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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心慌中醒来,严锐微微的喘息著,在黎明前的黑暗里睁著双眼。身边是均匀细小的鼾声,同屋的陈晓还在睡,这小子每天不睡到起床钟响的时候是不会醒的。
刚才的梦,并不是第一次做了。虽然每次梦里的青鸟都是不同的形状、不同的情景,但是总是很清楚的知道,那就是青鸟。一种传说中神奇的鸟,据说看到它的人就会幸福。
但是为什么,梦里看到的青鸟总不像画里那种吉祥如意的温和呢?严锐弯了弯嘴角,算是对自己的一点嘲讽。
今天是比赛的日子,他的作品就是《青鸟》。
隔壁的房间里,那家伙还在睡吧?严锐微微转过头,墙壁的那一边,就躺著肖磊。
今天也是他比赛的日子。又一次的同场对决,期待这个日子已经一年了。去年第一次参加全国大赛,他们俩是年龄最小却是实力最强的。
然而夺冠的不是呼声最高的自己,隔壁那个扬著一张灿烂笑脸的少年以他高超的舞技出色的表现,摘走了桂冠。就在那之前,绝大多数人都以为,那桂冠应该是他严锐的。一个十二岁时就技压群芳的少年组冠军,没理由让贤。
轻轻的爬起来,严锐换好衣服走出了寝室。天上的启明星还亮著。校园里静悄悄的,严锐—路慢跑著跑进了教室。打开练功房的灯,空旷的地板迎接著他。进入舞校四年了,每天的早晨第一个走进练功房的就是他。最后一个离开的也是他。
大家习惯了,练功房的地板也习惯了。温和的木地板托著他穿著舞鞋的脚,镜子里的身影清瘦灵巧。压腿,压腰,各个关节逐步打开。清雅的钢琴曲伴随著他,开始了每天的例行早课。
晨光渐渐明亮,校园里热闹起来了。起床钟照例在早上六点半敲响,各个年级的学生们纷纷起床准备练功。这所著名的舞校里,规矩如铁。最牢不可破的就是早晚课了。勤能补拙这句话是老师们的口头禅,想偷懒的回家去!吃不得苦就别选这一行!
已经习惯了看见严锐独自练功,大家进来以后也只是打个招呼。
「你今天比赛啊!别练得太狠了,对了,你跟肖磊是同场的吧?」还揉著眼睛的陈晓靠过来,一边说一边把腿放在把杆上。
严锐点点头。这多少都有些残酷,本来无形的美丽一定要套上一个有形的枷锁,用一分一寸的标准去丈量舞蹈的美丽和精髓,未免可笑。
其实也是心里没底吧?严锐对自己冷笑着。不知道怎么了,最近好像很容易和自己过不去。是因为那个家伙已经站在了自己前面吗?严锐抿了抿嘴唇,看了一眼镜子里的自己。
要心平气和的承认这一点不太容易。五岁开始习舞,从此寒暑不断用身体探求著梦寐以求的理想。十三年的苦练,本以为是开花结果的时候了!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身后一直追著自己的影子开始赶上来。六年的时间,一只站在舞蹈大门外的丑小鸭被打造成了七彩斑斓的孔雀。他现在,完全是一副王者的神态了。
心中一凛,严锐扬了扬眉峰。现在分出谁强谁弱还为时过早!
嘴里还叼著一块糕的肖磊风似的跑进来,把怀里的背包往地板上一扔匆匆忙忙的换衣服换鞋,赶在老师进来之前站在自己的位置上,偷偷的朝著身边的严锐挤挤眼睛,肖磊嘻嘻的笑。严锐斜了他一眼,这样吃东西居然不会噎到,真服了他!
热身结束,所有的人在老师的口令下伴著悠扬的琴声整齐的进行地面组合练习。最前面的两个位置永远都是严锐和肖磊的,班里舞艺最出色的两个男孩子,始终都作为样板摆在前面。面对著宽阔的镜子,就想面对著广阔的舞台。两个人的身影一样的挺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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剧场里已经坐满了观众,很多都是舞蹈界的人,每年—度的全国舞蹈大赛,云集了所有的精英。每一年的舞蹈大赛都会有崭新的星升起,成为令人注目的舞蹈新秀。为了这场大赛,很久以前就开始了紧张的准备。经过层层选拔,能够站在这座舞台上的,已经是鹤立鸡群的舞蹈高材生了。
后台里忙乱地化妆准备,后台监督已经在跑著喊候场了。
要开始了吗?严锐提起一口气,好!手臂被轻轻的拉了一下,回头看,是肖磊笑眯眯的眼神。一只扬起的手掌,严锐忍不住地弯了一下嘴角。不知什么时候学的臭毛病,不管是比赛还是演出,只要两个人在一起就一定要在出场前拍拍手,学著人家球赛打气的样子。
拜托你是在跳舞啊!古雅幽深的古典舞……笑归笑,看著肖磊鼓著的嘴巴瞪圆的眼,还是附和的拙拍他的手一下。一个古代英姿勃发的武将和一个神话中的淡泊的青鸟在互相打气拍手,什么跟什么啊!
严锐看著在大幕遮蔽下迅速跑到位置的肖磊,看著他摆好了开场的姿势,气沉丹田凝神静气。黑色的身影像一道剪影,英武健壮,帅气逼人。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两个人会在彼此上场的时候眼巴巴的站在台口上看著,直到台上的那人完美的演绎了舞蹈,从容的谢幕下来才松一口气,不管下一个是不是就要轮到自己。多少年了,这个毛病就再没改过来,要是偶尔的两个人不同场,台口上少了那道关注的目光,都会觉得少了点什么似的不安宁。
大幕拉开了,随著铿锵的音乐密集的鼓点,肖磊迅猛如电的身姿、凌厉的气势、娴熟的功底,赢来了观众和评审热烈的回应,台上的少年得意的笑著用舞者最炫耀的姿势谢幕,台下的狂热喝彩不曾一刻稍息。
严锐微微闭上眼睛,现在该自己了。这次一定要重新夺回属于自己的荣耀。崭新的《青鸟》一定会帮助我成功!
从什么时候起这么在乎输赢的?大概是从去年的大赛第一次输给他开始的吧?
那一次他完美的证实了自己的实力,骄傲的站在了自己前面。哼,孔雀。别得意,我还没有开始呢!
严锐站在了舞台上,大幕徐徐拉开。不用转头也知道,台口上关注的目光。严锐垂下的睫毛在眼睛上遮出一小片阴影,纤细修长的手臂盘绕张开,那是天空中飞翔的青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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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辆大客车满载著欢歌笑语一路奔驰。出门旅游最能笑最能闹的就是学生,学生里最能掀起气氛的就是学艺术的学生。车里的四十多名男女学生正是艺术中最活跃的舞蹈专业的高材生们。
舞蹈学院的这些宝贝们刚刚结束了一场严酷的赛事,比赛的结果各自心里不同炎凉。然而还是少年的他们还没学会坐困愁城,心事重重。所以一路上司机就不寂寞了,乐呵呵的听著他们唱啊闹啊说啊笑啊,连随行的老师也被哄起来,唱得满堂彩。原本学艺术的人就不会遮掩自己。
「肖磊!该你了该你了!」麦克风轮流转,被一个女孩塞在肖磊的手里。
周围的人拍手起哄:「唱段酸的!」
肖磊是绥德人,人说米脂的女子绥德的汉,这两个相距甚近的地方出产著截然不同的美丽。米脂的女子美艳妖娆,绥德的小伙子帅气俊朗,米脂女能歌,绥德小伙子善舞,有口皆碑。肖磊唱的一嘴陕北小调,只要他一开口没有不笑得满地找牙的。
肖磊是这次舞蹈大赛的金奖得主,自然意气风发。接过麦克风笑吟吟的站起来冲大家一拱手,用京剧念白朗声道:「献丑了!」放开喉咙就唱,顿时酸溜溜的小调飘满车厢。
「第一次,我到你家,你呀你不在。你家的老爷爷给了我一烟袋;第二次我到你家,你呀你不在。你家的老奶奶给了我两锅盖;第三次我到你家,你呀才在,你家的老黄狗欧…」
旁边的女生笑眯眯的用道地的陕北腔接嘴:「咋著?」
「把我给咬出来!」声情并茂的演唱赢得众人的大声喝彩。坐在最后排车窗边的严锐也不由得弯起嘴角,笑了一下。
比赛结束以后,严锐就始终控制著自己,不愿意让人看出失落。
又输了,这是第几次输给肖磊了?同样的中国古典舞,却是注定的肖磊第一。
虽然很多人都在说,这个作品偏阴柔神秘,属于剑走偏峰。对于一直强调阳光潇洒的男子古典舞风格来说,不能占鳖头很正常。但是真的很喜欢《青鸟》,无法放弃它带给自己的激动和沉静,没有哪个舞蹈可以像《青鸟》一样带来人与舞合而为一的感觉,那是一次次沉入梦幻的美妙。
严锐深深地喘了一口气,可是也同样的舞法承受失败。一次一次的以微弱的差距与第一失之交臂。而站在自己前面的总是那个爱大笑爱现的肖磊。侧著头看著窗外飞逝的景色,严锐始终没有移动。
「不知道啥个时候你能跟上来,摘一个暖太阳,往我的怀里揣。」肖磊放纵的大声唱著,直白火辣的情歌惹的一群正是花开时节的男孩女孩跟著大声和,巴掌都拍红了。
严锐没有动,只是把眼光从窗外收回来瞟了一下肖磊站著的地方。很巧,肖磊的眼睛也正看著他,亮晶晶的似乎有什么想说的话。严锐迅速的调转眼光,嘴角却再次弯了起来,死小子我没你想的那么小心眼!
眼睛垂了下来,严锐嘲讽似的笑了笑,真的没有吗?心里还是酸酸的吧?肖磊是那种典型的阳光俊朗的男孩子,他的舞把潇洒两个字发挥到了极致。在舞台上那个俊朗英武多情多才的周郎是如此的引人入胜,他的第一无可挑剔。也许真的像老师说的那样,是作品的风格限制了自己的发展吧,肖磊的《周郎赤壁》是近年来公认古典舞的优秀作品,而一个舞者遇到一个好作品等于成功了一半。
不露声色的轻叹一口气,严锐把身子靠在座椅上,闭上了眼睛。
「到了到了!严锐,下车了!」肩膀被猛推著,严锐一激灵从睡梦中醒过来。
已经到学院了。学生们陆陆续续的下车,严锐也赶紧背好背包站起来。刚睁开眼睛还没醒过神来的严锐晃晃悠悠的走,谁都知道他最爱睡觉,只要有机会是一定会随时打个盹的。
车门口伸出一只手,在自己胳膊上扶了一下。严锐瞟了一眼,是笑得暖暖的肖磊。一只手搭在严锐的肩上,搂著他住宿舍走:「你又梦见什么了一会皱眉一会抿嘴的?」
严锐扬起头伸手揉揉酸疼的脖子,懒懒的哼著:「要你管~~~」
肩膀上肖磊的手抓得紧了点,看看周围人离得都比较远,肖磊走到他耳边上威胁:「你下次再用鼻子说话,小心我立刻就咬你一口。」
心口上给不轻不重的撞了一下,撞得严锐有点气短。狠狠地斜了他一眼,严锐的脸有点热。自己一懒得说话就用鼻音,偏偏这点就被那个混蛋小题大作地说像勾引谁!前几天还真的被他咬了一口,虽然只是玩笑似的咬在手腕上,可是也足够让自己出了一身的汗。
这个浑蛋!感觉那只搂在肩膀上的手越来越烫人了,严锐拨开他的手臂,快步向前走去。
「喂,你干什么?」被甩开的肖磊一脸委屈的看著他。
严锐头也没回:「热死了,回去睡觉!」
两个人的宿舍紧挨著,原本是一个大房间,中间加了一堵墙隔成了两个小间。
每个房间里住著两个男孩,各自有一个房门以外,中间的墙壁上开了一道门方便他们互通有无。
宿舍的条件比起一般的学校来说要好得很多,虽然说是小间,可是面积对于两个人来说也足够了。两个人各自有一套书桌,单人床,一个容量不小的衣柜。衣柜里照例最多的东西是练功服和舞鞋。还有大大的每天形影不离的背包。
晚餐的时间早已经过了,而且他们在赛事结束以后由校长请客吃了—顿丰盛的晚餐了。可是那桌丰盛的菜肴严锐几乎是一口没动,实在没有心情去看面前的杯盘,只是象徵性的喝了一点优酪乳。现在快饿瘪了。
严锐把背包放进衣柜,同屋的男孩拿起脸盘毛巾要去洗澡,回头看见严锐在换练功服,惊讶的扬扬眉毛:「你还练啊!今天够累得了老师都说可以休息休息,你可真是!」
严锐笑笑不说话。不论寒暑早晚,严锐给自己订的练功时间是雷打不动的。可是肚子真的很饿了,这个时候恐怕餐厅早就没人了。算了,忍一下吧!严锐拿起自己的舞鞋走出了寝室。
练功房里,严锐调整著自己的呼吸,在心里默默的数著节奏做著杆上练习。身体的柔软和力度是靠每天不间断的刻苦练习来维持的,一点都马虎不得。
蹲、跳、扳腿,又做了几个组合,汗水顺著发稍滚落。严锐喘着气活动了—下脚踝,顺著地板的缝隙下了横叉,把左边的脚尖塞进钢琴和地板之间的窄小缝隙里,藉助钢琴的力量压脚尖。但是另一边没有可压的东西,只好尽全力自己下压。
空荡荡的练功房,晶亮的地板反射著顶上的灯光,更显得空寂。已经习惯了,严锐抬起头甩甩汗湿的头发,从小就习惯了寂寞。练功房里永远是第一个来,最后一个走,地板上砸下了多少汗水,舞鞋上留下了多少血迹,他自己也搞不清楚。只记得老师说过,别人是著作等身,而一个舞者,只有在地板上砸下几个等身的血汗,才会有空气的女儿,飞翔的精灵。
很轻的脚步,几乎舞声。但是周围太静了,严锐还是听到了那含在嘴角的轻笑,一双漂亮的黑色软皮靴停在跟前,不用抬头也知道是谁。那家伙最喜欢这种花俏的练功鞋,他说穿起来好像古代侠客。而自己更习惯素朴的帆布鞋。
肖磊在他跟前坐下来,自己一边下了横叉,一边用手把严锐的脚尖压到了自己跟前的地板上。腿有点疼,严锐调整了一下姿势。深深地吸了口气。
「休息一天就这么受不了啊!」肖磊轻声地说著,嘴角翘著,亮晶晶的眼睛看著严锐。
严锐忽然得有点生气,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那眼神那笑容似乎看穿了什么,含著点轻佻的意味。可是到底有什么好看穿的,严锐自己也说不清楚。
看严锐不说话,肖磊放开他的脚尖站起来,把几个饭盒拿过来放在他跟前的地板上。
「饿著肚子练功,你还嫌自己不够瘦的啊!宁可饿著也不知道说句话,懒死你!」肖磊白他一眼,把饭盒打开。焦黄的蔬菜卷、雪白的米饭,还有—块香喷喷的红烧排骨。看得严锐眼睛发亮。
严锐把腿收起来在胸前抱著放松肌肉,看著肖磊把饭菜拨好把筷子递到自己手里、两个人面对面的坐著,脚尖顶著脚尖,一边吃一边轻声地说著今天比赛中的一些趣事。说到主持人的口误导致的混乱时,两个人对著笑。
夏夜的风清清凉凉的吹进来,几只小飞虫也赶来凑热闹。肖磊伸手拂开落在严锐手臂上的一只小虫子,眼神停留在他白皙的手臂上。这双修长的手臂可以轻松的在脑后盘绕,随心所欲的舞著。可是为了这份轻灵优美,他常常会把手腕压肿,关节酸疼。
「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吗?就在这个练功房。」轻声地说著。
肖磊看著严锐始终低垂的睫毛,在眼睛上投下一小片阴影。微微的点点头,怎么可能不记得?
六年前,十二岁的自己凭著硬碰硬的少年组冠军的成绩高居榜首走进这所舞蹈的最高学府。每个人的眼神里都流露著羡慕和喜爱,舞台上精灵一般的男孩在现实里一样出类拔萃。也正是那个时候,一个虎头虎脑的男孩子被带进了练功房,笨手笨脚的样子站在一群水仙花一样出色的孩子中间显得那么不顺眼。
听说他根本没学过舞蹈,是被偶尔经过的老师从树上揪下来的。出众的身体条件是上天的恩赐,只会做几节广播体操的肖磊给连哄带骗地带进了舞蹈教室。
肖磊用胳膊肘撞撞他,不满的嘟囔:「你又笑!那时候是谁站在那丢脸的哭啊!」
严锐索性笑出了声,刚来的时候那个野小子根本不适应严苛的教学,常常上课的时候,老师得先把他从树上揪下来。
严锐至今还清楚地记得,那天上课,老师把他带到自己身边:「严锐,基本功方面你带带他,以后他就跟著你了。」身边一片寂静。为什么要我带那个笨蛋?每次上课都是我给他做示范,每次都要分出精力教他!他还要跟著我!委屈和愤怒在瞬间爆发,小小的严锐挺直的站著嚎啕痛哭。所有的老师和同学都尴尬地看著这场突如其来又谁都知道原因的大哭。
「你别哭,我是好人。我不欺负你。」被哭毛了手脚的肖磊慌乱的围著严锐转圈,不知道怎么才能让这个仿佛是透明水晶一样的男孩子不再哭。那个混乱的场景就像发生在昨天。
「你知道吗?刚来的时候我真不想学了,什么破舞蹈,疼得要死枯燥的要命。可是那次我看见你一个人在那练功,腿搬到耳根,脚背绷起来,弯弯的像月牙。好漂亮!太阳光照在你身上,像一座雕像。那时候我就想,我也要这样。这才是舞者,世界上最美的人。」
严锐的眼睛有道光芒划过,所以后来他会躲到没人的地方咬著牙练。脚肿到穿不上鞋子还是要跳。天生的好条件让老师看中了他,不服输的性格造就了他,六年的时间把他托了起来,早已不可同日而语了。
「你现在成功了,孔雀!」
他是那只孔雀,斑斓夺目的骄傲孔雀,虽然初生的时候并不美丽,但是谁也无法忽略他现在的璀璨光芒。
肖磊咬著嘴唇踢了踢他,「别人叫也就算了你也叫!我就那么像只鸟啊!」
两个人都没有说话,寂静的屋子里只听得见窗外草虫的吟唱。肖磊站起来关了灯,月亮的光照进来,照在严锐的面颊上,白皙的面颊似乎是透明的。走到严锐跟前,挨著他的肩膀坐下来。两个人并没有靠在一起,却可以分明的感受著从对方身体里传出的温热气息。
「月亮真好,你猜我现在最想干什么?」肖磊笑嘻嘻的看著严锐的侧睑,严锐低著头摆弄著裤脚上的带子,低声说:「我怎么知道?你的花样永远都猜不到。」
「你根本也没猜过吧!」带著点幽怨的口气让严锐惊讶的抬头看了他—眼,又迅速的低了头。那根本不是你想的那个意思,严锐努力的告诚著自己。默不作声,手指缠绕著裤腿上的带子,收紧又放开。
「其实我就想跟你这样坐著,什么都不说也好。」肖磊没多少底气似的说著,声音也刚刚够严锐听见。严锐没说话,只是脸上有点热。你喜欢,就坐著吧!
少年人的心跳本来就容易紊乱,何况又加上月色撩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