痴痴地看他的脸。
这张脸早已经深刻在她心上,只是她的记忆阻碍着她,而她的坏心肠也阻挠着她,让她无法面对他的深情。
她残忍、她卑鄙,这样的她是不配拥有他的,也不值得他如此深情相待。
他的清高、温柔都是她无法蛔一然面对的,那会使她强烈的自责与自卑。
他说过爱上她是别无选择,那么……她就不给他这个选择,永远消失在他面前,这才是对他最好的回报吧。
她哀痛地哭了,俯身在他面颊上轻轻一吻。
去日如烟,永不再续啊。痕,你要幸福!
而当风痕清醒过来的时候,很自然的收紧手臂,但是怀里空荡荡的感觉,令他蓦然睁眼,这才发觉身边已无伊人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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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见了!
茹雪凝站在清灵谷的入口,呆呆地伫立着。她该走的,但是为什么她的脚却像生根似的,迈不出一步呢?
不,要走的话,现在就得走!否则他醒来发现她不见了,就会来寻她。
但是……她真的要永远离开他,再也不见他吗?
她舍不得!茹雪凝轻咬嘴唇,两行清泪自脸颊滑下。
「凝儿!」
身后传来的呼唤让她的呼吸一窒,她僵硬地站在那儿,甚至不敢回头。
「凝儿。」他深情的喊着她。
这样的呼唤让她无法硬起心肠离去。她慢慢转过身,对上他幽深的眼,那双眸子里满是柔情。
「妳……想起来了?」
「是,我都想起来了!全部都想起了!」她双手掩住脸,失声的痛哭,「我不值得、不值得你这样对我……」
「凝儿。」他坚定地抱住她,「没有值不值得,我只是爱妳,我爱妳啊!」所以他不想错过她,毕竟他们已经蹉跎了太久!
「痕……」她哭得梨花带雨,根本无法看清他的脸,「我不是一个好女人,我很坏、很坏……我无法面对你,我欠你太多!」
「所以妳就用自己来偿还,然后再离开我?」风痕轻轻一叹,温热的指腹轻滑过她脸颊,替她拭去眼泪,「凝儿,妳并没有欠我,知道吗?妳什么也不欠我,我爱妳,才为妳做那些:同样的,如果妳也爱我,就不要离开我!有妳在身边,我才能感觉到幸福。凝儿,为什么妳不明白呢?」
他紧紧抱着她,低沉的嗓音带着痛苦,「我们已经错过了太久,别再互相折磨、互相伤害好吗?」
听着他殷切的恳求,茹雪疑心如刀割,不停地唤着他:「痕、痕……」
「妳爱我吗,凝儿?」他忽然问。
「爱!我爱你!痕!我爱你!」她双手紧紧抓住他的背,热烈地大喊。「因为爱你,才会恨你!因为爱你,所以我才会在意你!痕,我真的很坏、很恶劣……」
「那么妳会永远和我在一起,是不是?」风痕低下头,凝视着她。
她收住眼泪,呆呆地看着他,「你还要我吗?不,我太恶劣!你为什么会要这样的我呢?」
他脸上浮起一抹忧郁的笑,「我……」
「你别无选择,是不是?」她截断他,已经替他说出那个让她心痛的答案。
「别无选择。」他轻轻低喃,「我曾经说过这样的话,但爱就是爱了。若是妳要我说一个理由,我真的无法告诉你,但是我的心,我整颗心都在强烈地告诉我,我需要妳!凝儿,我需要妳!」
他伸手替她拭去满脸的泪痕,「凝儿,我别无选择,并不表示我心不甘情不愿,我真的……」他苦笑了下,「不知道怎么让妳明白,我……」
「你爱我!」听到这话,她悲伤的眼里闪烁着如火的光芒。
「痕,我知道,你爱我。」她紧紧地扑上前去抱住他,埋身在他怀里,「我无法离开你,如果你不怪我、你还要我……那么这辈子我就跟定你了,永远也不离开!」
「凝儿!」他炽热的拥抱她,头抵着她柔软的发丝,「我当然要妳,我们永远也不分开。」
「痕!」她哭了起来,这次是喜极而泣。
炽热的拥抱化解了彼此心口上的伤痕,茹雪凝慢慢的平静下来,蜷缩在他怀里。
「痕,你的伤还有你身上的毒,怎么会……」
「是紫凄救了我。」
「风紫凄?」
「他用自己的命换了我的命。」一想到他,风痕的脸色不禁黯然下来,「他走的时候对我说,要幸福。」
「他很爱你。」茹雪凝轻轻一叹。
「妳呢?还要报仇吗?」
她在他怀里摇了摇头。
「凝儿,谢谢妳,他们毕竟是我的亲生父母。」他轻叹,如果她执意要为师报仇,到时他真不知该如何自处。
「痕,你知道吗?我小时候师父就教我,人要为自己而活,别人都是不可靠的。她说要生存就要自私、就要狠心,否则被伤害的只有自己。过去我都是这样走来,直到遇见了你。」她抬头看他,星眸闪烁,「是你教会我,人也可以为别人而活,并不是那么残忍的生存,而是有一颗温暖善良的心;有了这颗心,才能得到车福。爱恨纠葛、是非恩怨,那些都太烦、太苦,怎样才说得清?我已经有了你,还要什么别的呢?如果我还不满足,那真是无药可救了!」
「凝儿!」风痕急切地拥紧她,没想到她会说出这样的话。他抵着她的发丝轻喃:「我们都会幸福,因为妳身边有我,我身边有妳。」
听到他的话,她闭上眼笑了起来。
「告诉我,什么时候想起来的?」
「我摔入水中,以为自己会被淹死的时候。」
「所以妳后来才那么热情的勾引我?」他挑眉,坏心地笑问。
「勾引你?哪有?」她不由得羞红了脸,不敢抬眼看他。
风痕爽朗地笑起来,眼里带着灿亮的光芒。
他的笑容感染了她,她从没见过他这么开心的模样,「痕,你很开心?」
「嗯,因为妳。凝儿,那么骄傲、那么任性的妳,现在却为我羞红了脸,妳说我开不开心?」
茹雪凝提起粉拳槌在他身上,「没想到……你也这么坏。」
他拉过她的手,放在唇边一一啄吻着纤细的手指,「还痛不痛?」
他低沉的问话让她的脸颊立刻又绋红起来。
大手抚过她细嫩的脸蛋,「又脸红了?」
他低低一笑,攫住她粉嫩的唇,急切而深邃的吻让她叹息,那是一种失而复得的珍惜。
「痕,我爱你。」唇舌交缠间,她说出自己的真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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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林人事谱——
飞雪宫新任掌门人接位,白雪飞燕戚蝶舞成为新一任的飞雪宫主,茹雪凝依旧行踪成谜。
同年,江湖上多了一对神医夫妻,他们结伴于山水间,悬壶济世,善行为人所称颂,又因其行踪不定,难以捉摸,被世人称作「风过无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