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不难想象,若是没有半路杀出来的救驾功臣,我接下来的日子,十有八九得和眼前的男人纠缠不清。大致上,不论是爱我恨我还是嫉妒我,梵匡他都会上了我的……
既然如此,至少我要知道自己死得冤不冤枉?!深吸了一口气,输人不输阵地昂起头,我笔直地正视着对方高傲的鹰眸,拿出我一国之君高不可攀的凛然,义正词严的喝问出问题的核心:“梵太子~~是不是又求欢失败,被天恒赶出来了啊?”
“你——”果然不出所料,梵匡眉心深锁的厉气其来有自,几乎是我话音刚落,白马银鞍的龙三太子就倒抽了一口凉气,嘴角下撇了三分,眸中寒光乍起:“小猫皇帝!你最好先搞清楚,现在的我早就不是什么太子了,我梵匡乃是砾国的尚庆帝,与你平起平坐,统领一方!”
“那么说,你还不是又被拒绝了……”皱起眉头,对前者岔开话题的幼稚举动嗤之以鼻。交抱着双臂,我幸灾乐祸地勾起妩媚多于清高的淡笑,离我期待中傲然的姿态相去甚远,不过足够达到刺激对方的程度了:“奉劝你省些工夫吧,白龙鱼服,你若是在朕的颐国有个三长两短,恐怕失了彼此的和气。哼哼~追别人的皇后追到颜面全无,该恭维龙三太子……不不,砾皇陛下,您是情圣还是流氓呢?哈哈~~”我的理智很清晰的提醒我不要再往受伤的禽兽伤口上撒盐了……但是我头顶悬浮的“绿帽子”却让我无论如何也咽不下逸到唇边的嘲讽。
根据经验,为了借由侮辱我安慰自己失恋的悲伤和破碎的自尊心,梵匡让人轮奸我的机率有四成,亲自出马虐爱我的机率也有四成,剩下的两成一是下春药让我丑态百出,一是设计我红杏出墙让林天恒来“碰巧”观摩,心灰意冷的暂时投入他的怀抱直到总有一天云开天现,沉冤昭雪~!
其实我个人认为,不管是杀了我毁了我关了我阉了我……效果都比上述吃力不讨好的方法显著的多。当然,前提是……梵匡千万坚定立场,不要虐到一半莫名其妙爱上我……
“你究竟有什么地方比我好——”我这边还在沉恨细思,梵匡那头已经耐不住恼羞成怒了。毫无新意的咆哮道,他气急败坏地将我粗暴的扯上了白马,将象征性踢打了几下的我狠狠嵌臂桎梏在怀中,炽热的鼻息夹杂着刻骨的怨毒喷到我的发鬓上:“难道昭羽侯他瞎了眼?!以前你是皇帝,我输你……现在我也是堂堂的九五之尊,我有哪点比不上你?!凭什么拒绝我?!你能给他的我也能给,你不能给他的我还是能给!听说……你不但不珍惜他的好,还处心积虑的想要抛弃他?你哪里值得他忠心耿耿,一心一意?!我哪里比不上你——比不上你这只小病猫———”
“……若是靠道理说得通,那就不需要用‘天意’来解释迷惑了……”同情地拍了拍激动地浑身颤抖的情敌,在某些层面上,他的迷惘也是我的疑惑。当年看伪天书时常常弄不懂,一句“就是喜欢你”可以当天条,别人都不明白也要坚守到底。赶上个脾气坏的那就叫个性,赶上个吝啬的那就叫节俭,赶上个花心的那就叫过尽千帆,始终你好……
反正,林天恒怎么看我怎么顺眼,怎么看他怎么碍眼,这和做不做皇帝丝毫无关!其心思的复杂程度,不业于我怎么想也怎么想不透的——关于梵匡恨我和做掉我之间的必然联系。为什么一个人可以单纯到相信……他伤害了我之后林天恒就会爱上他呢?如果把魔爪伸向昭羽侯的政敌私仇……那不是更有诚意的吗?
“哼!你不要得意!虽然说两年多前,你阴险的使出李代桃僵这么卑鄙的手法,让我给美人留下恶劣的印象,可是我爱他的心是不可磨灭的!”双目尽赤的摄住我的心神,梵匡完全沉浸在伪天书中为爱痴狂的状态中,颠覆了当初是他自己摸错床还决心将错就错的事实。
英雄自古不过美人关,林天恒那样的倾国佳丽只有我一个人在追太不合乎“天理”了,我可以理解梵匡早不发疯晚不发春,偏偏挑我和“男后”七年之痒时横冲直撞,节外生枝的苦心了。与其归为“巧合”,不若直说……这就是天意嘛~~~~~
天意~~都说是天意了,再问为什么那就太不识大体了………
“砾国的新帝,你不觉得这话对朕说没啥意义吗?回绝你的又不是朕……”
“要不是有你,天恒怎么会拒绝我——”
“……”凭心而论,世上就算只剩你和一头公母不论的猪,天恒都不会委身于你的。
“你不说话是不是自信我绝对比不上你?!”拼命地摇晃我的肩膀,直到我气虚头昏的倒在他健壮的臂弯里,梵匡阴狠地笑了起来,疯狂而绝望:“哈哈哈——也许我得不到他,可我也绝对不会便宜了你——你别高兴得太早!小猫皇帝!”
“……唉………”除了叹气我还能做什么?保持沉默怪我傲慢,大抒己见怪我狂妄,喊破喉咙也没人会来救我,挣扎亦是枉然。反抗的结果是被敲昏,那合作的下场又是什么?伪天书中我没读到过……不妨赌它一赌…………
舒展柳眉,调整姿势,我在梵匡怀里扭了个合适的位置,随遇而安的合上双眸。疾驰的俊马快要颠出我的五脏六腑了,晕头转向间,我没有注意到,暮色里有一道黑影躲避在树丛后冷眼旁观着发生的一切……
似乎那道黑影本想找准时机抢回我的,但深隧的黑眸在看到我乖巧倚入梵匡怀中的瞬间踌躇了,积攒的气力酝酿之下,转嫁给了路边无辜的粗大树干,生生劈断了巨木的树身!
隐隐约约地,风中吹来了一句耳熟的抱怨,宛如来自地狱,淡化后依然令人胆寒……
“——老虎不发威,倒让你个病猫称了霸王————”
***
一个时辰之后,美央美仑的客栈,雕梁画栋的上房,宽大到令人遐想万千的软榻,脸色铁青的随时可能爆发的情敌。以及……摩拳擦掌,跃跃欲试的健壮男丁们……
伪天书果然没有写错,轮奸显然是打击一个男人的不二法门,而砾国的皇帝似乎也是个拿不出多少创意的家伙,做坏人也做不出一番成就来,拾人牙秽而已~哼~~
“小猫皇帝,现在想求饶已经太晚了!”似乎是被我不为所动的漠然刺激到了,梵匡沉默了良久,终于忍不住握拳狠捶了无辜的墙壁一下,倏地长身而起,目露寒光地挂起冷笑:“身为堂堂的一国之君,被一群下作的男人当成不入品的男倌轮番蹂躏的滋味~~哈哈……马上就让你尝到!”
“……等等。”不屑一顾地轻哼了一声,白了瞬间气结的梵匡一眼,我拿出少有的魄力,挥臂喝止了围上来打算扑倒我的男人们,颦眉眯眸:“梵匡啊~~你若是强暴天恒,别人或许还会称赞你是至情至性,为爱疯狂。但你让这些手下来送死,为免太懦弱怕事了吧?!”叹了口气,带着悲天悯人的慈爱,我温柔地扫了一眼僵化原地的壮丁们,语重心长的怂恿:“想想看,他们也是人啊~~上有高堂,下或许有妻儿……轮奸朕也不过图得一时半刻的肉欲贪欢,甚至还……”数了数人头:“还是五分之一的份额,却在将来需得付出一条命的代价!实在是可怜啊……”
“你——你装疯卖傻想要搏取同情吗?!”
“错,朕是同情他们。”冷冰冰地打断梵匡的咒骂,我抬头白了他一眼,胸有成竹的预言伪天书里屡见不鲜的结论:“想想看,他们也不过是拿你的奉碌替你办事而已,先不论他们长成这副模样没道理喜欢男人,就算他们真的宵想美男子,也可以攒些小钱去小倌馆子泄欲。何必年纪轻轻陪上性命一条?哼哼……朕被轮奸的消息一经传出,颐国精兵强将,昭羽侯与二王爷天纵英才~~万里河山,岂有这五人容身之地?!下场不是被乱刀分尸,就是生不如死。他们也是人生父母养的……你有火自己来撒,何必赔上许多性命?!”看也不看壮丁们揉杂着感激与郁闷的表情,我轻盈地站起身来,傲然地仰望着嘴角抽搐的梵匡,一字一顿地把他仅有的理智击沉到愤怒的深渊中去:“有种——你就自己来送死吧!”
厌恶地主动扯开自己的衣襟,高不可攀地蔑视着气到牙齿发痒的情敌,我晒然一笑,潇洒赴刑。泥菩萨也有三分土气,加上这几天来的烦躁已经磨光了我天生的好脾气了!上床既然是早晚的事,那伸头一刀缩头一刀,死就死得痛快点吧!
唉~真是受不了这些伪天书中毒的笨蛋了!我实在想不明白,若对方喜欢的是女人的话,他也会为了报复而想要把男情敌抱在怀中吗?!拥抱一个自己讨厌的人他都不会觉得恶心吗?!这究竟是在虐人还是在变相满足他自虐的心理啊~~~~
“不知死活的小猫……”印堂发黑地冲上前来,梵匡如我所愿的喝退围观的众人,狠狠地将兀立床畔的我推倒在柔软的绸被上,一把撕裂了我的素袍:“这可是你自找的——”
“随你怎么说。”反正谁在上面谁有理,我懒得和他废口舌。翻了个白眼,感觉到衣服像抹布一般离开了身体,凉意袭来,我微微打了个颤,在梵匡双臂的嵌制下被迫分开白皙修长的双腿。恍惚了片刻,趁着下一秒撕裂身体的巨痛涌入之前,我抖擞精神,与虎吼一声啃上我胸膛化身禽兽的皇帝约法三章:“那个……看在朕这么合作的份上,打个商量好不好~啊——”好痛~居然就那么用牙齿咬了下去——既未沐浴也未烘烤……他都不嫌脏吗?
“你闭嘴——我今天定要在你身上尝遍天恒美人的滋味!”见我还有力气说话,梵匡面子挂不住般地啐了一声,抓起我的左腿架高在他宽厚的肩膀上,粗糙的大手垫在身下,托高我不及一握的蜂腰!
“等、等一下……朕没说不要,只是——”我知道伪天书里喊过“不要”后的下场向来凄惨,但没料到,不喊不要也那么悲凉。我不过是想和他讨价还价,不满意可以再磋商啊,用得着立刻“杀人灭口”,“一劳永逸”吗?!我也不过是想提醒一句……这段日子我都在天恒的“上面”,后穴闲置得久了,不用软膏的话会紧得要死……我难过,他不是也会绷得发痛吗?何必如此想不开,居然招呼都不打,说进……就挺进去了?!
“呀啊——”悲鸣了一声,血的腥气晕开在锦缎上,没空去琢磨身后梵匡卡在半途难进难出的尴尬了,隐隐约约地,我看到一道黑影穿窗而入,在我迷蒙的泪眼分辩出轮廓前,来者劈手打昏了在我体内逞凶的淫龙!虽然痛得半昏的看不清楚,但光凭那刺骨透心的阵阵杀气……我也知道对方是何人……
“天恒……你、你怎么可以就这么打昏他……呜……”挣扎着掐住对方伸给我的藕臂,我断断续续地想要解释,没有发现那双凝视着我的双眸因我的抱怨而冻结了曾经的温暖:“你实在太不识相了……”我不想怪你来迟一步,但你没看到我们还处在“结合”状态吗?你早不下手晚不下手,现在卡一半你叫我怎么处理啊?!还有……这头淫龙很沉,再压下去,我会窒息的……唉唉……
“原来如此,你真的是自愿的对不对?!”咬牙切齿地咆哮道,林天恒的优雅荡然无存,剩下的是站在我面前的赤裸裸的嫉恨!仿若一团跳跃着的烈火——
“朕、朕不是的……”终于捕捉到对方话语中的危险意味了,我颤抖了一下,努力摇了摇头,话到嘴边,却因林天恒突然粗暴的扯走压在身上的梵匡而痛的暂时失去意识!完了,后面火辣辣的痛中纠缠着血的浓稠,估计是强进强出而裂开了……
***
不知昏迷了多久,皱紧眉头,我在痛上加痛的刺激下悠悠醒转,发现这回利用天时地利有人有床好下手的换成了我美丽可人的昭羽侯,顿时有了哭笑不得的悲哀:“天恒……朕……我不行了……你别这样……”回去有的是机会,为什么偏要就地正法呢?难道说,他也赞同伪天书中关于“净身”的说法?要以自己掩盖外人留下的气味?!他也认为安慰一个已经身心受创的可怜人的不二法门是再给对方一刀?并且尽可能比原来的伤口还要痛,以便吸引走全部的注意力?!
……什么跟什么嘛~~这根本就是蛇鼠一窝,看别人虐不死情人,自己再接再厉吗?!
“天恒!朕叫你住手!听、听到没有——你要抗旨不成——呀啊——”
“皇上……不,我不会再让你是高高在上,为所欲为的九五之尊了!”冷若冰霜的邪笑着,林天恒眯起我看不透的眼神,尖利地指甲抠入我的肌肤,划出一道道血痕。没有爱怜,这是愤怒:“云舟,我的云舟……我会让你成为我一个人的,只是我一个人的……不再是天下人的皇帝,只是我林天恒的洛云舟!我要带你走,我要你除了我谁也见不到——”
“天恒?!别这样……求你……”被前者破釜沉舟,毅然决然的冷酷吓到了,我无奈的屈服于明显强大的彼方,咽下口中的呜咽。只不过……伪天书里说这话的人从来没有好结果,不是两败俱伤,就是留得住人留不住心。到最后我傻了,你疯了,我死了,你自杀了……便宜的还不是看戏的外人?或者……某条坐收渔翁之利的淫龙?!
天恒,你那么聪明,可不要一失足遭千古恨啊!想到这,我不知哪来的勇气,有那么一瞬间,真的说不清是为自己还是为百姓,或者说,是为了他着想而硬着头皮顶着对方巨大的压力勉强开口:“你冷静点,天恒——呜呜——好痛——你、你听我说……颐国不可一日无君……我啊啊——”
穿刺的痛,与含恨的快感,我快要沦陷在黑暗里了,但我却死咬住眸中最后一线光明,虚弱地对我爱的人,也是爱我的这个人苦苦哀求着:“天恒……二哥严肃刻薄,竖敌颇多——呜……四弟野心勃勃,并非守成之主……咳咳——五弟年幼直爽,大哥出身低微……除了我……这颐国的皇位……谁也坐不稳——啊啊啊——”
是啊,我早就知道,这份父皇传下来的重任是无法推脱的。无法逃避,那就面对,无法做好,那就尽可能不要做错。我从很小就明白自己无才无德,永远做不出父皇的伟业,达不到百姓的期盼。可是……我是这颐国的皇帝,我爱这颐国的一草一木……我在祭天时合什双手静静祈福……我愿我翼护下的每户人家,都能够安居乐业,合家美满。
坐上龙椅的那一刻,我便明白了高处不胜寒的寂寞。我仰望苍天,想追求让百姓幸福的法则。但是多少年来,天书中我只参透了一点,这颐国的昌盛,要用我这君王的一生快乐来换得!先是要我去爱想都没想过的男人……等我爱上之后又强迫我放弃海誓山盟的情侣!昏君可以牺牲天下,明君……却得做天下的祭品。
“颐国、百姓、天下!哈!洛、云、舟!你的心中——我算什么?!我林天恒究竟算什么?!你为要轮暴你的人都想得如此周到……可我呢?我的感受你在乎吗?!”讽刺的笑着,几乎疯狂。我不知道这个魅力四射的精彩男子在嘲笑谁?是我,还是他自己……
可是我有答案,我一开始就有答案了。
在那冰冷的龙椅上,在那群臣鹜立却空空荡荡的朝堂上,在宗祠画像中每位先祖刻板的表情中,在父皇模糊的寂寞微笑里……那一脉相承的答案,我心知肚名。
“……皇帝的心中,和盛世太平相比,谁都算不了什……啊——好痛———”痉挛中我好像是晕厥了,但很快又苏醒过来,看到的是林天恒那双深潭般荡漾着哀伤的眸子,漆黑的眸子,琉璃般璀璨的眸子,亮得犹如晨星,却在倒映着我的狼狈时,渐渐暗淡……
男人和男人是离经叛道的?!
男人和男人是绝无好结果的?!
男人和男人必须分开,才能顺应天意?!
那我的心算什么?他的爱算什么?苍天啊~~你给我的启示,你给我的天意,却是要我伤害彼此相爱的心吗?!这是代价吗?换取太平盛世的筹码?为什么祈求天下人幸福的那个人自己,却是最没资格快乐的人?
可是若此时此刻放弃,我努力到今天,又是为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