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周遭熟悉的景物,还有那一口口冒着火的空井,她下意识的将身子更加偎近他。
是的,她爱的男人稳固如山,值得依靠,可是她不懂,他为什么要带她回魔城?
“石头,你是不是疯了?”若非他紧箝着她不放,她早就逃之天天了。
“我没疯,只是,我们不能再躲下去了。”
“你带我回来是想?”
“想和你父亲说清楚,告诉他我们相爱,求他成全。”
他刚说完,天空中轰雷一响。
赤依依摸摸耳朵,瞪大眼睛,不敢相信。
这是雷声吗?
她愕然的抬起眼,只见一道道闪电划过天幕,之后又是一阵轰隆隆的雷声,一大片又一大片的乌云像是赶集似地,全朝着祈雨台的方向聚集。
“要下雨了吗?这怎么可能?”
赤依依傻眼,心情极为激动。
天知道他们赤炼魔城不知已有多久没不过雨,她的同胞们又有多久不曾痛痛快快的洗过一次澡了。
之前她的铁扇母后还在时,也顶多只是降低热度,而不是降雨,大伙儿喝的水,都是从外头买来的。
现在,她的家园有救了吗?
“要下雨了!要下雨了!你看到了吗?石头,天要下雨了!”
赤依依开心得像是疯了一样,赶紧捉着敖石的手朝祈雨台的方向狂奔。
一边跑着,她一边快乐的呼喊。
睇着心爱人儿的欢容,敖石心中感慨万千。
身为海域之民实在很难想像,对魔城的人而言,只是一场雨竟能带来如此的狂喜。
这么想着,他用力握紧了赤依依的小手。
为了她,他想要学成驭雨术的心意更加坚决了。
他要她一辈子都能像今天一样快乐!
不单是赤依依,魔城的居民们几乎全都欣喜若狂,飞快地往祈雨台狂奔而去。
来到祈雨台下,所有的人都仰高了头往上看着。
高约百丈的祈雨台上,除了赤犊,还有一位俊美的男子。
那男子器宇非凡,身上一袭净白长衫,潇洒得仿佛不染尘埃,狂风吹来,他的衣摆却连一丝都没有拂动。
他傲然的凝视远天,高举着一只健臂。
那些簇拥而至的乌云,原来都是让他唤来的。
不消多时,天空中乌云密布,男人开口发出长啸,那声音刚猛有劲且充满威势,如龙吟虎啸。
这声长啸之后,天空中雷电大作,雨水如瀑布似地落下。
见着雨水,全魔城的居民们疯狂地大吼大叫,他们彼此抱着互道恭喜,没人担心淋了雨会着凉这种事。
干涸已久的大地,在雨中仿佛溢出了一声声满足的叹息。
井里的火灭了,这会儿像一张张的大口,似乎想一次狠狠地将天降的甘霖全都吞进饥渴已久的肚子里。
人们在雨中尖叫、奔跑,手舞足蹈,没有人发现敖石与赤依依已回到魔城。
站在祈雨台下,敖石被大雨淋得像只落汤鸡,傻愣愣地看着着台上的男子。
他的眼里有着深深的孺慕及崇拜之情。
呼风唤雨的男子他很熟悉,玉帝封之为“吴龙神君”,名唤敖凡,是他的大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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敖凡坐在魔城的宫殿里,清冷的目光中毫无情绪。
由于神龙体热较高,他那被大雨淋湿的身子很快便干爽得仿佛什么事都不曾发过生一般。
“世伯,您之前说想要见识神龙驭雨,此刻已经见着,而晚辈想找的三弟也已出现,请容我们两兄弟告辞。”
赤犊自方才见了降雨,笑咧的嘴就不曾合上过。“不不不!贤侄,别急着走啊,你难得来一趟,咱们多聊聊嘛!”
说完,他赶紧遣人送上一杯凉茶。
“不用了,世伯。”敖凡淡淡地觑了眼几上的凉茶,语带嘲讽,“再坐下去,晚辈担心下一盅送上来的是龙肉汤。”
想起自己的恶语警告,赤犊笑得有些尴尬。
“别这样嘛!贤侄,世伯那日教牟儿转述的是玩笑话,别放在心上,我和你爹是多年老友,咱们通常都是这么……这么口无遮拦乱开玩笑的啦。”
接着他赶忙拉过女儿。
“来来来,依依,过来让你敖大哥瞧瞧,你们小的时候曾一块儿玩过的哟!贤侄,你瞧瞧,她现在生得多标致!还有,你知道她有多贤淑吗?女红、茶道、中馒样样都强,女诫更是背得滚瓜烂熟,你若要她向东,她就连西边在哪儿都搞不清楚的。”
赤犊说得口沫横飞,敖凡则意兴阑珊,伸手阻止他的动作。
“对不住,世伯,请别让令嫒靠过来。小时候一块儿玩是一回事,长大后,晚辈得了一种怪病。”
“怪病?”
“是的。”敖凡点点头;“怯女症,只要雌儿太过靠近,我便会全身起疹子。”
赤犊听了傻眼,“这么惨?没药可医吗?那你爹若等着抱孙,岂不是伤心死了?”
“多谢世伯关心,不过我爹已经抱了孙。普天之下,唯有晚辈的妻子才能让此病不发作。”
“妻子”这两个字,让敖凡向来淡漠的眼神中难得出现一丝温柔。
“有了妻子也无妨,依依不介意做妾室,只要贤侄愿意每半年来此布雨一次……”
敖凡冷冷的打断赤犊的话。
“世伯,请不要污辱令嫒,也不要污辱晚辈,婚姻与感情,都不是可以勉强凑合的事。”
说完,他起身唤着敖石。
“老三,咱们走了。”
“不行、不行!”赤犊一急,赶紧把人拦下,“那你爹欠我一命的恩情该怎么算?”
敖凡仍面无表情。
“长辈间的恩怨,想来还轮不到咱们做晚辈的置喙,世伯若想索恩,请直接上东海找家父。”
说完,敖凡一掌箝住那比他高一个头的三弟,却发现敖石的脚像生了根似的,拉也拉不动。
“老三?”敖凡冷冷地挑眉。“怎么,你真打算留在这里让人做成龙肉汤?”
“不是的。”敖石红着脸,语带恳求。“大哥,你让我和城主说几句话吧?”
敖凡眯眸看了他一眼。
老三是块老实的石头,对他这做大哥的极为敬重,这会儿他会有意见,难不成真对人家的女儿动了心?
这么想着,敖凡松开了手,踱至一旁等候,想听听三弟打算说些什么。
“城主……”
敖石刚开口就遭到猛烈的炮轰。
对于方才敖凡的奚落,赤犊把所受的闷气全发泄在敖石身上。
“干嘛?拐跑了我女儿,想跟我说对不起?再怎么对不起也无济于事,白白坏了我女儿的清誉和另择佳偶的时间!回去告诉你老子,咱们姓赤的有骨气,就算不巴着你们这门亲也渴不死!我就不信这世上除了你们姓敖的,再也找不着能呼风唤雨的狠角色……”
“城主!请您别生气,我想说的是,我和依依是真心相爱,请您成全。”
敖石话一出口,整座殿堂变得安安静静。
敖凡蹙着眉,看出三弟是认真的,不禁有些忧心。
老三呀!你当真想清楚了吗?婚姻是一辈子的事,如此咄咄逼人的岳家,你当真捱得住?赤依依真值得你如此牺牲?
这么想着时,敖凡心底浮现出爱妻的倩影,突然能够理解敖石为何这么执着了。
摇了摇头,他决定不表示意见。
赤犊回过神来,怒骂声更大了,轰得殿上人人都觉得耳朵发疼。
“成全?成全?”他恶狠狠地自鼻中喷气。“你们要我成全,那谁又来成全我?小子,趁早死了心和你大哥滚回家去,我说过了,我的女儿绝不会嫁给一条不会降雨的笨龙!”
“您放心,既然我已决心要娶依依,那么,自然会设法符合您的条件。”
“你的意思是?”赤犊怒火稍歇,有些讶异地上下扫视着他。
敖石举高右掌,目光如矩。“请给我一段时间,我保证学好驭雨术,以解决魔城的旱象,带给依依一辈子的幸福。”
赤依依瞧着心上人,感动得眸底漫着水雾。
她的石头啊!从未如此顶天立地,像个堂堂男子汉!
而她,也从未如此觉得自己是如此爱着他,如此仰赖着他。
她曾以为她身边不需要任何男人,但现在,她的生命中已不能没有他了。
是爱情让他们都改变了吗?
赤犊半天没作声,目光在敖凡及敖石两兄弟身上梭巡。
当然,能得到那个现成会降雨的最好,若不能,这个大石头假以时日是不是也能让他如愿?
可是这家伙那么笨,虽同样姓敖,想来成果有限。
不过……他在心底阴恻恻地冷笑。
他向来有仇必报,敖广和敖凡惹毛了他,那么这个爱上了他女儿的笨小子会是个报仇的利器。
“一段时间是多久?”赤犊冷笑着问。
敖石犹豫了好一会儿。
“三年。”
赤犊闻言,抱着肚子大笑。
“年轻人,你有没有搞错?要我这鲜花般的女儿等个石头三年?要是石头始终不开窍,那她不是白耗时间?要我说呢,依你的资质,恐怕是三百年也学不来,否则你老爹又怎会将你逐出龙宫?我看你还是趁早断了对我家依依的念头,对你对她都好。”
敖石注视着他,仍一脸坚定。
“依城主的意思,您想以多久为限?”
赤犊伸出三根手指。
“三个月!就只有三个月,多一天都不行。”
敖石的脸白了白,不过他立刻点头答应,“好!就三个月。”
“这话可是你说的?”赤犊冷冷讽笑。
“我说的。”
“那好,三个月后,你若真能驭雨,我就让你和依依成亲,而且是迎娶而非入赘,将来你们的孩子也不用冠我赤姓,可是,如若不行呢?”
“如若不行……”敖石咬紧牙关,一字一字地道:“我发誓,今生今世都不会再见依依。”
赤犊哼笑着,“若有违誓言呢?”
“有违誓言?”敖石一愣,“城主请放心,我敖石绝非出尔反尔之人。”
“请恕我有小人之心,由于牵涉到儿女私情,要我放心太难。就算你能不见她,但她却要死缠着你,那又该如何?”
“您的意思是?”
“跟着我念。”赤犊冷冷地启口,“我敖石若有违誓言,愿遭五雷轰顶,魂飞魄散。永世不得超生。”
“别发誓呀!石头!”
一旁的赤依依再也按捺不住了,她尖叫着,欲冲上前阻止敖石,却让赤犊教人拦住。
“千万别发这种毒誓!别呀、别呀!”她着急地喊道。
三个月?他能有多少把握?
孤注一掷的结果,若是失败,那他们不就得终生遗憾?
愈想愈害怕,她不禁哭得像个旁徨无助的孩子。
听见赤依依的哭声,敖石心头万般不舍。
但此刻他不能退缩,更不能轻言放弃。
他爱依依,他不能让他们俩做一辈子的缩头夫妻!
“你当然可以不发誓,”赤犊冷冷地提醒,“咱们方才的约定就当不算数。”
将视线自赤依依身上转回:敖石再度举起手掌,目光中充满坚决。
“我敖石若有违誓言,愿遭五雷轰顶,魂飞魄散。永世不得超生。”
敖石坚定的嗓音伴随着赤依依哀哀的哭泣声,回荡在殿中久久不散。
“很好!很好!”赤犊抚掌大笑,眼中闪耀着恶意的光芒。
对敖广那老小子的恼恨以及敖凡拒婚的羞辱,他非得在这个笨小子身上扳回一城不可。
习术修法如他们之辈最重咒誓,既立了毒誓,那就是个永远卸不去的包袱,三个月期限一到,如果敖石仍没能学会驭雨,又捱不住思念之苦违背了誓言,那就活该等着遭五雷轰顶了。
呵呵!不论结果如何,他赤犊都是赢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