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杭州丝织业,赫赫有名的是慕容世家。慕容老爷官拜秘书典阁致仕,权高势重,即使隐退,也颇受中央的重视。加上慕容老爷卓越的手腕,在丝绸方面创获不少佳绩。
慕容老爷一生意气风发,仕途顺遂、商运昌隆、妻柔子孝。而最令他自豪的,就是他的独生子——慕容云樵。慕容云樵是在众人的期盼下见世的。他在母体内异人地整整待了十三个月。慕容老爷对于独子寄予厚望,从小即给予全才训练。论文,慕容云樵在三岁熟读四书五经,五岁能琅琅上口论述孔孟;论武,慕容老爷重金礼聘中原好手教其武功,弱冠之年,已是打遍江南无敌手。但,慕容云樵声名远播却非在文思流利,非在武功高强,而在他的沉稳内敛,一双冷邃的眼眸,永远令人测不透,却在慕容云樵加冠之年,起了变化。
向晚,初夏微凉,一名佝偻老者跛行至慕容家前,他望着侍立的两名家丁,意味深长地浅吟着:
天作孽,犹可为;鸿鹄老,莫可违。
拨开阴霾终得云开见天朗。
“喂!干什么你?这里是慕容世家,可容不得你撒野。”一名家丁斥喝着,手上的棍棒不客气地在老者面前挥舞。
“麻烦小哥通报,欲求见慕容公子。”
“公子岂是你说见就见?若想乞讨,到别处去!”
“非也!非也!老者只是点化有缘人。”
“哪里来的疯子?再不走,我对你不客气了。”家丁推了他一把,老者踉跄倒地,却依然笑脸,冷睿的眼神示意着惋惜。
“机缘未至,是祸、抑福?奈何天!”老者摇摇头,头也不回地走了。
是夜,慕容云樵突然在用膳时,口吐鲜血,随即不支倒地,惊动了慕容世府上上下下。
“怎么回事?到底怎么回事?阿初,你说!”慕容老爷慌了,无助地望向躺在床上面无血色的儿子。慕容夫人的涕泣更加深了他的烦乱。
侍童阿初一脸惶恐的回道:“我不知道。少爷好好地在用餐时……突然就、就口吐鲜血,昏了过去。”
“大夫呢?大夫还没来吗?”慕容夫人庄氏恍惚地开口,望着昏迷的宝贝儿子,方寸大乱!
“来过了。大夫说,少爷脉搏大乱,运气不顺,气调混乱,他根本就没办法断定少爷患了什么疾病。”
“庸医,再去请啊!花多少银两都无所谓,只要能医好樵儿。”
阿初应诺,急忙退出去。
“老爷……”庄氏泪眼婆娑地望着丈夫,眼中道尽了无助。慕容老爷厚掌覆盖在她肩上,示意她放心,尽管他心亦乱。
“你放心,我一定会想办法救樵儿的。”
“你看……会不会是有人下了毒?”
“不可能!慕容世府岂是让人来去自如的地方。”
“那……”庄氏有些无助地看着他。
“总之,我会想办法找出原因,你就别担心了。”
庄氏缓慢点头,望着面无血色的儿子,泪水又不禁滑落……
※※※
“什么声音?”玉萝停步,低声询问身旁的侍女。
侍女小依仔细地聆听一会儿,耸了耸肩。
“我也不知道!哎呀!小姐,你忙了一整晚,也够折腾了,还是早点上床歇着吧!”
玉萝摇摇头。脱俗的丽姿在皎洁的月光下无所遁形。静寂了一会儿,她叹了口气。
“是女孩在哭。”她柳眉微拢。
“嘎?”小依四处张望,漆黑的四周,令她心慌。“小姐,别吓我!”
“胡说个什么劲。”玉萝娇斥。“八成又是金娘带人回来了。”
她顺着声音来源找寻,不困难地,找至柴房,果然听见微弱的抽泣声。
“小姐,真的有人在哭!”
玉萝颌首,推了门进去。守卫的阿三震惊地跳了起来,手足无措地望着金娘的“手中宝”。
“玉萝姑娘?”
她没理他,径自大量起角落仍抽噎不止的女孩。她是美丽的,她自己明白;但角落的女孩更胜她三分。她不满地想着,即使身穿蔽衣,依旧遮掩不了那女孩的绝姿。雪白粉嫩的肌肤,即使划上了血丝,依旧如此惹人怜爱。哦!她无法忍受,无法忍受别的女孩同她争光采。在她暗忖之际,女孩望向她了。天!她妒意更添,那一双剪水般的大眼,清灵透彻,是她所不及的。于是,她转过身。
“阿三,她是谁?”语气娇蛮甚极。
“水老头的女儿。”阿三忙答,他可不敢怠慢。
“水老头?”她挑起眉,表示不解。
“就是常到‘财欢坊’赌钱的那个老头。”
“哦!他呀!怎么了?他女儿怎么会在这儿?”对于那个老头,玉萝有点印象。又老又丑的糟老头,常在女儿楼麾下的“财欢坊”赌钱,听说,输了不少。
“前几天死了,欠了金娘一大笔银子,那老头什么都没有,就这么个女儿。”
“哦,所以就带回来了!”玉萝有点嘲讽。阁里的姑娘十之八九都是这样出身的。
她不屑地倪向怜幽,问道:“叫什么名字?”
怜幽戒慎的看了她一眼,在阿三的瞪视下,认命地回答:“水怜幽。”语气显得有些无力。
“水怜幽……倒是蛮写意的,怎么?要做了吗?”
“不!”水怜幽凄厉的大喊,引来阿三的瞪视。
“金娘怎么说?”
“金娘吩咐要折磨她到屈服为止。”
留她?等她屈服?岂不抢了我玉萝光采,不行,我得防患未然。于是她霸道地说:“哦!告诉金娘,这个女孩我要了。”
阿三和小依都瞪大了双眼,不解地望着她。
“我还缺个侍女,不是吗?”
“可是,金娘……”
“少罗嗦,就告诉金娘是我要的,她不会反对的。”
她走了出去,小依迟疑一会儿,也跟了出去。阿三愣了会儿,随即不满地看向怜幽,恨恨地说:“你走运了,玉萝姑娘要你,你不必当伶妓了。”
怜幽呆愣着。一时还无法回应过来。难道,上天真的怜悯她了?
从她懂事以来,就没过过好日子。她的父亲是村里有名的赌鬼。家里的生计,全部丢到她肩头,她靠手工挣来的一点钱,根本无法供父亲去赌场挥霍,所以父亲索讨无得而拳头相向的景况,是时常发生的。母亲的早逝,她不知该喜该悲,至少她母亲是解脱了。母亲的死亡,多少是因痛心父亲的好赌,长期郁积所致。
母亲死时,她只有十岁,陪伴她的,是一夜孤寂。父亲还是在邻居好意通知下才知晓,草率的态度,令她惊觉到父亲是个冷漠无情的人;但为人子,她虽斗大字认不得几个,却也知反哺之理,不管他再如何坏,她终究还是他女儿,她得奉养他才行。
前几个月,父亲因赌输,急怒攻心而死,过程快速得令她措手不及。她落泪,落泪从此将无所依。从前父亲在世,日子虽苦,但觉尚有依靠,如今他死了,孑然一身的感觉令她觉得苟活无益,而在父亲守灵之夜,冲动得想自缢。
谁知,当夜金娘带人冲进来,带走她,要她以身还债。她明白父亲欠债许多,也想偿还,但她绝不愿污秽自己以及水家的名声。但在日夜鞭打下,她觉得自己已然支撑不住,眼看就要沉沦了,玉萝姑娘的一席话适时拉了她一把。她是该高兴的,但玉萝的刁蛮她也有所闻。思及此,她不禁迷惘该喜抑悲了。
※※※
慕容云樵的昏迷不醒,使得慕容世府上上下下陷入了愁云惨雾之中,也在寻遍大江南北名医,甚至连宫中御医都束手无策后,慕容世府几乎是心灰地在筹备后事了。
直至初夏向晚之时,跛行老者再度出现,被延请入门诊治,慕容云樵的病情才出现了转机。
“大夫,小犬他……”慕容骥注视着跛行老者的治疗过程。对于他的医疗办法,他简直惊诧极了。从没见过如此怪异的大夫,他不诊断,也不把脉,只是抚着云瞧的天穴,口中喃喃有辞。若非他一生阅人无数,直觉这老者一身仙风傲骨,气宇不凡,他真会认为他只是愚弄焦急的大伙,而行骗财之实。
老者静寂了会儿,抚须而笑。
“时间快到了。”
“嗯?”慕容骥满脸狐疑,不懂老者的话。
“慕容老爷,你莫担心,令公子这是福不是祸呀!”
“什么?是福?是福就昏了个把月,是祸不就完了。”慕容骥心里更迷惑了。
对于慕容骥的反应,老者不以为意。
“令公子一身奇筋异骨,自有异人之处。以他的禀质来看,这孩儿若非成相即就大业,世俗的官禄拜相尚诬蔑了他。慕容老爷一向积善行德,得此异子,是上天的厚赏啊!”
慕容骥知道,他比任何人都明了,云瞧从小即傲视同济,对待任何人、处理任何事,一直有不可一世的王者风范,侍奉他二老又极至孝,但,这又与他病危有何干?
老者看出慕容老爷的疑虑,但仍深沉地抚须而笑不语,激怒了身旁的阿初。
“喂!你究竟能不能看我家公子的病,如果只是误人,就快滚吧!”
“阿初!不得无礼!”慕容骥呵斥。阿初不甘地瞪了老者一眼。
“无妨,无妨。”老者对阿初示以不介意的笑容,睿智的眼神中有一丝光芒。
“慕容老爷,令公子异于常人,口吐鲜血,不过是呕出污秽之气,待时机一到,来个里外运合,际会交错,自会苏醒。不过……”
“不过什么?”一向冷静庄严治人的慕容骥慌了。没办法,床上躺着的,可是他的爱子,慕容世家唯一的香火。
“我说过,须里外运合,还差个外力推波助澜。”
慕容骥摇头。“我不懂你的意思,什么外力?”
“令公子是练武奇才,以他的内气运调来看,我确信他已有些许火候。但令公子体内五行之火,炙气太盛,一般人是无法承受的,所幸令公子禀性过人,才得以撑持,而以鲜血退却些许火气。但若要完全排却,他无法一个人支撑。一旦有办法让他五行正常运转,真气自可贯通;真气贯通,正气直通丹田,一切真气运转,必可有所作为。”
“大夫的意思是——”
“所谓火,即谓阳,阴阳必有所合,而慕容公子所缺的,不过是一项东西罢了。”
“什么东西,降火药方?这简单,我发上——”
“慢着,不是的。慕容公子欠的,只是个姑娘。”
“姑娘?”慕容骥张大了嘴,和阿初面面相觑。
“姑娘?”老天!他听到了什么啊?
“你是说……樵儿需要的。只是个姑娘……呃……的躯体?”慕容骥嗫嚅半天终于说出口。
姑娘?谈何容易。若随便找个姑娘滥竽充数,慕容世家一定得负责,传出去对慕容世家的名誉可是一大损失。虽说爱子的性命重要,但毁人清白,断送樵儿幸福,败坏慕容家的门声,却也是不可取的。更何况,慕容世家三朝为相,更丢不起这个脸。虽说眼前即有个人选,但樵儿醒了还好,若不醒,启不误人一生?
“不过是相拥而眠罢了,并非行夫妻之礼。”
“嘎?”但还是毁人清白啊!慕容骥头痛万分。
“慕容公子不凡,这位姑娘想当然耳也不能是随便之人。”
“你是说……不是每个姑娘都行?”
老者点头,缓缓跛行走出房门,离开前,还留下数语——“只可谓:出淤泥而不染。”
没有人挽留他,因为在房中的阿初和慕容骥早已愁煞了!姑娘,哦!天哪!谈何容易!顷刻,时间仿佛静止了。
“老爷,那老者一定是个疯子、老糊涂,要不就是在耍大伙儿。岂有此理!要姑娘相拥而眠?”他嗤哼了一声,表明了不信。
“但,他是唯一论列出樵儿病况的人……”
“嘎……呃!那也可能是他信口胡诌。”阿初还是坚持不信。
“不管怎样,”慕容骥仿佛下定了决心。“只要有一线希望我都不会放弃。”
“可是、可是,上哪儿找姑娘,妓院吗?”
“当然不是!那些姑娘岂进得了慕容大门?不如给樵儿办个婚事,冲冲喜,也许他真的就醒过来也不一定。”
“新娘呢?”
“相国的千金一直很属意樵儿。而相国府和慕容世家老早就对这双小儿女指腹为婚,成婚不过是早晚的事。如今,早办一办,冲冲喜,樵儿会痊愈也说不定。”
“可是少爷不喜欢她啊!”老天!那个女人——赵亚婉,阿初想起就头痛,空有华丽外表,又十足的刁蛮泼狠,令人难以忍受。
“时间会慢慢改变一切的。”慕容骥心怜地望了爱子一眼,叹口气,走了出去。留下阿初一人。
“惨了!”阿初望着床上的慕容云樵,有些同情地对着他说:“那老者说你是福,我看是祸呢!少爷,你再不醒,你就完了!到时你一定会生不如死。”
而床上的人依旧昏睡、无言。
※ ※ ※
一早就从侍女口中听说慕容骥来访,赵亚婉心冲冲地起床、更衣、装扮。在平时,非到日上三竿她是不起穿的,但如今情势可不同。现在在前厅坐着的,可是她未来的公翁,她可得给人一个好印象。赵亚婉心里明白,慕容云樵对她不甚热中,但那并不代表不喜欢。她可是堂堂相国府千金,当今皇上的义妹呢!她就不信,慕容云樵能冷漠待她到几时。瞧!这会儿他爹不就上门提亲了?她满足地笑了。
“小翠!”她轻唤在门外候命的贴上小婢,语气禁不住地兴奋。
“来了!小姐。”小翠很快地走入。惹火她可是担待不起的。看见赵亚婉的笑脸,她有些愣然。怎么?天要下红雨了吗?赵亚婉甚少给她好脸色看的,如今却笑脸迎人。天!该不是暴风雨前的宁静吧?她暗自祈祷着。
“前厅来了谁?闹哄哄的。”赵亚婉装傻地问,一边拨着乱发。
“嘎?”她有些惊愕,但在小姐微怒的脸色下立刻回答:“慕容老爷来了!”
“哦!他来做什么?”赵亚婉闷笑得快抽筋了。一定是来提亲。她假装不在意地拿起梳子梳头发。
小翠接过梳子,慢慢地梳理小姐那长及腰的青丝。
“小婢不知道!可是,老爷夫人似乎都挺开心的。”
“废话!慕容世家和赵家向是世交,慕容老爷来访当然开心。白痴!算了,我自己问去。”
“不行呀!小姐,相国特别吩咐你要乖乖地待在房里,不准到大厅去的。”小翠挡在赵亚婉面前,不意外看见她凶恶的目光。
“你敢阻止我?”赵亚婉插腰,活像泼妇骂街。
“奴婢不敢,只是……”小翠嗫嚅着。
“走开!”
赵亚婉推开小翠,提起裙摆,小碎步地跑了出去。小翠抚抚被摔疼的屁股,叹口气,追了出去。
赵亚婉还是有些矜持。毕竟,唐突走入,不仅对她名誉有损,恐怕慕容老爷对她的好印象也会大打折扣。她才没那么蠢,事情尚未成定居前,任何棋子都不得随意下。
于是,她躲进屏风内,一个隐秘却能将对话听得一清二楚的地方。
“……这样啊!那可真是一大憾事。”赵士伦故作同情地说。
慕容云樵昏迷之事,早已传遍京中,他也为略有耳闻。对于慕容云樵这个小世侄,他一直赞赏有加,以他纵横官场多年的经验,他知道这小子前途无量。早在亚婉及笄之年就想把婚事办妥。但慕容云樵总以一句“未立业,不谈儿女私情”来巧妙回绝,他也不好再说什么。而如今,冲喜一事缔造了婚盟,他想应允,但万一失败了呢?万一云瞧从此不醒,岂不误了他女儿一生?人都是自私的,更何况他只有这个宝贝女儿。
“嗯!所以,我想,让这双小儿女的婚事早些办妥。一来给樵儿冲冲喜,二来,也好了了我二老心愿。”慕容老爷有些困难地说着。毕竟,这是一个赌注,赌赢了还好,二小儿女从此共效于飞;赌输了,赵亚婉岂不孤独一生。
“慕容兄,这事恐怕不能这么单纯看待。”
“我晓得,的确是委屈了婉儿,但,也不是全无希望。我们慕容家不会亏待婉儿的。”大热天的,他竟冒冷汗!
“这我了解。可是如今世侄这种情形……慕容兄,我就这么个女儿,我……有点为难。”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如今撇得清关系最好!赵士伦望向声旁的夫人,示意她帮忙。夫人了解丈夫的意思,老实说,她可是非常反对的。
“是啊,慕容老爷,咱们就只有婉儿,从小没吃过点苦。我们当然知道慕容家会善待婉儿。但冲喜一事……嘿!可是个赌注呀!我们可没这个本钱。”赵夫人表面上虽恭敬,话语间却诉尽了反对之意。
慕容骥并非愚笨之人,自听得出她的拒绝。他有些慌乱,看向赵士伦,见他眼中的同感,他绝望了。
“是、是啊!那还是……以后再说吧!”慕容骥转身欲离去,却让赵士伦拦了下来。他欣喜若狂,以为赵家改变了主意。
“慕容兄,世侄如今这种局面,为避免碍了婉儿幸福……我看,还是别误了婉儿。”赵士伦冷淡地说着。
闻言,慕容骥愣了一下。退婚?他竟要退婚!一瞬间,他寒彻心肺,呵!人心,多可笑。慕容骥面无表情地从腰间拿出当初承诺婚约时交换的玉佩。赵士伦快速地接过,同时也退还了他的。
“士伦贤弟,愚兄告辞了。”
“慢走!福伯,送客!”他连挽留客套的话都省了,径自为着才顺利解除婚约而开心。
慕容骥摇了摇头,黯然地走了出去。
“爹!”慕容骥离开后,赵亚婉愤愤地走了出来。退婚?为什么?慕容云樵是不可多得的人才啊!
“婉儿!来,爹告诉你一个好消息。”
“好消息?如果退婚是好消息的话,那女儿倒要听听爹娘如何解释。”赵亚婉嘟起嘴,不满地坐在椅子上。
赵士伦夫妇俩对看了一眼,知道女儿不明白自己的苦心而误解了。于是,赵夫人开口道:“女儿,爹娘是为了你好。”
“好?!爹娘难道不知道婉儿属意云瞧哥吗?为什么要退婚?”
“傻女儿。”赵夫人在赵亚婉旁坐下,拍拍她的肩,试图安抚她。
“慕容云樵已不是往日的慕容云樵了。”
“嘎?”
赵士伦笑了笑。他始终认为自己的打算是对的。
“他生了怪病,吐了血后就没再醒过。你瞧瞧,都已昏迷个把月了,只怕他的命迟早没了。”
“真的?!”她睁大眼。“那为什么慕容世伯今天会来提亲呢?”
“那老鬼居心不良。”赵夫人也顾不得什么礼仪规范了。
“居心不良?我不懂。娘。”“他来提亲,是想给他儿子冲喜。”
“冲喜?那对我又有什么影响?”
“婉儿,你想想,他儿子生的是怪病,连宫中御医都束手无策。你嫁过去,万一他儿子一辈子不醒呢?你岂不是守寡一辈子。”
“这……”她简直不敢相信。但见双亲笃定地点着头,满心的疑惑顿时转变成愤怒。
“如此还有我嫁过去,存心误我一生嘛!”
“是啊!婉儿,所以,爹娘所做一切都是为了你好。”
“对不起,爹!娘!孩儿错怪你们了。”
“没关系,只要你幸福就好。”赵夫人拥紧婉儿,一家人正为这消息而兴奋不已。
跟随在后的小翠不禁吓呆了,慕容老爷不是相国老爷的恩人吗?为什么这段恩义可以说断就断?这是是非非教人如何评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