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的珞珂确实可以用与众不同来形容,黑色的紧身套装用细钻装点,既显得冷艳却又不失严肃娇艳,再加上脸上隐含的锋芒,连唐曛都不得不承认这是个让任何男人都会为之动心的女人,只是那言语犀利得让人无法靠近。缓缓凝上一抹笑,唐曛反倒全身都放松下来。
「珞珂,你做编剧比做律师合适!」
「我没和你开玩笑!」珞珂痛恨那让人失魂的笑容。
「我也没和你开玩笑!」唐曛收起笑容,「你什么时候看见我杀人了!故事编排得倒很完整!」
「那是因为我来了!如果我没有出现在这里,你会怎么做?」珞珂简直不敢想。
唐曛突然走到珞珂跟前,两人的距离可以感到彼此的呼吸,只是那双黑目里闪着让人无法轻视的风暴,「你听着,我想杀人的时候,谁都阻止不了,这一点没有人告诉你吗?」
向后退一步,唐曛又退回黑夜。
「珞珂,别把自己看得太重要!很多事情和你看到的不一样!有人说你很有智慧,如果这就是你最佳的表现,那我可真是失望!」
「我的最佳表现都用在法庭上了!你的表现让我没办法对你另眼相看!你说的事情和我看到的不一样,好!现在你把孩子交给我,我听你解释!」
「没有必要!你现在惟一要做的事就是离开,再过几分钟你想走也走不了了。如果你想和我在一起做嫌疑犯,我不介意。」唐曛摸着孩子柔软的发,阴冷狂放的脸上是凝固的冰层。
「不把孩子交给我,你休想让我离开。」珞珂上前一步,浑身爆发出的强势是不容忽视的坚持。
「唐曛,我也告诉你,我并不在乎我是不是嫌疑人,但是我绝不能让你伤害这孩子,他已经失去了一切,为什么你就不能让他保留最后一分安全?有人说你是真正的男人,你别让我改变这个想法!」
「如果我伤害这个孩子,你会怎么做,杀了我?」幽黑的眼眸里有丝看不见底的挑衅。
深深地吸口气,珞珂坚定并严肃地点点头。
「以你的聪明不应该做鸡蛋碰石头的事!」
「如果为了信念,别说你是石头,就是剑锋我也会去撞一撞。」
「也许你会后悔!」
「我最后悔的事就是为你辩护,这种选择足以让我后悔半生。」
说话的同时,趁着唐曛凝注她的缝隙,珞珂快速地从唐曛手里将阿呆抢过来,并迅速将孩子紧紧地搂进怀里,顺便以十二万分戒备的眼神盯住唐曛。
「我不在乎你现在做什么,但孩子我是打死也不会交给你,相信我,我的决心和你一样坚定!」
「和我一样坚定?!」唐曛冷冷地在嘴角抽上一抹笑,紧绷的身体像矗立的山峰般发出逼人的森冷,「女人是没有坚定的!」
「唐曛!你——」珞珂觉得体内的怒火已经冲出了临界点,像熔浆一样不可阻挡地爆发了。「你的头脑像猪一样愚蠢,而你的行为像孩子一样幼稚,我认为任何形式的沟通对于你我来说都是一种时间上的浪费,如果你认为牢饭比较可口,OK!我尊重你的选择,你可以去任意行事了!我绝不再插手!我发誓!」
「趴下!」
「干什么?啊!」
珞珂的话还没说完,却突然被唐曛大力地按在地上,而手里的阿呆也在转瞬之间重又回到唐曛的怀里,巨大的拉力让珞珂失去平衡,加速引力的身体不受支配地向下坠去。紧紧闭上眼睛,珞珂等待巨痛来袭的那一刻。当身体接触地面的瞬间,她感觉另一种力量阻挡了那预知的疼痛,迅速睁开眼睛,那双像墨一样的黑瞳出现在眼前,而昨晚那熟悉的气息再一次侵占他的鼻端。
「在他怀里!」来不及对这个反应做出回应,雨滴一样繁密的子弹射穿玻璃打在对面的墙上,一瞬间整个房间被恐惧及危险笼罩起来,将身体紧紧埋在唐曛怀中,手却将阿呆紧搂在怀中,珞珂第一次闻到了死亡的气息,那浓重的硝烟味再次提醒了她地狱的存在。紧靠在唐曛坚硬却不失温度的怀里珞珂失去了对坚强的坚持,直到唐曛放松手臂,并将一支冰冷的物体塞在她手里。
珞珂认得很清楚,那是一把已经开封很久却依旧锐利异常的瑞士军刀。摸着那凉得彻底的刀,珞珂在唐曛的眼中看到了寒冷与坚定,还有那化不开的残酷。
唐曛将身体紧贴在地面上,迅速地打量着屋子的布局,惟一的门口离他三米远,对于一个在枪火中生存的人来说,这个距离不能称为「死亡距离」。但对于女人和孩子来说,那却是走向地狱的死亡之路,大脑迅速地运转,惟一的办法就是珞珂先过去,他再带着阿呆冲出去,他相信这个和他一样坚定的女人是可以独自走过那充满危险的距离的。
看着那双虽然惊恐却依然镇定的明亮眼眸,唐曛紧紧地握了下那依旧干爽柔软的手,迅速把阿呆扯进怀里,并将怀里的娇躯推向门口。
珞珂没来得及反应那突然紧握的手,就已经脱离他掌控的世界。没有思考,珞珂凭着下意识的意念快速地朝门口爬去,却没有发觉一张照片遗落在地板上。
几秒钟的时间珞珂经历了死亡与恐惧,几米的距离她获得了另一种生命,当身体再次靠在墙上的时候,她感到了背后的潮湿,回过头,唐曛已经随着她走过了一场生与死的考验。接到唐曛鼓励及激赏的一笑,珞珂有种值得的感觉,这感觉突然而奇妙,可惜时间上已不容许她细想,拉起阿呆的小手,珞珂和唐曛第一次脚步一致地朝楼下迅速移去。
然而一个特殊的情况却让人不得不停下脚步。一直在唐曛怀里的阿呆猛地从唐曛怀里窜出来,迅速地往屋里跑去。
「阿呆!」
珞珂不假思索地跟着朝屋里跑去,并用身体将阿呆护住,然而身后的人却更快速地将她护在身前。
珞珂觉得快不能呼吸了,耳边呼啸而过的子弹像流星一样快速地飞过,思想象是被上了弦的发条,不能有一丝波动,只是显得更加沉重,珞珂抬头看了一眼那在她上方的眼睛,呼吸开始紊乱不安。
「能走吗?」
「能!」
「开车到外面等我!快!」
严厉的口吻让珞珂不容思考,在此刻她只想听他的话,因为面对死亡,他确实比她熟悉很多,他此刻的沉稳与狠绝就是最好的证明。送给他一个「小心」的眼神,珞珂拉着阿呆头也不回地朝外窜去。
即使心中有牵挂,她也不能再回头望一眼,因为她知道怀里的孩子对唐曛意味着什么,拼了命她也要给他安全。现在她很肯定一件事,唐曛不会是这次事件的元凶,因为没有凶手是会被人追杀的!
不知为什么,虽然身处极度险境中,但珞珂心里却奇异的平静与清晰,因为她突然找到了努力的方向!即使身后跟着致命的子弹。
☆☆☆
珞珂不知道三分钟的时间原来是可以这么长的,紧握方向盘的手隐隐泛白,等待突然变成了无止境的折磨,紧盯门口的双眼在慢慢地收缩瞳孔。紧张是惟一的感觉。
终于在无尽的等待之后,唐曛出现在视线内,接下来的一系列动作变成了条件反射。
唐曛坐在车上,依旧是以往的沉稳和冰冷,只是那帅得很冷漠的脸上有丝深藏的痛楚。
车内的气氛比压抑还压抑,所有的人都在尽可能忘掉刚发生的噩梦。
「你没事吧?」珞珂的声音里有丝不稳定。但车却开得快速而平稳。
唐曛没有答话,只是将一直紧握在手里的相片放在阿呆小小的手里,并安抚地摸摸他的头,眼睛里是一闪而过的温柔。
然而这一点点的温柔却毫无遗漏地落在珞珂的眼里,这让她不安定的心有了更大的起伏,原来属于暗夜的男人温柔的眼神是这样的让人眷恋与心动。只可惜他太吝啬了,也许这一辈子都没有女人可以得到这种眼神。
「你的手机呢?」暗冷的嗓音打断了珞珂的胡思乱想,唐曛看不出来那飘忽的眼神到底在想什么,珞珂确实是他见过的最特别的女人,经过刚才那一阵枪林弹雨不但没有惊慌失措反而显得出奇的冷静,被智慧包围的女人确实与众不同,只可惜这女人坚强得让人无法接受。
「你的手机呢?」珞珂反问。
「我做事的时候从来不带累赘!」这是他的习惯。
珞珂从后视镜里看了一眼后面的唐曛,没再多问便把皮包递给唐曛,「手机在包里,自己拿!」
唐曛用右手接过包并深深地凝望了珞珂一眼,将手机拿出来并迅速拨了个电话号码。
「喂?珞珂!找我什么事?我可是奉你的懿旨在满世界找阿曛呢!没偷懒哦!」慕容徵优雅调侃的声音顺着信号爬了进来。
唐曛原本就已深锁的眉头皱得更紧了,「阿徵!我!」
「阿曛?」慕容徵实在是没想到,「你怎么拿珞珂的电话?」
「十五分钟之内赶过来!我等你!」挂掉电话,唐曛没给慕容徵任何发问的机会。
将手机合上塞进包里,唐曛将头靠在椅背上,等待车停的那一刻。
通过镜片,珞珂看了一眼紧拢眉头的唐曛,不由得加大了油门,车子在平稳中快速地朝唐宅驶去。
☆☆☆
珞珂将车停好,唐曛带着阿呆已经下车进了屋。
看了一眼被丢在后座上的提包,珞珂无奈地叹口气,转过头伸手去拿皮包。美目流转间却看见原本不该出现,而现在却刺得人眼睛发痛的红。
飞快地抽起皮包,珞珂快速地朝大宅冲去。
「唐曛!唐曛!」
空荡荡的房间内回响着珞珂焦急的声音,然而却没有人回应。珞珂知道他在哪儿,跑上二楼,珞珂的手刚要握住卧室的门把,门却在里面被人用力打开了,唐曛冷眉紧锁地将珞珂阻在外面。
「什么事?」
依旧是没有温度的低冷与喑哑,只是平时那光滑的额头隐隐渗着水痕。
珞珂俏美的脸颊上闪着隐隐的焦虑与怒火,没有说话,却出人意料地抓住那只紧握的手并用力地将整个胳膊抬起,换来唐曛一声闷哼。
「你受伤了怎么不说?走!我们现在马上去医院!」说完,珞珂不容商量地拖着唐曛便往外走,然而却被背后的男人用力地甩开了手。
「去医院!没必要!」
将身后的门轻轻合上,唐曛绕过眼前透着不可置信的目光的女人。
「什么没必要?你在流血,不赶快处理,是会死人的!」
「那就等我死的时候再叫护士吧!」
唐曛固执的特性在此时发挥得淋漓尽致,珞珂不可置信地盯着那硬得有些冷的背影,一股不可抑制的愤怒将她整个人燃烧起来。
她冲到唐曛面前阻住他前行的路。
「唐曛!我现在一点儿也不想跟你比毅力的坚定性!我不认为拿任何与生命有关的事物作赌注是件明智之举!你的坚持现在无异于是在与死神玩游戏,你会输得很惨的!我现在作为你的监护人我有权利要求你去医院!我不希望在还没证明你的清白之前就认输!那不符合我做事的原则!」
「上医院也不符合我的做事原则!」唐曛一点儿也不在乎凝结在珞珂脸上的愤怒与苍白,「我和你说过,我有处理事情的方法!如果你太坚持的话,你可以当做看不见的,更何况……」唐曛在幽暗的脸上挂上一抹冷冷的邪笑,「我要是提早接受死亡,你岂不是会轻松很多?难道这不是解决问题的好办法?」
珞珂真恨自己为什么在此刻还在守着那该死的理智,如果是戎敏一定会冲上前去狠狠地咬他一口,而她只能站在原地喘着粗气恨着那让人迷惑却又眷恋的笑容。
「唐曛!我有没有告诉过你,你笑的时候特别可耻!」
「没有!你从来没说过!」这次唐曛答得很正经,「我很奇怪,这么重要的话为什么直到此时你才告诉我?!」
「因为我以为我的忍耐力可以克服这个困难的!显然,我高估自己了!你的笑不但可耻简直是可恨,如果下次不到生离死别,你千万别对我笑,我怕我会提前见上帝!」
珞珂觉得她说的是事实。
唐曛看着眼前脸颊泛红,眼光清亮的女人,突然有一种莫名的悸动,这是他从未产生过的悸动,是一种让人心跳加速的原动力。从来没有一个女人可以让他多留意一下,但珞珂打破了他许多的「不可以」,他没想过有一天他会为了保护女人而受伤,但现在他不但做了,而且心里还有一丝淡淡的庆幸,幸好她没事,否则……
唐曛盯着眼前还被火焰包围的女人,忽然做了件与现实无关却与心情有关的事——他略显冰冷的唇吻上了那红润柔嫩的唇,并且一发不可收拾。
珞珂觉得她掉进了时空机里,不能动,不能思考,不能抗拒。是怎么演化到这一步的,她一点儿记忆也没有,只是觉得她的世界在旋转,在颠覆,她必须有所依附才不致跌倒。于是她的手攀上那厚实有浓重黑夜气息的背,只是这个动作加速了沉沦,她不得不一起陷入那充满诱惑气息的致命沉沦里。
空气里的温度骤然点燃,一切都随之飞升。
慕容徵一进屋看见的就是这种让人脸红心跳的限制级的画面,仔细揉揉眼睛,当他确定他没有认错男女主角的时候,一种阴谋得逞的笑容爬上了他那俊美高贵的脸上。
找了张最舒服同时也是视觉效果最佳的椅子坐下来,他有的是时间去欣赏这一场意外的收获。
唐曛没有想到这个意外之吻是如此的让人震撼,更没想到他会如此沉醉,让他的控制力有瞬间摧毁的危险。这个认知让他有种陷入危机的感觉,这种危机远远超过他对枪林弹雨的危机,那是一种失去理智失去控制的感觉,这在他的生命中是绝对不准许出现的。所以,即使有不舍,他也不得不放开怀中那让他迷恋之人的红唇。
远远退开一步,逃离那双星眸迷蒙的凝视,他怕那种痛会超过肩上的疼痛。他承受不了。
将视线调到那坐在沙发上正在看好戏的人身上,调整失控的表情及声音,唐曛又退回到夜的最深处。
「你看够了?!」随之他走下楼梯。
「我要说没看够,你会不会重来一次?」慕容徵脸上的表情再一次证明了他欠揍的本性。
唐曛坐到慕容徵对面的沙发上,顺手点了根烟,将脸掩在烟雾之后。
「知不知道我为什么找你来?」
「原本不知道,现在知道了!」说着,慕容徵有意无意地用那双含笑的眼睛瞄了一眼还在原地发呆的珞珂。
「知道了?知道了为什么还不去取药箱!难道你真想让我失血而死,你没这么歹毒吧?」
「你受伤了?」直到此时,慕容徵才微微收敛了脸上的调侃,「受伤不早说,还搞得跟正常人一样!早晚有一天,不是害死你自己,就是害死我!哪受伤了?」
唐曛示意地抬了抬那只血肉模糊的胳膊。
「SHIT!用不用找柄叔来给你看看?」柄叔是铁翼的专职医生,也是着名的外伤专家。
「不想让我死得更快就马上去拿药箱!」
「行!我知道了,他来了你也许会更不好受!小病也得住院!」
接到示意,慕容徵快速地站起身来朝楼上走去,经过珞珂身边时还不忘对她暧昧地眨眨眼。
直到此时,珞珂才反应过来,脸不受控制地红了个彻底,换来慕容徵一阵得意的大笑。
珞珂觉得她实在有必要澄清一下刚才不小心发生的误会,可当她看见慕容徵那嘴角边的微笑时,又不知道该怎样措辞,原本混乱的心此时陷入更深一层的忙乱。
转回头看了一眼那陷入烟雾中的男人,一种早已久违的感觉将她彻底覆盖了。
深深地吸口气,也许她现在惟一要做的就是让混乱的心平静下来,让纠缠的思绪平复下来,至于刚刚那沉沦的吻只是个特定条件下的意外。可她为什么会有想让它永远继续下去的冲动呢?当他离开时,她为什么失落呢?到底是什么原因让她开始注意起他的一切了呢?该死!她不会是对他有了不该有的感觉了吧?
想到这个问题,珞珂觉得她有一种想彻底昏倒的冲动!也许她现在最重要的就是冷静,她要重新找回躲藏起来的理智。
微微平复泛滥的情绪,珞珂打算上楼去好好「休息休息」。
可迎面而来的慕容徵显然不打算轻易放她过关。
「嗨!珞大律师,你没受什么伤吧?如果你受伤我也可以免费为你包扎的!」
慕容徵毫无顾忌地盯着珞珂红润的唇,要说受伤,怕是只有这里红得有点儿过分,可见刚才有人是多么动情,多么失控。
珞珂是真的不想有反应的,可脸红的速度远远超过理智控制的速度,这就让慕容少爷有笑得更狂的理由了。
「慕容徵,你难道不觉得你很无聊吗?」紧皱眉头,珞珂觉得她真应该好好教训一下慕容徵,可惜毫无作用。
「我无聊吗?」慕容徵用极无辜的表情眨眨眼睛,「我以为我的关心会让你感动,显然我错了又或是——我的关心不足以让你感动?」
慕容徵实在很佩服自己的演技,到了此时他居然都没有笑?!不容易!
「你只要闭上你那张嘴我就已经很感动了!」
珞珂绕过慕容徵冲上楼,顾不得以往的冷静,如果再不走,她可不知道从慕容徵那张鸟嘴里还会冒出什么疯言疯语,在她还没有彻底失控前,离开是最佳选择。
「哈……珞珂,你脸红时的样子能迷死人!」慕容徵恶魔般的声音如影相随,直到珞珂用关门声盖住。看不到珞珂的影子,慕容徵才一路兴奋地提着药箱从楼上下来,一点儿也没感觉到楼下已经在流动的危险气息。
「来!兄弟!把衣服脱了!处理伤口!」
慕容徵将药箱丢在桌上,抬起头看一直没有动的唐曛,「喂!你脸这么阴干什么?不是伤口加大了吧?」这句话有明显的明知故问的成分。
「慕容徵,现在我理解了为什么当初啸鸣一定要狠K你一顿了,我只后悔当初为什么要拦着他?你确实有让人猛揍你一顿的冲动!」
唐曛将未燃尽的烟狠狠地捻熄在烟灰缸内,就好像那是慕容徵的脸一样。
「啊?是吗?现在你也有这种想法了?那你和珞珂的进展还真是神速!你知道当初啸鸣和戎敏那是到了生死难离的程度才有这种念头的,现在你这么快就有冲动了,看来你果真是孺子可教!」
慕容徵一边在口头上占便宜一边利落地准备包扎所需的物品。唐曛将衣服小心地褪下,被扯动的伤口剧烈地疼痛着,可他却依旧平淡无波地继续下面的动作,好像受伤的人根本不是他。
「如果你再不闭上你那张嘴,小心后果自负!」低沉的嗓音没有任何波澜,但做了多年兄弟的慕容徵却明白已经有人在暗暗凝聚力量准备进行攻击了,识相的最好马上闭嘴。
「OK!我什么都不说了!但我不保证一会儿阿熠他们来也都保持缄默!你知道有时候我们俩没什么区别的!」慕容徵可不是要泼谁的冷水,他只想让唐曛提前有个心理准备。
刚刚趴在沙发上的唐曛听到这句话不禁回头淡淡地瞄了一眼慕容徵,浑身的肌肉瞬间紧绷了起来。
「慕容徵,有一天你一定会死得很惨!」
「喂!这不能怪我!」慕容徵特别无辜地睁大眼睛,「你也没说这件事要保密啊!你知道我们对你是极其关心的,这次你交女朋友我们当然得替你把关了,在这方面你不是没经验嘛,你知道我们永远是关心你的。」
「阿徵,你说这话不觉得脸红心跳吗?你不恶心,我都快起鸡皮疙瘩了,关心我?是找我麻烦拿我开心才是真的吧!」唐曛实在很清楚他这帮损友的本性,帮他是借口,玩他才是实质。
「你这么说就有点儿让人伤心了!」
「还有,珞珂不是我女朋友!」
唐曛分不清说这句话是什么感觉,似乎心底深处不为人知的某个角落被狠狠地抽动了一下,又痛又酸。而脑海里又泛起珞珂那明动的眼眸及娇艳的红唇,一切都像不受控制的播放机不断侵扰他的中枢神经,让他放不开走不掉。
「你不是在交女朋友啊?」慕容徵诱惑的声音里充满了不可思议,而手上的动作却没有停止,一块蘸满止血药的沙棉极不轻地按在那已翻裂的伤口上。
唐曛忍不住颤了一下,慕容徵假装没看见,继续刚才未完的话题。
「那刚才我看见的场景应该是排练吧?你什么时候迷上演电影了?我怎么不知道?除了这个解释我实在想不出还有什么理由可以为你刚才的行为作出解释!别说你会意乱情迷无法控制,没人信你的!你的控制力简直能当杠杆翘起地球,还有,你最好想好一会儿怎么跟戎敏他们解释,珞珂才住进来一天就有这种不小心的情况发生,再住下去谁知道会不会出现狼吃羊的状况!你可就这一张床,哎!」
「慕容徵!如果你再不闭嘴,我跟你发誓让你一周内说不出一句话!」
唐曛绝不是在恐吓,如果慕容徵再不闭嘴,他不敢保证会发生什么事。
「阿曛!你这个人最大的缺点就是固执加自以为是!我是在帮你!」慕容徵一边义正词严地教训唐曛,一边不小心地加重了手劲。身为病人还敢这么嚣张,实在是应该教训一下。
「慕容徵,这次你死定了!你记住了!」唐曛这次绝对是很认真地下了决心。
「威胁啊!快来人啊!出人命了!」
「来了,别喊了!比猪叫还难听。」慕容徵的叫声得到了不耐烦的响应。
阳熠实在想不出怎么会有女人喜欢猪叫的声音,而且还为此如痴如醉。而在阳熠身后的韦啸鸣则连看都没看慕容徵,直接将他省略。
「熠,你可来了!」慕容徵极其委屈地将砂布按在那翻开的伤口上。
「再不来我就见不到你了,有人威胁我见不到明天的太阳!」
「如果你再这么用力,那么阿曛一定没机会见明天的太阳了!」
韦啸鸣不客气地将慕容徵手上的工具抢下来,并将其推离主要位置。
「什么意思呀?不信任我啊!亏得我还告诉你那么重要的信息,太不像兄弟了!」
慕容徵抱怨着坐到阳熠旁边,将修长的双腿毫不客气地架在木几上。
「哎,我跟你是兄弟,你先告诉我女主角在哪儿?怎么不见珞珂?」阳熠寻视了一圈没发现他最想看到的人,充满阳光的脸上略有失望。
「当然在楼上,人家是害羞的,你以为像你脸皮那么厚啊!」慕容徵受不了地瞪了一眼阳熠。
「噢!」阳熠明白地点点头,「我不够智慧了!喂,说说当时的情景,是不是特火辣?」
「你干吗说得那么暧昧,人家是挺纯洁的男女关系,把那些龌龊的念头从你的大脑中删出去!不过,当时确实有点儿走火入魔,我都进屋一分钟了,阿曛都不知道,你说情况是不是有点儿失控?」
想到当时的情景,慕容徵就忍不住眼睛发亮。
「那可真是有点儿失控了!平时只要有人靠近他,他都会浑身紧绷,没想到这次情况这么严重。」阳熠微皱眉头,「可惜当时我没在场,否则我一定会抓住这时机,将以往吃的亏都赚回来!」阳熠后悔自己的错失良机。
「不用这么急!」慕容徵老谋深算地一笑,「以后有我们珞嫂子,你还怕没人替你撑腰吗?」
「也对!」
阳熠配合地与慕容徵狂笑在一起,却没发现对面的唐曛已经包扎完毕。
「你们两个笑完没有?」俊美邪肆的脸上有着隐含的危险,深邃的眼眸里有着看不见的风暴。
「笑完了!」慕容徵和阳熠像刹车似的瞬间敛起所有的笑容,并换上少有的严肃。
「变脸你们永远是高手!」唐曛冷冷地一笑,眼里的风暴没有减少一分。
「那是因为我们觉得有必要和你好好谈谈!」阳熠明亮的眼眸里掩藏着关心,「你对珞珂是不是真心的?」
「什么是真心?」唐曛将旁边的衣服披在身上。
「你明白什么意思!你别说这次和珞珂没关系!你什么时候为女人受过伤?」慕容徵一脸肯定的表情。
「一个吻就代表那么多?那我吻的女人可多了!」唐曛站起身走到酒柜拿出酒和杯子递给每个人。
「是吗?阿曛,我们认识这么多年,你的习惯我们会不知道吗?每次你想逃避的时候,都是这个动作,而且你手上一定是七八年的红酒,看,七八年的吧?」慕容徵示意地举起杯,「拜托你,下次换个习惯动作吧!」
「珞珂绝对是个好选择,你别轻易放手!」阳熠举起酒杯尝了一口,味道不错。
「我让你们来不是听你们说八卦的。」唐曛盯着眼前的红色液体,低冷的声音里没有温度,「啸鸣,你怎么说?」
慕容徵没有理会唐曛,直接看向旁边沉默的韦啸鸣。
「别放弃,珞珂是个好女人!爱情是个挺不错的东西!」韦啸鸣伸手拍了拍唐曛的肩膀,如果唐曛能够找到属于自己的感情归宿,那么他会百分之百支持。
唐曛没有说话,只是凝视眼前晃动的液体,爱情,他怎么会有爱情呢?每天都过着与死亡相伴的日子,怎么还会那么傻地拉着另一个人去体验?虽然他不是个好人,但如果让珞珂与他一起体验血腥,那他情愿一个人,她不属于黑暗。她应该有更好的生活,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更何况现在他的麻烦还没有解决,怎么会那么傻地再找另一个麻烦回来。
「你可千万别被自己的聪明蒙住眼睛,轻易放弃自己的幸福,女人有时候比你想象中的要聪明和坚强!」
慕容徵极其了解地看着唐曛,对于唐曛的想法,他实在太了解了,他是绝对不会让珞珂处于险境的。越是他关心的人,他反而推得更远,因为他不会让任何危险威胁到他在意的人,即使他现在对珞珂有好感,他也会死鸭子嘴硬,宁死SAYNO。苦了自己,痛了别人却还要举着一切都只为爱的招牌,真是可笑的想法。慕容徵俊美华贵的面容上抽出冷冷的笑容。
「女人的坚强从来就跟我没关系!」唐曛将酒杯丢在桌上,点燃烟,让烟雾将其笼罩。
「只要你不是口是心非就好!」
「行了!这件事阿曛会有分寸的!现在我们的主要问题不是这个,我们的主要问题是背后搞动作的人,我想不出谁有这么大胆子,敢给第一黑帮老大下圈套。」韦啸鸣皱着眉头说。
「而且这个套还下得这么复杂,摆明了是想借警察的手除去阿曛,未免太狠毒了吧!」阳熠一贯反对这种背后下刀的做法,在他看来这绝对是小人的伎俩。
「我猜整个香港也没有人能想到这么毒的办法,更何况也没人敢这么做,能这么费心思又做得这么周密的,看来一定是大有来头的人。」慕容徵摸着被束住的黑发,思索着说。
「大有来头?你的意思是这次对手是外来的?会是谁?目的是什么?」
「目的很多!对其他人来说,唐曛是黑道上的一块绊脚石,清掉他,整个香港的黑市就彻底打开了。你们知道那绝对是个值得觊觎的蛋糕,所以现在不知道有多少人希望阿曛早点儿升天,这不奇怪。」
「可如果有人想和铁翼作对,那他是真的不想活了。」
「所以才想出这招借刀杀人的办法,虽然老套又卑鄙,但不可否认,绝对有效!」
「怎么办?」阳熠转头看向唐曛。
「没办法,从头查,熠,你先将最近香港的国外组织调出来;阿徵,看看国外大的毒枭集团有什么动静,尤其是欧美地区的;我去看看最近道上的消息。我相信一切不会这么平静的。」韦啸鸣冷静沉稳地道。
「你是不是少说了一个人?」唐曛淡淡地瞄了一眼韦啸鸣。
「没有!你现在是众矢之的,目标太明显,什么都不做就是你最好的动作。这个时候绝对不能让警察捉住你的把柄,那些事我们做就行。我相信一天之内就会有结果,这件事必须马上解决。时间拖得越长,我们就会越被动!至于你,现在……」
「现在你只要和珞珂配合好你们的台前工作就行了!」说着,慕容徵对唐曛眨眨眼。
「我的事我自己会处理,你们还是多关心自己吧!」唐曛讨厌这种被缚在中间的感觉,那种等待的心情实在不符合他的做事风格。
「老套!这件事我们管定了!你反对无效!」阳熠一仰头将酒一口饮尽,结束这个话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