梧桐城姚府今日是姚府千金满月的日子,姚老爷和夫人毫无重男轻女之心,对这个孙女疼爱有加,在府中摆了几桌满月酒,邀请生意上往来的好友共聚。
大厅中就见少夫人怀里抱着女儿,姚家少爷寸步不离地守在妻女身旁,那鹣鲽情深、恩爱的模样,羡煞在场众人。
“姚少爷,瞧你和少夫人感情这么好,之前王家那门亲事,倒是退对了。”一名已有醉意的客人打了个酒嗝,笑说道。
此话一出,在场众人俱皆脸色微变,坐在醉酒客人身旁的友人连忙对姚家四人赔笑。
“姚老爷,他喝醉了,你们别在意他的话。”
岂料那名醉酒客人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挥开身旁友人的扶持,大声嚷嚷:“我说的是事实!想那王家父女仗着对姚老爷有救命之恩,硬是逼姚少爷娶王姑娘,不顾姚少爷已有意中人,好在姚少爷坚持退婚,否则今日大家岂能见到这一幕夫妻情深的画面。”
“这倒是真的,王家父女的确是过分了点。”
“姚老爷虽然反悔退了亲口允诺的亲事,却也送上大笔银两赔罪;正所谓强摘的瓜不甜,王家父女实不该强逼这门亲事。”
“可那王家父女不知打哪来的,浑身透着一股邪气。”
“话说回来,那王姑娘一年前在姚少爷成亲当日曾来闹事,被仆人挡在大门外,还一副不肯死心的样子。”
眼见客人们议论纷纷,言语间皆为姚家人打抱不平,听得在场姚家四人脸色各异。
“姚长恭!你给我出来!”正当众人低声议论时,一抹艳丽身影突然闯了进来,仆人根本阻挡不及。
姚长恭见到来人,脸色大变,倏地起身;身旁妻子抱着女儿,同样脸色沉重,偎靠在夫君身旁。
“王姑娘,长恭已于一年前成亲,今日是小女满月的日子,你又何苦对长恭如此执着呢?”
眼前女子他只见过几次,却被胁迫亲事,他抵死不从,终是逼得爹毁婚,做个背信之人。
可若要细数对错,王家父女挟恩逼亲,其行更是可恶!
王艳环视在场众人,见俱皆面露鄙夷之色,姚家四人脸上更是流露出厌烦,忽地仰首大笑。
“你们父子骗去我爹珍藏的起死回生丹药,却出尔反尔毁婚。以为撒一笔银子就能打发我们父女吗?我告诉你们,没那么简单!”一年前,当她见到眼前这个仪表不凡的男子,便对他倾心不已,从此情根深种;可他不仅从头到尾没给过她好脸色,就连在她知晓他心中已有意中人时,表明愿委屈做小,只盼能嫁给他,却仍是遭他拒绝。
这一年来,她始终忘不了他,甚至不顾爹的阻止,再回到梧桐城来。
如今见他欢喜宴客,对照她的情伤,忽觉自己可悲到极点,心中不由得衍生一股玉石俱焚的恨意。
“姚长恭,我王艳在此诅咒你们姚家,世世代代所生之女皆活不过十九岁,且不得善终!”话落,即从怀中抽出一把短匕,狠狠刺向自己左胸口。
这一幕震骇在场众人,姚家四人脸色惨白,在场宾客哗然,惊恐得纷纷离席。
同时间,原本晴朗的好天气忽地乌云密布,一道闪电划过姚家屋顶,伴随着雷声阵阵,似是为姚家这一血咒揭开不祥的序幕。
第1章(1)
白云褝寺座落在深山里,遗世独立,少有人迹;来访者必先走过险峻山势,才能找到这座深山古刹。
在此,每日听着暮鼓晨钟,看着沾晶草露,闻着松香气息,沐煦煦日光,浴淡淡清风,看悠悠白云青青山色,可以洗涤尘世杂念,忘却一切烦忧。
冯德成留宿白云禅寺已有多日,即使醉心于这样的山色景观里,仍不忘寻来的初衷。
“求大师指点迷津。”
“阿弥陀佛。施主当知天意不可违。”无印大师手持佛珠,垂眉敛目,无意多谈。
“大师,我只知人定胜天。姚家在梧桐城世代行善助人,是梧桐城人人称颂的积善世家,不该有此报应。”冯德成语气透着激动,对姚家遭此命运感到十分忿恨不平。
“阿弥陀佛。”无印大师睁开一双睿智的眼,直视面前一脸执着的男人。两人此刻身处白云褝寺后山,盘坐在一处平滑大石上。
“施主,凡事必有因果。看来你在此多日,日日听暮鼓晨钟,眼观奇山异景,仍无法洗涤心中的尘俗,再多留也无益了。”无印大师话里透出明显逐客之意。
“大师,十八年前您曾说我与文仪注定有缘无分,强求姻缘只会加速恶运来临,我不听您的劝告执意成亲,怎知在成亲前一日,文仪莫名溺水而死,当真应验了姚家之女活不过十九。”冯德成神情哀恸,每每回想起惨死的心爱之人,心犹如刀割。
“阿弥陀佛。施主当真是世间痴情人。”无印大师叹道。
“大师,这十八年来我四处寻找您的行踪,就是因不忍姚家世代之女受血咒而死,求大师指点迷津。”这十八年来他四处寻找无印大师行踪,就是相信大师定有法子相救。心爱之人已死,他这辈子再无意娶她
人,只求能破解世代姚家之女活不过十九岁的诅咒,也算是替心爱之人完成心愿。
无印大师目光精锐地注视着面前的男人,叹了口气,手中佛珠一停,掐指算了下,霎时眼神微变,随即面露喜色。
“施主,看来你说的人定胜天,老天是听到了,也愿意帮这积善世家了。”
“大师,可否细说清楚?”冯德成见无印大师神情含笑,心中不禁燃起一丝希望,语气激动。
“施主,你快回梧桐城,告知现今的姚家之女速往南方,那儿或许能找到她的一线生机。”看来这个积善世家历代遭此厄运,连老天都看不过去了。
“往南行?”
“施主,切记这趟南行吉凶参半,却是姚家之女唯一的生机。而这一线生机是否救得了她的命,就端看姚家之女的造化了。”无印大师倏地起身,双手合十,朝他施礼后,便大步离开。
“大师……”冯德成来不及细问,只能看着无印大师在眨眼间消失。
山坡上盛开的油桐花捎来春的信息;一眼望去,就见一片白色花海,风吹树动,花姿摇曳,煞是迷人。
一道高大挺拔身影负手踏入这片雪白花海里,如刀凿般刚毅深刻的五官,两道浓眉下一双焖亮精锐黑眸,薄唇微扬,目光环视眼前的自然美景。
“梧桐城满山的雪海如梦似幻,果然百闻不如一见。”
男人醇厚嗓音随着轻风飘送,就见他伸手接住一朵被风吹落的花瓣,小巧细致的白花在他掌心里显得格外娇弱,下一瞬大掌一扬,任白花被风吹走。
“啊,糟了!”蓦地,细微低呼声传来,引起男人的注意,转首循声望去,就见右后方一棵油桐树上的白花激烈颤动。
下一刻,一只绣鞋由树上掉落下来,接着白花后露出一张清丽无瑕的小脸,当那顽黠晶灿水眸对上那双锐利黑眸,不禁惊得又大又圆,似是没料到会有人来这里;而这一分神,让她脚下打滑,伴随着惨叫声,人跟着落地。
碰!姚芝颖这一摔可摔得不轻。
“噢……好痛!”呻吟声从粉嫩唇瓣逸出,眼角余光瞥见一双黑靴来到她身旁。
男人刚毅的脸庞似笑非笑,双臂环胸打量着她狼狈的模样。
“我还在想油桐树上怎么会藏着一只小猴子,原来猴子一落地,就变成小姑娘了。”
“你说谁是小猴子来着?!”姚芝颖气呼呼地拍去衣上沾染的尘土,双手插腰地走到男人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