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青皱眉,想对关关说声道歉,关关明白他的意思,摇摇头抢先道:“没事的,同一道菜在不同人嘴里都会咀嚼出不同滋味了,何况是一句话?这位公子觉得有趣,我却认为那叫豁达,而姑娘认为是幸灾乐祸也不为过。”
云青介绍众人:“这是我二弟方云丰,十八岁了,你可以称呼他一声二哥,她是妹妹,叫方蕥儿,我们都喊她蕥儿。以后关关要住到我们家,大家要好好相处。”最后一句,他是特地对着蕥儿说的。
“以后,多多指教!”关关望向云丰,他的身子比云青粗壮高大些,皮肤也略显黝黑,是锻炼过的肌肉男,他像阳光男孩,热情、活泼、亲切,令人很有好感。
“别客气,把这当成自己家。”云丰拱手打过招呼后,立刻卷起袖子替关关张罗。一群人进到屋里,关关四下观察。
方家很简单,人口简单、房子更简单,一对弟妹、五间房,云青、云丰一起动手帮忙,把书房整理出来,再往库房里寻了张半旧不新的床。
两兄弟各自从自己屋里分出一张被子给关关,质料中等,却是干净的,晒过阳光的被子,闻起来特别香。
关关看着自己的新住处,有桌有柜有床,和她当大丫头时期住的差不多,她本就不挑剔,真缺什么,日后再慢慢补齐就是。
布置好屋子,时间却是晚了。
饭已煮下,菜还没炒,关关看一眼脸色不大好的蕥儿,心里有数,这丫头有恋兄癖,把所有进方家的女人都当成假想敌。
不过,蕥儿想太多了,当他们家哥哥是上好肋排吗?就算是,她也不见得无肉不欢。
第四章来印古代参考书(2)
云青、云丰以为三个人在忙的时候,蕥儿会乖觉地进厨房、把菜做好,没想到……
云青颇为尴尬,向关关解释:“我们刚搬过来不久,家里还没来得及雇人做饭,晚上就……”
“大哥不是买丫头回来了吗?丫头不做饭,难不成还让主子伺候?”蕥儿刻意扬声,目光朝关关猫去。
“蕥儿,关关不是丫头,她是来帮大哥处理公事的。”
云丰口气有点硬,蕥儿听见、红了眼眶。关关、关关,才认识一天不到,就这么熟了啊?好人家的姑娘会随便同陌生男人回家的吗?一看就知道不是好货!
蕥儿一跺脚,怒道:“你们所有人全站到她那边去了。”
她这样一吼,顿时冷了场面。
关关在心中哀叹,看起来都是十三、四岁的大姑娘了,怎会任性骄纵成这副模样?
她还真当五湖四海皆她娘,谁都得惯着她?
云青脸色铁青,云丰更是紧抿双唇,半句话不说。
关关摇头,算了,人家命好,有哥哥宠着,傻一点、呆一点、人情世故少懂一点也没什么,只是……她难为啊!
第一天走进方家巷弄,就遇见红白事,跨进院子,又招惹主人怨怒,谁说出门可以不看农民历的?老祖先的智慧啊,得尊着点儿!
三个主子都憋着气,当客人的只好跳出来打圆场,她挥挥手,笑道:“没事儿,小孩子家闹脾气。”
这话一出,云丰失笑,真不知道她比人家大多少?
关关瞄一眼蕥儿,虽然自找死路是不智之举,但有两块盾牌在这里,应该没事吧!于是她勇敢地伸出爪子、拍拍蕥儿的肩说道:“蕥儿啊,姊姊告诉你,可不是站在同一边都是好的,就像在船上,不想翻船的话,还是别挑同一边站。”
关关的轻松话让两个男的松了颊,于是胆子膨胀,她再接再厉。
“说个笑话,有个惧内大臣,他事事只听老婆的话。有一天,皇帝说:‘怕老婆站在左边,不怕老婆的站在右边。’结果,所有大臣全老实巴交地站到皇帝左边去了,只有惧内大臣孤伶伶地站右边。皇帝觉得奇怪,他可是惧内出名的呢,便问:‘你怎么站右边?’他毕恭毕敬回答:‘老婆大人说了,不可以往人多的地方挤。’”
噗哧!她的笑话博得满堂彩,连憋着气的蕥儿都忍不住笑出来。
关关悄悄松口气,容易吗她?
卷起袖子,关关说道:“厨房在哪儿,今儿个瞧我大显身手!”
关关本就会做菜,为着讨好宋府的小少爷、小姑娘,她的手艺更见增长,因此方家厨房里的粮食虽不多,她还是很有本事地做出好几道菜。
菜上桌,云丰眼珠子都快掉下来了。
炒青菜、炸茄酥、苦瓜咸蛋、三杯鸡和一盘拔丝地瓜,白的绿的黄的紫的全齐了,光是看就让人口水分泌不停。
拿起碗筷,云青刚想动手,就听见蕥儿不冷不热说道:“你把整只鸡都煮了,明天吃什么?”
他们家向来吃得简单,如果不是二哥去祭拜母亲,哪有鸡肉可吃,那鸡应该分成好几餐才是,怎么能全摆上桌?
“食物要热热吃、新鲜吃,别摆到变质了才煮,对身子不好。”
她不就是看见鸡肉已经烫熟,这时代又没有冰箱,关关才大手大脚,把整只鸡都给剥了。
“是啊、是啊,今天要庆祝关关搬到咱们家,吃好一点有什么关系。”云丰说完,筷子出、筷子回,一大块鸡肉就进入碗里。
咬一口,天啊……世界上怎么有这么好吃的东西?
蕥儿不满,又道:“大哥才不吃苦瓜。”
“是吗?”关关不咸不淡地朝云青投去一眼,逼他给自己面子。“苦瓜对身体很好,可以提升免疫力,让人不容易生病,尝尝吧。”然后强势地往他碗里夹两筷子。
云青先是眉头微微一皱,然后笑开,很久了……很久没有人逼他吃苦瓜,关关的动作让他想起母亲。
举箸、勉强吃一口,讶异的是……抬头,云青道:“苦瓜半点都不苦。”更厉害的是,它和咸蛋混在一起,居然有种说不出的滋味。
“只要把里面那层膜去除干净,苦瓜自然不苦。就像河豚的肝脾肾皮血……通通有毒,但如果处理得当,它的肉是人间最美的滋味。就像每个人,身上都有优缺点,只要把缺点改过来就会成为一个完人。”
云青问道:“你很喜欢说大道理?”
可不是吗?扶养那么多小孩长大,为着担心他们长歪,她想尽办法从日常生活中显摆出大道理,深入且根植于他们内心,确实刚开始有点困难,但日子久了,自然驾轻就熟、信手捻来。
“人生嘛,处处都是道理。”她没等蕥儿挑剔,指指那盘拔丝地瓜,说:“来,先吃这个,这真是要热热吃、快快好。”
当着众人的面,她夹起一块地瓜,拉出长长的糖丝,迅速放进旁边的大碗里浸两下,糖丝断了,放进嘴里,糖又香又脆,加上软乎乎的地瓜一起在嘴里翻搅,那个滋味……和上天堂差不多。
云青、云丰有样学样,把地瓜放进嘴里,他们没说话,只是眼睛发亮,嘴里那块还没吞下去,又贪心地夹起第二块。
看着哥哥们的表情,蕥儿不乐意,哪有那么好吃,分明是他们夸张了。
她故意不吃,光是扒着碗里的白饭,云青见状,知道她又在闹别扭,便作主替她夹一块拔丝地瓜到碗里。
蕥儿抬起头与云青对望一眼,在他的注视下,她撅起嘴,勉强吃进去,是、是……
还可以,但根本没有好到能把舌头吞掉,就说他们夸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