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老爷请放心。等会奴婢就亲自去趟灶房熬些鸡汤给小姐补身。”苓儿开心地想着今后该如何帮小姐好好补身,以前小姐鸡、鸭、鱼、肉都不碰,只吃清淡的斋菜,她暗地里还担心哪天小姐会想不开出家去,现在小姐这一病,口味竟整个改变了,让她终于放下心。
“馨儿,以后想吃什么尽管吩咐苓儿。爹只希望你健健康康、平平安安的。”蒋伯符看着险些失去的女儿,语重心长地说。
“馨儿知道,谢谢爹关心。”姚芝颖不由得心生一股内疚,眼前老人是如此疼爱唯一的女儿,可他真正的女儿却已“快吃,爹在一旁陪着你。”蒋伯符一脸慈爱地看着女儿。
姚芝颖低头继续用膳,内心却忐忑不安,不知还能瞒他多久。
“小姐,这些咸糕都是你爱吃的,老爷一早就命人去买了回来的,你快来尝尝看。”苓儿将一碟圆形小巧的咸糕摆在桌上,再倒了杯茶。
姚芝颖瞥了眼咸糕,心下暗暗叫苦。这蒋馨的饮食口味竟与她截然不同,喜吃清淡斋菜,而她却是无肉不欢;就连糕点也是一样,蒋馨喜食咸糕,她则嗜甜如命,这样的迥异,细心之人一看,必会存疑。幸好侍候她的苓儿并非心细之人。
姚芝颖在椅上落坐,捻了块咸糕勉强吃下,端起茶杯轻啜了口。
“爹呢?”
“老爷出门了。小姐有事要找老爷吗?”苓儿将汤药端到她面前,好奇地问。
“没有。苓儿,你可曾听过勤王府乔誉的事?”姚芝颖不动声色地试探。
“小姐是说六爷吗?之前六爷曾拒绝皇上赐婚两次,令老爷十分气怒。小姐为何突然问起?”苓儿纳闷地问。
“没事。喝了药,陪我在府里四处走走吧。”姚芝颖笑着转移话题,内心实则牵挂着乔誉,不知他近况如何?
“小姐,不再吃一块吗?”苓儿见她只吃了一块,眼底有抹疑惑,以前小姐每回都会吃上好几块,尤其是在喝过药后,好冲淡嘴里的苦味。
“不了,我想出去走走。”姚芝颖苦着脸。这药还真是苦,这时要是能来块糖该有多好。
苓儿甩开心底的疑惑,扶着小姐走出房。
一路上,苓儿扶着失去记忆的小姐在府里走上一回,遇到迎面而来的奴仆,便介绍来者身分,好让小姐加深印象。
蒋府布置简朴,并不奢华,果然符合蒋太师的为人清高、淡泊名利。
两人在府里走上一回,来到后院,苓儿怕她累着,扶她在廊下的长椅落坐。
“小姐,咱们先在这休息一会吧。”苓儿走得额冒薄汗,从怀里取出缇帕正欲拭汗,陡然一道凉风吹来,竟将她手中绢帕给吹走。
“啊!我的手绢!”苓儿惊呼出声,看着绢帕被风吹到后院的树上。“小姐,你在这坐一会,奴婢去叫人来帮忙。”话一说完,即匆忙离开。
姚芝颖见四下无人,身形一跃,轻易将挂在树枝上的绢帕拿下,重新坐回椅上。
一刻钟后,苓儿去而复返,身后跟着一名手拿长竿的仆人。
“阿成,麻烦你了,我的手绢被风给吹到——”苓儿话说到一半,双目大睁,发现原本挂在树上的绢帕竟然不见了。
“手绢在这里。刚才一阵风吹来,把手绢吹落树下,我帮你捡起来了。”姚芝颖轻执苓儿的绢帕,浅笑盈盈。
“多谢小姐!”苓儿开心道谢,回头对身后仆人道:“阿成,不用麻烦了,多谢你了。”阿成笑着朝两人颔首,拿着长竿离开。
“小姐,你头上的伤势未愈,咱们还是回房休息吧。”
苓儿说着就要扶她回房,姚芝颖也没拒绝。
两人一离开,长廊转角处走出一道瘦长身影,精锐双眼注视着那道离去的身影。
一抹纤柔身影伫立窗下,阳光照在她白晰姣美的脸上,仿若镀上一层金光。
抬首仰望着湛蓝弯苍,看那云卷云舒,恨不得化身为白云,飞到她所悬念的人身边。
一个月了,她头上的伤已痊愈,却苦无机会离开蒋府。
不知是否她多心,这几天与蒋太师一同用膳,总觉得他看她的目光透着不寻常,还一直叫人做些以前蒋馨喜欢吃的食物给她吃,可偏偏那些食物都不合她胃口;甚至要苓儿看顾好她……这种种迹象,令她莫名不安。该不会是看出什么了吧?
“小姐,老爷这回亲自去买了咸糕给你吃,你快来尝尝吧。”苓儿笑着端了一盘咸糕进房,轻唤站在窗下兀自出神的小姐。
又是咸糕!姚芝颖兴致缺缺,但仍是旋身走向她。
“小姐,奴婢有一事想要麻烦小姐帮忙。”苓儿替她倒了杯茶,将咸糕放到她面前。
“什么事?”姚芝颖举杯啜饮了口茶,对放在面前的咸糕却视而不见。
“奴婢不识字,想写信托人送回家,之前都是麻烦小姐帮忙写的,这次也想请小姐帮忙。”
“好,你准备笔墨吧。”姚芝颖一口答应,看着开心准备笔墨的小丫鬟。
苓儿动作迅速地将笔墨准备好,姚芝颖将笔蘸了些墨,听着苓儿问候家人的琐事,一一写在纸上。
“好了。苓儿,你家是住在哪里,为何会来府里工作?”姚芝.颖将写好的信交给她。
“苓儿家住如意城,这工作是相识的伯伯介绍的。小姐,奴婢赶紧托人送信去了。”苓儿双眼微敛,道谢完即急忙离开。
姚芝颖笑看她匆忙离去的身影,心情陡起一股郁闷,因她也想写封家书问候在梧桐城的双亲。
没多久,蒋伯符神色沉凝地踏入房里,双眼如炬地盯视着女儿。
“爹,您怎么了?”姚芝颖见他神色有异,讶异地问。
“说!你到底是谁?”蒋伯符将手上信笺丢在桌上,脸色严峻地逼问。
姚芝颖低头一看,小脸愀变,这不是她刚帮苓儿写的信吗?
“爹,女儿不明白您的话何意,这信不是苓儿托女儿……”姚芝颖话说到一半,心中一凛,明白了这一切原来都是蒋伯符的授意。
“你绝对不是老夫的馨儿。一个人就算失忆,也不可能连性子、口味全变,还从一个弱女子变成能一跃到树上,甚至连字迹都变了。你到底是谁?”蒋伯符每说一句,姚芝颖的心便冷下一分。原来她当日施展轻功替苓儿捡手绢蒋伯符曾目睹。所以这几天他都是在试探她,也才会有今日她帮苓儿写家书一事——用笔迹来做最后的确认,确认她并非真正的蒋馨。
姚芝颖深吸一口气,心想既然瞒不过,她也就无须再瞒了。
“蒋太师,我的确并非您女儿。”姚芝颖一口承认,杏眸直视着蒋伯符。
蒋伯符听她承认,身形一震!果真被他猜着了,疾声再问:
“你到底是谁?馨儿如今又在哪里?”
“姚芝颖是我的名字,我刚经历一场死劫,等我再清醒时,就已附身在蒋姑娘身上了。蒋姑娘……她应该已死,魂魄早已离开她的身体了。”姚芝颖说完,再深吸了一口气,定定地看着蒋伯符。
此话无异晴天霹雳打在蒋伯符头上,他身形一晃,姚芝颖眼明手快地扶住他,让他坐到椅上。
“蒋太师,我很抱歉,未经允许附身在蒋姑娘身上,但这亦非我所愿。”姚芝颖看着眼前一脸悲痛的老人,莫名地心中有愧,不知该如何安慰他才好。
蒋伯符泪眼瞧着眼前的人;明明是女儿的模样,可是身体里的灵魂却已不是他的馨儿了,这种光怪陆离的事竟真让他给遇上了,却又由不得他不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