耶律奇也不理他,伸脚踢开滚到地上去的酒壶,又踢了踢裹着毯子睡得正熟的洛净一脚,“起来了,有人要找你。”
千辛万苦才让自己清醒了一点点的洛净努力把头从毯子里钻出来,“谁啊?没见本公子在睡觉吗?没礼貌。”
“你就是洛净?”青璃大张着嘴,冤枉了,早知道就不用害他跑那么多帐篷找人还被耶律奇当场抓包了。
迷朦的眼波好不容易才对准了焦距,洛净倒还认得他,“哦,我就猜你是来救我的人,不过,你怎么会不认得我呢?”
“我为什么要认得你?你以为你很有名吗?”青璃看不惯他在毯子里躺得那么舒服,“喂,你对来救你的恩人好歹有礼貌一点吧?是不是应该好好的站在我面前和我说话呢?”真是,他还想躺着呢。
手脚都紧裹在毯子里的洛净努力挣扎着,想要让自己顺利坐起身来。
被两个人直接忽略不计的耶律奇看不过眼的伸手把他扶起来。
洛净是天生的懒骨头,眼睛尚未完全睁开的他对目标的位置感好到极点,没有半点偏差的顺势就靠上了耶律奇结实的肩背,嘴里还不忘喃喃的道谢:“先借来用一下,等会儿就还你,谢谢你哦。”
好不容易让自己稍微坐直了一点,洛净看着青璃问道:“是你要找我吗?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花木兰。”青璃低头看着洛净的眼睛对他说,“是来救你的人。”
“名字很好听啊,就是像女孩子。看你这样子,虽然很漂亮,可怎么看也不会是女孩子。”洛净仰着头看他,没一下脖子就软了,抱怨的道:“你坐下来和我说话吧,这样子我很累呢。”
青璃没奈何的坐到洛净面前,和他俩俩对望,“你实在有够懒啊,比我还要懒,不容易呢。”
洛净半眯着眼看他,慵懒的道:“说实话,你真的是李大哥派来的?刘大哥知道他派你来吗?”
“你问的都是废话,”青璃托着腮看看一脸无可奈何的耶律奇,再看看他,“如果不是李廷玉叫我来,你当我没事做啊?很远呢,整整500里的距离,累死我了。刘元度当然知道是我来了,你这么说的意思,难道是他敢反对?”不满意洛净那仿佛看不起他的能力的语气,脸上马上有点变色了。
“看你这么迷糊,连我和耶律奇都不认识,实在很难想象他们俩会放心让你来啊。”洛净懒懒的笑着,伸手抓起放在墙角的酒囊递给他,“西北边陲盛产葡萄,当地自酿葡萄美酒与中原美酒别有不同滋味,值得一品,要不要试试?”
青璃接过酒道:“那我倒要好好尝一下了,也不枉来大漠走一趟。”拔开酒塞往嘴里咕嘟嘟灌下一大口,抬手拭去唇角酒渍笑道:“果然好酒,我可不可以带一袋回去?”酎炎向来好酒,带回去给他当礼物好了。
洛净也不问耶律奇,当自己主人般随意一挥手,“好啊,没问题,多拿几袋去吧,反正不要钱的。”
青璃也不客气,自行去墙角一手拎了两只酒囊,转头看洛净还窝在毯子里靠着耶律奇的肩,忍不住大摇其头,“你怎么还赖着不起来?”
“我累,想睡觉。”洛净眼睛眨啊眨,就是睁不大。
“你躺在那里我怎么带你走啊?”青璃仿佛没看到耶律奇瞪着他的眼,自顾自的跟洛净说着。
“怎么可能?”洛净还是懒懒的靠着耶律奇,“你我现在的样子像是逃得出去吗?别开玩笑了。”
耶律奇轻笑起来,“看样子你还是很有自知之明的,起码比他好。”随手指向青璃,“居然把我契丹军营当菜市场,说来就来,还想说走就走。”
惊奇的看着他们俩,青璃终于知道他们在说些什么了:“你不打算放我和他走?”搞什么?他是狐仙呢,他没把契丹军营闹个底朝天就已经很够客气了,这个凡人居然想拘禁他?真是不要命了。
耶律奇冷冷的一笑道:“如果就因为你们派了个人来我就要交出他的话,那我还不如直接放了他或杀了他算了。”
青璃皱眉道:“犯杀生大戒死后会被处罚的,我劝你还是少杀人多积德比较好。”
“就是就是。”洛净本来昏昏欲睡,一听这话又精神起来了,“人生在世不过几十年,有什么好打好杀的,大家都是人生父母养,有什么事坐下来喝杯酒,聊聊天,自然就解决了是不是?”
青璃立刻附和:“对啊对啊,难得来人世走一趟,当然还是喝好吃好最重要嘛,整天打打杀杀的,不知道漏了多少好东西没机会吃到,不知道漏了多少美女没时间欣赏,亏大了嘛。”
“对了,不知道京城的醉红楼最近有没有来什么新的美女。唉,你不知道,这鬼地方真没什么美女,你就算我这么多天来见到的第一个美人了,可惜还是男的。不过没关系,我们还是可以当朋友的,有机会我带你去醉红楼看美女,那里啊,不是我夸,莺莺燕燕,各擅胜场。”洛净献宝般的吹嘘着,
耶律奇忍住翻白眼的冲动,一个洛净已经让他受不了,再来一个青璃,他真的觉得自己的寿命在减损中。
已经够让他气的了,不想青璃居然很有兴趣的问:“醉红楼是什么地方?”
“你没去过?”洛净以不可思议的眼光看他,“你居然连勾栏院也没去过,真是好难得啊,我认识的人里,你是第一个呢。”
青璃不满的道:“那有什么奇怪,我的朋友他们都不去那样的地方,有损道……”赶紧闭上嘴,差点说漏口了,他可不能让别人知道他是狐仙。
“为什么不去?”洛净好奇的问,他身边都是富家子弟,逛逛花楼,喝喝花酒算是日常活动。
伸指轻敲洛净的脑袋,耶律奇笑道:“你以为个个都跟你这败家子一样?”
青璃若有所思的看他,也许连耶律奇自己都没发现他口吻里的宠溺吧。
“你又骂我败家子?”洛净靠在他肩上,手脚都裹紧在毯子里,只得用手肘狠狠的拐了他胁下一把,以示惩罚。
“你不是吗?那就奇怪了,那我还真不知道谁才称得上败家子了。”耶律奇取笑着他,手指无意识的在他垂散下来的发丝上轻拂。
洛净瞪了他一眼,仰天打了个呵欠,“好困哦!”
他自己不觉得怎样,青璃倒有点尴尬了,眼看着这两人间波涛暗涌,他可不好意思一直夹在两人中间当馅饼。
“那我先走了。”拎着两袋酒走出帐篷。
突然想起了不对,又转进来,正好看见耶律奇温柔的把洛净放在床上盖好毛毯。
看着他于瞬间沉入睡乡的脸,耶律奇的手忍不住轻轻抚上那片白皙,飞扬跳脱的眉直直挑入发鬓,细长灵动的凤目就算紧闭着也仿佛在眼角带着笑意,鼻梁挺直而秀气,唇薄而饱满,粉红的色泽,让人感觉柔嫩而可口。
如受了蛊惑,手指停在那诱人的唇上,再也移不开。
“我想,我还忘了一件事。”青璃有种棒打鸳鸯的罪恶感,“我忘了把他带走了。”
耶律奇挡在洛净身前,“你以为我会让你带走他?我放你离开已经很给李廷玉面子了,说到底不过是不想两国开战,而不是怕了你们。希望你懂得好歹,不要再提出这种愚昧的要求。”
青璃皱眉道:“你不会以为没你放行我就离不开这里吧?任何地方我想去便去,根本没什么能阻得了我。”
“好大的口气。”耶律奇轻笑起来,“你走吧,我不想为难你,回去告诉李廷玉,如果他要洛净,叫他亲自来一趟。”
“他来了你就会放人?”青璃微微摇头,“搞不好你只是要诱李廷玉入局罢了,至于洛净,我要你放他实在是很困难。”
耶律奇笑容不变,“不错,我不会放他,不过,既然李廷玉想救洛净,那么除了他自己来外,我看不会有别的方法了。为了洛净,明知是局他也一样会来吧?花木兰,虽然你的身份来历让本帅很起疑,不过本帅也不想追究,你的问题还是让李廷玉去头痛好了,你可以走了,不管是我存心放你,还是你凭自己本事出去的,总之你尽快离开军营。”
“这么急干什么?想和他亲近啊?”青璃漂亮的眼看着耶律奇脸上不由自主冒上来的热腾腾的红晕,忍不住失笑,决定要气一气这个不把他放在眼里的元帅。
“我劝你别费那个心思了,洛净跟刘元度早就情愫暗生,私定终身了,你啊,你这辈子是没戏啦,等着投胎转世再说吧。”
笑着说完这一串话,也不等耶律奇反应过来,拎着两袋葡萄酒转身就跑。
耶律奇初时一怔,没明白他说什么,及至回过神来,一张脸早已气得铁青。
而不知青璃引起的轩然大波将波及自己的洛净兀自睡得香甜,只是睡梦中突然觉得有点发冷,好象背后有人在算计他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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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拎着两袋酒回军营的话,被李廷玉看见又该骂我了。”青璃想来想去,“干脆都拿去送给酎炎算了,反正也好久没见到他了,给他送酒的话,他一定会高兴得半死。”
以缩地之术瞬间回到酎炎修行的山上,上次来还是成为花木兰之前了,被酎炎灌醉的兰若才会一时说漏嘴指出他雷劫将至。
已经,好久没见这帮朋友了啊!
“酎炎、酎炎……”一路高喊着奔向酎炎的洞府。
居然只有守门的小妖在。
“你家主人去哪里了?”青璃大感扫兴,大老远兴冲冲的拎了两袋美酒来找老朋友喝一杯,他居然还不在家。
“主人因为将衍灵子的本身灵玉遗失下界,如今听闻衍灵子已经托生人间,便下界找寻去了。主人离开时曾言道,若不能寻回衍灵子,他也不会再回山了。所以,不知道主人要什么时候才回来。”小妖据实说了。
青璃一怔,衍灵子的本身灵玉?莫非,就是上次酎炎献宝般拿给他和兰若看的那块能将清水变美酒的玉?
“他这一投胎,却到哪里寻去?”青璃大急,等酎炎寻得衍灵子回来,都不知是几时了。
一顿足,直下地府寻阎王老儿去。
“你这狐狸又来干了。”阎王一见青璃就大皱其眉,“上次骗我把你的名字从生死簿上划去还不算啊?你又想干什么坏事了?”
青璃笑嘻嘻的道:“我给你送美酒来啦,居然说我干坏事,那我走好了。”拎着酒,转身作势欲走。
一听有美酒,阎王赶紧拦住了他的去路,涎着脸道:“既然今天小狐狸这么好心来给我送酒,如果不收就太对不起你这一片心意了。”一边说,一边手也自觉的伸向了青璃提着的酒囊。
“别急啊,你以为这酒是白给的吗?”青璃不客气的打掉了阎王伸过来的手。
阎王那张阴沉沉的鬼脸立刻成了苦瓜,“我就知道你没安好心。”
青璃拔开塞子迎风一晃,酒香飘进了阎王的鼻尖,“这可是上等的好酒哦。”
“唉!”长长的叹了一声,阎王自愿上勾,“说吧,你有什么事要我帮忙的?赶紧说了我给你办完好喝酒。”
青璃道:“我只想查最近有没有什么神仙被打落凡间。”
“神仙?”阎王看看他,又看看酒,突然道:“你是不是想查衍灵子?”
青璃笑着一把揪住他的胡子,“果然很聪明啊,那你还不快去查?”
“放……放……放手啦,拉得我胡子很痛,真是不懂礼貌的小孩。”阎王护着胡子直呼痛,“我马上就查好啦,你快放手。”
青璃松了手,猫儿眼瞟向了一边的判官,“没听见阎王的话吗?看来你对我的酒不感兴趣了。”
判官赶紧道:“别急别急,你没见我在翻吗?马上就可以找到了,记得把酒给我留多一点啊。”
“你赶快找吧,废话还真多耶。”青璃看他慢的那个样子真想抢过来自己翻查了。
判官和阎王挤在一处找得汗水成串掉,青璃就靠着公案有一口没一口的喝着酒,还不时威胁两人:“虽然是两袋酒,不过其中一袋是要送朋友的,所以只有一袋留给你们,但是,如果你们自己动作太慢,等我喝完了酒才找到那就跟我没关系了哦。”
“动作快快快!”阎王一边心疼的看着酒囊,一边催着判官。
“找到了,找到了。”判官抓着一页纸站起身来。
“江南,水家村。”青璃看着那下面的一行小字翻了脸,“这又是怎么回事?”
“千年孽缘,”阎王指着那几个字道:“神人下凡,岂是普通人家可以收留得住?何况他是受罚下凡,理当先修行功德,也就是说,当他转世后,会在人间逗留千年,以修功德。”
青璃皱起了眉,“那要如何找到他呢?”
“当然是等一千年后,到凡间去找啊。”判官盯着他手里的酒囊,口水都要滴下来了。
青璃的眉皱得更紧了,“为什么要一千年后?他不是已经投胎了吗?”
“要先修行,再还清本身孽债,以干净之身回返天庭。”阎王一边说一边从他手中抢过酒囊。
“千年啊,千年以后的话,酎炎要怎么去找他呢?真的要等他千年?”青璃抓起手边的另一袋酒冲了出去。
他一定要去找回酎炎,不能让酎炎为衍灵子等上千年。
整整一千年啊,无数的轮回,无数的守侯。
酎炎对衍灵子的心思,也许酎炎自己还不知道,但当局者迷,他这旁观者却看得一清二楚。
那是思慕、喜爱、依赖、信任,不含一丝杂质的爱恋之情。
但,那也是为仙界所不容的恋情。
他们苦修千年,只是为了有朝一日容登仙班,此事一经败露,不要说成为上仙,就算想如现在这般清净悠闲当个散仙怕也是不能够了。而且,还会牵连到衍灵子,他才刚刚被打下凡间以赎罪孽,如果又生事端,只怕不得善了。
酎炎,你千万不可出事啊。
你所爱上的人,是上界之天神,你,怎可以如此不顾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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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廷玉今天已经是第三十次叹气了。
刘元度微笑着斜睨他,“怎么花木兰一走你就跟变了个人似的?”
“你不觉得奇怪吗?马自己跑回来了,他却失踪了,这怎能让我不急?”李廷玉大皱眉头,青璃骑去的那匹马是他的爱骑,却在昨天晚上自己跑回营中来,“它本来应该是陪着花木兰去了契丹军营,难道路上出了什么事?”
刘元度只是笑看他,“对啊,沙尘暴这个季节是比较多的,还有马贼呢。”凉凉的刺激着李廷玉。
着急的团团转,李廷玉突然回头看向刘元度:“你怎么一点也不担心?”
眉尖略略一剔,“我为什么要担心?”
“就算你不管花木兰的死活好了,可是阿净的安危你也不管了吗?”李廷玉看着他,心里不是不起疑的,洛净对刘元度来说是极为重要的人,他不可能会不在意。
一提到洛净的名字,刘元度马上笑不出来了,“我想,花木兰并没救到阿净。”
李廷玉奇怪的看他,“我并没叫他救阿净,只是让他去问问契丹有什么要求才放人而已。”
“但是他肯定是打算救阿净回来的,我敢肯定,如果有机会,他一定会带阿净回来,可是,我不认为耶律奇会给他这个机会。”刘元度仿佛将青璃看透了般不急不慌的说着。
“不可能。”李廷玉当然不信了,“花木兰虽然身手算是不错,但应变能力很差,迷糊又懒散,凭他一人之力要从契丹军营中救出阿净,根本是不可能的事。”而且,那也太冒险了,他只求那个小迷糊虫现在平平安安的站在他面前就足够了。
刘元度只是微笑,“你根本就不知道他到底有多大的本事呢,廷玉,只要有他在,我们就不会输给契丹人,你放心好了。”
“你怎么如此肯定?难道他真有什么来头不成?”李廷玉又开始皱眉,摸了摸自己的眉心,总觉得自从见到那个花木兰以后自己皱眉的次数就增多了不下一倍。
“他的来历不是因为你这为大将军最清楚吗?你自己用花名册点的人数,怎么现在倒来问我了?”刘元度故意取笑他,“不会是因为看他长得太可爱了,所以就没有仔细对照吧?”
李廷玉瞪了他一眼,不悦的道:“花名册上说,他是河南商丘人氏,出生农家,没什么不对啊。”
“你真的毫无所觉?”刘元度唇角噙着一抹笑,“真的,会一无所知?这可不像你啊,廷玉,你外粗内细,观察力一向细致入微,断无可能对花木兰没有丝毫怀疑,你说,你到底发现了什么?”
李廷玉考虑了一下道:“不错,我有怀疑过,普通农家少年哪有如此白皙细致的肌肤?而且胆大妄为,无法无天,倒像被宠坏的富家子弟。”
刘元度似极力忍住笑般拍了拍手,“不错不错。”
李廷玉和他相交多年,哪会不知道他的脾气,怒目而视道:“你有什么问题就快说啊,不要拿我当笑话看。”
“只是觉得向来都谨慎小心的你,居然会对他如此放心,还同住一所帐篷,一点都不担心他是奸细吗?”刘元度笑着摇摇头,“劫数啊,劫数啊。”
李廷玉也正在想,自己出生军旅,鲜少如此信任别人,偏是他迷糊的傻样子让自己怎么也提不起防备之心来。
“总觉得还是不放心,”一想到那个迷糊的家伙,又开始坐立不安了,他自语着,匆匆出了帐篷。
刘元度一怔,眼看着一切都如意料中发现,李廷玉这是要干什么去?
“你去哪里啊?”
“我出去找找看,万一花木兰遇上危险了怎么办?”李廷玉招手唤张希备马。
刘元度忍不住大笑,果然,劫数来了谁也拦不住啊!
“张希,快备马啊,你跑去哪里了?”李廷玉远远的看见张希跑过来,忍不住斥责道:“不是叫你在帐外听令的吗?”
气也来不及喘上一口,张希急急的道:“将军,花木兰回来了。”都知道花木兰被李廷玉差出去办事,但谁也不知道是什么事,也不知道去哪里,只是昨天马自己跑回来时,大家都担心得不行。
“回来了?”李廷玉先是一喜,接着又一惊,如何回来了却不和张希一起来见自己呢?“他可是出了什么事?有没有受伤?他现在人在哪里?”
“没有受伤,只是好象很累的样子,张涛和林江扶着他过来了。”张希向旁边一指,“那,快来了。”
翘首一望,果然见青璃被两个士兵夹在中间过来。
“怎么了?”赶紧上前,将他从林江张涛手中接下,靠在身上。
青璃脸色苍白,神情委顿,似大病一场又干了苦力般,被李廷玉一揽入臂弯,便身不由己的倒进他怀中去。背心一贴及他宽阔的胸膛,莫名的有了安全感,长出一口气,软软的道:“我好想睡。”用头蹭了蹭,寻了个舒服的位置,就此睡去。
李廷玉见惯了他活蹦乱跳的样子,一时竟心疼起来,伸手将他打横抱起,转身便回帐篷,还不忘吩咐众人:“快去请大夫来。”
刘元度正要出去,见他抱了青璃进来,不由一惊:“花木兰?他怎么了?受伤了?还是死了?”
李廷玉也不理他,把青璃小心的放在床上用毯子盖好。
刘元度伸手一搭青璃脉门,眉心皱了起来,“他消耗了太多精力,疲累过度,不就是让他去契丹军营看看嘛,何至于此?他究竟是干什么去了?”
李廷玉知他对医理素有研究,见他脸色微变,忍不住问道:“花木兰究竟怎么了?是不是受了内伤?严重吗?”
刘元度摇摇头道:“他没什么大碍,休息一下就好。”
“那我就放心了。”李廷玉长舒了一口气。
刘元度眉头紧锁,“我却不放心了。”
“为什么?你是在担心洛净吗?”
“不,阿净自有他的缘分,倒是你……”刘元度欲言又止,终于还是摇了摇头,没有继续说下去。
李廷玉顿感诧异,“我?我怎么了?”
“没什么,总之,一切自有天定,终究非人力所能改变啊。”刘元度无可奈何的道:“花木兰没什么事,你让他静养就可以了,不必传大夫来。”看一眼青璃,轻叹一声,转身走了出去。
李廷玉看着青璃苍白得全无血色的脸,虽然刘元度说他没什么事,但心里总是难受,恨不得替他大病一场。
手指轻轻滑过他的脸颊,努力想让自己感受他生命存在的迹象,来让自己安心。
那样惨白的青璃,仿佛失去了翅膀的蝴蝶般脆弱。
心痛,如刀割。
恨不得自己从没让他身陷险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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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璃其实是因为穿越了太遥远的空间,找寻他的朋友酎炎,告知他衍灵子的下落,好不容易在千年后找到了酎炎,已是于事无补,他非但已经找到了衍灵子,而且也明白了自己的心思。
酎炎爱上了衍灵子,而衍灵子也爱上了酎炎。
已经,没有什么力量能让他们分开了。
明知没有退路,他们还是坚持要在一起。
那一袋葡萄酒,就算是自己送他们的祝福吧。
只是希望他们幸福。
就算那幸福来得太晚,又或并不长远。
只要他们在一起,只要他们开心,其他的,其实并没有那么重要吧。
那么,自己呢?
有什么东西,是自己感觉最重要的呢?
以前,是兰若和酎炎这两个自小一起长大的朋友。
以后呢?
而谁,又会当自己是最重要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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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兰,好点了没有?”李廷玉端着一碗参汤进来,见青璃已经下床开始东摸西摸,脸色也好了很多,大是欢喜。
青璃一见他手里汤碗就大皱眉头:“又要喝药啊?我说了我没病啦!”
李廷玉赶紧解释,“这不是药,这是参汤,补气养神是最好的了,你现在身体虚弱,正好补一补。”
“不要喝。”青璃转开脸不理他,开什么玩笑,他堂堂的狐仙用得着喝那种东西?补气养神?不需要的,只要夜深人静的时候,在月下吸取月之阴气,再加以修炼便是了。
李廷玉和他相初多日,早已熟知他脾气,从怀中取出一小瓶蜜汁,“你要嫌难喝呢,我带了蜜汁来,这下总可以喝了吧?”
青璃看他一脸诚意,加上这几天虽然身体太过疲累,一直初于昏睡中,但神智仍是十分清醒,也知他多日来不眠不休照顾自己,对他甚是感激,也不忍让他太过担心自己,当下接过碗一口气喝干。
把蜜汁递给青璃,李廷玉宽慰的笑着摸了摸他的头,“早点好起来吧,也免得大家担心你。”
青璃突然起了促狭之心,笑道:“是大家都担心呢?还是你担心呢?”
李廷玉顿时红了脸,“当然……当然大家都在担心你啊。”
“那你呢?你有没有担心我呢?”青璃故意挤兑他,“对了,你一定很高兴现在没人和你抢包子吃了。”
李廷玉见他不高兴,赶紧辩解:“没有没有,我也很担心你,我真的很希望你早一点好起来。”
“是吗?”青璃突然伸过头对着他的脸,近得他可以清晰的感觉到青璃呵出的热气轻轻喷在耳边。
“我看看你的眼睛就知道你是不是真的这么关心我了。听说人的眼睛是心灵的窗户,看着一个人的眼睛,可以看出他有没有说谎呢。不知道是哪个时候的人说的了。不过这次虽然耗费了不少精力,但是见识了很多东西呢,以前怎么就没想过去另一个时空玩玩呢?”青璃喃喃自语着,“可是,那些时空里却都没有你啊,虽然很好玩,最后还是回来比较好吧,你还在这里等着我呢。”
李廷玉虽然听不懂他在说什么,但也知道他的话里对自己甚是看重,十分高兴,“木兰,我当然是真的很关心你啊,你刚一走我就后悔了,下次我一定不会再让你去冒险。”
青璃突然瞪着一双猫儿眼看他,“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为什么?
这句话一下子就把李廷玉问住了。
是啊,为什么呢?
他对刘元度好,对洛净也好,因为他们是他的朋友,但这个花木兰呢?
他虽然总和自己斗嘴赌气,但自己心里也是把他当作朋友有在看待的吧,不然也不会如此紧张他的生死安危。
可是,如果换了是刘元度和洛净,就算他紧张,就算他关心,也不会有恨不得与之同生共死的念头。
是的。
他真的有过这样的念头,如果这个小笨蛋真的救不回来了的话,他,他……
他会怎么样自己也不知道。
不,不是不知道,只是不愿意去想,或者也是不敢去想。
那后果,必定严重到他不愿去相信。
青璃见他脸色凝重,又半晌不出声,甚感没趣,“算啦,只是随便问问,说不出便不说好了。”
真是,有什么好问的呢?难道还真会奢望他说是因为重视自己吗?
李廷玉听他声音里大是不悦,忙道:“我当你是自家兄弟,当然要关心你了,而且这趟苦差也是我让你去的,要不是我,你也无需如此受累了。”
“哦,只是这样而已吗?”青璃淡淡的,仍然的一脸的泄气模样。
不舍见他如此模样,李廷玉又道:“而且,你又这么可爱,我也很是喜欢你这个小兄弟啊。”
青璃一双猫儿眼亮亮的看着他,“真的?你很喜欢我?”
“对啊。”李廷玉确实喜欢他的活泼可喜,此话倒也不是违心之论,“军中上下,哪个不喜欢你了?你走了一天,大家伙儿就担心了一天,连张厨子也说,没你等着吃他的菜,他都没兴趣做饭了。”
青璃眼珠滴溜溜直转,“不要又扯上了大家,你只说你自己。”
李廷玉大是尴尬,自己虽然喜欢他,但都是男子,怎好随意告诉他自己对他的喜爱之情?
正自踌躇,忽听得刘元度在帐外唤他:“廷玉,廷玉,你在哪里?”
“我先出去一下,你自己好好休息吧。”李廷玉一头说一头逃也似的溜出了帐篷。
身后青璃清脆的笑声一直送他出帐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