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在这样一个镇上找人,只要有耐性,肯花时间本来也不是难事。只是玄银玲本来就饿得难受,加上刚才又跟人玩命打架,现在头晕眼花东西南北都有些辨不清楚。
还好她聪明,想到秦惜玉知道姓齐的在附近,一定不敢停留太久,可能会连夜赶路而不会去住客栈。加上这些天在林家吃的都是清茶淡饭,就想着他一定受不了,会在某处大吃大喝。
当下决定只管住大酒楼里找。到了一处叫疤丁厨的酒楼,却被酒菜的香味儿勾得流起口水来。算了,还是先吃一顿再说吧!
早过了午时,里面客人仍然不少,可见生意很不错。她环视四周,见惟有西面靠窗处还有一空坐,便迫不及待地大步上前,将手中腰刀往桌上一砸,叫道:“小二,小二快来。”
虽然她长得挺漂亮,但那店小二见她扛把大钢刀且气势汹汹的样儿以为来寻晦气,还是给吓了一跳。其实她只不过是找人找得心烦,又饿得太惨了,所以才忘记了矜持。
总算掌柜见的世面多,朝那小二头上一记爆栗打得他哎哟直叫,这才上来招呼。
要了两菜一汤和一碗白米饭吃起来。正吃得高兴,就听到有人说了一句话几乎把她噎死。你猜她听到了什么话?
隔座也是三位女客,一位三十几岁穿蓝底白花袄子,样子有些狠。另两位都是二十上下的美貌姑娘。有一个圆圆的小脸,身着大红织金衣,月白褥裙。另外一个,一身青蓝短打背插双刀却不像汉族女的相貌。桌上搁了五六个酒壶,倒的倒,歪的歪,看样子都已经喝空了。
说话的正是那个红衣姑娘,只见她醉眼惺松,一手搭在背刀女子的肩上,道:“听说他挺好色的,你长得这么漂亮,为什么他只跟你睡到半夜就跑了?”
背刀女子半闭着眼,重重一掌拍到桌子上,道:“很怪吗?他每次都这样,只要有事一定先顾着自已走了。”
那个年龄大点儿的还有几分清醒,见二人胡言乱语起来,推了推红衣女,道:“田姑娘莫要听她在这里胡说。那晚上我明明什么声音都没听到。”
酒楼里面多是男客,听到这几个女的如此大胆,都一齐转头朝这边瞧来。
玄银玲心想:这几个人真是不知廉耻,大庭广众之下说出这种怪话,把女人的脸都丢尽了。又见到那些人顺带也瞧上自己,好像自己跟她们也是一路货色似的。
她正恼火着,那几个婆娘还不住嘴。背刀的女子又哼道:“那是他把我捆起来又用布塞住了嘴。我没喊,你们当然不知道有事儿?”
红衣女子一听,醋劲儿大发,当即拍案而起,指着背刀的女子道:“你胡说,你又说他如何如何爱你,为什么又把你捆成那样子?”
在场的除了她自己和玄银玲,全都哈哈大笑起来。
背刀的女子冷笑道:“你是不眼,下回遇上叫他照样儿捆你一回你就知道了。”
红衣女子,羞恨交加跳起来要打。
年龄大的急忙拦着,吼道:“真不像话,要打也该打那人去,怎么打自己的姐妹!”
见打不成,她忽然大哭起来,“原来我这样子犯贱吗?看着他做了许多的坏事儿就是恨不起来。”
玄银玲本来对几个人很是恶心,但听到她说什么——“他做了许多坏事,自己就是恨不起来。”忽觉就想起自己对秦惜玉岂不是一样的吗?他那副德性儿,自己却跟在后头撵,难道自己也是犯贱?不禁叹口气,烦闷起来,也学她们叫上两壶酒。
那背刀的女子见红衣女哭起来,反而得意地道:“珍珍,秦公子是不会看上你这样的小孩的。他不过见你长得可爱,逗你玩儿呢。”
呃,姓秦的?难道会是……同姓的人多了,她自己安慰自己。
年长的那个见红衣女被欺负,冷冷地一笑,“蓝晶晶,你莫要得意。你以为秦公子对你是真的?还不是玩腻了就扔。”
三个人你来我去的没完没了。
又过了一阵子,玄银玲越听越觉不像话,加上两杯酒下肚火又上来。终于忍不住接口道:“你们在这里说这么多怪话,还知不知道羞耻?”
几个女人见有人搭话,一齐转身看去,原来同是个醉酒的女客。
红衣女道:“不关你的事。”
蓝晶晶却风骚地扭着臀,走到她跟前,“这位妹妹像是也有心事呀?莫非也是为了哪个男人?”
“你……”玄银玲瞪着她,气得快昏了过去,“可恶。”她本没有全醉,想找几句话来骂,就是说不出口。
蓝晶晶见她好欺似的,又浪笑着道:“妹妹,女人爱男人,那是天经地义的事儿。何况你是有所不知,咱们姐妹爱的可不是普通男人。”
玄银玲暗暗地道:就依你这发浪的样儿,能被看上的必定也不是什么好男人。
红衣女见她不以为然,故意恶言相加道:“搞不好她也是刚被秦公子甩掉了,才在这儿伤心呢。”
什么?简直是岂有此理!
打个酒嗝,道:“你说那个姓秦的,到底是什么人?他……他居然叫你们两个一齐在这里乱咬人。”伤人的“怪话”终于出口了,玄银玲真想狠狠抽自己一个嘴巴。
说都说了,就做好准备与那几个婆娘痛打一架,也好发泄心中的怒气。没想到那三个同时愣了一下,却没有动手。
蓝晶晶本来看她斯斯文文,以为是个好欺的,想逗她玩儿。想不到田珍珍的话太毒,叫她终于发怒了。又看到桌上的刀,知道她可能有两下子。她可不想在这里生事,于是笑着道:“我看这位妹妹是气极了,我若不告诉你,你一定会不服。那我就告诉你吧。这姓秦的其实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人,他是执掌锦衣卫北镇抚司,江湖上鼎鼎大名人见人爱的无心公子。”
“噗”的一声,一人将刚倒入口中的酒全都喷了出来。
叫蓝晶晶意外的是,被呛到的不是玄银玲,却是一直背对着她们坐着的一位六旬上下粗手大足的老妇人。
这位老太太,身着葛麻粗衣,脚踏硕大红色绣花鞋,非但衣着不雅相貌也很丑陋。蓝晶晶等人均想:这老太婆也太扯了,一把年纪学人喝什么酒?
人见人爱?我看是神憎鬼厌!那里有个蓉欣倒也罢了,这里还有三个不知羞的女人在等着。还说什么从来没有碰过别的女人,玄银玲想着想着不自觉的眼中渗出泪水来。
红衣女田珍珍见状,惊叫道:“你莫非……”
“闭嘴!”她用力一拍,酒桌顿时被劈为两半,桌上酒菜溅了一地。
其他的客人都吓得丢下碗筷逃到门口,连刚才被呛着的那位老妇,虽然因为反应迟钝来不及逃走,也吓得哆嗦不止。
店小二“哇呀”一声,“早晓得这个女人凶狠。”
掌柜却打算盘打得当当响,说:“不用怕。你见她那身穿着,一定有银子赔。”
田珍珍以为她要来打架,忙摆起驾式道:“原来被我说中了。”
蓝晶晶和那年纪大点儿的也跳上前来。
“谁说的,我又不认识他!”玄银玲怒道。
“不认识?你为什么生这样大的气?”蓝晶晶不信道。
“我……我只是替你们几个生气。”
“啊?”几个人对她的回答大感意外。
其实她是觉得,认识这种人把自己的脸都丢光了。
如果娘晓得了恐怕也会被气死。当然不能当众承认认识他了。
她红着脸指着蓝晶晶道:“你不是说他那晚……出事时他自顾自就逃了吗?”
蓝晶晶点点头,“没错。我是说他一有事就会自己先跑。”
“那不就结了?这种自私自利的,如果是我遇到他这种……”本想说“他这种贱男人”还是觉得太粗鲁难听而说不出口,“我就……”
“你就怎样?”连那老妇人在内,大家都有些好奇。这样一个矜持扭捏的姑娘,如果遇到这样一个坏男人到底会干什么?
只见她咬咬牙,用脚尖挑起将才被打落在地上的钢刀。一手握住刀鞘,另一手握住刀柄,“呛嘟”一声将刀拔了出来。朝空中斜斜一劈,带起破风之声,道:“我就一刀砍死他、”
“啊呀!”那老妇人吓得直拍心口。店内顿时鸦雀无声,所有的人都目瞪口呆盯着玄银玲。
“我……我只是……”没想到自己一提到他的事,竟变得这样鲁莽。这下子众人惊异的目光让她又羞又恼,想说点儿什么却说不出来。
她叫来小二把银子赔了就想逃走。那三姐妹大概被她刚才那一招“破风刀法”给镇住了,也没有去挡她。
玄银玲左腿刚一迈出大门,便听到有人惊呼:“哎呀不好了,这老太婆给吓死了。”
吓死人了?怎么会?可那老太婆真的煞自张脸仰面倒在地上。
伸手一摸,只有出气儿没有进气儿。糟了,怎么办呢?还是那年龄大一点儿的女人有法子,拿来杯冷茶照她脸上一泼,又对玄银玲道:“不关姑娘的事,她是自已喝多了。”
哦,原来是这样!暗暗舒了口气。那老妇人被凉茶一泼,果然用不了多久就醒过来了。但是仍然站不起来,叫人有些担心。本来也是嘛,这么一个老太婆还学人喝什么酒!
大家见她没事,反而觉得没趣,都各自散去了。那三个女人走时顺便也劝玄银玲赶快走掉,提醒她莫要被这老婆子缠住骗医药费。玄银玲却想把她送到家中再走。哪知她却不是本地人,而自称是来寻亲除。还非要缠住她相送至七十多里外的半坡村。
这下子可让她为难了。想她从林庄出来的时候身上就没多少银子。今天吃这一顿又打烂桌子赔了银子,行囊早就空空如也。本来是想早点儿找到袁六或者秦惜玉才不至于饿死街头,现在却遇上这种事儿。
但是老妇人非咬住说是被她吓病了的,又是软磨又是硬泡的,弄得她好生气闷。她心地善良,明明知道被这老婆子讹诈也没法子,只得决定送她去了。
老妇人这才贼笑着去向掌柜取了寄存在柜上的包裹跟玄银玲一同出了店门。
☆☆☆
人一倒起霉来喝凉水都塞牙缝儿。本来想用最后一点儿银子去雇车,送走老太婆,镇上的人一听是去半坡村,不晓得为啥死活都不肯。想自己驾车,但押金又不够,人家怎肯租车给她?早晓得先前进镇的时候就该挡住那骡车。
车行老板告诉她,如果走路的话,最近的落脚处也在十里之外。那样子天早就黑了。为了不露宿荒郊,决定和老太婆商量先找个客栈暂住一晚。老太婆也没有意见,反正她只管骗骗住宿费用,什么时候走到半坡村却是不在乎的。
糟了,只剩下这么一点儿银子,住了客栈又吃什么呢?真是伤脑筋!想暗示老太婆,她却装做不懂的样子。反而借酒装疯,一路上非要牵着她的手才肯走。有什么办法,谁叫她是个老太太?鬼老太婆此刻正在背后偷偷笑呢,可惜她是瞧不见的。
“小姑娘呀,瞧你不是本省人。独个出这么远的门儿是干什么呢?”
“我是出来找人的。”
“哦,是你的心上人吗?”
“不是不是,是我弟弟。”她急忙纠正。
那妇人眼珠子咕噜噜转了几下,笑着道:“哼,找的是情郎吧?”
见她戏谑的表情,她的脸又红了,着急地道:“真的不是啊。”
“那你为什么脸发红呢?”老太婆伸手要去摸她的脸蛋儿以证明她的脸的确是在发烫,吓得她忙把头一别,躲过老太太的触摸。
忽然觉得老妇人的眼神有些熟悉,但还未及细看,她又将她那双粗糙起皮的大手握住玄银玲的小手捏弄起来。老妇那双手虽然粗糙但却意外地显得很白,最奇怪的是她左手中指上有一段儿特别的白,明显是因长年戴戒指的痕迹。玄银玲对她的行为,没来由升起一股恐惧加厌恶的感觉,心头怦怦跳得厉害,所以也没有查觉到她的异样。急忙甩开她的手,带着怒气道:“你做什么?”
老妇人暗笑,“哎哟,你还怕老奶奶会吃了你吗?
别太紧张!小姑娘啊,你叫什么名字呢?”
“我……姓玄,名银玲。”可能是自己太敏感了吧,看她一个老太婆难道还会有什么?
“哟!真好听,银子做的铃当,摇起来叮叮叮的。又值钱,又好听。”
啊?岂有此理,什么叫做又值钱又好听!正待抗议,老太婆又问道:“那姑娘的弟弟叫什么呢?”
“弟弟叫惜玉。”她老实答道。
老太婆嘻嘻笑着,“弟弟姓什么呢?”
你有毛病?玄银玲侧头看了她一眼。暗想:这个老太婆也是个饶舌的主儿。如果告诉她弟弟是姓秦的她准保又拿个锄头来挖个没完,说不定还说出什么不中听的话来呢。于是就答道:“自然是跟我一个姓了。”
死老太婆张大了嘴,半天合不上。顿了一下,有些不甘心地道:“你弟弟他叫做玄惜玉?”表情有些怪怪的,搓搓手心,“这个名字……有点儿怪!”
你才怪呢,她有些愤愤然地道:“名字有什么可怪的,就是叫做玄惜玉。”
两人聊着聊着,就到了一家客栈。正准备进去,忽然一人从侧面飞快跑来。玄银玲正在想着老妇人古怪之处百思不得其解,没留神被那人一撞,整个人立即仰面向后一倒。眼见就要坠地,蓦地觉得一人揽住她的纤腰将她抱起。不是那老妇人还有谁?怪的是以一个老妇人来说,她的力道大得有些反常。
“谢……谢谢你老婆婆。”她站起身,轻推开老妇,显得有些结巴地道。
“对不起,对不起姑娘。”那人连忙作揖赔罪。
“啊?怎么会是你?”没想到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竟然被她撞到齐云皙。
“玄姑娘?原来你在这儿,令弟呢?”他的语气显得很兴奋。那老妇人呆了一下,然后又转转眼珠,低下头干咳起来。
“我和他走散了。”她懊恼地道,接着又急切地问:“齐公子,六叔跟绢绢有没有和你在一起?”
齐云皙有些歉然地道:“他们本来跟我在一起,只是刚才……”
“怎么了?”
“我们也是昨天晚上才到这里。今天早上绢绢却不见了,我和六叔分头去找,却怎么也找不着。刚看到有个女孩子的背影有些像她,急着去追赶,所以才会撞到姑娘。”
怎么会有这种事情?她一听就急了,眼看泪水又要哗哗哗地流出来。
那老妇人拍拍她的肩头,趋机将她搂入怀中,安慰道:“不要着急,这个镇子很小。这样漂亮的小姑娘,走到哪里都会有人留意的。我们再去打听。”
她一听说妹妹不见了,马上变得六神无主,也没注意到这个老太婆怎会知道她的绢绢是位漂亮的小姑娘。
齐云皙却看着老太婆那双手,走了神儿。
三个人围着石磨丘镇子找了好半天,还是没有头绪。眼见入夜,街上的行人越来越少,齐云皙提议先回他落脚的客栈与袁六见面,看有没有消息。于是三人急忙赶回客栈去。
一迈进房间,见袁六手上正拿着一张纸条颠来倒去地翻看着。
“六叔,找到绢绢没有?”她急切地上前询问。
袁六一见是她,先是惊喜,然后才黯然地道:“没找到。只是在绢绢的枕头上找到这张纸条。”
“纸条?是她写的?”她接过那张纸条。那是一张从普通信纸上裁下来的半截,纸上隐隐带着一种檀木的香味儿。上面用翰墨写下一阕《江南春》:
“波渺渺,柳依依。孤村芳草远,斜日杏花飞。江南春尽离肠断,蘋满汀洲人未归。”
这本是一首少女伤春的词,为什么会留在一向都不爱诗书的绢绢枕畔呢?她百思不得其解。
齐云皙上前道:“玄姑娘可否将信借在下一观?”
“当然。”玄银玲将于中纸条递到他的手上。
齐云皙接过纸条看了看,也大惑不解,“这是一首宋代寇准所作的伤春词呀,而且是作者借写伤春抒发自己仕途不顺的感慨。绢绢姑娘不象是个多愁善感的人吧?”突然又想到了什么,但又觉得不好出口。
那个老太婆的头只到齐云皙的肩下,她使劲踮起脚来看,结果什么也看不到。她不满地哼哼道:“哎呀,怎么只顾自己看也不念出来?”
齐云皙连忙称是,就当着大家吟诵了一遍。古怪老太婆听到后来,居然扭着水桶腰在屋子里来回走碎步,口里念念有词地道:“……江南春尽离肠断,蘋满汀洲人未归。蘋满河州人未归?”她嘿了一声,一拍手掌,“我晓得了!”
晓得了?人家正儿八经的书生都不晓得,她会知道吗?玄银玲和袁六齐声道:“老人家,你猜到了什么?”
只见老太婆眉飞色舞地道:“这还有啥,这不就是一首情诗吗?”不待别人搭话,她居然双目含情,两手一翻,比划起来:“江南春尽离肠断,什么什么人未归。分明就是说:江南的春天都快过完了,花开了遍地,我想给你摘来戴在头上,你却还没回来。”
说到“我想给你摘来戴在头上”时,却把眼睛直勾勾地看向玄银玲,搞得她满头雾水。少顷又接着道:“小姑娘思春,一定是会情郎去了。”说完弯着腰笑个个停。
玄银玲有些恼怒地道:“你……你怎么可以乱说。”这样子去说一个姑娘,不是坏她的名声吗?但是诗中好像倒真有点儿这个意思。可是绢绢不是本地人,在这里哪里来的情郎呢?
本来齐云皙早就想到,但也觉得这种毁人清誉的话不好出口。无论真假,玄银玲与袁六总会见怪。没想到这老太婆居然也看出来了,齐云皙有些奇怪地道:“这位老婆婆倒比我等还懂得诗词,真是惭愧!”
袁六也道:“大概是这词我们都早已熟知,反而不会从浅显之处去寻找它的道理了。”
老太婆更是得意忘形,一手扯着玄银玲的衣袖,一面凑到她耳边低声道:“婆婆我看这个姓齐的也是一脓包,明明不懂却非要来讨好你,结果出了洋相。难道你与他关系甚好吗?”她虽然刻意压低声音来说这话,但毕竟大家的距离太近,全都听得清清楚楚。
亏得齐云皙修养好,被人这样侮辱居然也不见怎样。但玄银玲被老太婆逼问着,却感到非常为难。
她伸手扯开那老太婆的手,道:“你这个老婆婆,为什么这样无礼。”
齐云皙却尴尬地笑着道:“老人家是快人快语,真是丝毫不作假呀!”
老太婆听出他言中讽刺之意,也笑着道:“嗨!我老太婆最看不得别人无事献殷勤了。”
袁六见二人即将引爆舌战,连忙来打圆场,“就算是如此,还是不晓得绢绢去了哪里呀?有这等闲情不如帮忙想一想,只顾乱扯有何用?”
齐云皙想了一会儿,道:“看这墨迹也很新,只是我等并未随身带有笔墨。她在何时又在何处书写的呢?”
袁六捋了下胡须,道:“不如去问一下客栈的掌柜,或者是在他处借用的。”
几人找到客栈掌柜一问,袁绢绢果然在今早向他借过笔墨。并且,当时在她身边还有一个红纱遮面的女人。再问,却说是一早两人就驾了马车往半坡村方向去了。
既然不是个男人,当然就不是什么情郎了。何况绢绢又是自愿跟她去的,想来也不会有什么事。反正第二天也要送怪老太婆去半坡村,大家便都放心了。
这时候袁六忽然对齐云皙道:“公子不是说有事要先往西行吗?如果我家小姐已到了,相信很快可以找到绢绢。如果您有事儿,我们就不拖累您了。”
玄银玲有些讶然地道:“原来齐公子有事要办,真抱歉影响到你。如果有事,您就先行吧,这儿有我们就可以了。
齐云皙却不经意地瞟了怪老妇人一眼,道:“不是什么不得了的大事儿。何况这几日下来,我们大家都成了朋友。如果绢绢姑娘出了事,在下怎好在这个对候离开?一切都等找到绢绢姑娘再说,要在下先行离去除非你们当在下不是朋友。”他这样一讲,大家自然不能再说什么了。
袁六让掌柜又准备了一间房间,然后在绢绢原来的住处摆上酒席,大家一齐饮酒。玄银玲本没有心情去吃喝,想推辞,但想到与袁六和齐云皙分开数日,彼此都有些话要说,只好勉为其难。
她与齐云皙有过数面之缘,要聚在一起倒也罢了。
那老太婆本来是完全不相干的人,也非要来白吃白喝。
总算是她忍得气,齐云皙又是一个洒脱之人,袁六见两人都不反对当然也不好说了。
自酒宴开场,老太婆尽现俗相。一忽儿要玄银玲这个“小辈”替她夹菜,一忽儿又说被肉丝卡住了牙,拿起牙签对着满桌子酒菜乱挑。搞得玄银玲差点儿骂出声来。
齐云皙刚想与玄银玲搭话,却又被老太婆一杯酒泼到身上。被她这一搅大家都觉得扫兴,便早早散了,各自回房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