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呆呆地凝视着天花板,不明白为什么会对自己感到如此陌生。如果采葳看到她现在的模样,一定会大声地嘲笑她,因为她现在就是这么看不起她自己。
她绽开一朵凄楚的笑容。刚刚被他搂抱的身躯,现在隐隐约约地仍传来他抚摸她时的感觉,她无法了解自己,为什么当他搂抱她时,她会产生那种兴奋以及无法压抑的渴望?
他的吻已经引发了她体内的某种需求,一种令她惊奇又害怕的反应,这使她忍不住地猜想,如果他刚才硬是采取下一步,她又会如何反应?
哦,老天,她居然可耻地记起他强壮的身躯。
她并不是无知的少女,她当然知道男女合欢是怎么一回事,虽然她没有经验,但现在资讯这么发达,想看什么没有?她就在网路上看过几回。
一朵红晕爬上她的脸颊,她因脑中的画面而呼吸急促,网上画面中的男女怎么会变成了她与那该死的男人!?
她疯了,短短数小时内,她连他姓啥名啥都不知道,就开始对他有了可怕的幻想,如果时间再久一些……哦,老天!可以肯定如果她再待下去,肯定会疯掉!
那该怎么办呢?
她瞪着关上的门板发愣。
不行,她必须逃走,她不能在这里坐以待毙,如果他到时发现了她根本就不是采葳,他依然会杀了她,而到那时采葳将更加危险。
对,不行,她得赶紧想办法联络上采葳,让她知道自己已经招惹了这一号可怕的人物!
容采枫急急地下床穿鞋,弯身时注意到自己依然身着薄如蝉翼的睡衣,于是她又是一阵翻箱倒柜,直到她找到了最大的衣柜时,她不禁再一次怔愣住———衣柜里头挂满了琳琅满目的女性高级衣物,而且件件都还未经拆封。
她只用了一分钟的时间发愣,然后就开始在这堆衣物里头翻找,但在一阵翻来覆去之后,只见她颓丧地倚着衣柜门板喃着:“这些衣服没有一件能用来逃命……”
原来这些衣服要不是如她身上这件性感的薄纱睡衣,就是东露一块、西露一块的性感礼服,这种衣服别说是逃命了,就是平时她也不敢穿着它们上大街。
“该死的,他早预谋好了。”她骂着,用力甩上衣柜的门板。
然后她又想了一下,由门内的小洞望去,探看一下门外的情形——门前左右各站着一名守卫,她退了回来抚着下巴思量着,然后再探看一次,暗自估量着他们的实力。
她皱了皱眉头,又往窗口走去,想找另一个逃命的出口。
但人才刚到窗口,她马上感到一阵头晕目眩,连连退了数步。
啊,她怎么忘了,刚刚她已经吓过了一次。
原来采枫有非常严重的惧高症,而现在她所处的建筑物少说有五十层楼高,无怪乎她会吓得连连后退了。
这……这可怎么办呢?既不能由门口逃走,又不能跳窗……跳窗?
她脑中又是一闪——她都敢在山道上跳车了,跳窗又算得了什么?
在努力壮了壮士自己的胆子后,她拖着两条抖得快不听使唤的腿,一步一步地往窗户移去。她闭上眼睛紧抓着窗帘往下探,然后张开眼睛。
“哇啊!”大叫一声后她又缩了回来。
“老天,可真高啊!”她抖着嗓音喃着。但一个疑问马上浮现大脑——刚才她好像看见了大海?不会是她看错了吧?难道这是艘船?
另一个小小的喜悦立即爬上她的脑袋瓜子。如果这真是一艘船,那么她或许就有救了。她的泳技不差,现在只要能克服惧高的问题,她就能逃生!
“阿弥陀佛,这也是死,那也是死,好歹总得拼一下!”她喃喃自语着,双手仍紧拉着窗帘不放。
惧高、惧高……之所以惧高是因为她看得见高度……咦!那如果眼睛看不见是不是就能克服这一层障碍?
***
另一间备有五星级设备的套房内,一百寸的显像萤幕里唐赭正啜着咖啡与斜靠在沙发上的殷少阎对话。
“你是说有人盗了那个尚未破解的程式,而那人很可能就是容采崴!?”原握在殷少阎手中的笔,因主人愤怒的情绪而“叭哒”一声寿终正寝。
这套电脑程式是华纳最新研发的秘密武器,攸关华纳往后二十年扩大事业版图的计划,但因最后一道破解程式仍未解出,所以它从未被公开过,就算是在华纳集团内仍属最高机密,知内情者除了他们铁三角之外,尚无任何人知晓此事。
唐赭挑了挑眉,哀悼着那只数万元的钢笔。“我只是说极可能,并没有完全确定。”他又啜了一口咖啡。“她盗程式有什么作用?”浮现脑海的是一张佯装无辜的睑庞。他原以为她只是看中了殷家的家产,后来也曾怀疑她或许是个商业间谍,但万万没有想到她竟胆大狂妄到偷取华纳的机要程式!
唐赭耸了耸肩。“目前正在调查。不过听闻‘龙马’对这个程式势在必得,扬言不计任何代价要取得它,我们不得不小心谨慎。”收起平日惯有的笑容,唐赭的睑上出现少见的凝重。
“龙马集团”是日本最大的商业集团,也是华纳近年来最强劲的对手。
“龙马又怎会得知此事?”殷少阎眯起眼,长年的敏锐直觉告诉他这又与那女人有关。
萤幕上的唐赭不安地再啜一口咖啡。“龙马的首脑吉田森先生与容小姐有些许交情,所以我才怀疑……”
“她偷取程式并以高价卖给他。”殷少阎缓慢地说出唐赭心中的推测。
听出殷少阎有发怒的征兆,唐赭清了清喉咙道:“目前都还只在怀疑阶段,并没有得到进一步的证实。”“那你又是怎么发现程式被盗的?”殷少阎突然想到问题关键。
“呃,少棋……少棋在失踪前对我透露这项讯息,并警告我们不可对容小姐贸然行事……”
“什么!?程式是自他手上被盗走的,他还敢发出什么警告?这小子八成是脑袋坏了!”殷少阎一掌用力往桌子拍下。
“他说了会负责解决此事,要我们别过分担心。”唐赭小声地补充。
“解决!?”殷少阎怒吼,“他能怎么解决?他已经把事情弄得一团乱了,还不够吗?还想再给我捅什么漏子?”
“说不定少棋真有更好的办法,不可否认的,咱们的脑子可比不上他。”唐赭提醒着殷少阎不可小靦殷少棋。
“他那个脑子只适合用来设计程式,对女人则一窍不通,否则怎么会见到了女人就昏头转向?”殷少阎仍怒气腾腾。
“一根手指头指着别人,四根手指头向着自己。你自己不也对那个容采葳动了心,否则在忙得不可开交的时刻,哪来的时间供你度长假?”唐赭老实不客气地堵上殷少阎的嘴。
突然被说中心事,就好像当面被掴了一个耳光似的,殷少阎双眼燃着火焰似想将萤幕给烧了。
“嘿嘿,咱们现在距离远得很,你光是用瞪的也伤不了我半分。不过我现在也不想再看你这张扑克脸,我要收线了,最后再提醒你一次,那个女人还是先摆著纯欣赏比较安全。”
语毕,唐赭的影像立即在萤幕上消失,偌大的萤幕马上成了全黑的一片。
殷少阎仍有余怒地瞪着偌大的萤幕,脸上的神色依旧是阴沉沉的。
唐赭说得没错,他的确是犯了与少棋同样的过错而不自知,甚至他还为自己寻来各种借口以平抚内心的愧疚。
这是个极可怕的女人,她甚至不费吹灰之力就将他们兄弟俩玩弄于股掌之间!
紧握如钢铁般的拳头重重往桌面捶下。“容采葳,你这个蛇蝎美人,我倒想看看你要如何在我掌握之中安然脱身?”
他按下另一个钮,萤幕立即转换至另一个镜头。
他在镜头里搜寻着该有的倩影,蓦地,他挑起两道浓眉,似发现萤幕上有了奇特的景观。
她这是在干什么?
他匪夷所思地盯着萤幕,看着采枫用一只丝袜绑住眼睛,他困惑地盯着她怪异的举动,以为这女人又要玩什么新把戏。
接着他就看见她抖着脚,伸长了两手像瞎子般地往窗口移去,他眉头愈皱愈紧,这女人玩的把戏怎么如此怪异?
突地,他惊愕地跳起。
她竟然想跳楼!
“这个蠢女人!”
怒骂间,殷少阎立即按下桌面上的红色紧急钮,一时间警铃大作,一下子不知由哪儿冒出来的警卫到处奔窜着,由萤幕上看去,采枫房门口那两名警卫也快速地破门而入。
但这反而惊吓了采枫,使得原本勇气尚且不足的她,在紧急时刻想也不想地就往窗口一跃而下……“该死!”怒吼一声,殷少间拉开窗户,不加思索地也尾随着她一道跃下窗口。
***
大部分的时候现实总比想象来得糟糕。当采枫重力加速度地往下坠时,她感觉死神已经张开了双臂向她微笑,再当她噗通一声沉下水时,强劲的水力更如利刃般划过她的脸庞,惊惧立即占满了她整个脑袋瓜。
这时她才发现绑住眼睛泅水,是世上最愚笨的行为,在茫无边际的水中,原就恐慌的情绪更因双眼看不见,而使她惊惧加深。
连呛了几口水后,采枫开始拚命挣扎着要往水面寻求呼吸,但她愈是急着拨动四肢,身体愈是下沉。
殷少阎随着采枫跃入水中,滑入水底,他四处找寻着采枫的身影,但均无所获,于是他又潜出水面搜寻,却依然看不见她的踪影。
望着波光潋尽的湖面,殷少阎心底的狂乱很快地就被失望所击溃,于是他深吸一口气后又再度把头埋进水中,焦急又专注地搜寻着。
这时,救生艇也开始展开了搜寻行动,整个偌大如海洋般的湖泊一下子多了数艘救生艇在其上滑行。
采枫困难地扬起手挥动着,她看见了不远处有一个黑点,像是殷少阎,而她正处于他身后约一尺处。
我在这里、我在这里!她在心底呼叫着。
殷少阎突然像收到无线电波般停了下来,屏住呼吸,聆听、搜寻,起先他的耳力完全受湖面上救生艇的马达声所干扰,但很快的他在摒除了这些杂音后,倏地回身,终于看见不远处正快速往下沉的采枫。
“容采崴!”他在水中呼喊着,以极快速的潜姿朝采枫游去。
就在她快要接触到湖底时,他的大掌自她的腰间搂起,然后快速地游上水面。
他朝搜救员招手,救生艇很快的便接近他们,他一手抓住船缘,一手与救生员合力将怀中的采枫送上小艇,然后他自己也飞快的攀上小艇。
“快、快回去!”他吼道,然后俯下身左即对她施行人工呼吸,让小艇上的工作人员各个讶异地阖不拢嘴。
他们都以为这个胆大妄为的女人竟敢想从主人身边逃走,若是被逮着了也是死路一条,但现在看这个样子,又好像不是那么回事……奇怪,他们的主人何时变得这么善良了?
***
站在采枫床前的巨大身形,正目不转睛地盯视着仍处于沉睡中的她。
殷少阎注视着她,愤怒与担忧正在他内心里形成两股强大的拉力,相互冲击、较劲。他无法忽视在面临她生死边缘时,心底那种莫名的恐慌,当时他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他不要她死!
但待所有紧张的情绪都沉淀后,浮上脑海的又是对她极度不屑的鄙夷以及她胆敢妄想自他手中逃脱的愤怒。
他从来就没有碰过像这样的女人。她就像是一条变形虫,在任何时间、环境,做着多样且不同风貌的变幻;他猜不透她,殷少阎眯起眼盯着她,也就因为猜不透所以更加地想要探索。
是这样吗?这就是他目前对她的态度?这就是他不杀她,反救她的解释?
不明白,很混乱,不适合现在思考。
“她现在如何?”强硬地转回头,殷少阎强迫自己将视线移到另一个男人脸上。
突然接收到一记严峻的目光,男人下意识地以收拾听诊器等物品避开那道可怖的视线。“幸好急救做的很好,肺部并没有积水,虽然身上还有点擦伤,不过让她睡一觉起来应该就可以完全恢复了。”
此时,另一名男子走了过来,是一个中西混血帅哥,他很随性地搭上医生的肩膀。“罗,这儿没事了,我派人先送你回去。”他以英文发音。
“OK。”被称为罗的医生匆匆地看了一眼殷少阎后,赶紧随着入房的两人走出去。
目送罗走出房间后,雷昂转身面对殷少阎。“她是谁?很少看见你出门身边还带着女人。”他以话家常的方式探问着,瞥了眼床上美丽的倩影,第六感告诉他,他还有机会与这女人再度见面。
雷昂是华纳集团在纽西兰分公司的执行董事,是少部分华纳高级主管之一,最近他正忙着开办新赌场的事宜,一直无法分身为殷少阎接风,却没想到殷少阎来到纽西兰给他的第一通电话,就是要他找医生,害他着实吓了一大跳,于是马上放下手中的工作,急忙赶往这儿,结果见到的竟是一个躺在床上的女人,这可真是跌破了他的眼镜。
不错,这儿正是纽西兰的皇后镇,殷少阎早把容采枫带离了台湾。
殷少阎踱到了窗口,望了一眼窗外如画的景致后,回头。“她叫容采葳,是少棋看上的女人。”说这话时他绷紧了脸。
现在您看的是第5页“真的?”雷昂回头再看一眼采枫,“好小子,真有眼光。”他并未察觉出殷少阎脸上的异样表情。
“你弄错了,我反对他们来往。”他过冷的语气让雷昂张着口一时答不上话来。“她被我囚禁了,今天之所以会发生这件事,就是因为这个笨女人妄想从窗口跳水逃脱。”
“什么!?”雷昂大步走到窗边,探头往下望。“从这里?”他手指着下方的湖水,一脸震惊地看着殷少阎点头。“那她还能活命准是上帝保佑。”抹着额头上的汗水,看着那惊人的高度,再看一眼床上的女人,他不得不打心底佩服起她的勇气。
“她的勇气可嘉,”雷昂诚心地说着,“模样也很美。我不明白你反对的立场是什么?”
“她是个商业间谍,是有目的地接近少棋。”他语带保留,高大的身躯面对着窗外,眉头紧紧锁住。
“哦?”原来是这样,那依殷少阎的行事风格,没让她直接去见阎王已属难得了,没想到他还愿意救她,真是令人匪夷所思。
殷少阎回身,不想再继续与雷昂探讨容采葳的问题,“别提她了,咱们到外头去喝两杯。”说着,他带头走了出去。
雷昂再望一眼床上的采枫,心中仍有许多的不解,但他聪明地知道,很多事还是别问得太详细对自己会比较好。摇了摇头,他跟上殷少阎的步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