存在于虚无的空间,存在于永恒的黑夜。最具有妇女美德的转轮法王明眸善睐,对着身前的孩子巧笑倩兮。
“这个镜子有什么用?”孩子翻转子中水晶镜,好奇问着。
“它可以改变人的年龄哦~只要把这条线粘在对方身上,再转动这罗盘上的针……”纤白的素手接过水晶镜,镜上印出孩子的身影。她转动钢针,孩子看着自己的身子不断改变。五岁、十岁、十五岁……由孩子长成翩翩少年,优雅青年,沈稳中年……
素手将铜针停在了八十之上。
孩子看着水晶镜里自己突然长高又变得垂垂老灾的样子,好奇地伸手摸摸老树皮一样的肌肤,再戳戳干枯的脸。“是真的耶!”
连说出的话也是属于老年人的嘶哑无力,孩子吓了一跳。
“当然是真的!本娘娘拿出来的东西,岂有伪劣品。”彩衣女子咯咯娇笑,从孩子身上拔下线,孩子又恢复成五、六岁的容貌。
“这个好玩,这个好玩~”孩子拍手兴奋地笑着。
“那这个时光镜就借你玩喽~”彩衣女子笑靥如花,明艳不可方物,长袖一拂,划破空间离去。
“如有问题,可到镜花水门来找我~”
今天的大德皇朝,还是海晏河清,十分宁静平安。
早朝已过,轩辕帝在养心殿里一边打着哈欠一边批着奏章,脑袋随着朱笔一点一点——没办法,自从发生红线事件,昊带着宝宝离开皇宫已久,好不容易回来,不趁此时多吃点豆腐,一走又不知是何时了——已操劳二日未睡的天子陛下边批奏章边打哈欠,做好操劳第四天的准备。
占地千顷的祈王府金光闪闪瑞气千条,大老远跑来串门子的柳公干巧遇国色天香的红袖郡主。两人就柳公子为某事该给祈王府多少赔偿而谈不拢,各自笑嘻嘻地拍桌相向。
一向最为平静的宝亲王府,因为多了一个上门避难的祈王爷与一个上门讨债的靖王爷而热闹滚滚。宝亲王喝了杯茶顺气后,折断了手中今天第十一把毛笔。
天元睹坊里,从苗疆返回京师欲见宝宝的独孤离尘听闻昊将带宝宝外出游历,决定当个优秀的跟屁虫,正指使风老板为他准备各式杂物。风老板的威风荡然无存,但面对恶霸药师……我忍我忍我忍忍忍!
一切都很平静,都很正常,都很安详。
“啊……”皇宫里传出一声尖叫!
“哇……”祁王府传出两声尖叫!
“呜……”宝亲王府传出三声尖叫!
“呀……”天元赌坊传出一大批人尖叫!
“惨……”紫泉宫传出一声小小的意外的尖叫!
大德奉天盛世,宣告结束。
之一朗朗乾坤,七子祸世
三月三日天气新,长安水边多丽人。态浓意远淑且真,肌理细腻骨肉匀。
七月初二,虽非三月初三,长安水边还是聚了一群小娃儿,个个年纪不过四五岁,容貌秀丽明媚兼而有之,肌理细腻,骨肉均匀,眉飞色舞之间,一望便可知长大后会是如何祸国殃民之徒。
“怎么还没来?”锦色火炮的五岁娃娃有些不耐地一脚踏在岩石上,撩着衣摆右手以八字支着下巴,一副小流氓相,偏又生得龙眉凤眼,高贵雍容,只是年岁尚幼,无法表现出应有的王者风范。
锦衣娃娃身边,捧着本大德律法的娃娃飞快地翻着手上的书。“宣公子,据律书总卷三之廿一条,为天子者,应为百姓表率……”
“小云!”锦衣娃娃怒眉横目,双烦鼓鼓的,不减其可爱,用力瞪着雪白脸色,看不出表情的同伴。“你什么时候管这么多了。”
“为了不至变成国耻,臣有义务盯紧宣公子此时的一言一行,时刻纠止。这也是宗人府应尽之责,请公子见谅。”四岁的娃娃说完,躬身行了个礼,合乎礼仪,无可挑剔,却因年岁太小,看来好象小孩子唱大戏一般可爱,周围见到的仕女们莫不团扇掩唇,发出惊叹。
坐在一旁大石上,长得一模一样的两个娃娃正在挑挑捡捡评论岸边的美色,其左那人肤色如瓷,檀口宜笑,手托小肥腰,挺挺小扁胸,昂首酸溜溜道:“那人也没你说的那么好,如在往日,能比得过妾身玲珑有致的曼妙身材吗?”
“玲珑?红袖我不知道你这么会说笑话。”与她长得一般高矮一般精巧细致的娃娃拍石大笑。“你这是曼妙的话,那我也可以是窈窕了,哈哈哈哈……”乐极生悲,他还没笑完,就破恼羞成怒的妹妹一脚踹下大石。
“咿啊……”穿着紫色娃娃衣,年纪最小,看来不到两岁的娃娃拉扯着还留在大石上双生子之一的袖子,要她抱。
“干嘛?靖叔,别忘了妾身现在只比您大两岁,抱不动您老人家的。”
紫衣娃娃不死心地继续拉扯。“咿呀咿呀……”
捧着律书的小云娃娃与锦衣娃娃争论完毕,达成协议,回过头来研究片刻,“红袖,靖叔大概要你带他去解手。”
“解……解手!”她差点尖叫。“要妾身妾身……”
“因为你是唯一的女性啊!”被她踢下大石的双生子之一在下面落井下石,不找你又找谁。”
“谁说我是女的就要带靖叔解手,我才不干!”连妾身都忘了说,马上跳下大石想落跑。
“你不干谁干?”她兄长挡住她的去路。
捧着律书的小云娃娃又开始飞快地翻书了。“据总卷二之十四条,不可随地解手,所以要将他带去恭桶……”
三人正争着,紫衣娃娃突然放声大哭,哭得鼻子红通通的,双手不住拍打地面。
三人面面相觑不知所措,锦衣娃娃拿出一把小小的玉扇潇洒摇动,经验丰富又含蓄地提醒他们:“靖叔大概等不及你们下结论了。”
没经历过这事的三人正想作鸟兽散,锦衣娃娃手中玉扇一合,下旨。“这次不用争了,三人一起帮靖叔换裤子吧!”
“宣公子!”三娃娃一起尖叫,惊起沙鸥一片,仕女们纷纷侧目。
好不容易帮紫衣娃娃换好衣服,江边慢吞吞走来位五六岁,穿着宝蓝色苏绣绸衣的孩子。他走得很慢,弯唇微笑,气质淳朴善良乖巧又老实,是个连虫子都舍不得踩的好孩子。
所以一路走来,收下无数叔叔阿姨们的礼物。
见到江畔的五个同伴,他还是从容微笑,先与锦衣娃娃打声招呼。“宣兄,今次行程要多烦你关照了。”
“柳兄太客气了。”被小云娃娃的国耻刺激到自尊心,锦衣娃娃不得不捺下好动的手脚,玉扇掩唇一笑,雍容优雅道:“还有药师未来,柳兄也稍候片刻吧!”
点头微笑,柳宝宝走向一旁斗气互瞪,穿着黄衣与红衣的双生子,多情害羞又腼腆地一笑,将怀中一路收下来的瓜果糕点全递给黄衣娃娃,顺便在他颊上一亲。“小祈,这些代表我对你……”他话还没说完,已被红衣娃娃一脚从背后踩倒,叱道:“姓柳的,你竟然敢调戏我妹妹!”
啊?趴在地上的柳宝宝抬头望,红衣娃娃琥珀色的眸子亮晶晶要喷出火一般,雪白的小脸尽是气愤的红晕,显然不解气,还想继续踩下去。一旁黄衣娃娃媚笑着吃着瓜果:“妾身就多谢柳公子的好意了~”
锦衣娃娃与小云宝宝在一旁看戏,紫衣宝宝牵着小云宝宝的袖子,吮着大姆指看着大家。也不知是哪个慢悠悠在说风凉话。“这两人从小就喜欢变装给人猜……柳兄此后多灾多难矣……”
不用以后,现在就多灾多难了!柳宝宝急忙躲着红衣娃娃惩罚之脚,满肚子圈圈叉叉,对周围几个马后炮的家伙暗骂在口。
“红袖郡主我话还没说完啊!我是说这些东西代表我对你兄长一片痴情天地可表……”
柳残梦+痴情=?
锦衣宝宝摇摇玉扇遮眼看向西方。“今天太阳没从西边升起啊!”
黄衣娃娃搅了搅水。“水位正常,不会暴涨,应该没有天灾人祸。”
小云宝宝飞快地翻着律书,嗯嗯嗯嗯,末了,道:“睁眼说瞎话,最高可是要流放的哦……”
红衣娃娃直接踩下,送他一句话:“你吃错药了!”
“父……亲!十三四岁的少年肩上站了只指头大小的笔猴,抓着他的头发危险地随风一摇一荡,吱吱尖叫。少年手中拉着个人,兴高采烈地跑回来。“独孤叔叔来了来了~”
跟在少年身后,被拉得跌跌撞撞的,是个穿苦墨绿色镶金边衣服,斜背着个大大的荷包,唇红齿白,笑眉弯眸,只有三岁大的娃娃。“慢点,小小昊,我这把老骨头……”
锦衣娃娃王扇一合。“解决了?”
小独孤上气接不住下气,停下后喘了好半天才道:“催眠加药物,天元赌坊的人应该记不得我变小的事。”
“这样便好。”在场众人莫不叹气,这种被小娃儿捉弄变小的事,若被他人知道,真是颜面尽失贻笑大方。所以变小后,大家都小心翼翼,生伯被人发现朝之栋梁们居然变成这样。
“嗯,父亲,祈叔叔,宝叔叔,靖叔公,红袖阿姨,独孤叔叔,柳叔叔,加小小昊,人都到齐了,我们出发吧!”少年蹦蹦跳跳静不下来,说完拖着锦衣娃娃就要离开。
众娃娃看着少年,齐齐有气无力地又叹了声。
“轩辕兄真是好遗传啊!”跟红袖争着争着,莫明其妙就变小的蓝衣娃娃虽然觉得这算是个新鲜有趣的体验,但若变不回来,就会变成悲剧了。“果不愧是父仪天下的榜样模范,养子有方。”
锦衣娃娃干笑一声,手中小五扇摇得更快。环视四周,众娃娃皆用赞同的目光‘夸奖’着他,只是顾及天子颜面而没附合蓝衣娃娃罢了,不由满肚不爽,小声道:“朕变成这样也不比你们好过多少啊……你们还有谁比朕惨,情人都被儿子玩没了……”
这也是……众人一念至此,又换了同情的目光看着锦衣娃娃。就在众人变小,小小昊得意偷笑时,居然被夜语昊找到了,他正好在摆弄着属于他爹亲的时光,一惊之下,钢针转移过头,越过零界,亲爱的爹亲连着手中的水晶镜都消失过度不翼而飞了。
那日的混乱不堪回首,不提也罢,最后结论是,失去时光镜,包括小小昊在内,所有人都恢复不了,只有去找给他水晶镜的始作俑者——天孙娘娘去。
这也是众娃娃今日聚在此地的缘由了。
众人同情锦衣娃娃之际,只有小独孤嗤了一声,瞪着小轩辕道:“为何消失的不是你而是昊帝座……”
他话还没说完,少年眨巴着大眼,突然哭了出来:“爹亲……呜~~~爹亲啊~~~小小昊对不起你……小小昊不是故意的……呜~~~”
如人偶一般精致可爱的少年一哭,细致肌肤上两行清泪滑落,细长的眉毛拧起,小巧的红唇瘪下,所有人都不忍心了,忙围过来哄着他,不能说话的紫衣娃娃最激动,手不停挥舞,咿咿呀呀。
睁开泪水朦胧的漆黑大眼,宝宝抽噎着投入他父皇的怀抱,要如以往一般趴在父皇膝盖上哭,却怎么也趴不到。
“这小子再宠下去真要无法无天了。”说是这样说,轩辕见宝宝哭着靠过来,还是习惯性地想抱起他,然后一脸黑线地收回乎,哼了声:“走了走了,啰嗦什么。”
看着一脸大受打击的锦衣娃娃,众娃娃皆暗自窃笑。
一行人一少七小,浩浩荡荡,自是十分瞩目。因为太小,没法骑马,他们集合后,只有坐着马车慢吞吞向目的地行去。入了夜,正好到一个市镇,八人便挑了个最大的客栈住下。
吃晚饭时,八人里倒有四人嫌饭菜不合口,一合计,向伙计打听这里哪家菜馆最好。
伙计见他们一群小娃娃,却是如此挑剔,一身打扮非富即贵,瞧他们可爱,怕他们吃了亏,提供几个店名后,又苦口婆心劝他们晚上莫要外出。
娃娃们应得爽快,小红袖和哥哥在房内换回各自的衣物后,媚笑着三言两语便哄走了老好人的店伙计。由于功力施展过度,店伙计走前还依依不舍地不住回看小红袖,险些要扑回来与红袖娃娃订个娃娃亲。红袖娃娃只觉自己变小后魅力犹未减,芳心大悦,小肥腰款摆,十分优雅地回过身——
“小情小情,你现在跟红袖几乎一模一样,笑个给我看吧!”肯定红袖媚入骨髓的魅力后,蓝衣娃娃开始逗身边之人。
一向只有他调戏别人,如今却得倒过来被人调戏!黄衣娃娃额头青筋爆不出来,精致可爱的小脸龇牙咧嘴,扭曲的程度让看到的红袖宝宝倒吸口气,也险些扭曲了脸。“滚,给本王滚得远远去!”
紫衣娃娃抱着小云宝宝的大腿,咿咿啊啊。小云宝宝飞快地翻着律书。“啊!你说你要我背?那不可能的,根据总卷三十一附条宗人府第九卷……”
“父皇我要去留云居,我要吃鸳鸯双飞胗~~”少年对着锦衣宝宝撒娇耍赖,锦衣宝宝坐在床上,玉扇挥摇,一径摇头。“鸳鸯双飞胗太热了,不适合你吃。小小昊乖,我们去醉仙楼吃黄河鲤鱼……”
独孤宝宝手抚脉门,趴在床上继续拿笔记录,“七月初二,关脉涉……”
红衣女娃定定地瞪了半天,确定没有人睬自己后,撇撇唇,垂下肩,“都是一群有眼无珠,不懂得美女之真谛的傻瓜。变得这么小,还能保持优雅妩媚,妾身容易吗……”
轩辕无名与父皇的争执,再度以长辈获胜告终。他只能瘪着嘴,不甘心地踢着地面的小石子,被父皇牵着走。进了醉仙楼,小二殷勤上来招呼,见了众娃娃,目光又后往望望,问道:“各位小客倌,你们的爹娘还没有来啊?”
爹娘?众人闻言嘴角抽了——离爹娘带自己出门,那已经是很久很久前的事了。
锦衣娃娃手中玉扇一挥。“就我们这些,不用多问了,先给我们一间雅房,把你们店里的招牌菜都送上来便是。”
真龙天子的龙威不可侵犯,变小了也一样,小二被吓了一跳,只能呐呐道:“是,是。各位请进。”
“父……祁叔叔,宝叔叔~”小小昊笑得很乖巧,眼珠子骨碌碌转,却忘了自己已不是四五岁的小哇儿,而是十三四岁的少年。这一笑有如千树堆雪,清丽出尘不可方物。看傻了周围的客人。轩辕扇子一合,忽然想起自己消失的情人,两人初见时,也是这个年岁了。
一时心神恍惚。
“吃完后,我们去看夜市好不好,听说七夕快到了,这里的夜市很热闹。”小小昊缠着父皇使劲撒娇。
“小小昊。”锦衣娃娃怔怔看了小小昊半晌,伸出手,抚着宝宝细嫩的脸颊,闭目叹息。“你啊,为什么要笑成这样呢?你笑成这样,我一看到你,就……”
低低的声音如诉衷肠,祈小王爷与独孤宝宝险些就要大叫乱伦不可时,他突然捏住宝宝双颊,用力往外一拉。变小后力气虽然轻多了,但还是很痛。在宝宝哎呀声中,小轩辕下了断语“——就想欺负你……不要学你爹亲了,小心换来一顿屁股。”
呜,父皇大坏蛋。揉着双颊,宝宝死心。
众人摇头叹笑:小小昊,你父皇最爱干的事就是欺负你爹亲,看他失败挫折的脸,你这不是自己送上门给人欺负嘛!
小轩辕玉扇摇摇,看起来一脸眉开眼笑——宝宝你这不孝子,害朕想起你爹亲了。朕把那堆香艳的计划全留住最后一天,却被你把你爹亲搞丢了……朕心痛啊!
蓝衣娃娃笑吟吟地看着一切,突然伸手拍拍锦衣宝宝的肩。“宣兄真是辛苦了。”
锦衣宝宝回望他一眼,嘿笑道:“彼此彼此。”
两位变小的千年狐狸精齐声对笑,笑得众人毛骨悚然。
醉仙楼的雅房里。
因为身矮手短,挟菜不易,娃娃们纷纷要求在椅子上加张锦凳,勉强视野能与桌面平视。醉仙楼是城里最大的酒楼,他们选的又是雅房,布置华丽什么不提了,反正比不上皇宫,但那张超级大可坐十几二十人的桌子,就让娃娃们无可奈何了,一个个手伸得老长,还是挟不到菜。
黄衣娃娃试了几次,恼羞成怒,啪地一声放下筷子,双掌一伸,向着糖醋鲤鱼大喝:“擒鹤手!”
小小的巴掌真气内吸,形成漩涡。但他身形变小了,内力也随之削弱,往日子到擒来不贾吹灰之力的事,这次脸都涨红了,盘子都没动一下,他再催加内力,这次终于有动静了,却是盘里的鱼顺着吸力飞向黄衣娃娃,一路上汁水淋漓漉落,十分壮观。
稚嫩的声音惨叫一声,虽然及时撤掌,真气却转换不过来,眼见鲤鱼就要打上他的小脸,洁癖不改的黄衣宝宝双手掩面,五官都皱成一团。坐在一旁的蓝衣娃娃拿起碗顺手一抄,连鱼带汁,一滴不漏地全纳入碗中。
惊魂乍定,黄衣娃娃才想向身旁之人道谢,却见那人已举筷在吃鱼了,当下大叫:“这是我的!”
“谁说的!”柳宝宝挟了块鱼肉,上下左右翻给黄衣娃娃看。“这上面有名字吗?有写祈情吗?”说完,一口吞下。
黄衣娃娃的脸色再次转红,却是气的。一掌打住桌面,震得众人面前杯碟一阵乱跳,才想发作,一块鱼肉挟到唇边,柳小公子眉目温良谦恭,细声道:“我剔了鱼刺的。这醋鱼味道不错,你尝一口。”
一口气发作下得又吞不下,黄衣娃娃半晌才嫌弃道:“你用过的筷子,本王才不碰!”
“那我放你碗里,你自己挟。”柳小公子开开心心地将鱼肉放下,顺利安抚。
有了黄灰娃娃的前车之鉴,众娃娃部不敢妄用擒鹤手,只得一个个半身都趴在桌面上挟着菜。在场最开心的就是小小昊了。以往都是他坐在加凳椅上等旁人帮他挟菜,如今却反过来,他变大了,叔叔阿姨们变小了。快乐地伸出筷子,有些笨拙地挟起菜,放到父皇叔公叔叔阿姨们的碗里,换来他们感动的称赞:“小小昊好乖哦!”
“宝宝最好了~”
“无名真孝顺!”
……
小轩辕见宝宝这般开心,白嫩的小脸红扑扑的,漆黑的眸子星芒闪闪,不由露出宠溺的微笑。示意小云宝宝去取消之前让伙计将每道菜都分八份才送上来的要求。手中玉扇摇摇,身后狐尾摆摆,开心吃着爱子的孝心。时不时挟上一两道菜,喂忙碌的宝宝。
宝宝一时不察,吃了几道平日里坚决不吃的食物。
酒饱饭足之后,小小昊又重提旧事,想去逛夜巾。靖王变小后只有两岁,体力不济,一吃饱打了个哈欠,就眼酥眉重,昏昏欲睡,一头歪在小云宝宝身上;独孤也揉着眼睛,一脸萎顿无神。小轩辕因龙心大悦,不忍再拂了小小昊之意,见状便让小云和红袖先带小靖王及小独孤回去。小云宝宝没意见,红袖一听又要照顾靖王,花容失色,再三推却圣上美意。
一番讨价还价下来,小轩辕暗忖:虽然有小祈娃娃跟正身边,但被柳小公子缠着,有不如无,便同意让红袖也跟着,小云宝宝带着小靖王和小独孤从酒楼后门抄近路先回客栈。
安置妥当,小小昊兴高采烈,拖着父皇的手就飞奔,嘿哟嘿哟,在醉仙楼门口险些与人撞上,被对方伸手扶住,笑眯眯道:“小兄弟,牵着弟弟的时候不要跑这么快,小心你弟弟跟不上会摔跤哦!”
被拉扯得晕头转向的小轩辕感动于终于有人向小小昊说明这个自己说不出口的现实,抬起头来一看,说话的这人年方弱冠,穿着紫白相间的衣裳,衣角袖摆挂着叮叮当当的小铜环,弯眉微笑,不减优雅,笑得灿若春阳。身后跟着一位年岁相当的黑衣骑士,皱眉凝眸,一脸无趣,看来总在魂游九天一般,竟是武林四绝之二的南离火沉焱以及绝情公子谢长缨。
呜呼哀哉,想到几年前在三峡摆了两人数道,现在却在这里遇上,轩辕急忙低下头,乖乖傍在儿子身边,怕被认出来——世事一向是不怕一万只怕万一的。
随后跟来的黄衣娃娃一见沈焱,就是眉开眼笑。正想打招呼,脚下被人踩了一脚,见小轩辕横眉竖目挤眉弄眼,方才省悟过来,乖乖低头。
沉焱见他们身后义跑出几个娃娃来,不由咋舌。“小兄弟,你的弟弟妹妹还真多,你们爹娘没跟你们一起吗?”
小小昊低头看看傍在自己手臂垂着头的小轩辕一眼,心想父皇叔公叔叔阿姨都陪自己身边啊!于是甜甜笑起。“叔叔不用担心,无名的叔叔阿姨们都跟在无名身边,不会有事的。”
他这话避重就轻,沉焱以为他说叔叔阿姨是暗中跟在身边,不由含笑伸手,本来想摸摸小轩辕的脑袋,被他偏头与黄衣娃娃说话而无巧不巧地避开,于是改摸小小昊的脑袋,叮咛道:“要照顾好弟弟妹妹,不要跑太快啊……不过,叫我大哥哥就行了,我还没老到可以当你的叔叔。”
小小昊平日里叫伊祁小叔叔叫惯了,一时没有省悟自己现在外表看来只与沉焱差几岁。
闻言一吐舌头,笑道:“无名知道了,大哥哥再见。”说完,又拖着父皇投奔夜市去。
七夕快到了,夜市龙蛇混杂,人多热闹多,麻烦也多。七夕素来有供磨喝乐的习俗,这种玩偶以佛教神名命名,或以象牙雕镂或用龙涎佛手香雕成的,手中常常拿着一枝荷叶,所以一到七夕,孩子们都会拿着荷叶上街。
街上一大群打扮得服饰鲜丽,手持荷叶,在大街小巷游行嬉戏的孩子,五个大小娃儿混在人潮中也不是很刺眼。只是时不时有些热情的孩产要拖着他们一起呼啸奔跑,被谢绝了——真是开什么玩笑啊!要他们堂堂天子王爷郡主拿着荷叶满街跑,能看吗?象样吗?
小小昊倒是很心动,想与这么多真正同龄的孩子们一起去玩。但他现在年龄外形大了点,想象一下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拖着荷花相一群四五岁的孩子满街跑,众人再次黑线,软硬兼施,威胁利诱,终于,小轩辕用回京后下令京师游灯三日,方才和小小昊达成协议。
看着眉开眼笑立时放弃抗议的小小昊,众人齐齐叹气——这小鬼越来越精乖了,到底是谁教的呢??
夜市上除了搭了一半末完工的彩灯花树香桥外,还摆着七夕时突然多出来的脂粉瓜果,五色线,双眼、七孔、九孔针,五生盆,还有蜡铸成故事人物飞禽走兽之类的水上浮……众人东张西望,渐渐走散。柳小公子拐着祈小世子,不知走到哪了,小轩辕一手牵着小小昊,回头见红袖娃娃还跟在自己身边,不由欣慰自己先见之明。才想着,身后红袖娃娃突然哎呀一声,被人撞得摔在地上。
还没等她站起身,就见一胖一瘦两个十岁不到的男孩儿抱臂看着她,流里流气笑道:“小美人,一个人晚上很个安全。你撞到大爷,要怎么陪偿?”
红袖娃娃有点目瞪口呆,大抵是没想到自己会被十岁不到的小娃儿调戏——她是谁,她是风流满天下的红袖令主耶……回想起自己现在只是个四岁的小女娃时,红袖令主叹了口气——如果是色中恶鬼,她想想不想就有几十种摆布的方法,但小孩子的话……
四岁的小女娃委屈一敛眉,娇滴滴道:“大哥哥,你好坏,你把妾身撞痛了哩……”边说边略略撩起裙摆,露出红绫缀珍珠的丝履和雪白的罗袜,泫然欲泣。“妾身的脚好痛啊!”
“我……我……”两个小男孩痴痴地看着红袖娃娃,小小年纪就体会到什么叫魂销色授,哪里还说得出话来。正想伸手搀起红袖娃娃,又似想起了什么,一正色,继续凶巴巴,但语气已软了不知多少倍地说:“是你不长眼撞到大爷的……今天……一定要赔偿大爷!”
小小昊见红袖阿姨被人非难,正想过去,却被他父皇拉住,玉扇一合,在他手背上敲了敲,笑眯眯示意他不用多管。
红袖娃娃天真无邪地看着他们,目中流转,尽是狐媚之色。两个小娃儿哪受得住,鼻血险些喷出,捂着鼻子含糊道:“不然就陪大爷……乐上一把……”
噗哧一声笑,十分耳热。红袖娃娃死瞪着躲在一旁看热闹的双生兄长。
“大胆张龙赵虎,敢在本小侠面前行凶逞恶,欺凌弱女!”平地一声雷,跳出第三位小男孩,义正辞严。
一胖一瘦两男孩见小男孩出来,松了口气,忙叫道:“常小侠出来了,小侠光明磊落,武功高强,我们打不过,风紧,扯呼……”
小男孩犹不放过两男孩,一头花拳绣腿后,小小昊也明白过来,蹲下身,问他父皇。“红袖阿姨这个……是不是就叫红颜祸水?”
“小小昊真聪明。”摸摸小小昊的脑袋,小轩辕笑道:“所以我们不要去扰你红袖阿姨的桃花运了,走吧!”
不理身后红袖哀怨的目光,走了几步后,黄衣娃娃和蓝衣娃娃也追了过来。黄衣娃娃顺手递了根糖葫芦给小小昊,小小昊立时笑开了花。“祈叔叔,抱……”
小小昊这话果然说得最顺口,说完才发现不对,眼珠子一转,笑道:“那现在小小昊抱祈叔叔叔好了。”
“不用不用……”没等他说完小祈娃娃就一迭声推却,指着他身后说:“要抱先抱你父皇吧!百善孝为先,小小昊是孝顺的好孩子。”
轩辕笑容一僵,手中玉扇也停止摇动。见小小昊回过头来,忙一指前方:“小小昊,前面有高台,好象有热闹,父皇带你去看吧!”
“可是父皇走了这么久,不累吗?”小小昊眼睛亮晶晶的。“而且高台那么高,小小昊抱父皇过去吧!”
“不用不用……”真被儿子抱在怀里,自己一世英名尽毁。轩辕痛定思省,沉痛道:“祈叔叔平时不是最疼你吗?作人要知恩图报,去抱祈叔叔吧!学他以前陪你玩‘鹰扬’……”
想到以前祈叔叔常将自己往天上扔,小小昊眼睛一亮,马上将父皇抛在身后。“祈叔叔……”却见祈小王爷与柳小公子正比手划脚激烈争执。一见小小昊回过头来,祈小王爷脸就垮了下来,一脸壮士断腕地比了个手势。
“嗯?”小小昊还没明白,就见柳叔叔笑吟吟地走了过来,一脸诚恳与温和。“小小昊,柳叔叔走累了,能不能抱柳叔叔一会儿?”
“呃?好啊!”虽然有些惊讶,还是眉开眼笑地抱起柳叔叔,高高兴兴往前走。
赘在后面的锦衣娃娃与黄衣娃娃同时松了口气。
“弃车保帅,祈,你可救了朕三命。”
“皇上,拜托你学学什么是己所不欲,勿施于人!”黄衣娃娃板着脸,小脸都铁青了。
这只狐狸皇帝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居然诱拐小小昊抛自己玩……
“呵呵……其实朕比较好奇……”小手中玉扇摇了下,小轩辕若无其事地掩唇偷笑。
“……你跟柳残梦达成了什么协议,他才肯出手救你?”
黄衣娃娃闻言脸色更青,哼了哼,抿唇不语。
“柳叔叔,你看这个猴子面具好不好看?”小小昊戴着着猴儿形的面具,漆黑的大眼眨巴眨巴。怀里暗羽送的小笔猴出探出脑袋,眨巴着大眼,一人一猴,表情相似地令人发噱。
“宝宝长得可爱,自然戴什么都很可爱的。”柳小公子已经站在地上了,怀里抱着几样刚买的小玩艺儿,回头扫了眼,锦衣娃娃和黄衣娃娃不知被淹没在人潮的哪一角。
小小昊摘下面具,抿唇一笑,“那小小昊就买这个猴子的了。”
一旁的小贩见这少年明明年岁较大,却叫那小娃儿叔叔,问他意见,而那小娃儿居然也叫这少年宝宝……暗自庆幸自己家族简单,没有什么超辈份的亲戚。“小公子,这面具三铜板一个,五铜板两个,小公子不多买一个给小叔叔吗?”
小小昊看向柳小公子,柳小公子拼命摇头,于是也摇头道:“一个就好。”说着取出荷包,数了三枚铜板给小贩,他拿铜板时手指上还夹着猴儿面具,手有些不稳,荷包一斜,掉出几片金灿灿的金叶子和鸽卵大的珍珠,看得小贩眼都直了。
周围自然也有人看到,哗地一声,没想到这少年身怀巨金,只有柳小公子苦笑不已,知道等下会有麻烦。
买好面具,又逛了几个摊子,吃了点小食,宝宝笑得心满意足,觉得跟柳叔叔出来真好,不会像父皇或祈叔叔宝叔叔一样东管西管的。抹了下小嘴巴,正要掏钱算帐,突然一道人影晃过,还没明白,手中的荷包就被人抢走了。
“小偷?”宝宝惊讶地叫了出来,兴奋道:“我见到小偷了~”
“这个明目张胆,应该叫强盗吧!”蓝衣娃娃一边指正宝宝用词错误,脚下一踢,一块小石子飞向强盗的环跳穴。虽然内力不足,无法制住,却也让强盗脚一软,莫明其妙地摔了一交。
宝宝冲上前,强盗已经站了起来,手中亮出短刀,挥舞道:“不要过来,再过来老子杀了你……”
“你要杀谁?”一股力道从背后袭来,两只小脚从背后踩过来,两张小脸横眉怒目,比流氓还流氓。“也不想想是谁的孩子,你居然敢动,朕……老子今天海扁你!”
强盗挣了挣,没想到两个小孩子有这么大的力气,他不挣还好,这一挣,力道转强,一股大力压得他五脏六腑险些断开,知道今日遇上高手了。眼珠子一转,手中荷包突然向外一扔。“小九,快跑。”
“哪里跑~”宝宝兴奋叫着,又追了过去,简直把抢劫当游戏玩。锦衣娃娃和黄衣娃娃见柳小公子已经追上,各自冷瞪身下不知死活之人,嘿嘿冷笑。
大约戌时过丰,接近亥时,游夜市的人才分别回到客栈。最早的是锦衣娃娃与黄衣娃娃,笑得一脸邪谑,也不知干了什么赏心乐事。接着小小昊和柳小公子也回来了,两人怀里抱了一大堆不知是买的还是送的小玩意儿。红袖钗横鬓乱,一回来就去找见死不救的兄长算帐——居然把她扔下来陪小孩子们玩过家家,最后还被人求亲,说什么会等她长大——呸!
靖王宝宝和小独孤回客栈后精神就好起来了,不肯去睡,在大厅下棋下得难舍难分——棋逢敌手将遇良材,毕竟要找到棋艺一样臭的人,还真不容易。
小云宝宝也不理那二人,端端正正地将今天一行遇上的事记在簿上。气沈丹田,运笔如飞,瘦金体疏狂又端整。
“醉仙楼一餐,耗银七十一两三钱,可由国库报销者仅三十二两,太鸿寺报销者十七两,其余皆由……”
包下的厢院里,梅兰竹菊,正好四间厢房。小轩辕打了个哈欠,道:“夜了,该睡了。”
小云宝宝全神贯注地写着字;靖王宝宝和小独孤全神贯注地下着棋;红衣娃娃和黄衣娃娃全神贯注地争论晚上到底有没有见死不救一事存在;小小昊和柳宝宝全神贯注地拼改着收到的玩具。
没人听到小轩辕的话。
轻咳了声,也不着恼,小手摇摇玉扇。“柳兄,祈晚上送给你了。睡觉时要搂要抱要亲随你,你们住竹房吧!”
“好啊!”柳小公子笑眯眯地应了声,继续改拼手中的玩具给小小昊玩。
“这怎么可以!”黄衣娃娃和红衣娃娃同时吼了出来。
“有什么不可以。柳兄是贵宾,当然要好好招待。”小轩辕冷笑——嘿,四五岁的娃娃能干什么,姓柳的,叫你看得到摸得到吃不到,呕死你!“至于红袖,你和靖叔一间,住梅房吧!”
“这怎么可以……”红袖再次尖叫。“我不要!”
“你是唯一的女性啊!靖叔还小,要是半夜有个尿床什么的,你就收拾吧!”小轩辕微笑,红袖小郡主肝肠寸断,变小后不知第几次后悔自己不该一时失策回京的。
“小云和独孤睡菊房,朕与小小昊睡兰房,各位没意见,就安歇去吧!”
谁说没意见!众人哀哀,却无法(某人无意)违抗皇上挟私下的旨,顶多提醒自己下次千万不可再得罪小人后,垂头丧气睡觉去了,时不时可听见对话。
“靖叔,为防万一,我们先去向掌柜要尿布吧!”
“哼!”
“由不得你,妾身才不要半夜为你换床铺!”
“咿咿呀呀……”
“王爷这手瘦金体笔势雄浑,举重若轻,离尘佩服……啊,你说我这字啊?行家面前不敢献丑,只是记些医理杂志的……不不不,哪及得王爷字体流畅……不如我们回房好好讨教一二……”
“姓柳的,你给我记着,你到现在为止是欠我十三万七千六百九十五两二钱黄金,别以为这样就可以轻松蒙混过关,要知道本王名号可不是轻易得来的,所以你晚上再敢乱来你就给区区记着了………………”
“小小昊,我们去睡吧!朕讲故事给你听。”
“好啊好啊,父皇最好了~”
夜深人静,乌云掩月,厢院的人都睡着了,静悄悄一点声息也无。远远的街道上,更夫敲起了二更的梆子。“天干物燥,小心烛火~”
十几道黑影悉悉蟀蟀地摸进小院,静静打量片刻。
“四弟,你说的就是这里?”
“是啊!大哥,就是他们这几个小鬼,晚上把老七和小儿折腾得不成人形,此仇不报……”
老大的心思显然不在报仇上,打断对话。“这院里住的真的部是怀着巨金的孩子,没有长辈?”
“我一路跟下看了,也跟掌柜打听过,最大的只有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其它都是五岁以下的娃娃。掌柜也说了,他们似乎出身大家,衣着不俗,醉仙楼一顿晚饭就吃了七十多两。”
“嘿嘿,有这种肥羊,居然没人发现……兄弟们,我们上!”
半个时辰后
“大哥……这院子一定有古怪。”
“废话!”
“我们不是遇上鬼打墙吧?”
“不要胡说!”大哥怒斥:心下也不安。厢房明明就在眼前,为什么左走右走走了半个时辰,还是走不到呢?再这样走下去,天都要走亮了。
“这院子会不会有什么奇门阵法?”一小弟说。他想起传说中的奇门阵法,不就是这样的。
“嗯嗯,有理!”老大大喜,又大愁,“可是我们对阵法又不通……兄弟们,今晚先撤退,明晚再来吧!”
正说着,一粒石子飞来。
“谁?”老大低喝。
“飞山虎,你也太没用了吧!一个小小六花阵就让你知难而退。”
“是你,赛孔明!”老大大喜,看墙上又出现十来个黑影。“你也瞧上这群肥羊吗?你来得正好,这个阵一定难不倒你。”
“嘿嘿……”墙上为首的黑衣人举手,似想捻须,又省起带着面罩。“老规矩,到手后,我六你四,如何?”
“好!”老大忙答应。于是‘赛孔明’指挥手下搬石移木,折腾半天,阵里的黑衣人才觉得眼前一亮,自己面对的方向不是厢院,而是内墙的墙壁。
“小小障眼法,本山人手到擒来。”‘赛孔明’得意的说着,忽然一阵头晕,不明所以地摇摇头,倒下前,才大叫一声“不好了,迷香……”
曙光微现,天色转亮,厢院四个小房渐渐有了动静。
先是竹房里传来怒喝:“姓柳的,你这鸡蛋炒鸭蛋的无耻小人!债单重写,这是什么鸟字,以为这样可以蒙混过关……”
梅房里,呜哇呜哇的哭声响起,惊天动地,夹杂着模糊不清的女声。“妾身要睡觉妾身要睡觉,管你哭到死……”
菊房里一阵响动,不知哪位睡品不好将同伴踢下床,伴着一连串道歉声,美好的早晨也揭开序幕。
兰房里,宝宝搂着父皇睡觉,喃喃道:“好吵……什么是鸡蛋炒鸭蛋啊……”边说边翻个身又睡去。
“一群混蛋!”被吵醒的天子睁开眼,不爽地下了结论。
从一早的喧闹到众人梳洗完毕,精神抖擞地步出厢房吃早点,已是日上三竿。还是一件墨绿色金边童褂,斜背着大荷包的小独孤见庭院里横七竖八躺了几十个黑衣人,立时精神大振。
“柳武圣,看来跟你合作还是大有好处的。老夫的新药不怕没有试验品了。”边说边得意大笑,拿出纸和笔,蹲下去一个个踢踢戳戳,验证药性。
小小昊很有兴趣地也跟过来,帮独孤叔叔验证药性。为怕弄错人,他拿了个砚台与笔,直接将独孤叔叔说的话写在黑衣人脸上,一笔一划,十分认真。
小独孤见宝宝这般乖巧,心下一甜,抬起头来正想褒奖,却见到宝宝那手被祈世子称赞很得张旭正传的草书。努力辨认半晌,漂亮的眸子越瞪越圆。
“宝宝,你在这张脸上写什么?”
“我看我看~”宝宝咬着毛笔跑过来,捧着晕迷不醒的脸,歪头看了半晌。
“独孤叔叔……”
“嗯?”
“你问得太晚了……”
小独孤一阵无力。“你自己也认不出了?”
宝宝甜甜地笑着:“无名相信独孤叔叔是天下第一神医,这种小小症状,叔叔还不是手到擒来,闭着眼睛也能闻出症状的,根本不用无名操心……”
多么甜的笑容,多么动听的话。绿灰娃娃一阵脸红心跳,似乎看到少年时的昊帝座在夸着自己,当下大气一挥手。“当然,医师之名,天下皆知,宝宝看独孤叔叔如何大展医威!”
在上厅吃着早点的数人自也听到外面的对话。黄衣娃娃咬了口千层糕后,含含糊糊问道:“姓柳的,小小昊手上那墨汁,是不是你昨天跟他一起改的?”
斯文乖巧地咬着薄皮春卷,柳宝宝轻笑承认。“是啊!我在墨汁里掺上易容固色用的定色散,保证效果优良持继长久,除了我的独门洗剂,不到六个月休想洗掉。”
众宝宝闻言,看向已被小小昊画成大花脸的强盗们,齐齐叹气——可怜哟~
之二山中人兮芳杜若
接下来的路上,还是有很多白目的,贼心不死的强盗们瞄上这批肥羊,将八人当成目标来撞壁,下场自是不消说有多凄惨了。七人虽然身形变小,内力只留下一点点,但那一脑袋文韬武略厚黑绝学,无辜撞上的强盗们只能自认晦气了。而且七人发现,随着日子的过去,他们的内力正在渐渐恢复,由几天前连菜都擒不起的虚弱,到如今,至少已恢复了一半的功力。
一消一涨下,再次遇上八人的强盗们,用二个字形容,凄惨;用四个字形容,非常凄惨!
如此一路行下来,七月初五,他们来到平阳。
这日赶路赶过了宿头,天色已晚,他们还在山里还没走出山腰,东望西望,前路茫茫,不加何处是归途。这路他们也下是没走过,只是山路难行,兼且身子变小后,体力脚程都与当初下可同日而言。
眼见金乌西坠,离出山还是遥遥无期,不由各自发愁。
锦衣娃娃瞧了自家儿子一眼,小小昊已很久没说话了。他虽然没有叫苦叫累,但一张小脸汗潸潸,双唇微白,难掩倦色,心下大是怜惜,便停下脚步。“天快黑了,夜路难行,我们不妨找个地方,在山里过一夜吧!”
众娃娃都是老江湖,餐风饮露夜宿荒郊也下是什么稀罕事,他们早瞧出宝宝的倦色,都在等着锦衣娃娃这句话。唯有宝宝困顿的神情,在听到锦衣娃娃说要住在山上时,为之一振,拍手笑道:“好啊~父皇,让小小昊去找山洞好吗?”
“可以。”锦衣娃娃宠溺地笑着,目光转了转,道:“小小昊跟祈叔叔一起去找大家晚上住的地方喽。”
宝宝咧了个大大的笑脸,用力点头。祈小王爷还来不及表态,已被兴奋的宝宝拖着走了。“等等等等,山阳背丘,那边是绝地,要向这边走啦……”
且不说在原地等的众娃娃在两人走后会干些什么,黄衣娃娃好不容易才在少年兴奋的状态下将路途哄回正途。他是暗流首领,这类寻找人烟线索的事自是顺手。小小昊跟着他,不出数里,便见到远远山弯处,一盏灯火若隐若现。此时天色正渐渐暗下来,那灯火大约也是刚刚点上的,在湿冷的山雾间看来,分外温暖。
“要住在人家里啊?”小小昊瞧出黄衣娃娃的用心,有点不乐意地嘟起嘴。他想去找个山洞布置给父皇叔叔们看啊!
若非顾及你年幼体弱,受了凉便下好,本王也不想拉下脸皮去向人借宿啊!又得去装天真、扮无辜了。心下如此忖着,黄衣娃娃嘴上却哄着少年。
“小小昊,农家乐,乐无穷啊!小小昊也读过诗吧!‘茅檐长扫净无苔,花木成畦手自栽。一水护田将绿绕,两山排阔送青来’是如何美丽的景致。而且人家家里还有很多好玩的。我们过去看看吧!”
见小小昊还是不乐意的神情,于是又道:“再说宝宝现在长大了,身体强壮了,叔叔们却变小了,很怕冷的。山洞寒气重,宝宝也个希望你父皇生病吧!”
宝宝迟疑了下,眼睛亮晶晶的。
“父皇现在真的会生病吗?”
哈……祈小王爷干笑一声——宝宝该不会是希望皇上生病吧?“会啊!会病得很重很重,很痛苦很痛苦,要吃很苦很苦的药,身体也要很久很久才能好。”
他虚张声势努力强调,宝宝眼珠子转了转,终于道:“无名要父皇健康长寿,不要父皇生病。”
谢天谢地,皇上您做人还不算大失败。祈小王爷打铁趁热,牵着宝宝的手,向灯火处跑去。
望山跑死马的意思就是,看起来很近的灯火,当他们走到时,已是半个时辰之后,天也的快黑了。零落的篱笆,荒废的院子,时有兔狐从角落荆棘丛中窜过,破损的窗棂,可见一火微明,映出模糊人影。
祈小王爷咳了声,任篱笆外喊道:“有人在吗?我们在山林里迷路了,天色已晚,想借住一宿,希望室主人行个方便。”
室内一阵烛影摇动,似乎有人咳嗽,然后一阵隐约的对话声后,一人拿了灯火慢慢靠近人门,在门口停了片刻,观察门外是何人。接着,破朽的木门便被人打开了。
晕黄的火光下,持灯之人的容貌似乎世蒙上了淡淡的轻纱。柔和细致的五官,如春水般柔软的腰肢,娉婷的脚步,绰约的风姿,碧色的宫装上挂着一串缀着银制花骨朵的链带,随着脚步,一步一响,清脆悦耳。
祈叔权一定又口水流了一地了——宝宝心中已有预感,低头一看,黄衣宝宝果然双眼春光融融,低声道:“连荒山迷路都能夜遇美人,可见艳遇是天定的,错过可惜。小小昊,你上吧!记住祈叔叔以前数的。”
宝宝迟疑道:“祈叔叔……荒山废屋,你确定对方不是女鬼?”
黄衣宝宝气结。“宝宝你真不解风情,不管是女鬼还是女妖,只要是美人,都要好好爱惜!”
“这样啊……”宝宝还是有点犹豫:心想如果被父皇爹亲知道,自己会不会被打屁股呢?见碧衣少女已经走到跟着,一阵紧张,冲口就道:“小娘子请了……”
黄衣宝宝险些昏倒——自己教育也太失败了!见碧衣少女一怔后噗哧一笑,忙接过话茬,纯善无比道:“美人姐姐,我们在山里迷路了,好饿又好冷,姐姐这么漂亮,心地一定很好,就收留我们一晚吧!”他一边说一边瞄好姿势,准备碧衣少女一答应就扑进她怀里撒娇。
碧衣少女微一犹豫,没有马上答应,而向门内看了看。门来又传来低哑的咳嗽声,断断续续喘不过气来似的,好一会儿才停下,有些虚弱的声音问道:“瑜儿,是什么人?怎么还不拒绝?”
“周叔,是两个孩子,他们迷路了。”
门口有个人探了下脸,他背着光,祈与宝宝都还没看清他长得怎么样,他就缩回去了。
“这么小的孩子,放任山里也是危险……罢了,就收留他们一夜吧!”
碧衣少女神色一松,打开柴门,笑道:“进来吧!其实我们也是路过的,只比你们早一点找到这个废屋。”
黄衣娃娃狼心不死,门一开就扑上前抱住少女。“姐姐我好伯哦!天黑黑的,会有吃人的妖怪出现。”
宝宝暗下翻了个白眼,刚才是谁说,不管是女鬼还是女妖,只要是美人,都要好好爱惜的?
“有姐姐在这里,不用怕,那都是骗人的。”碧衣少女不知黄衣宝宝色狼本心,软语细哄,牵着他的手要进去。
“等等姐姐,我们不是二个人,是八个人,还有几个哥哥还没过来。”祈娃娃吃豆腐的同时,总算不忘正事,笑眯眯窝在少女香软的怀里,只觉变小也不全是坏事。
“八个人?”碧衣少女一怔,摇了摇头,吃吃一笑。“小妹妹,原来你不是和你小哥哥一起私奔啊!”
“小妹妹?私奔?”祈小王爷脸都绿了,下知哪件打击比较大,却听后画爆出一阵大笑,六个娃娃不知何时跟上,你扶我我扶你,全部笑得没有形象了。“祈妹妹,哈哈哈哈……”
宝宝好奇蹲下来研究。“原来祈叔叔也是祈阿姨啊——那以后岂非有两个祈阿姨了?”
黄衣娃娃与宝宝离开后不久,众娃娃等得无聊,就顺着祈一路留下的暗记跟上来。他们不比祈要一路找找看看停停,速度自然快了许多,正好赶上少女的误解。大家一顿爆笑后,都进了屋子,总算有个安置之地。
那屋子果然是被废弃已久的,到处都是尘土蛛丝。除了一角的土造灶台上还留着几个破烂的锅罐碗碟,另一角扔着一张残缺着脚的板凳外,空无一物。连屋顶都破了几个洞,隐约可见星光。
先来的少女并没有对屋子多做过整理,只是清出一块地方,铺了些干草,盖上披风充当床铺。虽是七月,那位周叔还是里着厚重的衣物背对众人窝在一角。他身边升了堆火,火上架了个瓦罐在熬药,一进屋子就可闻到浓浓的药味。
“你们大概饿了吧?我们这里也没什么好吃的,只背些饼,烤热了先吃一下充饥吧!明天下了山就可以吃好吃的了。”碧衣少女从他们的包袱里拿出几个大饼,要拿到火上去烤。
众娃娃的确也饿了,他们没想到会在山上过夜,自然没带干粮,见状皆称谢不已。
宝宝过去帮碧衣少女的忙,偶然抬头,周叔正好也抬头。两人照了面,宝宝终于瞧清周叔的容貌,他脸的上半端全是黑色皱疤,一眼望去也不知多少,有些地方泛了红,而脸的下中端则全是红斑。或大或小,形状奇诡,惨不忍睹。
宝宝瞧得一怔,周叔已偏过头,捂着嘴咳了好几声。他的身形高大,却蜷缩在灰旧的衣服里,有些形销骨立之态。不咳时也没有说话,只是皱着眉,目泛忧色,偶尔向窗外望去。
宝宝心下大是不忍,又侧眼偷瞧了几眼,思忖周叔不知到底是得了什么病,不料又与周叔对上。这次周叔可没什么好气,反瞪回去,叱道:“小孩子看什么看……”他这一激动,气又乱了,才说两字就捂着嘴咳起来。脸掩在发里见不到,却能见到耳根都咳得红了起来。
碧衣少女见状忙放下手中的饼过来帮他拍背。
“周叔别生气了,他只是好奇,没有恶意的……”
宝宝有些委屈地拿起少女放任一旁的饼回到父皇身边,将饼分给大家。碧衣少女安抚好周叔,又走了过来,低低道:“周叔下是故意骂你的,他只是病太久,脾气暴了点,人还是很好的——你不要怪周叔好吗?”
“我没有生气。”宝宝忙摇头。
“其实刚才是无名太没礼貌了。不过周叔到底是得了什么病呢?”
少女微一迟疑,摇头道:“我也不清楚。你叫无名是吗?好奇怪的名字。”
“无名这个名宁可是我自己起的啊!”宝宝一提起自己的名字就大感得意,咯咯笑了起来。
“自己起的?”少女有些惊讶失笑地挑起眉。
“我父……爹……双亲当初为了要给我起名字,据说争了一个晚上,列了几百个名字,却无法得到共识,结果他们就说,让我三岁时自己起名字。我父……亲准备了好大好厚好重的名字簿,说让我随便点一个都是好名字,可是你不知道那本书真的非常大非常大……”宝宝边说边比划,“可以压死小小昊了……”
“小小昊?”
“那是我的乳名。”宝宝笑得阳光灿烂,全不觉在一个同龄美人面前说出自己乳名有什么不好。远处可听祈小王爷又在呻吟了。
“哦,我明白了,你看那书太大太重,翻不动,就说你不要名字了是吗?所以你现在叫无名?”少女终于连起前因后果,不由掩唇直笑。
“是啊!所以说是个好名字对吧~”宝宝眉飞色舞。
见那两位少年男女谈笑晏晏,娃娃们也凑在了一起。蓝衣娃娃先笑道:“轩辕兄,吾家有子初长成的感觉如何?”
锦衣娃娃哼了声,白嫩的小脸板着,有些哀怨地瞪着那边一对‘璧人’。
红袖娃娃劝解道:“皇上,儿大不由爹,您早晚要面对这一天的,先预习预习,做好心理准备也是不错的事。”
又哼了哼,锦衣娃娃有些赌气地扭开脸,却对上小独孤笑得邪恶的脸,嘿嘿冷笑道:“报应,报应!现在你知道你拐走昊帝座对我们是多大伤害的事了!”
锦衣娃娃撇着唇,哼道:“朕喜欢,朕偏要,你又怎样?”
“你……”独孤娃娃跟锦衣娃娃大眼瞪小眼之际,小云宝宝又开始翻手上的律书。“大德律法上好象没有说明太子几岁才许纳妃迎后,如果要现在订下来也可以……”黄衣宝宝在旁探过头一起看,小声道:“不过要迎为太子妃的话,至少需要是三品以上官宦家的好女……怕是不行。”
靖王宝宝闻言,啊啊地拍胸表示有他在,一切都不成问题。
锦衣娃娃脸上黑线成批地落下,受不了地用五扇一拍掌心,低斥道:“闪开了闪开了,你们围着凑什么热闹!小小昊才五岁呢!谈这还早。”
“如果这次恢复不了,那谈这些就刚刚好了。”蓝衣宝宝落井下石,眼珠子朝众人一转,笑嘻嘻地赞道:“啊~好一群国之栋梁啊!”
五岁的皇帝,四岁的重臣,两岁的王叔……众人渐渐笑不出来,脸色都青了。
这会儿时间,周叔又开始咳了,少女忙回到他身边给他拍背顺气,又揭起瓦罐看药熬好了没。瓦罐一揭开,剌鼻的药味弥了一室。靖王宝宝年纪最小,气管还没发育完全,最受不得刺激,不由咳出泪来。小独孤皱了皱鼻子,没说什么,但宝宝瞧出他神色不对,忙凑了过去。“独孤叔叔,周叔是得了什么病?你能治好吗?”
小独孤嘿了声。“宝宝,你忘了,这世上只有独孤叔叔不想治的病,没有治不好的病。”
“周伯咳嗽得很痛苦,独孤叔叔你就帮帮他嘛~”
小独孤只是摇头。“这也不算什么疑难病症,只是庸医误人罢了。除非具有独特研究性的病,否则独孤叔叔没有兴趣出手。”
见宝宝还要再说下去,小轩辕笑着拍了拍他的手道:“小小昊,你知道阎王好见,小鬼难缠是什么意思?”
小独孤闻言,狠狠瞪了小轩辕一眼,小轩辕只作不见,继续道:“你独孤叔叔自称鬼医,自恃医术通神,直追华佗,当年却救不了你爹亲,所以发了艰,非绝世奇症不救,好在将来你爹亲身体再出问题时好扳回面子……”
小独孤被说破心事,脸都红了,恨恨吼道:“轩辕逸,你闭嘴!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声音之大,引得周叔及少女都回过头来,却当他们是小孩子吵架,没有多留意。
小轩辕笑嘻嘻道:“所以,小小昊,你想让你独孤叔权出手救人,就要把那位的伤变成绝症,比如给他心头一刀啊!这样你独孤叔叔就会出手了。”
“轩辕逸,你枉为一国之君,居然这样子教宝宝!”小独孤咬牙切齿,见宝宝眨着大眼,真有些心随意动,要去给周叔一刀,忙道:“好了好了,我知道了……”说着,还是忍不住啐了一声,死瞪着身旁一脸若无其事的狐狸小皇帝。
他又瞧了周叔几眼,察颜观色,心下越想越不是味。宝宝虽然乖巧善良,却也不是见人施善心的大好人,这次何以这般坚持?不由问道:“宝宝,你为何坚持要救周叔呢?”
“因为他是大好人啊!”宝宝下巴托在膝盖上,笑眯眯道:“他不是病了,是受伤才对吧!说话声音沙哑,中气不足,脸色发黑,双眸赤红,眼神略微涣散,分明内脏重创,血瘀未去。他们不好好养伤,却躲在深山里,自然是为了避敌。之前投宿时,他们不想收留我们,址怕连累到我们。但见我们都是小孩子,怕我们在山里会遇到更危险的事,才让我们留下。他对我们凶,不让瑜姐姐与我们亲近,是怕万一真的麻烦找上来时,我们对他们有了亲近之心,不肯逃走……周叔是个大好人哟,宝宝当然要救他了。”
长长一通分析下来,原本抱着调笑心态的娃娃们目瞪口呆,不知要做何表达。小轩辕抚了抚宝宝长发,柔声道:“宝宝,你真的懂事了……”说完,却是轻轻一叹。
伏久者飞必高,开先者谢独早。宝宝一直用调皮捣蛋,让大家忽略了,他确实继承了夜语昊的少年早慧。但是,这到底是喜是忧呢?
宝宝没想到自己一番长篇阔论,居然让父皇叔叔们都安静下来。没得到意料中的夸奖,小嘴瘪瘪的,回瞪着七个用你完了的眼神看着自己的父皇叔公叔叔阿姨们。
小轩辕见宝宝这般神情,噗哧一笑,捏捏小小昊的鼻子,“好好,宝宝好聪明,父皇甘拜下风。”
小独孤咳了声,正色道:“独孤叔叔明白了,宝宝真是好孩子。这周叔不仅是受了内伤,还中了毒……”
“咦?”宝宝又偷偷望去,却不见周叔脸上有中毒的徽兆。
“他功力深厚,已将毒逼聚一处,所以你看不出来。只是此毒性烈,在逼毒过程中已造成伤害,这也是他脸上红斑的由来。”
“独孤叔叔知道是什么毒?”
“当然知道啊!”小独孤嘀嘀咕咕道:“我还知道此毒的配方是由八种相生相克的良药与毒草研制而成,毒性一发为八,八变六四,往而回圈,生生不息……”
“这么厉害?那独孤叔叔有把握吗?”
“他没把握世上就没人有把握了。”小轩辕听出瑞倪,安慰宝宝。
“这个‘生生不息’就是你独孤叔叔研制出来的。”
“哗~”宝宝惊叹。“父皇你中过?”不然怎么这么清楚。
“哦~”祈小王爷、云小王爷、红袖小郡主、靖王小皇叔都发出恍然大悟的呼声。“皇上上次称病三日,原来是……臣还以为皇上是与昊帝座只羡鸳鸯不羡仙呢!”
小轩辕的脸红了黑黑了红,玉扇摇摇,斜睨着给自己塌面子的爱卿们,直到众小爱卿缩缩脖子闭嘴不语。
这下换独孤娃娃眉开眼笑了,继续道:“此毒潜于体内,被内力压制,却也阻止了药对伤势的愈合。而且他这熬的药,不知是谁开的,虽能抚平内伤,也会将毒逼得更深。要解此症不难……”
黄衣娃娃与红衣娃娃手牵手走到少女身前,羞涩地笑着,不好意思地看着少女。两张一模一样的脸,莹王泛晕,明珠无瑕。少女只瞧得心动下已,伸手摸摸两人细致如瓷的脸颊。
“小弟弟小妹妹,你们怎么了?”
“美人姐姐,我肚子饿。”黄衣娃娃说完,红袖宝宝也跟进。“我也肚子饿。”
两双湿润柔软,清澈无辜的眸子充满期待地看着自己,少女有些晕眩,十分艰难地道:“刚才的饼不够吃吗?很对不起啊……姐姐这里……没有吃的了……”
两双扑闪扑闪的星眸黯了下来,关于如何勾引人,祈王爷和祈郡主绝对是专家,连一个多余的字都不用说,只从眼角的失望委屈,嘴角的欲笑还泣,手指的纠结,眼波的流动,在在让人觉得,拒绝这两人实在是非常残忍非常不人道的事。小小昊在旁只瞧得目瞪口呆,深觉自己还是太善良了,以后惹了祸,一定要向祈叔叔和红袖阿姨学习。
蓝衣娃娃见时机已至,慢吞吞地走了过来,一脸老实和正气地斥道:“我早跟你们说过,不要来为难大姐姐了,你没看到姐姐一口饼也没吃,全让给我们吃了!?这样好的姐姐,你们还要为难她,太不该了!”
双生子也没说话,只是低着头。
蓝衣娃娃见状,舒缓了口气,摸着黄衣宝宝的脑袋温和道:“来,我们过来时不是有见到一颗李树吗?我带你们摘李去。”
双生子瘪着嘴,被训得一脸惭色,呐呐道:“可是那颗树太高了,摘不到……”
“有什么关系,我们有三个人不是吗?只要我们合力迭罗汉,就一定可以摘到李子。”
随着蓝衣娃娃的谆谆诱导,双生子眼睛一亮,对视一眼,击掌道:“对啊!那我们快点去吧!我好饿。美人姐姐,我们出去一会儿就回来,不用担心。”说完,三人手牵手往外跑。
外面黑摸摸的山林,三个小孩子要去爬树摘李子?少女欲唤又止,回头看看周叔。周叔回她一眼,点了点头,于是少女追了出去。“你们等等,姐姐陪你们去摘李子。”
见三位叔叔阿姨连话都不多说一句就把照顾周叔的大姐姐引了出去,宝宝再次惊叹不已。被独孤叔叔碰了下,才省悟起来,蹲到周叔身前。
周叔瞧他一眼,转了个身,不欲与他面对面。“小娃儿看什么看,吃饱了还不去睡觉!”
“因为无名好奇啊!无名的爹亲有教过无名医术,可是周叔你这个病看起来实在奇怪……”
正说着,背后传来瓦罐摔地的声音,还有咿呀咿呀的叫声。两人回头,只见瓦罐的盖子摔在地上,小云宝宝托着靖王宝宝被烫红的小手,哄道“不痛不痛不痛,痛痛不见了……”
“你们这是干什么!?小心别烫着!”周叔再度怒喝。“火不是小孩子可以玩的,离远点。”
“因为他们看瓦罐已经在冒烟了,怕烧糊失火……”锦衣宝宝用不忍心的眼光看着小云宝宝和靖王宝宝,随口掰道:“他们以前的家就是因为厨房失火才被烧毁,他们不但失去了家当,要寄人篱下,头上现在还留下当初被火烧的伤疤,真是很惨的事呐……”边说边镇定自若地转了个身,避开死瞪自己的二宝宝。
“哎呀!周叔,你看这药汁熬得快没了,再不喝就没药水了。”
周伯瞪着这几位长得十分秀美的宝宝,觉得头好痛。他长得恐怖,人见人怕,生平没跟这么多小鬼在一起,此时只觉还是那个乖乖不多话的漂亮少年好应付。脸转回去,却见少年已拿起放在一旁的碗,乖巧笑道:“周叔,生病要喝药才会好,不许怕苦趁瑜姐姐不在偷偷倒掉哦!”
瞪了少年一会儿,周叔气哼哼地接过他手中的碗,也不用布垫手,直接抓起在火上烧得咕噜咕噜的瓦罐,将药汁倒了出来。
“哗~”众娃娃都发出应景的抽息声。宝宝脸都皱成一团,小手不自觉在背后蹭了蹭,觉得好痛好烫手。
药师?独孤离尘的迷药绝非等闲。周伯喝下加了料的药,没一会儿,靠着墙就晕晕欲睡。他原是警戒心极强的人,虽然觉得有些不对,但看着在火前玩着游戏的小娃娃们,还是无法将他们与阴谋连在一起。
或许是最近逃亡太累了,休息一下就会好……瑜儿还没回来,不能连累这些小娃儿……好困……
“这人武功和意志还真是强。”听到周叔呼吸声终于变得平静沉缓,小独孤如是说。玩游戏的众娃娃也都停了下来,只有小小昊舍不得,兴奋道:“再来,再来~”
众娃娃闻言苦笑。小独孤道:“宝宝,独孤叔叔要帮周叔治伤,你要当帮手吗?”
“这个……”小小昊终于想起正事。“好啊!”
小独孤将周叔小心放平在地上。他身形变小,内力又仅存一半下到,虽在慢慢恢复,干来还是费劲。放平后,脱去周叔的上衣,见他身子肌肉消瘦,骨骼清晰可见,不由摇头,自怀里取出一包四寸长的金针。
见到金针,小轩辕睹物思人,想起自己消失不见的情人,叹了口气。小独孤瞧了他一眼,将金针细细摊开,在火上炙了炙,清喝一声,看也不看就随手刺上,一瞬间刺遍了周叔胸前九处重穴,这才松口气,额上已然见汗。
刚才那招九幽锁魂,看似简单,但力道深浅拿捏却是极为复杂,出手的速度,血流的速度,刺下后该在何时剌下下一针,这些算计无一不可有偏。所谓差之毫厘,失之千里。只要有个不慎,病人轻则残废重则死亡。
在平时这手对独孤并不难,甚至可说是家常便饭,但缩小后,功体力道都不同以往,能不能及时在血气反噬前恰到好处地刺上金针,可说是搏命之战——自然,是搏他人之命。
九幽锁魂已护住周叔心脉,小独孤又从怀里取出一包较小的金针,开始正式治伤。
一旁闲得无聊的娃娃们围了过来,因为身形关系,小轩辕趴不到宝宝,就趴在小独孤肩上,小云宝宝趴在小轩辕肩上,靖王宝宝又趴在小云背上。三人一个趴一个,压在最下面的独孤娃娃拿金针的手都在颤抖了,铁青着脸吼了声:“统统滚开啦!”
“有什么关系,朕无聊啊!现在是考验你医术是不是真的通神的时候了。”小轩辕笑嘻嘻说着,眼见小独孤就要撒些奇怪药粉,靖王宝宝突然咿呀叫了一声。
众娃娃静了下来,小轩辕玉扇一台,击扇道:“来得好快。靖叔,你看有几人?”
靖王功力最深,变小后也还是众娃娃之首。他侧耳倾听片刻,十分严肃地比了个二十五的手势。
小轩辕点了点头。“药师和小小昊留在这里治伤,我们出去迎敌……“正说着,外面突然传来惊叫声与惨叫声。娃娃们先是一怔,省悟过来后,不由失笑。宝宝赞道:“柳叔叔真厉害,在大姐姐追上的那么短时间里,居然能布好机关。”
小轩辕嗯了声,勉强表示赞同,又道:“这次敌人不比之前小贼,大概困不了多久。我们出去吧!小小昊,要好好帮独孤叔叔的忙啊!”
“知道了。”小小昊甜笑着。
小轩辕也不信他,瞧了小独孤一眼,示意他别让宝宝出去涉险,这才出门。
子曰:刚、毅、木、讷近仁。由此可推断出,纵是最公正无私的小云宝宝,也不是什么仁人君子。
即非仁人君子,自是趁火打劫的阴险小人了。也就不会等敌人出了阵再堂堂正正打上一场。一踏入篱笆就晕头转向不知云山雾海何来的敌人面前,突然冒出三个小娃儿,也不说一声就打。他们开始还抱着幼吾幼以及人之幼的精神,想哄小娃儿不要乱来。但被小娃儿打得苦头吃足后,就再也想不起老夫子说过什么。
小云宝宝圈走东南位的八人,手中大书举重若轻,一拍一个准,边拍边挑剔道:“这招仙鹤展翅手抬高了,不合理;夜雨八方才转六式,不合理;朝云暮雨全无云之飘逸雨之狂暴,不、合、理!……”众人只被他训得狗血淋头满面愧色,险些以为遇上师父要跪下磕头。
靖王宝宝气沈丹田,咿呀咿呀地向众人比划:你们上来啊!
无奈他人太小了,众人皆没看到他,从他身边跑过都不知下方有人。
“啊啊~”靖王宝宝生气了,以朝堂上挥喝千军无人敢挡的气势,追上前一阵乒乒乓乓。但闻一阵拳掌肉搏声后,与靖王宝宝对掌的人眼睛一阵翻白,被强大的气流撞得倒地晕迷。
靖王宝宝得意地翻身,欲以轻盈之态落下,却被最后一个晕倒的人一撞,头下脚上,撞在地上。
爬起身,抚住头上新生的热乎乎的大包,靖王宝宝坐在地上,呜哇哇哇地大哭起来。
玉扇摇摇,指东打西。凭着百步千踪,锦衣娃娃也不用多少真气,就将敌人转得东西南北分不清,大叫有鬼。锦衣娃娃闻言沉下脸,嘿地一声,不打了——朕长得这么冰雪可爱,虽然及不上小小昊,也是优良品种,你们居然大叫有鬼!
见靖王宝宝还坐在地上哭泣,锦衣娃娃示意小云过来帮自己接手,就懒懒坐在地上。此时被阵法逼急的敌人突然向他冲来,想抓住他当人质。
一道红影从天而降,檀口素齿,眉目如画的红衣小女娃妩媚一笑,娇滴滴道:“大哥哥,你真舍得伤害妾身吗?”
那人一怔,手中兵器果然舍不得砍下。
红衣娃娃继续媚笑,香喷喷玉指一点,那人咕咚倒地。“乖乖拜倒在妾身石榴裙下吧!”
“红袖?”锦衣娃娃站起身。“你怎么回来了?他们呢?”
红袖娃娃吃吃笑着,向他福了一福。“还在找迷路的妾身吧!有哥哥和柳公子带路,瑜姑娘大概也快迷路了。皇上尽管放心,慢慢善后吧!”
“你果然深知朕的心意。”锦衣娃娃嚣张大笑,看着小云宝宝收拾最后一人。“好,我们开始善后吧!”
众人回到屋里,宝宝没想到大家这么快就解决敌人,不由失望地唉了声,惋惜自己没法凑热闹,注意力又被小独孤引去。
独孤宝宝小小身子在周叔高大的身子旁忙得团团转,以往伸手就可以触到的穴位,现下却得东奔西跑。见众娃娃进来,大喜道:“谁来帮我以真气催动血脉。”
众娃娃目光部落在靖王宝宝身上。靖王宝宝手抱着头上的大肉包,泪汪汪的双眼委屈地瞪着大家。不过反正他也没法出声抗议,众人都只当没看到,转了个身,围到小独孤身边,帮他扶起周叔。
靖王宝宝继续瞪着泪汪汪的大眼,见大家把周叔姿势摆成了盘膝而坐的姿势,只得认命。宝宝歪头看了半天,跑过去把三只腿的小板凳搬过来,“叔公,给你……”
还是宝宝最好最乖最贴心最可爱最善良最美丽……靖王宝宝一边感动一边想坐下,宝宝忙道:“叔公,这是给你站的,你现任太矮了,不站上去没法催动血脉啊……”
靖王宝宝石化。
“喝——呀——”一阵劲气如刀刀刮过,靖王宝宝站在小板凳上,由宝宝扶着,沉声喝气,一掌打在周叔命门上。周叔身形一阵颤动,脸上红斑慢慢扩展成黑斑。
小独孤也站在椅子了,见时机已至,忙将药塞入周权嘴里,喝道:“气走十二重楼,转紫宫,归气海。”
靖王宝宝内力再催,依小独孤之言而行,一阵淡烟自周叔身上金针刺穴之处慢慢逸出,
屋内充满了腥臭之气,红袖娃娃花容失色,小轩辕手中玉扇摇得殷勤,全用怀疑的目光看着毫无感觉的小独孤。
“好,撒手!”
靖乇宝宝随声撤手,周叔倒了,被宝宝扶住。宝宝低头一看,突然大叫一声。
众娃娃吓了一跳,以为有不妥,忙围了过来。
“他他他……”
一阵粉尘堕落,周叔脸上的黑色皱疤与红斑一起消失,先前他容貌丑陋,众人不曾细看,现在才发觉,他轮廓清秀俊毅,五官也生得眉如刀削,鼻梁挺直,黑色皱疤让他看来年岁过大,事实上绝对末满三十。
红袖娃娃第一个发出惊叹。“甲级相貌,嫁给妾身当郡马吧!”
此语一出,众人都瞪了过来,红袖耸耸肩。“当妾身什么部没说。”
小独孤一双小手兴奋地在周叔脸上摸着,不住嗯嗯嗯地点头,最后又握住他的脉门把了会儿。“原来如此……果然。”
“到底是怎么回事呢?”宝宝好学不倦,诚恳讨教。
“他脸上的疤并非天生,而是小时中毒而起的,毒虽尽去,脸却毁了。这次他又中了生生不息,虽想将毒逼于一处,但生生不息毒性强烈霸道,一受逼制,反窜向面部,与他旧时之毒混为一处。所以,一旦毒拔,则双害尽去,人便恢复真正之貌。”
“他运气还真好。”红袖娃娃恋恋不舍地也在周叔脸上摸来摸去,吃够豆腐后,才从怀里取出一个小盒子。
宝宝眼尖。“红袖阿姨,你要帮他易容?”
“是啊……太早发现伤治好了就麻烦了。”红袖娃娃惋惜地叹着,将小玉钵,奇异碎石,玉瓶都拿了出来,碎石研成粉,加上玉瓶里透明的液体,渐渐搅成膏状。
红袖娃娃又拿出个小胭脂盒,里面放了四五种颜色的胭脂膏子。她挑了数色掺入玉钵里的易容膏药,和成了红黑二色,一点一点布上周叔俊秀的脸,用小剪子与小刀子压出皱绉纹路。她动作极快,不一会儿,周叔就恢复了先前未治伤的丑陋容貌。
“红袖阿姨好棒好厉害哦~”宝宝拼命鼓掌,一双眼只在红袖那个盒子上转来转去。
“阿姨只让他像了七八成,不过这容貌,略有差异也不至引人注意,反正过上几天就会被洗掉,只要暂时瞒过去便成。”红袖娃娃边说边快手收拾易容工具,未了,对宝宝嫣然一笑。“还有,这压箱底的功夫,现在还不能让你学去,等小小昊不再这么调皮捣蛋后,阿姨再教你。”
马屁没用,宝宝脸垮下来了。
一切收拾妥当后,快二更了。小独孤找出一堆药给周叔吃下,抑制血脉流畅,让他不至马上发现伤势已好,又给他闻了醒神香,慢慢醒过来。
见时间已晚,众人正想哄宝宝早点睡觉,却听到门外又有动静。红袖娃娃听到,顺手沾了沾水往眼角抹去,又用力捏了捏鼻子。当碧衣少女带着黄衣娃娃与蓝衣宝宝踏入门时,就见一个哭得泪眼汪汪,红鼻子红眼睛的小女娃扑了上来抽噎。“哥哥你们回来了,太好了,天好黑,红袖好怕啊……”
本已一脸倦色与焦虑的少女见状,心下更添内疚,蹲下身抱住红袖娃娃,道:“对不起,都是姐姐不好,不但没照顾好你,让你走丢,还差点害你两个哥哥也迷路……幸好你没事……幸好……”话语末尾,竟有些哽咽。
众娃娃面面相觑,有些不知该如何是好,宝宝走到少女身边,拍拍她的肩。“这不是你的错啊……其实都是我们不好的……”
周叔闻过醒神香,神智正慢慢清醒。听到少女哽咽的声音,睁开见,见众娃娃都在眼前,瑜儿正抱着小女娃。虽然不知发生什么事,还是沉声道:“瑜儿?”
少女忙转开头,吸了吸鼻子。“没什么,只是一时放下心来……刚才差点走丢……”
“过来!”
少女放下红袖娃娃,走了过去,与周叔静静对看了片刻,再也忍不住,突然投进他怀里哭泣。
周叔轻轻拍着她的背,眸中尽是柔和之色。
红袖娃娃见状,叹了口气。“原来名草有主了,妾身的郡马候选人又少了一个了……”
此夜再无他事,到天亮,娃娃们醒过来,明显可见守了一夜的周叔松了口气,脸上也略略浮现笑容。少女从屋外进来,怀里兜了一堆洗得水灵的山果,大约是她刚摘回来的。宝宝一见便欢哦一声:“太好了~”
少女笑笑,将水果用盘盛了,放在他们面前,又挑了几个果子给周叔。周叔接过果子,沉吟片刻,向娃娃们道:“快点吃,吃完快点下山,你们亲人怕是都找得急了,下次不许再乱来!明白吗?”
“多么温柔的人啊!真是可惜。”红袖娃娃一脸陶醉地咬着葡萄,黄衣宝宝疑惑地看了妹妹一眼,不知她何时由以貌取人进化到欣赏内在美。
红袖娃娃甜甜一笑,不理兄长,也挑了几样果子,爬到周叔身边。“大哥哥,这个给你吃。”
“大哥哥?”周叔挑了挑眉,有点不习惯这种称呼。但对着如陶瓷般精美艳丽的红衣小女娃,他紧绷的脸色也有些缓和,偏了偏头,怕脸上的疤痕吓到小女娃,低声道:“谢谢。”
“我帮你剥皮好吗?”红袖娃娃打蛇随棒上,纤纤细指剥开青紫色的葡萄皮,将果肉递到周叔唇边。周叔迟疑了下,有些不加所措,伸手要接过葡萄,红袖娃娃却不让。“大哥哥~张开嘴嘛~乖~”
酥酥麻麻的撒娇声隐含着天魔音,初晨的朝曦照入破屋,小女娃肤光胜雪,吹弹得破,天真的眸子清澄如水。周叔不由有些恍惚,很快回过神来。“小妹妹,别这样,叔叔自己会吃。”
“人家手都举了半天,好酸哟~大哥哥你就吃一口嘛!很好吃的……难道大哥哥你怕酸?那红袖咬一口证明不酸好了……”
两人共吃一颗葡萄?那还得了?周叔只得硬着头皮道:“叔叔吃就是了……”说着,小心从小女娃手上咬过葡萄。他虽极小心,还是不小心碰上了白嫩的指头。
红袖娃娃收回手,笑吟吟地舔着指上沾的汁水,明明是天真的动作,但瞧着周叔的眼神,怎么看怎么暧昧。周叔的脸皮微微热起,不自在地转开脸。
“可怜哦!被红袖调戏了都不知道。”在旁吃果子看热闹的娃娃们,除了小小昊,都在心里为“幸运”的周叔默哀。小小昊看了半天,突然也剥了个葡萄给锦衣娃娃。“父皇,吃葡萄。”
险些被手上的李子哽到的锦衣宝宝苦笑着吃下小小昊递的葡萄同时用力咳了声,提醒红袖,还有宝宝在场,别教坏小孩子,下面太激烈的就不要使出来。
收到皂上的暗示,红袖娃娃嫣然一笑,身平再往前挪,几乎趴在周叔身上。“红袖可有妇容?”
周叔不自觉往后挪了下位子,勉强道:“有……”以后会有。
“红袖可有妇德?”示意着手上的葡萄皮。
这次回答更勉强了,好一会儿才道:“以后会有……”
“那红袖可是为人妻的好选择?”
话意明显地听不懂的人就是白痴,周叔呻吟了声,不知自己这算哪里飞来的桃花运,扳过小女娃身子,让她看自己脸上狰狞的黑疤红斑,正色道:“红袖,你是个好孩子,以后一定会更好的,你现在年纪还小,这样说大家只会觉得可爱,但是长大了还这样说就不好,最好慎言慎行……”
听下面要展开说教,小女娃唇一撇,道:“我明白了,你喜欢瑜姐姐,不用找这么多借口来跟我讲道理。”
这话一出,忙着收拾行李,但一直偷看这边的少女手一松,本来就破的盘子彻底粉碎,‘匡啷’一声,吓到了小小昊。他见少女涨红了脸,微怒道:“小妹妹,你在胡说什么!?”
红袖娃娃不理少女辩解,甜甜对周叔道:“其实大哥哥你不用介意,红袖深知三从四德,愿意与瑜姐姐蛾皇女英,共事一夫……”
这下周叔与少女都急了,小小昊在旁,喃喃自语道:“娥皇女英……父皇想要煌叔叔与爹亲一起共事一夫吗?”
看着小小昊亮晶晶的眼睛,锦衣娃娃当场跳起,冷汗流了一背,脸色微青道:“宝宝不要胡说八道……”
小独孤哼了声:“他敢!?那真是活腻了!”
黄衣宝宝怀疑地瞪着蓝衣娃娃,蓝衣娃娃苦笑道:“有你就够伤脑筋了,再加个红袖,我哪来的精力……”在黄衣宝宝恼羞成怒一拳打出前,补道:“我还怕你去打依依的主意呢!”
小云宝宝和靖王宝宝窝在一起盘算,要不要真的把煌也帮皇上拐到手,这样无名教就是嫁妆了。不过算来算去,终因天敌恩怨太深,算计半天,还是看不到曙光的答案。
正当屋里好几处都闹成一团时,周叔突然脸色一变,喝道:“好了,小鬼们都给我滚出去。这里不是玩的地方,快从后面下山!”
众娃娃们也闻到异响,没想到周叔二人的追兵竟是如此不死心,显然先前并非主力,一时有些犹豫。危机关头瞬息万变,哪容得犹豫,这一沉吟时间,小屋外已可闻得人声。见娃娃们已来不及离去,周叔一脸悔色,目光阴晴不定。
“周旭,你真是好胆,竟敢诱拐我们侯爷府末过门的少夫人,还不出来送死!”阴冷的声音在门外响起。碧衣少女微怒地哼了声,手捻腰际银链上的小花骨朵儿,当先出门叱道:“心邪你莫胡说,谁是你们侯爷府未过门的少夫人!先父死前早已解除我与小侯爷的婚约,你们一路仗势相欺,败我周府无人吗!?”
周叔坠后一步,低声向众娃娃说:“你们现在走也来不及,想活命,就乖乖听话,躲在里面别出来!”他向小小昊反复叮咛,怕娃娃们不懂事露了行踪。心邪一向心狠手辣,寸草不留,只怕不会留活口。唯今之计,只有先想办法将追兵们远远引开再说。
娃娃们对看苦,黄衣宝宝问道:“心邪?四绝三蛛二邪一佛里的勾魂心邪?”
周叔目中闪过讶然,却也无暇去管黄衣娃娃为何会知道这些。匆忙点了下头,踏步而出。“勾魂心邪,你莫污人名节,瑜儿父亲死前已将瑜儿托付与我,她与小侯爷之间再无瓜葛。来来来,你不放过我?且看你有这能耐否?”话说得急,气涌上心,胸口一阵滞闷,虽强行压抑下来,还是咳了两声。
“好蠢材,受伤中毒了还敢大言不惭!你以为收拾昨晚那些探路先锋,就可以与本座叫阵吗?依你现任能力,不过一丧家之犬罢了!”
“探路先锋?”周叔一怔,不明所以,随即勃然大怒。“你又如何,走狗一只罢了!一眼见双方一言不合就要大打出手时,娃娃们也趴在窗口交头接耳。
“居然是双邪,真是麻烦大了。”红衣女娃小声嘀咕。
“是啊!我还看到几个眼熟的家伙……”黄衣娃娃发挥数据库功能,看着人群叹气,小声念道:“雪地娘,七步笑翁,淮南三雄……”
如果是一般高手,他们尚可以应付,但像这些武榜上的高手,就不是变小的娃娃们能轻松应付得了的。想要收拾,便不能躲在暗处,须亲自出手才行。
“看来周叔的确是个了不起的高手,虎瘦威乃在,中毒后还需要这么多人来擒拿。”红衣女娃笑吟吟陶醉着,小独孤耸肩提醒。“出手有可能会暴露身份哦!”
众娃娃面面桐觑,各人都有自己独门的武学,一旦被对上号,哪怕机会只是万一的,也的确是个大难题。
宝宝见状,兴奋道:“那父皇你们不用出手了,小小昊一人解决掉!”
“千万别!”众娃娃都大翻白眼——初生之犊不怕虎啊!也不想才修了几年的内功,就敢发此谬论!
屋外一触即发,屋里七嘴八舌,说来话长,也只是一瞬间的事,眼见双方提摄真气,杀气拂得四野草木皆兵之时,一道清越的吟咏声随着风慢悠悠传了来,缓和了杀气。
“望长安于日下,指昊会于云间。地势极而南溟深,天柱高而北辰远。关山难越,谁悲大路之人……”
吟咏至此,声音越发接近,已叮听到哒哒的马蹄声,来人顿了顿,笑道:“萍水相逢,尽是异乡之客。众位请了,这么多人站在一起,是要打架吗?”
这声音听来有几分耳熟,众娃娃再次小心探头出去,只见两个牵着马的青年男子正闯入战圈。二人皆年及弱冠,一个穿着紫白相间的衣裳,衣角袖摆挂若叮叮当当的小铜环,望着大家弯眉微笑,灿若春阳。另一个身穿黑衣,俊美冷傲,怀里抱着把剑,皱眉凝眸,一脸无趣。
“沉焱!谢长缨!”屋里小小声吃惊,屋外可是大大的惊怒。
“正是在下,不用叫得这么大声,我们知道自己名字的。”南离火笑得益发春光明媚,掏了掏耳朵,打招呼道:“梅兄,好久不见,你怎么看来只剩三分像人了?”
“哼!”勾魂心邪怒哼了声,却没发作:心知不敌沉谢二人,不欲树此强敌。“沉焱,你是老江湖,你该知道,门派私事最忌外人干涉。”
“才不是门派私事,是你们一面妄行咄咄逼人!”碧衣少女知周叔中毒后只剩一半不到的功力,原已抱着一拼之心,宁为玉碎不为瓦全。不料半路竟会闯出南绝与北绝。四绝各占一方,独来独往,甚少插手他人恩怨。今日会现身,可说是机会难得。
沉焱叹了口气,“你们谁是谁非,都与我们无关。我们只是来找七个小娃儿的……”
此话一出,心邪一脸茫然,周叔与碧衣少女心下警惕,屋里娃娃们却险些摔了一地,不知是不是被沉谢二人发现身份。
“七个小娃儿?你们追小娃儿作甚?这里没有小孩子,要找快离开吧!莫耽误了工夫。”
心邪听沉谢二人不是冲他们而来,松了口气。周叔面沈如水,一句话也不说。
“也没什么事,只是他们长得冰雪可爱,甚是少见,又孤身在外,才起了保护之念。不过……关山难越,谁悲失路之人;萍水相逢,尽是异乡之客……王勃的文真是好啊……”
谢长缨哼了声,避开沉焱调笑的目光。屋外众人不明所以,不知沈焱为何突然赞起王勃的文,屋内娃娃们却听出端倪,笑成一团。
沈焱引用王勃的话翻成白话——他们在山里迷路了。而且瞧两人神色,带路的显然是不服输的谢公子。难怪今日脸色瞧来比往日更冷。
“既知是萍水相逢,就莫多管闲事。沈公子,你还是快去找你的娃儿们吧!”心邪一心只想打发掉这两个难缠的主儿,难得好语相劝。
“唉唉,心邪,你不但长得越来越不像人,连脑袋也越来越笨了。刚才窗上探着几个小娃儿的脑袋,你居然都没看到!”沈公子一摇头,发上七环钗就跟着叮铛作响,合着他的话,十分呱噪。“还是被你们追的这两位不错,明知娃娃们在屋里,不确定我与小谢来意是善是恶,就绝口不向我们求助。在下一向是有怪癖的,人求我我不干,人不甩我我也不干……”
谢长缨在后面皱了下眉,不耐地自薄唇间蹦出两个冰棱子。“废话!”
沉焱面不改色,转口结论道:“所以今天的事我是管定了。”
七个娃娃加一个少年蹲在一起窃窃私语。黄衣娃娃道:“有沉谢二人在,他们应该无大碍。”
“而且周叔的伤也好了,再过会儿我下的药,药效就会消失。”小独孤补充着。
“既然一切没事,我们先走吧!不然被沉谢缠上……”锦衣娃娃边说边叹气。
“其实有两个保镖也是不错的,或许人家并没有记恨当年三峡上你们捉弄他们的事啊!”
柳小公子笑得十分不安好心。“发现你的身份后,也不会趁你变小对你做出什么啊!”
这人说话摆明就是希望沉谢会对他做出什么一样。不幸的是,众娃娃闻言,包括宝宝在内,全部眼睛一亮,用兴奋的眼神看着锦衣娃娃。
朕做人真的这么失败吗?锦衣娃娃开始苦笑。
之三镜花水月
趁沈谢周叔与心邪他们打成一团时,娃娃们爬着后窗离去,一路掩蔽行踪不让沉谢二人追上。到晌午时,终于出了山,在路边野店里大吃一顿,补足元气后,开始向镜花水月前进。
镜花水月到底在哪里呢?问一百个人,或者会有一千个答案。每个人心中都会有很多听来的传说与典故。每个人都会信誓旦旦地咬定只有自已说的才是真的。但是数百年来,江湖始终只有这个传说,而没人真正见识过镜花水月。
有人说,镜花水月是佛谒,只存在于人心,一如世外桃源;
有人说,镜花水月是皇家的禁地,有着梦幻空花的美景,只有皇帝知道那是哪里;
有人说,镜花水月是江湖的宝藏库,那里有数不清的金银财宝与武学秘籍;
有人说,镜花水月在海外很远很远的地方,那里有金色头发,碧绿眼珠的神人。
而让小小昊来说,镜花水月就是……
“这里就是镜花水月?”众娃娃看得目瞪口呆直摇脑袋。
好一处镜花水月,好一处证明万物皆空幻的地方……山谷里的一大片平原,山空水空树空人空,什么都没有。要不是宝宝再三肯定天孙说的就是这里,众人根本无法相信传说中的灵地居然是这样的,难怪镜花水月会一直是个谜啊!如此荒无的一个地方,要有人肯相信这就是传说中的镜花水月,那才是怪事。
“那接下来要去哪里找人呢?”娃娃们比较关心这点,锦衣娃娃尤其急不可耐,想马上就找回情人。
“娘娘只说四圣配五行,找到就可以进去……”小小昊干笑。“大家一起找吧!”
“四圣?什么四圣?”
小小昊非常用力地摇着头。“无名不知道。”
“能够称为四圣的未免太多了。”黄衣娃娃小脸扭曲抽搐,一脑袋资料叮叮铛铛。小柳宝宝安慰道:“既然是四,总离不开动西南北四向。我们两人一组,先分开寻找吧!”
“但这里这么大……”红袖娃娃也快哭了,看自己白嫩的小巴掌。“不能下令让神仙府来帮忙吗?”
“为了天家颜面,大概不能……”小云宝宝难得没翻书,只是无限远目地看着这片土地。“地广人稀,土地肥沃,或可携民众至此开垦……”
锦衣娃娃只当没听到,顾左右而言之。“大家开始找吧!”
众娃娃闻言,皆垮下肩来,奄奄一息。小小昊也愁眉苦脸,对着广大的面积不知该由何处下手。
眼见众人一动不动,锦衣娃娃皱起眉了。“怎么朕的话还得三催四请!?独孤,你不想早点找回昊吗?”
“这到底是累人的事呢!”小柳宝宝笑吟吟。“轩辕兄,不如我们打个商量,我来想办法解决这门户的问题,事后,你准祈王爷三个月假期如何?”
锦衣娃娃瞪眼,龙颜震怒。“你已经知道破法了?——你这是在要挟朕吗!?”
“你要这样想也可以啦!好了,我们开始分四方找四壁吧!运气好的话,几天内就可以找到。”小柳宝宝笑嘻嘻,毫不为难绵衣娃娃。
迎接众娃娃哀怨的目光,小轩辕咬牙道:“不行,没了祁,暗流群龙无首,朕如失一良臂,此议不可行!”
“皇上!”黄衣娃娃一脸感动,其它人也用讶异的目光看着轩辕。
“不用说了,朕不会牺牲你去换情人的!朕绝非见色忘义之徒。”小脸虽然有些发苦,小轩辕还是说得斩钉截铁。
黄衣宝宝热血涌上心头,脸色变了又变,变了再变,终于道:“那,如果是微臣自己请假呢?”
“祈,你不必如此为难牺牲,朕乃四方之主,难道还护不得一个爱卿吗?”
“多谢皇上厚爱,但还请皇上准了微臣这个请求吧!其实微臣也是许久未曾休假过了,柳残梦此议,正合微臣之心。”
“哦!”小轩辕垂眼,不相信地瞪着黄衣娃娃,最后一次问:“你确定?”
“臣确定,出自内心!”
“即是如此,朕也不便逆你之意,唉……”
小柳宝宝含笑道:“既然交易达成,轩辕兄请来助我一臂之力。”
小轩辕哼了声,随柳公子往东方而去。
见二人走远,除了犹自感动的黄衣娃娃,众娃娃皆狐疑不已,小独孤哼了声。“那一只千年狐狸……绝对有问题!”
“东方甲乙,青龙在位,五行主木,丁壬化木尽成林,丁火壬水,见龙在田。”小柳宝宝边走边说,看着步伐一毫不错的小轩辕,笑道:“轩辕兄方才果然是在做戏。”
“朕只是配合你罢了。朕知道你与祈打赌。”老奸巨猾,纵然身子变小了,脑袋也还是老奸巨猾。绵衣娃娃摇扇轻笑,“如果祈自愿提出陪你三个月,你便赢了。就不知你们这次赌注是什么……”
“反正输赢付帐的都是祈,轩辕兄当然乐得做个顺水人情。”柳小公子轻描淡写避开话题,诚恳微笑着,跺了跺地面,蹲下来挖掘,运掌如飞的同时,抬头道:“而且还能以此为理由,以众人的见证,让昊帝座留下来帮你三个月。既是互惠之事,何须细问。”
“说得好!”也蹲下龙躯,拍了拍小柳公子刚挖出来的青龙石像,小轩辕心情大好,笑得合不拢嘴。“下次如有机会,朕再与柳兄合作。”
——一句话,别人的孩子死不完。
东青龙,西白虎,南朱雀,北玄武。小轩辕和柳小公子转了一圈,轻松挖出四圣兽,略一研究,八人各以五行真气灌注相对应的四兽。
地面一阵嗡动,四圣兽石像下白烟一阵一阵弥漫,几乎掩去众人的视野,随着四周光线的突然转暗,再到终于能看清时,众娃娃只觉异香阵阵扑鼻,脚下软绵绵,又白又香,宛如换了个空间,置身云层一般轻飘飘。
“这……这……”他们站起身细看,发现并不是感觉失误,而是他们真的换了个空间。脚下踩的,竟然是——花!
一朵重瓣层迭,奇大无比,如云般宽阔的雪白花朵,娉婷独立在这个空间里,微缓摇曳。天似水,欲倾非倾,水波柔缓流动,水中一轮明月散着晕黄的光芒。
“这便是梦幻空花吗?我们现在是在人世还是在幻境?”红袖娃娃抚着脚下踩的花瓣,触手处雪白厚实,脉络分明,娇嫩而异香阵阵,不由有些茫然。
黑暗中,有一点彩芒闪烁而过,银铃般的脆笑声远远传来。
“娘娘!”宝宝站了起来。“快,快追过去。”
那光芒的速度极快,转眼便将消逝。众娃娃全力追踪,心无旁骛,追得片刻,便来到花瓣边缘,一条闪着银白微光的小径在黑暗中延伸向不知名的地方去。
这是出路吗?眼见彩芒将要追不上了,众娃娃无暇多想,一个个跳下小径继续追赶。
小径只有一条路,追到最后,周围的黑暗转为蒙蒙光影,随着亮度的增强,彩芒凭空消失,镜花水月消失,八人扑通数声,一一掉到水中。
碧蓝的天,澄清的水,清澈得可以看得清水下的红叶,远处可见积着白雪的高山,岸边芳草连绵无尽,一排排枫树依依与人相约,枫红如血,红艳中犹挂莹白残霜。静谧的空间,只闻得鸟鸣啾啾,泌凉舒畅,几疑不在人间。
八人哎呀哎呀地从水中站起身来,一个个都晕头转向。幸好这湖水并不深,只淹到娃娃们的腰际,小小昊的膝盖,所以八人都还算平安。他们转头打量,见得眼前景致,不由目驰神迷,不知处身何处。
众娃娃都是见多识广的人,虽觉震撼,还是很快回过神来,左右顾盼开始寻找来路。却见四周尽是湖水,早不见之前走过的那漆黑长道。他们似乎都是凭空出现在这湖心一般。
这是阵法?还是幻象?还是仙术?娃娃们惊讶地说不出话来,在脑海里寻找着合适的解释。
无名没有大家想得多,甚有随遇而安之态,心思被脚背上游过的锦鱼吸去注意力。他猫腰弓着身子,双手虚拢,向悠游自得不知大祸临头的锦鱼捞去。
一阵水花乱溅后,水波震荡得研究出路的娃娃们险些站不稳脚,锦鱼看似憨钝钝的,实则滑不溜丢,就在宝宝掌缝间随水而闪,绵鳞映日干点生辉,继续悠游。宝宝没想到会失手,不服气追了过去,口中大喝:“鱼儿鱼儿给我站住,放心,我只摸你一把,不会把你烤了,反正你中看不中吃,烤了也难吃……”他怀里的笔猴正攀到他肩上,他这一弯身,险些摔了下去,赶紧跳到宝宝头上,抱着小金冠,对鱼儿示威似的在宝宝头上蹦着,龇牙咧嘴表示赞同。
众娃娃哭笑不得,这种时候宝宝还有心思抓鱼儿玩。但见宝宝阳光灿烂的笑脸,溅上水珠的可爱容貌更像金童般纯净无邪,令人不忍苛责,不由纷疯转念:左右是找不到前进与后退之路,既是要静观其变,不若陪小小昊玩耍儿更划得来。再见水质清澈,锦鱼游弋,皆是手养心动,便也弯腰抓起鱼来。
宝宝见有人陪同,欢呼一声,兴致大发,指挥众娃娃左右包抄,合围擒鱼。大材小用的国之栋梁们也不着恼,笑晏晏随着宝宝指挥,擒鹤掌纵龙手碎花指拈星指等目前杀人威力不足,捉鱼威力有余的武林绝学纷纷使出来。
原本还是悠哉的锦鱼们再也悠不起雍容华贵,一只只东奔西走,仓皇逃命。平生从未遇过此等恶小人,哪知这人间仙境也会有煮鹤焚琴之类大煞风景的事发生。
娃娃们全无破坏仙境的自觉,抓到鱼后,还要评头论足一番,这个说我的大,那个说我的肥,没抓到的酸溜溜说这鱼是绣花枕头中看不中吃,中间杂着靖王宝宝咿咿啊啊的声音,红袖宝宝临水顾影,叹息泡水后自己娇嫩的皮肤太可怜了云云,还有独孤宝宝久抓不到,一气之下想放毒来毒鱼的叫嚣声。一时间热闹得可比市集。
众娃娃越抓越远,小独孤偶然回头,却见虽然向湖心走了这么远,岸边的景致竟与先前一般无二,似乎只是近在咫尺,举步可上。
“喂喂,你们回头看看……”
众娃娃回头,见到还是近在咫尺的岸,也是讶异。小轩辕弯腰捡了块石头,用力向岸上扔去。
没等石头落在岸上,宝宝突然尖叫,水面剧烈地旋起了漩涡,来不及闪避的娃娃们被掩起的巨浪溅了一脸,几乎窒息,只来得及伸手抓住身边能抓得到的人,便身不由已地随着漩涡飞驰。
一阵天旋地转后,压力骤减,终于能够呼吸了,但四周却变得热气逼人。天空红得发紫,早已不再是那个鸟语花香的四时仙境,孤峰上八人手握着手,孤峰下,熊熊烈火喷吐着艳丽的舌尖,狰狞狂笑着,轰隆轰隆迎接贵客们降临。
要不是身上湿漉漉的衣服,众宝宝们快搞不清之前在水中到底是真是幻。一旁逃避脚边偶尔串上来的炙人火焰一边抱怨,祈娃娃呻吟一声,抓头无力问道:“谁来给区区讲解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
蓝衣娃娃与锦衣娃娃对看一眼:心下默算了片刻,弯唇笑得善良:“小祈~阿情~答应我个好处,我便告诉你。”
祈小王爷问言,一脚踹出。“给你个一千的好处,去死去死,子何不死!”
见两人这种关头还打闹成一团,锦衣娃娃酸溜溜道:“别在情人不见的人面前打情骂俏,不然休怪朕无情了……我们基本上应该没走错路。小小昊说的五行四圣,并不只是进来之道,还包括接下来的路程。之前的湖是五行之水,所以那个岸根本上不去,只是阵法造成幻象,水行之后是火……”
黄衣娃娃得到答案,不再追杀蓝衣娃娃。一旁,小独孤愁眉苦脸,惨叫:“那到底要怎么离开啊?”
他年小气弱,功力又不及靖王宝宝深厚,衣摆已被烧焦一处,边问边跳拍着背后的衣襟——虽然之前衣服浸得湿漉漉的不易着火,但这里实在太热了,没几下便烘干了。他只觉得再烤下去自己眉毛头发也快烧起来了。
“上穹碧落下黄泉。碧落为天,镜花水月水为天,所以往上只有重回水行……看来我们只有来挑战黄泉的地狱业火了。”蓝衣宝宝指了指孤峰下方:“唯一出路在火里。”
“火里?”娃娃们有一半都尖叫起来,“柳残梦,你头脑没出同题吧!?”
“自然没有,不过这跳也要有技巧的,不然就真的成为跳火自尽了。”柳小公子边说边屈指算道:“现在是酉时,阳气属干,阴气在诉,火行八德,甲癸七五之数……”
众人见他说得信誓旦旦,将信将疑,纷纷将目光投向锦衣娃娃。锦衣娃娃边听边苦思,手上也捏着算诀,与蓝衣宝宝同时算着,边算边点头。最后共同指着一处道:“九宫归一之术,就是这里了。”
众娃娃探头看过去,那里火焰熊熊,轰地一声,几乎烧到他们眉毛,忙后退数步,气极败坏道:“除非你们两个先跳,休想我们当探路兵!”
我们信用好象太烂了?两位娃娃眨了眨眼,对看一眼,用眼神你推我挡,皆是不肯先行。推算出来是一回事,实际操作又是另一回事,这里事事透着古怪,万一真的算错,这一跳下,岂不成了烤乳猪了。
“无名觉得啊……无名要用行动来相信父皇与柳叔叔。”背后,小小昊开口了。在这世态冷暖之时,锦衣娃娃与蓝衣娃娃皆是一脸感动地回过头来,正想谢绝小小昊的热心,却被小小昊一手抓住一个,往火里扔了去。
他们现在身形相距甚大,加上出乎意料,天下第一府与天下第一庄的首领连反抗都来不及,就如流星般坠了下去,耳畔还听着小小昊继续道:“小小昊相信父皇与柳叔叔不会算错的,所以小小昊相信父皇与柳叔叔一定会有事的……”
多么纯洁的语言,多么纯洁的动机……飞坠中,宣公子与柳公子连泪水都流不出来。哇啊哇啊惨叫着紧急算计落脚之处。
随着二位娃娃的惨叫声,也不知他们在下面干了什么,众人再度眼前一花,热气尽褪,竟又回到了刚近来时那片平原。四方的四圣兽石像,依旧伫立住苍茫大地,青龙石像下,锦衣娃娃与蓝衣娃娃衣衫褴褛,狼狈不堪,被火烤得头发东翘一撮西翘一撮,白嫩的小脸上到处部有灰尘,招牌的笑容再也挂不下去。
小小昊见状,忙鼓掌道:“父皇与柳叔叔好属害哦!小小昊真的大开眼界了。小小昊就知道,以父皇和柳叔叔的英明神勇,说出来的话哪里有错了,这点小事还不是易如反掌。只是祈叔叔他们不信,小小昊才证明给他们看。现在他们对父皇和柳叔叔一定更加心服口服了……”
“朕对你才心服口服了。”锦衣娃娃嘿了声,心中第一次想起“养子不教谁之过”这句话。
独孤娃娃对机关阵法是外行的,见真龙天子恼羞成怒,小小昊可能会倒霉,忙问道:“怎么回事?我们怎么又回到外面来?难道又要重新开始进去吗?”
“金木水火土,我们进去后,机关是从水行开始启动的,所以终点应该是水之上的木行。”黄衣娃娃渐渐抓住诀窍,“水火之后是土行,即指这土里的四圣兽像,倒并非重新开始。过了这关,接下来,怕是金行了。”说到这,忍不住叹了口气。
“金子不是你的最爱吗?有什么好怕的?”红衣女娃嗤笑兄长。
“你有金刚不坏之身吗?你现在能运得起护身罡气吗?要是这次一进去乱刀齐下万箭齐发……”
“好了好了,不要乌鸦嘴了。”锦衣娃娃整理好外表,头痛地止住爱卿之间的争执。“里面是什么,进去就知道。再说之前那些机关……”说到这,停下不语,眼珠子转了转,突然叹了口气,哀怨地看着小小昊。
小小昊一脸无辜地看着父皇,眨着纯洁的大眼。“父皇你干吗又叹气了,这次小小昊什么都没做哦!叹气太多小心对身体不好哦。”
“朕只是想……或许你比大家以为的,更像你爹亲啊……”
第二次进入镜花水月,自然是轻车熟路。在四圣兽石像灌入真气后,众娃娃再度落在梦幻空花之上。谢天谢地,花并没有如乌鸦嘴的某人所说,化成刀钢剑阵,依旧用厚实喷香的花瓣承托住众娃娃。
水在天,月在水,黑暗中唯一的光线以温柔的双手抚爱众娃娃,一切都没变化,唯一不同的是,狂风大作,呜呜幽泣,风力之强,卷得众娃娃们几乎都站不起身。狂风来袭之处,正是众人先前离去的方向,风里还有着奇怪的叽嘎声音,呼呼呼,呜呜呜,听起来似乎金属交击,却又有些不像,让人毛骨悚然。
众人困难地趴在花瓣上想站起身,但风太大了,脚下站的又不是实地,而是随着风微微摇晃的花朵,完全没有着力点。勉强站起半个身,花一晃,又摇摇欲坠。幸好众人都掉在花蕊间,要是在花瓣边缘,只怕早滑落到无边黑暗中去了。
“这该死的风!”黄衣娃娃啐了声。他素来好胜不服输,自也摔得最惨,要不是有蓝衣娃娃拉着,早就滚下花朵去了。
红袖本是跟在哥哥旁的,几度风吹后,不知怎么摔到了小云宝宝旁。狂风再吹,她见得救命树,哪管是什么人,伸手抱了过去。小云宝宝脖子被红袖勒着,手臂上还挂了只靖王宝宝,强行用千斤坠和随风摆柳身法定住,小脸憋气涨得通红。“红袖快……”
“快怎么?”风声大,听不清声音,红袖探过脑袋,发丝随风落在小云宝宝鼻端,他再也忍不住,一个喷嚏打出,脚下根基浮动,三个挂成一串的人形粽子危险地晃了起来。
“哇啊!”三人同时尖叫,一旁小小昊手快,一手揪住靖王宝宝在空中挣扎的小脚,另一边,黄衣娃娃也抓住了妹妹的手,小轩辕一手拖着还想挣开的小独孤,一手握紧宝宝的手,八人团结同心,终于拥成一个巨大粽子,站了起来。
心有余悸的众娃娃发觉彼此手心都有些湿冷,此时也无暇去嘲笑对方。小云宝宝其实想抛开左右两只粘人粽子的,一时又无法,只得道:“风越来越强,不快点找出源头,早晚我们会被刮走。”
“说得不错,风从我们之前出去的方位吹来,显然这一阵的机关就在那条路上……”锦衣娃娃说着,微微皱眉——金阵,狂风,风中传来的异响,在在表明了不祥的预感。“罢了,只有见到才能下定论,我们过去吧!”
八人手牵手,努力在风中花上走到离开的小径。上次走时已觉甚远,这次逆风而上,一步千斤,更是花了一个时辰,好不容易才走到花瓣边缘。幸好小径还在,白玉般的石面在黑暗中蜿蜒着微光,孤凭无依地延向远方。八人越加小心,以龟行的速度在小径上移动。
小小昊身形高出众娃娃一截,被众人一致要求弯下腰行走。小小昊自也明白现在不是证明什么叫‘木秀于林,风必摧之’的时候,但弯腰行走原便跌跌撞撞,他的内力又最没根基,完全被众人护卫着才安然无事。
再长再艰难的路,也是有个终点的。几个时辰后,八人站在狂风的来源下,因为处在风眼,风势已弱,不用再接成一团,个个抬头叹为观止。“我们来时可没有这样的鬼东西啊~~”
——挡在前方的,是三个巨大的金属风车。每架风车都有细长的刃片,转动时无法数出有多少片,仅可看出每片都是长达三丈,整座风车加上轴心更是高达十丈,撑天遮地,挡住了前方一切通路。
呼啸的风声刮着锐利的杀气,三架风车的方向角度依着天地人三才之位,相互交错配合。八人围着风车看了半天,还是找不到可以过去的空隙。
“这机关未免也配合得太好了。”指天划地,祈小王爷控制自己不要在宝宝面前骂脏话。
“这么强的风力,风车上的刃叶就算是钝的也能打人打成肉酱。”小独孤难得赞成祈小王爷的意见。
“机关已发动,风力卷动风车,风车制造风力,相生相灭。不破坏机关根本过不去。”小云宝宝收起律书,向靖王宝宝道:“你打一掌试试看。”
靖王宝宝应了声,真气一提,双掌挥出,若在平地,定是开山裂石的无敌真气,此时对金属风车却起不了效果。风车只是微微一停,又继续转动。而且只是其中一架微微一停,另二架丝毫不受掌力影响。
“果然不行。”小云宝宝得到需要的结果,倒也不如何失望。
“我们不能从上面跳过去吗?”小小昊仰头看着上方,见七人为难摇头。黄衣娃娃解释道:“我们现在真气不足,没法越过十丈,就算有人相助跳起十丈,这风车是依镇势分散,呈犄角状,后面还得再越过十丈才能落到平地。这是没办法做到的。”
“而且这风车带动的风力太强了,现在在风眼,感觉不出来,一旦一跳出风眼范围,就会像之前一样被风卷走。”红袖补充道。
“那我们从下面挖地洞走如何?”宝宝继续追问。
“也不行。”小独孤蹲在地上摇头,这不知是什么石头,连我的蚀液也只能渗透一点痕迹。想挖开是没指望了。”
小小昊知道独孤叔叔配出的蚀液一滴就可以将寻常石头浸蚀出一个大洞来,他既说不行,那便真的不行了上下行不通,左右又没路,小小昊也垮下脸来。
一直在旁默不作声的蓝衣娃娃缓缓道:“有一个办法,也许能通过。”
“有办法?什么办法?”众娃娃闻言先是狂喜,后来见蓝衣娃娃迟迟不作声:心知他也不是很有把握,心下不由一凉。
“我按方位速度计算过,每过三刻,这三架风车的风刃就有形成一直线的机会,只要在那个时候,我们以真气强行让风车都停下一瞬,就会出现一个三尺左右的信道——不过这机会稍纵即逝,而且,只要控制风车的人里有一人真气不济而松手……”轻叹口气,手中一颗石子随手抛了出去,石头卷入风车,连声音都没响一声,就碎成散末。“这就是结果。”
看着石头的碎散,众娃娃脸色都有点发青。锦衣娃娃若有所思地望着风车,突然问道:“你确定会有空隙出现吗?”
柳小公子露出人畜无害的笑容。“一点也不确定,但我们可以来证明一下。”
按功力强弱,靖王与柳残梦一组,锁定最远那台风车,宝亲王与独孤一组,红袖与祈世子一组,各站在柳残梦指定的方位。柳公子默算时刻,喝道:“左边,癸申三位……右边,丁辰二位……现在,乙酉位。”
随着蓝衣娃娃的命令,六人同时以真气逼向风车上指定的角度。一阵尖锐的“叽嘎”声中,三部风车缓缓停下,七十二片森寒刃叶交叉之间,现出一个三尺大小的空隙,勉强能容一幼儿通过。
可惜就在此时,众人真气已尽,再也控制不住刃身。风车又开始转动,空隙也随之消失不见。
“唉!”就在众人惋惜浩叹中,小轩辕静静道:“看来以大家的功力,风车只能停止五数啊!”
“皇上!”众娃娃瞧出小轩辕神情不对,不由惊唤。
“父皇,那么小的空隙,你不一定过得去。让小猴儿去吧!小猴儿很聪明,只要告诉他该怎么做,就一定会成功的!”
锦衣娃娃看着儿子,微笑地一摇玉扇。“这风车含有三才阵法,非熟知阵法,难以一瞬而过。小猴儿再聪明,你也没法短时间内教会他阵法吧……小猴儿要出事了,小小昊会哭得很伤心啊!朕可舍不得见到小小昊哭。”
小小昊眼眶一红,竟有些哽咽。“难道父皇出事我……”
玉扇敲敲儿子的手,本想敲头的,却因高度不够而作罢。“小小昊,话别乱说,你父皇还想和你爹亲长命百岁呢。你不是说相信父皇与柳叔叔英明神武,没有办不到的事情吗?父皇现在就证明给你看。”
“不要,我不要!”小小昊抱住轩辕,眼泪汪汪。“小小昊不要父皇冒险。”
“小小昊这么不放心,那就助父皇一臂之力如何?小小昊帮忙将父皇投向空隙吧!放心,父皇不会有事的。”不等小小昊继续说,转身命令道:“你们刚才耗过真气,先坐下来调息回常态。独孤,你可有带短时间内提升真气的升龙丹吗?”见独孤点头,又道:“事急从权,升龙丹虽事后对身体有损,此时却不可不吃。你们一人吃一粒,祈,将你身上那件天孙锦脱与我。”
天孙锦刀枪不入,水火不侵,虽在巨型风车下未必有作用,但保命之道多得一条是一条。黄衣娃娃见小轩辕如此,知他下定决心,默不做声,解下身上的护身宝衣递与小轩辕,心下已有决定。
小独孤将药拿到他面前,他正想开口,却见小独孤手上红艳丹丸并非小轩辕所说的一粒,而是三粒。惊讶抬头,独孤娃娃小声道:“三粒是人体所能承受的极限了,再多就不行,要不要随你。”
祈小王爷接过菜,轻笑道:“我以为你讨厌他。”
小独孤哼了声,转头道:“还是讨厌。我这是为了昊帝座……”
祈小王爷也不刺破他明显的谎言,众娃娃服了药,坐下调息,留小轩辕一人哄着小小昊。
半个时辰过后,众娃娃先后调息好真气,精神更胜之前地站在各自方位上。小小昊见众人如此,知是不会改变主意,只得死心,泪水一拭,镇定得像换了个人般。“父皇,你从小小昊肩上起跳吧!”
小轩辕摸了摸他柔软的头发,笑道:“小小昊对父皇最有信心是吗?”
“是的!”小小昊目光明亮清澈,燃烧一般。“小小昊最信任父皇!”
一切准备就绪,小轩辕站在小小昊肩上,缓缓调整呼吸,蓝衣娃娃全神贯注看着风车,缓缓数道:“十、九、八、七……”
当他数到一时,独孤与宝亲王、红袖与祈世子先后击向左右风车,柳残梦与靖王掌力越过左右风车,强行停下最后一台风车。空隙出现,小轩辕自宝宝肩上跃起,宝宝顺力一推,就见小轩辕身形如脱弦之箭,飞掠而出。
宝宝心中默数:“一、二、三……”
小轩辕的身形已越过第一个风车,众娃娃没看向他,只是运尽全身力道与自然风力对抗,能止得一时便是一时。风车吱吱嘎嘎地响着,挣扎着,要从逆行的天命回归正道,粉碎一切想挑战它的事物。
小轩辕身形越过第二座风车,眼看就要翻出风车密林时,靖王突然一口血喷出。他年岁最幼,药效在他身上的破坏也最强,手上虽只是松了一松,风车已呼地一声,急旋半个圈子。
空隙消失,在小小昊尖声急叫中,震惊的众娃娃已然力歇,真气逆涌,唇逼朱丹。
风车慢慢地旋了起来,由慢而快,再次愉快地呼啸而来。
所不同的是,小径上,再也见不到锦衣娃娃了。
众人绝望地看着风车间碎成千万片的黄色衣角,魂胆俱丧,失去了反应。
为山九仞,功亏一篑……
明明一切都进行地非常顺利,威吓会变成这样?威吓只差一点!?
“皇上!”祈世子单膝跪倒在地。
“父皇没事的。”小小昊含泪笑了起来。“我看到爹亲……”
风车慢慢地又停了下来。众娃娃见到一条修长的月色身影缓缓落在停止的风刃上。一阵强烈的吸引力传来,无边黑暗逐渐转化为光明。
众娃娃回过神来,已经是站在一片树林里。远处雪山苍茫,近处绿草如茵,碧蓝的天,澄清的水,清澈得可以看得清水下的红叶,一排排枫树依依与人相约,枫红如血,红艳中犹挂莹白残霜;静谧的空间,只闻得鸟鸣啾啾,沁凉舒惕,几疑不在人间。
——分明是之前众人陷身湖水时,望到的岸上。
“终于来到木行了……”柳小公子喃喃说着,微微一笑。“昊帝座,好久不见。”
树林深处,月白色长衫的清俊男子抱着一脸灰的锦衣娃娃走了出来,锦衣娃娃披着破了下摆的天孙锦,一点都没有惊魂初定的样子,小脸笑得像只偷了腥的猫,腻在情人身上,搂着他的脖子。
“爹亲,父皇!”
“原来是您救了皇上,太好了。”
“昊帝座,你怎么会突然来此?”
“昊你们没事就好,我快吓掉半条命了……”
众人一迭声说着,小小昊早就扑进爹亲怀里,抱着父皇与爹亲。
“真是对不起啊!各位。”夜语昊微微笑了起来,看着一直在旁默不做声的蓝衣娃娃,笑道:“我到底还是被你们使计逼出来了。”
“逼了出来?”祈小王爷一怔,看向蓝衣娃娃,恍然大悟,“刚才靖叔失手,姓柳的你是故意的!?”
“出这主意的可不是我!”柳小公子马上用力撇清。
“这么说昊你一开始就没事?”小独孤脸色垮了下来。“我们的变小还有这些机关都与你有关?”
“这倒不是,在被小小昊用时光镜弄走前,我的确是不知情的。”夜语昊望着儿子,笑得温雅,笑得小小昊寒毛都竖了起来,倒退数步,干笑道:“爹亲您听我解释……”
“但会形成现在这个局面的,是虚夜梵。”夜语昊没听儿子辩解,向众娃娃解释。
“魔箫!?那就难怪了!”小轩辕脱险后也是第一次听说,闻言叹气。难怪这次小小昊得到时光镜这么久,都不见魔箫出来善后,原本还因为魔箫在找昊所以才没来找他们,结果的确是在找昊,但找到的目标却是他们。
“他也是没办法,因为七夕快到了。”夜语昊说着,睨着赖在自己怀里的小情人。“轩辕,你还记得,那年天降吉瑞,五彩现世,我们离宫去昆仑前遇到什么事?”
“不就是一群……”小轩辕说着说着闭了嘴。“……怪人!”
夜语昊瞪他一眼。“就因为你跟他们说,七夕许愿要连许三年才能成真,所以今年他们又想来人间。虚夜梵为阻止他们再来破坏,与爱看热闹的天孙交换约定……”
说到这,听出端倪的祈小王爷失声道:“等等,爱看热闹,你该不是说,我们变小就是为了与天孙交换热闹来看吧!?”
夜语昊苦笑。“你说对了,虚夜梵用你们变小后的热闹,让天孙阻止那群家伙来人间……”
换言之,他们七人就成了阻止群神乱世的祭品了?这下所何人脸色都垮了下来,再也振作不起。
“所以你才跟他合作安排了这些机关陷阱!”祈小王爷想到报应这两个字。
夜语昊努力安慰。“往好处想,你们这是牺牲小我,成全大我。如果那群家伙再来人间,人间能不能保得住都成问题。正因为有你们的无私牺牲,才换来万家的和平……”
“我只觉得你也玩得很开心。”小独孤哼了声,嘀咕道:“难怪轩辕要说小小昊比大家想象的更像你……”说着,突然闭上嘴,发现其中古怪的众人一起瞪向小轩辕。“上阵的时候你就知道这次的事与昊帝座有关!?”
小轩辕继续赖往昊怀里,懒洋洋笑得心满意足。“朕与昊心有灵犀,怎么可能不知道呢……”
见众人脸色不善,忙道:“水行的机关,要不是小小昊想抓鱼,我们根本出不了,火行看似危险,事实上只要有蹑云梯和冰魄凝寒心法就可以过关,金行用我们决定的方法也可过去。这些机关看似危险,却处处留有余地,并针对我们几人个性,留下一定出得来的活路。天下之大,能作到这些的屈指可数,其它人或可布下相同机关,但绝对不会如此了解我们。除了昊,还有何人?”
见小玄远笑得灿烂的脸,众娃娃只觉一阵憋气,再也说不出话来。见柳小公子一旁笑得悠闲,显然也早已看出内情,更是郁闷。
“那你们还在风车阵前装模作样……我倒忘了,装模作样本来便是你们拿手本事!还让我们吃升龙丹,骗我们流下一堆眼泪……还有我的天孙锦啊!”祈小王爷狂吼一声,“不干了,我今日要犯下弑君之罪!”
“啊啊!”靖王宝宝也用力点头附合。
眼见爱卿们一脸阴恻恻,小轩辕开始有危机意识,努力趴在昊身上。“朕是为了引出昊啊!不然我们还得继续破机关下去。而且要说到欺骗的话,柳残梦和昊也都有份……”
“昊帝座是情有可原的,皇上您则是故意欺骗我们纯情的。”红袖娃娃笑颜如花,和小云宝宝,小独孤一起瞪着柳小公子。“而您以为我们会放过姓柳的吗!?”
小小昊温柔地从爹亲怀里抱过父皇,温柔地将他放在祈小王爷与靖王宝宝面前,还帮他脱下脏乱的天孙锦,拍拍锦衣上的灰,这才笑了起来。“父皇,要留一口气给小小昊哦!”
东方唱白,夜语昊看着天色,感叹道:“七夕终于过去。”
回过头,见一群早已恢复了原状,还纠缠在一起打得难舍难分的绝世高手们,微微叹气,抱起恢复五岁容貌的小小昊。”七小福闯江湖的日子,结束咯~”
尾声
“昊,你要怎么赔朕?”回到紫泉宫,刚经历一场宫廷内乱,俊脸上青紫交加的皇帝陛下开始秋后算账。
“嗯?”
“我遇到这种事,你居然一点都不关心,还设陷阱看着我往下跳,要不是朕最后用了苦肉计,你根本不会出来是吧?”
“耶,怎么能这样说?”夜语昊放下手中的书,竖起食指道:“我最后还不是顺着你的心意出来救你吗?回来后,你这般那般过分要求我都答应了,还有什么好不满?”说到这,顿了顿,又笑道:“再说,我也没有不关心你啊!”
“啊?”看着情人笑得像狐狸,皇帝陛下心里涌起不祥的预感。
“你认为南北双绝为何会及时出现——自然是我拜托他们一路上照顾你们……”
“啊~~”天子惨叫。“你告诉他们我们身份?”
“我没说过。”笑吟吟以手托腮,换了个舒服的坐姿。“不过以他们慧根,如果猜出来,那就不关我的事了。”
轩辕眉毛都垮到嘴角边了,打击惨重垂头丧气。“他们一定早就看出来了,难怪见面时笑得那么开心。朕一世英名全没了……”念着念着,偷偷抬眼,见情人居然又在看书,不由大吼一身,化身为狼。“不行~~昊你要继续赔我……我们这个帐还可以算上三个月……”
边说边吻住昊的双唇,见他没反对,更是上下其手。
春光融融的三个月,真是美好啊~
大德皇朝继续海晏河清,天下太平。告病半个月的皇朝重臣们一一复原回到岗位,临时被揪回来安定人心的小伊祁终于能松了口气。只有祈世子不知为何病情加重,请了三个月的假。所幸他是出了名的纨绔子弟,假请再久也无人在意。
只是病好后的朝廷重臣们,似乎都多了些毛病。宝亲工捧了本大德律书,遇到要说话时就翻书指出条例给众人看,更加言简意赅。靖南王爷在朝廷上说话,时不时会冒出咿呀两个字,激动或愤怒时,就更加明显了,咿咿呀呀乱叫。红油郡主回神仙府,变本加厉地穿着能显示玲珑身段的小号衣物,在惹人鼻血狂喷时,还要加上句:“妾身美吗?问得神仙府高手个个失血过多,待补新血。
无名教那边,倒没有多大变化,只是众人发现,药师的喜好越来越古怪了,天天只采着花根专心炼龟息药,假死药。
被打包拐跑的祈世子,在塞外第NNN次惨叫:“皇上我恨你~~”
从暗流处得知所查之人一切平安而放下心来的小小昊在花园里笑得合不拢嘴。“又可以拖上三个月再跟爹亲走了,有空要多向天孙娘娘问些有趣的东西……”
人无远处,必有近扰。
阿弥陀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