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方狭路相逢,欧阳彦脸色冷漠的瞥了徐重河一眼,而一头银发的徐重河也没给他好脸色。
他们差点成为亲家的,但在徐雯淇劈腿后,双方交恶,两老还曾经在一个大型的商务会议上对吼,从此,相看两相厌。
没有一句交谈,双方各自搭上接机的黑头轿车离开机场。
两鬓斑白的欧阳彦是个工作狂,风尘仆仆的自美返台后,便偕妻直奔宽宇集团的办公大楼开会。
被喻为「商业铁人」的欧阳彦,年届六十,但凡事亲力而为、小心谨慎、做事杠极,而被他要求夫唱妇随的妻子庄静瑜则静坐在丈夫身旁的坐位,听着气势强悍的丈夫对儿子及与会人员,谈及这次长达近两个月的商务考察所得。
听丈夫侃侃而谈此行与联新银行集团的合并案,雍容华贵的庄静瑜,目光却全在自己儿子身上。
虽然出国这段时间,她偶尔会从几个老朋友口中听闻儿子的花心史,但他是她怀胎十月生出来的,她很清楚儿子的花心只是想治疗心中的伤……
「……双方合并案基本上已达成协议,但在下个月,联新的少东也会抵台来了解并参观宽宇的所有业务,届时,才会做最后定案并商谈合约内容……」
严肃的会议持续了一个多小时才结束,所有步出会议室的高级主管都觉得肩膀的负担变重了。
因为副总裁当家,大家还能喘气,但总裁强悍霸道、要求严格,再加上对合并案的势在必行,大家的苦日子是不远了。
会议室里,只剩下欧阳一家人,重工作重于亲情的欧阳彦还是将重话说在前头,「骞,你知道这一步,爸等了好久,熬到现在,是誓在必得、是有把握了,才跨出这一步,因此,爸绝不希望出任何差错,明白吗?」
欧阳骞深吸口气,「我知道,爸。」
「另外一件事,我们在机场遇见雯淇一家人了,当然还有胡立德。」
他们回来了!欧阳骞的黑眸闪过一道冷光。
「我知道你还是很在乎她,但女人就是这么一回事,要懂得放手,至于你这一年来的声名狼藉我一样不会管,但要是影响到工作,我绝不允许。」
「我明白了,爸。」
「很好,还有下个月,联新少东来时,你离女人远一点,我不希望他因你是个花花公子而对这件合并案减分。」
「我知道,爸。」
「好了,将这两个月公司的营运情形,做份简报给我……」
「是。」
欧阳骞面无表情的请田心洁拿来一些相关报表及卷宗,一一跟从来都不亲的父亲报告公司近况。
而他母亲,仍然以一种他从小就看过无数次的不忍眼神看他,可悲,他们母子长年屈服在父亲的威权下,即使他年已二十八,亦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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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的一星期,欧阳骞几乎天天加班至晚上十一、二点才回家,严重的影响了范芝绫的猎心计画,而她也从田心洁那儿得知,原因来自于他那个工作狂父亲。
欧阳彦不仅操儿子,也将宽字上上下下每个人操得哀哀叫,所以,她本想找个配合演戏的夥伴,但田心洁直言,她好不容易捱到了美丽的星期六,她只想留在她的租处睡大头觉。
所以计画更改,她一早就开始准备早餐,磨研咖啡、现作松饼、蛋、培根、香肠、三明治,全部备好后,再以一只大托盘摆妥,走去按隔壁的房门。
「早安。」
一身鹅黄色洋装的她笑容怡人,身后的阳光照在她的身上,更让她看来美丽诱人。
眉宇间略显疲累的欧阳骞爬爬浏海,低头瞟了身上的两件式条纹睡衣,再抬起头来,刚好捕捉到这个美女眸中一闪而过的笑意。
是,他的睡衣是很保守!看着她托盘上的丰盛早餐,他挑高浓眉看她。
她露齿一笑,「谢谢你前些日子的照顾,因为心洁说你这个星期很忙,所以我就尽可能的不来打扰你。」
他抿唇点点头,退了一步,让她将早餐端进来。
「去准备吃早餐吧!」
他看着笑容满面的她,却不知要说什么。
但咖啡很香,餐点看来也很可口,连她看来都极为赏心悦目,这个早晨——挺不错的。
刷牙洗脸后,他换了件白衬衫、西装裤到客厅用餐,范芝绫看到他这几乎千篇一律的正规穿着,柳眉微微一蹙,但也没说什么。
「这不是你亲手做的吧?」虽然他知道她手巧,但现在愿意走进厨房的女人少得可怜,能将餐点做得这么可口的更是异类。
「让你失望了,这的确是我做的。」
她笑得灿烂。
在奶奶的严苛教育下,她不仅有一手好厨艺,学校的功课名列前茅,就连进入社会!事业也做得吓吓叫,抢男人的成功率一样傲人,但即使如此——
这其实都不是她想要的生活……
欧阳骞不知是不是自己眼花了,他似乎在瞬间看到一抹几难察觉的苦涩闪过她那双晶莹明眸,这个谜样的女人的确让他的好奇心难以平息。
「你到底是个怎么样的女孩?」
「一个要用真心才能懂得的女孩。」她喃喃低语。
两人四目交接,一股微妙气息在两人之间流窜着,金黄色的阳光洒落一室,他凝睇着她那双美眸,伸出手轻抚她的脸,缓缓的将唇靠近……
「叮咚!叮咚!叮咚!」
杀风景的门铃像催命铃似的猛响个不停,欧阳骞就算不想理也不行。
她粉脸微微配红,看来更加诱人,他起身去开门,心中考虑着要不要给来人送上两拳。
但来的是急惊风的白承骏,门一开,他就冲了进来,「我告诉你,骞,那个范——」他倏地住了口,瞪大眼睛看着坐在沙发上啜咖啡的女人,「她就是范芝绫?」
「嗯。」欧阳骞不解的看着好友。
冷不防地,白承骏突地一把将他推出门外,压低嗓音问他,「你们已经炒饭了?!」
「胡说。」
「你还没被吃,阿弥陀佛,你先在这儿,我跟她谈谈。」在他错愕间,白承骏已经将他留在门外,自行进了门。
他莫名其妙的被关门外,火冒三丈的直按铃,但门就是不开。
可恶!承骏在搞什么?!
门内,白承骏正在试图拯救他单纯的友人,他深吸了口气,坐在范芝绫对面,「呃,我叫白承骏,欧阳骞的好朋友,而你是范芝绫?」
她点点头,不明白他要干什么?
「加州大学毕业,人称『抢心魔女』又叫『横刀夺爱的能手』,当然还有其他难听绰号的范芝绫?」
闻言,她大概知道眼前俊逸却紧张的男人为什么会将欧阳骞推出门外了。她放下咖啡,点了点头。
他猛地倒抽了口凉气,「我知道你抢男人的功夫一流,也知道你的特殊癖好,所以我得郑重的告诉你,你要是以为他是花花公子,那你就错了。」
她一愣,「我错了?」
他开始爆料,原来一年多前,欧阳骞被女友伤了心,他当花花公子只是想证明自己提得起、放得下,爱他的女人有一箩筐,可是他对床上的技巧是光「说」不练,如今还是个守身如玉的处男!
天啊!情报有误,而她竟然花了那么多心思在他身上,难怪,她老觉得他跟以前那些交手过的花花公子不一样,他天天早起、吃同一家店的早餐、穿得中规中矩、卧房整齐、不见一本写真集,连牌也不会玩,还会脸红……
既然不符合标准,他当然就得淘汰出局,奶奶给的期限也只剩三、四个月,她怎能将时间耗在不合格的男人身上?!
她立即起身,「谢谢你告诉我这一点。」
「那骞——」
「我对他没兴趣了。」
闻言,白承骏松了口气。他昨晚在泡夜店时,听到的故事实在太惊人了,所以他一早就来通风报信,就怕好友被这个女人给吃了,
她越过他开门离去,门外的欧阳骞浓眉拢紧的看着她,但见她仅是微微一笑,说了声「再见」,就回到隔壁。
他一脸困惑的看看关上的门,再走进自己家里,却见好友正在大快朵颐。
「那是我的早餐。」
「现在变成你给我的感恩早餐了。」
「你在胡说什么?!你又跟芝绫说了什么,她为什么就这么走了?」
「她走得好,而且,她说了,她对你没兴趣了!」
「她……什么?!」又一个女人想拍拍屁股走人?不,他欧阳骞绝对无法接受这一点。他又要开门出去。
「嘿,别去!」白承骏放下刀叉,急忙跳起来追上,将好友拉回沙发坐下,再将昨晚自己在PUB跟几名毕业于加州大学的华裔男子聊天时,听他们聊到范芝绫的事简短说来。
「他们说她是抢心魔女,碰不得的,因为她抢男人的成绩辉煌,却没有一次是玩真的,即使有的花心男因她而变得专情,也一样被她狠心甩了,她的风评很差,没有朋友,男人虽哈她,但也只敢浅尝,没人敢跟她深交,就怕被吃得只剩骨头……」
他不信,范芝绫浑身上下都散发着诱人的纯净与性感,认识她的这段日子以来,也不曾见她跟哪个男人有过接触……
「别不信邪,我还打电话到旧金山我舅舅的家,他儿子也是念南加大的,一问之下,他也要我离她远一点,因为她经手过的男人是以百来计算,比我玩过的女人还多呢!」
他叽叽喳喳的又说了一大串话,听着听着,欧阳骞质疑的心也慢慢的沉淀下来了。
若说手段,她绝对有的,适时的消失,让他惦记;适时的展露性感,让他心头小鹿乱撞;适时的为恶,让他火冒三丈,适时的表现脆弱,让他感到不舍;适时的显露她另一方面的才华,更让他心动……
仔细想想,这一切一切都铺陈得相当完美,他的喜、怒都由她掌控,一步步的踏入她的陷阱里。
脸色一沉,他明白自己被设计、被玩弄了!
「……但大丈夫要提得起、放得下,当然也不要跟女人小眼睛、小鼻子的计较——」
白承骏说得头头是道,但还是阻挡不了一脸阴霾的好友冲到隔壁去按门铃。
然而,却迟迟没有回应。
「可能出去了。」白承骏希望他算了。
还是不敢开门?欧阳骞绷着一张俊颜回到房间,接下来,自承骏又说了什么,他却什么也没听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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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芝绫是真的出门了,目的地就是给了错误情报的好友的套房。
田心洁原本还睡眼惺忪,但一听到她转述白承骏的话后,便完全清醒了,但算算时间,自己到宽字就职才一年,看到的当然都是副总裁花心的一面嘛。
「这下可好了,光要找目标,就得花一段时间,再观察、再计画又得要一段时间。」
坐在床沿的范芝绫看来很烦恼,而事实也是如此,这么一来,她回美国看奶奶的时间势必又得延后了。
「对不起,我不知道……」
田心洁真的很抱歉,但看到好友移身走到书桌坐下,还有桌上那本半摊开的日记时,她是吓得从床上跳起来,冲过去要抢,但还是晚了一步——
「适时的离开,让他牵肠挂肚,保持神秘感……绫在假装热水器故障后跟副总裁借浴室,离开时给了他一个淡淡的吻……玩牌脱衣游戏加强印象……」
范芝绫边看边念了其中几句话后,不可思议的看着面无血色的好友,「你居然记录——」
她羞窘得不敢抬头,「对不起,你可别生气!」
「你不会无缘无故记录这些我跟你聊的事,到底为什么?」
没办法,只得硬着头皮说了。「其实我……我喜欢上一个男人。」田心洁红着脸嗫嚅的道。
闻言,范芝绫明白了,立即笑开。
「但,你知道我是可以在你旁边帮忙加油,而你也不吝啬的教了我好几招,但听是一回事,拿来应用又是一回事,我真的很笨,所以……」
「你想依样画葫芦。」
她歉然的点头。
「所以你打电话给我情报时,已有预谋了?」
「嗯,真的对不起。」她好尴尬。
「算了,坦白无罪,不过,你对男人一向没兴趣,到底是看上了谁?」
她摸摸鼻子,红着脸儿回答,「白、白承骏。」
「不会吧?!」那个看起来油条但有点儿蠢的男人?
「他是个花心大少,这种人是你最善于应付的,他跟我的上司又是麻吉,你知道有句话叫物以类聚,所以我想拿你的招术来对他,结果好像……哈哈……」她干笑几声,满脸不自在。
因为她怎么也没想到,他们那对好朋友跟她们这对好朋友的组合居然是相同的,一个是情场老手,一个却是连荤都没沾过的原装货。
真是啼笑皆非,范芝绫握住好友的手笑道,「没关系的,我们也是麻吉,我会挺你的,也许我可以先帮你拟定一个计——」
「不、不……我不急啦!」田心洁连忙摇头摆手,「而且这方面我也是生手,我得在家练习好几遍,熟练了,才会开始进行,呃……你以前常说的『擒拿猎物计画』。」
看来心洁对白承骏是认真的,不过,她实在很好奇……「他这个花心大少究竟是哪一个地方吸引了你?」
「耳濡目染吧!像你曾说的,花心男人见多识广,比较能抵抗诱惑嘛,再加上,他看上去就是很顺眼,虽然他总是匆匆的对我笑,就进去副总裁办公室,或者一扬手就匆匆离去,但就是……」田心洁露出一抹小女人的梦幻笑容,「有句话说,爱情是没有什么道理的,该它来的时候就来了……」
爱情?范芝绫咀嚼着这两个字,对她而言,爱情仍然只是个传奇,因为她的心早已出现疲态,她的爱情成就于那张「评分表」,却取决于奶奶。
所以一直以来,她也只是一个不能掌控爱情,却经常被爱情遗弃的情场老手。
对欧阳骞之所以心动,或许正因他不是她熟悉的情场老手,所以她对他的感觉反而显得特别。
分手……也好。
「叮咚!叮咚!叮咚!」
欧阳骞怒气冲冲的猛按隔壁门铃,但结果跟这几天一样,早晚都无人应门。
绷着一张俊颜,他将写着要她回电的纸条塞进门缝间,离开住处大楼,到罗腾咖啡屋用餐。
胖妈妈按照他的习惯,先给一杯黑咖啡,再准备一份早餐给他,可心里却纳闷,这孩子怎么又跟一年多前情场失意时一样脸色阴沉,浑身散发一种生人匆近的慑人气势,教她看了也不敢多问几句,反倒是他先开口了。
「范芝绫这几天有来用餐吗?」
呼!问题果然出在那个好几天没现身的娃儿,她摇头,「没有。」
「谢谢。」他抿紧了唇,转看玻璃窗外。
该死的女人,把他当成目标时,三不五时的出现,这会儿对他没兴趣了,连个影儿也没见到,简直可恶透顶!
快速用完餐,他走回大楼,还是连按她的门铃几次,再次杠龟,他只得先到公司去。
「你今天来晚了。」欧阳彦已经在总裁办公室办公了一会儿,相当不高兴他的晚到。
「抱歉。」时间八点不到,但以公司为重的父亲总是在六、七点时就到了,他看了一旁的小办公桌,「妈呢?」母亲是父亲的贴身特助,一定得在父亲的视线下生活。
「一早人不舒服没来,我要她晚一点去看医生。」
他明白的点点头,「我回办公室了。」
「嗯。」
再看了严谨的父亲一眼,他才回到相邻的副总裁办公室,想一想,还是拨了通电话给母亲。
「还好吧?爸说你人不舒服?」
「小感冒而已,但人就是没什么力气。」庄静瑜的声音显得很虚弱。
他皱眉,「那你多休息,再见——」
「骞,今晚回家吃饭好不好?你好久没吃到妈煮的菜了。」
「你人不舒服,下次再说吧,再见。」
虽然听出母亲话语中的渴望,但他还是拒绝了,对于那种只谈公事的晚餐,他在几年前就厌倦了,所以他才搬离和父母共居的淡水豪宅,独自住到市区,只是,如此一来,让一家三口的感情变得又更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