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毅只是笑,然后又亦真亦假地说道:“或许真有值得你一寻的宝藏也说不定。”又道:“放心吧,这一趟上海的“寻宝之旅”,不会让你白跑一遭的。”
未央道:“得了吧,给你一根杆子,你就顺着往上爬,还真寻宝呢!”
骆毅一本正经地说道:“我说真的哦,宝藏就在你的面前,我就是一大宝藏,等着你来发掘呢!”
未央刚想说什么,车子已经滑出了长长的甬道,突如其来的阳光,直刺得人睁不开眼睛,她下意识地抬起手背挡着那炫目的亮光。一道古老的大铁门横亘眼前,那粗大的铁栏杆上,缠着一朵朵铁制的玫瑰,在云层筛下来的阳光中闪着沉重恒久的光泽,两边连着的铁栅爬满了枯萎成淡黄色的蔓藤。
古老铁门缓缓开启,未央睁大的眼睛半晌眨不起来,这就是骆毅所说的“老房子”?简直是十八世纪的欧洲庄园,她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在上海,居然还隐藏着这么一个地方。
车子终于在一栋气势恢弘的石头建筑前停了下来,司机来为他们开门,未央望着那高高的圆柱,宽阔的游廊,不自觉地吞了吞口水,问道:“接下来会不会有一大排的佣人列队迎接我们?”
骆毅抬起手亲昵地摸摸她的头发,然后执起她的手,笑道:“傻了吧,你以为我们是在演电影吗?走吧。”
房子很大,走进去有点像博物馆的感觉,后来未央才知道,原来并没有如云的佣人,只有一位做了多年的管家,一位厨子,一位司机,一名管理一切杂务的花王以及一名临时雇来的雇佣。
雇佣提着行李送他们上楼,卧室在三楼,骆毅就住她隔壁的房间。未央一进门,就不由自主地向窗户走去,那高而宽大的窗户,就像一幅镶在墙上的油画,那一片深深浅浅的绿色波涛,直溅到跟前来,把窗帘都染绿了。
骆毅随意地靠在窗边,问道:“喜欢这里吗?”
未央回过脸来,只见佣人已经退下了,骆毅望着她微笑。她重新转过头去看窗外,深深吸一口气,道:“我不知道怎么说,太美了,我有好久,都没看过这么蓝的天,这么绿的树了。”
骆毅笑道:“我就知道你会喜欢。”
他告诉她,他的祖父曾是名震上海滩的一个大军阀,不可一世的风云人物,这座宅子就是那时候遗留下来的。
吃过晚饭,未央便回卧室洗了个热水澡,这种大房子就有这些好处,每间房间都配有独立的浴室。才从浴室出来,拿起电吹风正想要把头发吹干,敲门声便响起,她便把电吹风随手一搁,匆匆忙忙地又在睡衣外面加了件外套,赤足踩着地暖便去开门。
骆毅探头进来,问道:“要睡了吗?”
未央道:“还早呢。”说着便打开门让他进来。
她刚洗过澡,披散的湿发垂在肩头,还缀着晶莹的水珠,她从他身边经过,她身上淡淡的幽香飘到他身上来,他不自觉地深深吸了口气,只觉得好闻,不知道是哪个牌子的沐浴露。
未央走回房里,见他还杵在门边,便道:“在想什么呢?”
他像是才回过神来,道:“没什么,就是想问问你明天想上哪儿玩去?”
未央坐在一边的沙发上,顺手拿过一只柔软的抱枕,把下巴搁在上面,道:“这倒没想过。”
这趟上海之旅,本就是意料之外的事,而且来得实在太仓促了一点,她根本就没来得及想其他的,而且男女单独出游,仿佛都是情侣间的事。
情侣。
未央有点模糊地想着这个名词,那么她与骆毅,亦算得上是情侣吗?她一直想不明白,像骆毅那样出色的人,为何偏偏会喜欢她?或许爱情本就没有逻辑可言,只是她一直想要找个合理的理由,好让自己去相信,相信那样美好的事,还可以属于她。
她回过神,才发现骆毅已经在她身旁的沙发上坐了下来。沙发本来就窄小,两个人坐便显得有点拥挤,他的长臂顺势揽上她的腰,那奇妙的触感和异性温热的体温从腰部迅速扩散到她的脸上。
她有点不自在地挪了挪身子,骆毅立刻察觉到了,他邪气地把她揽得更紧,在她耳畔轻轻地问:“你怕什么?”
他的鼻息喷在她的脸上,她的脸越发的烧得厉害。她轻轻地别开脸,竟不敢与他对视,紧张得语不成句:“我……我怕……我怕……我的头发弄湿了你的衣服。”
骆毅轻轻地撩起她还缀着水珠的长发,吻她耳朵底下那点暖意,喃喃地道:“没关系……我不怕。”
他含住她的耳垂,酥酥麻麻的感觉让她浑身一震,她倏然站起来。骆毅抬眼看她,在他的注视下她的脸颊如染烟霞,一时又不知该说什么,便下意识地咬紧嘴唇,她紧张的时候便会有这个小动作。忽然看见刚才被她搁在桌上的电吹风,便拿起,结结巴巴地道:“我……我要吹头发。”
骆毅了然地一笑,接过她手里的电吹风,道:“我帮你。”
他坐在她身后,他修长的手指在她黑如丝缎般的发间来回穿梭,仿若那年母亲柔软的手指,一遍一遍地为她梳理着,很舒服,舒服得连心都微微地疼痛起来。
轻柔的热风还在耳边吹拂着,缀着头发的水珠渐渐干了,蒸发在空气里,她闭上眼睛,轻轻地向身后靠去,未央第一次感觉到,身后有一个胸膛可以依靠的感觉真好。
如果可以,她真的不想再一个人。
这天深夜,未央已上床多时,或许是因为刚来到一个陌生的环境的缘故,只是翻来覆去,直到楼下大厅的古钟都敲响了两遍,神志依然清醒得不得了,最后索性爬起来到楼下找水喝。
房子因为旧,因为大,亦是因为陌生,在这样深夜,而且是在空阔似殿堂的空间里,总让人产生一种莫名的神秘感与恐惧感,未央就着走廊的地灯摸索到楼下。这一路上,脑海已闪过千万个奇怪的影像,她并不是迷信的人,可是在这样幽暗的光线下,竟不由自主地害怕起来,她对这种自己吓自己的行为感到可笑,却又无法控制自己。好不容易下了最后一节台阶,一声“当”的声音却突兀地响起,响彻了整个大厅,她立刻惊出了一身冷汗,好一会玩儿才缓过神来,明白不过是厅里的古钟在报时,一颗心却还是“扑通扑通”地跳着。
她向厨房走过去,出乎意料的是厨房灯竟是大亮的,原来是骆毅独自在那里泡方便面呢!
看到他,她的心跳终于平稳下来。
不知为何,不管在哪里,亦不知什么时候开始,看到他,总让她有种安心的感觉,就像做了个噩梦,梦里无处可逃,忽然梦醒,却发现自己安卧在床,于是释然。
看到她忽然出现,骆毅仿佛很高兴,便兴致勃勃地道:“我在煮面呢,你要吃吗?我饿了一定睡不着。”
未央很怀疑,“你真会煮面吗?”
他不服气,“你不相信?”
她只是笑,端了个水杯靠在一旁,看他动作生硬地把锅里的开水倒进泡面碗里。
其实锅里的水并没有开,她却没有提醒他,故意的。
他平常是那样骄傲,那样意气风发的人,未央就想看一看他受挫的样子,只是像他那样十不沾阳春水的尊贵大少爷,对家务一窍不通,亦是常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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