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近五小时的车程让江承伦的精神有些恍惚,面对细雨绵绵的天气,每个驾驶人都一样不耐烦,毕竟差劲的路况让他们时时都得提心吊胆,揉了揉有些疼痛的太阳穴,透过后照境看到正在熟睡的康若华,江承伦再一次感叹自己实在太容易屈服。
康若华的『家』在台南县一个小乡镇,原本他坚持要自己南下,可是面对这样的情况,江承伦无论如何都无法放心,毕竟他现在可是下半身瘫痪,并不是先前那活蹦乱跳的男人啊。
所以还没等到黎复文来替他办出院手续,他便自动自发办理好一切,回到公寓的第一件事不是休息,而是上网查询路线地图以及透过电话向陈秘书告假一个星期,陈秘书的语气听起来还是跟平常一样四平八稳,不同的是她这次连原因都没问就听命行事了,唯一的请求是他得带着手提电脑与手机,不管到任何地方都得上网或透过电话处理公事。
江承伦很明白,这样做是为了让他不与公司脱节,虽然他决定亲自送康若华回家一趟,可是该处理的公事一刻也不能怠忽。
高级房车已经下了高速公路,车上的卫星导航引导着车主朝目的地前进,不管那地方有多偏僻,只要叫得出地名,卫星导航都能为他带路--个屁!
他已经在这里转了半小时以上了,还是找不到地图上指示的那一条路,正当懊恼不已时,躺在后座的康若华正好醒来。
「到哪里了?」
「刚下了交流道,现在……唔,好象迷路了。」
「迷路了?」刚清醒的脑袋似乎不太能够消化这句话,康若华重复一次后才渐渐回神。
是了,他的家那么偏僻,一般人如果第一次来是很难找到路的,他想撑起身子来看一下路况,却忘了他已瘫痪的事实,虽然手可以动,但是却没有力气可以支撑身体的重量,结果就是从后座上滚落脚踏垫。
「啊!」疼痛在一瞬间漫延全身,康若华虽是实时咬住唇,但还是痛呼出声,若是在以前,看到自己这副蠢模样不把那人笑死才怪……
「你怎么了?」紧急煞车后,连雨伞都忘了打的江承伦就这样淋着雨打开后座车门,看见躺在底下一脸痛苦的人,他手忙脚乱的把人横抱起来,望了一眼虽然宽敞但是毫无保护的后座,最后他干脆将人抱到前座去。
「你干什么?」就算他不小心跌下来,只要把他扶回去原位就好了吧?有必要这么大费周张吗?
「唉,你坐在后座一点都不安全,要是再掉下去那可不是开玩笑的,前座至少还有安全带,吶,这样你就不会再掉下去了,现在……可不可以请你指点我怎么走?」
江承伦方才抱着他时用身体挡住春雨,所以他现在身体已经湿了一半,春雨带寒,冷的他全身开始哆嗦,再度把自己塞入那充满暖气的房车后,他只想找个地方好好洗个澡,最重要的是天已经开始黑了,若是再找不到路,他们只好杀回城市里去找投宿的地方。
「你刚才经过叉路时是不是走了左边?」尽管窗外视线不佳,但对于生活了二十几年的故乡,他从不曾忘却过一砖一瓦,即使是通往邻村的小路他也记得一清二楚。
「啊?好象是耶。」
「你走错了,倒车回去叉路,走右边那一条,尽头处有三条小径,你往有一棵两人合抱大树那一条走,那条路上只有我家一户人家,很好找的。」
又是左边右边又是叉路的,听得江承伦头晕脑胀,这乡下的路还真是复杂啊……
康若华的家是一座红砖砌成的三合院,屋子不大但很干净,院子里有许多枯黄的落叶铺成一片地毯,踩过时还会发出沙沙的声音。
康若华说的没错,这附近只有这一户人家,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确实很难找,幸好他跟下来了,在这种环境下他很难想象康若华要怎么照顾自己?
「这就是你家?」他从没看过真正的三合院,记得小学时曾经在课本上看过类似的建筑图,只觉得很有特色,现在亲临实境,只觉得好象走过时光回廊。
「嗯。屋子里有点乱,可能要稍微整理,毕竟已经一年没住过人了。」
康若华坐在准备好的轮椅上,双手控制着上头的自动移动装置,缓慢地向看起来有些荒废凄凉的三合院大门移动,江承伦则是背着两人的行李跟在后头。
没有人住的三合院在这种阴雨绵绵的环境下看起来就像是一栋鬼屋,江承伦还来不及感叹三合院的美丽与古典,就被天边一声闷雷吓了一大跳。
唔,虽说他是个大男人,可是突然劈一道雷下来谁都会被吓到的吧?
「呃,你以前就住在这里呀?」进了大门后,康若华点亮大厅唯一的灯,由那『蛛丝马迹』来看,任谁都知道这房子很久没人住了,江承伦将行李放在看起来比较干净的椅子上,环视这栋他们要住一星期的房子。
「是呀,有点儿脏,厨房里有清洁用品,要清理一下才能住。」打开左边的偏门,从大厅看过去虽是一片黑暗,但从里头隐约可看出轮廓的摆设看起来,那应该就是厨房没错了。
「我来帮忙。」不等康若华将轮椅挤进那窄小的木门内,江承伦先一步走进厨房,等到康若华开灯后,他早已摸黑找到抹布及水桶了。
「你把行李拿到房间去放好,擦地抹桌子这种事就交给我吧,我在美国做多了,这我很在行的。」深怕伤了康若华的自尊心,江承伦将所有需要好手好脚才能做的家事全揽上身--反正,这种地方看起来应该没有电视,他做一些家事也好打发时间。
「我想,可能要麻烦你帮我把行李搬进房间。」康若华用下巴点了一下行李的方向,江承伦一看,这才发现他忘了他双手虽能动,可是根本没有任何力气可以搬动行李。
江承伦脸一红,讷讷道:「抱歉,我马上弄好。」
「谢谢。」康若华淡淡一笑,看着江承伦小心翼翼就怕伤了他自尊心的样子,他只觉得这样的行为很可爱,他若是这么容易就受到伤害,那么早在发现自己瘫痪时就已经伤个够了。
这个男人的心地太好,虽然在环境的磨练下已经有所成长,可是一些本性还是难以控制,这样的本性最是容易受伤。
将房子大致整理过后,康若华虽然行动不便,但还是煮了两碗汤面,两个人盘踞在客厅中间的大圆桌上吃着面,气氛有些冷凝。
「没想到你的厨艺那么好,除了上次的三明治以外,你还会煮面。」由于实在是太饿了,江承伦三两下就解决了一大碗汤面,这是他第一次觉得台湾的食物好吃。
也许是因为受到江承伦的好胃口影响,平时只吃半碗面的胃今天居然塞得下一整碗,见到碗底成空时,康若华还楞了一下。
不过,他对自己的厨艺很清楚,绝不是江承伦所说的那么好,从没嫌过他煮的食物的人,十根手指头数来也只有两个,一个是真心的,另一个就……
「这只是家常面而已,我倒觉得你打心里厌恶要回台湾这件事,所以连带讨厌在台湾的一切,有时我忍不住想,也许哪一天你忍受不了时是不是会连父母一起讨厌?」
「我……」江承伦欲争辩,却发现他根本找不到理由来辩解,他在美国偶尔也会去中国餐馆吃饭,那时只觉得中国菜很有家乡味,怎知回到台湾对这里的一切却开始排斥。
「回到一个算是陌生的祖国,你能要我拿出多少热情?」这是他第一次与康若华针锋相对,这可真稀奇,就连在美国时他也很少与人争执,为什么这人说出来的每句话都让他忍不住想反驳呢?
「……如果你已经丧失了最基本的热情,那你根本不该回到台湾。」不想再继续这种无意义的话题,康若华将餐桌上的碗筷收拾干净,本想顺便洗碗,但又想起身体上的不方便,他不由得挫败地想,是不是因为身体上的病痛而造就了他今晚的咄咄逼人?
江承伦对他,其实是极好的。若是换成前任老板,面对他的残疾,那老板连多余的同情都不会施舍,只会想办法尽快将他踢出门以免浪费公司的米粮。
也许江承伦不够坚强不够温柔不够好,可是追根究柢,他会被迁怒的原因可是只是因为自己无时无刻都会想起另一个人,回忆的次数多了,难免会将眼前人与故人比较--尽管这对两人来说有多不公平。
「对不起。」康若华放下碗筷,忍不住怀疑自己什么时候变得如此刻薄,回到这充满那人回忆的屋子里,为什么还是找不回以前那个充满笑容的他?
「算了,反正你说的有一半是事实。我真的想过不回台湾,在美国落地生根……BEN也对我说过,回来台湾不一定就是好,要不是父亲的殷切期望……唉,现在说这些做什么呢,人都回来台湾了,位子也接了,我面前的路别人都替我铺好了,现在我再想那些往事也没用了。」用力耙了下头发,江承伦发觉自己在这人面前就像是被透视一样,所有的软弱与借口都被看的一清二楚,不过,他正在努力改进不是吗?
轻轻地,他叹了一口气,看着门外依旧下个不停的阴雨,想着这种地方应该没有无线网络,接下来的几天他该如何办公……然后,透过雨幕,他仿佛看到多年前那个年轻的康若华生活在这里的情形,这里的生活想必朴素又实在,没有都会的尔虞我诈,只有安静与平淡。
「你以前,在这里是过着什么样的生活?除了你以外,还有些什么人呢?」莫名的,他就是会想起那个让康若华非回来不可的人,不知道那人长得是圆是扁,温柔还是高傲?能够让连受伤瘫痪都不太在乎的康若华在乎的人,究竟是什么模样?他又有什么好?
这几句不经意的问话让康若华平静的心脏瞬间紧缩,这是第一次,由外人的口中提醒着那个人曾经存在的事实,他们在这三合院里一起长大、一起读书、一起暗恋某些长相特别可爱的女生,然后,他发现那些可爱的女生并不是真正喜欢的人时,他的视线早已容不下别人,只看得到他……
一切开始的如此理所当然,却又结束的理所当然。
没有人知道,他们相爱过。
「在这里生活过的人很多,有我的祖父母、父母、已经移民的妹妹,还有我的远房表哥,现在他们全都不在了,整间大屋子,只剩下我一个人。」
五十瓦的灯泡随着风雨摇曳,投射在康若华脸上的灯光映照出一片阴影,在这种风雨凄迷的夜里,看起来格外的阴沉忧郁,垂下的眼睫盖住所有心思,藏住心里排山倒海而来的相思。
回到大房子的康若华在他人眼中看来,就好象成了透明人一样,彻底融入这间屋子的回忆里,不复存在,这种透明感让江承伦有些吃惊,他在这里人生地不熟的,唯一能靠能信的只有的这个人,虽然他现在以照顾者自居,但大多时候他的心灵才是需要被照顾的那一个。
「那你这次回来,等的是什么人?你不是说他来不了,所以你才来找他,现在我们已经到了,为什么还是不见人影呢?」
是呀,为什么还不见人影呢?康若华轻轻闭上眼,想象着那人在自己面前笑的样子,那人吶,笑起来永远都是甜甜的,对外来的冲击永远都是逆来顺受,才不像眼前这个脆弱的男孩,时时需要他的扶持呢!
「他……明天一早,他就会到了。」紧闭的眼睛微微睁开,不知道是因为屋里湿气太重的原故,还是江承伦有些眼花,他竟然觉得方才那一瞬间看到了一个伤心欲绝的男人,眼底没有泪光,只有绝望。
明天,明天他就可以见到那个男人了,不知道为什么,江承伦的心底居然怀着一丝期待的心情,那个男人如此特别,特别到让眼前的男人刻骨铭心,不知是否如同美国的BEN一样温柔,一样解语……
***
一夜的风雨吹落满树的花叶,刺眼的阳光透过疏疏落落的枝叶撒下,映照在紧闭的眼睑上,黑而长的睫毛眨了一下,终于被过于强烈的阳光吵醒。
已经早上了吗?为什么他感觉才刚躺下没多久?尝试性地伸展身体,嗯,还不错,虽然床板硬了些,可是那些又软又温暖的棉被抱起来的感觉就像情人一样,让人一夜好眠。
这里的房间不是很大,可是该有的家俱一应俱全,虽然没有电风扇或是冷气那一类的电器用品,可是因为是砖造房屋的关系,里头的温度比想象中还来得清凉。
总之,就是一夜好眠,心情愉快,现在,他得起床去面对今天的琐事了……才刚下床正想去浴室盥洗的江承伦一打开门就被吓了一大跳。
「你……你站在我门口干什么?」康若华面无表情、无声无息地站在门前,呃,是坐着轮椅待在门外,要不是他及时煞住脚步,大概就要一脚踩在他身上了吧?
「我是来叫你吃早餐的,才刚来你就开了门,我也被你吓了一跳,走吧,我做了你最喜欢的三明治,还泡了热牛奶……再不来,我就不等你了。」像是在赶赴某一场盛会一样,康若华将自己打扮得相当整齐,脸上的笑容也像是充满了幸福一样,这个人吶,看起来比任何人都喜怒无常,明明昨晚看起来还忧郁无比,今天就像换了个人似的--也许,是因为要见到心上人的原故吧。
江承伦一脸莫名其妙,他想起昨晚的对话,手中抓着盥洗用品不知所措,刚起床的迷糊脑袋让他暂时失去思考能力,他是该先吃早餐还是盥洗?
「呃,我先去洗把脸……」这种情况,他还是先洗把脸让自己清醒一下比较好。
岂料,当他盥洗完毕正想到大厅用早餐时,却看不到康若华的人影,江承伦楞了一下,看到桌上热腾腾的早餐还在冒烟,可是人已经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心底有一阵淡淡的恐慌涌起──他该不会真的不等他了吧?
「康……」呼唤正要出口,耳朵却听到轮椅碾过落叶的声音,盥洗用具往桌上一搁,他连早餐都没多看一眼就往院子里去。
偌大的三合院经过一夜的风雨摧折,满地都是落花残叶,但是经过夜雨洗礼的房子仿佛被清洗过一样,与昨晚的幽静阴森不同,看起来就像是画里那种清幽美丽的古典建筑……
而遍寻不着的康若华,就待在两人合抱的樱树下,漫天花雨落在他身上,他纤细的身影看起来仿佛就要消失在花海里一般飘渺,即使伸出手依然抓不着。
「吃完早饭了吗?」纵使背对着江承伦,康若华也能得知有人就在他身后注视着他,仿佛身后长了眼睛似的,让旁人百思不得其解。
「我在等你呢,你不是对他很好奇吗?」
「嗯。」江承伦停在离樱花树十步远的地方,不是他不愿前进,而是他知道再继续前进,就会侵犯到属于别人的甜美回忆,那是他不该也不能跨越的领域。
「他在哪里?」樱花落了一地,江承伦捡起一片细细欣赏,心中忍不住猜测这是有心人的栽培还是无心插柳?这花开得如此美,让人舍不得移开视线,可是已经四月天了,樱花怎么可能还不谢?
「……」康若华没有回答,他只是移动轮椅朝着某一条铺满落叶的小路走,江承伦也不以为意,捡了几朵樱花就跟在他身后。
乡间的小路除了宁静让人安心外,清新的空气也格外让人神清气爽,白色的球鞋踩在落花新泥上头,别有一番滋味,让人惊奇的是,不仅方才的三合院种了好几棵樱花,就连他们现在走的乡间小道也种满了樱花,那些樱花伸展开来的枝叶遮蔽住小道上的阳光,凭添几许春天的凉意,看见这样壮观的樱花海,江承伦已经十分肯定这是有心人事特地栽植──看起来就像是在为人引路一样,想必花了不少的心思照顾。
就不知,这有心人是谁?引的又是谁的路?
***
他终于见到了康若华嘴里念念不忘的那个人,却没想到会是这样的情景。
那人,早已长埋黄土,墓碑上斑驳的字迹显示出这不是新添的墓穴,这人已经待在这里很久了……
他见到康若华的手指一一抚过那斑驳的字迹,然后几近忘我地将脸颊贴上冰冷的石面,有那么一刻,他觉得自己是多余的,所以他没有开口,生怕玷污了这样深情的重逢。
这种久别重逢的场面,不是他这种闲杂人等可以打扰的,如果要说康若华华为什么会容许他的插入,他也只能猜测也许他只是不想让情人担心,想证明他还有朋友互相照应而已。
重逢是无声无息的场面,却包含了千言万语。
悄无声息地后退数十步,江承伦看着一路走来的樱花道,终于明白这是为谁引路──许是那多情种生前栽下的,这樱花道应是他们牵手走过的情路,所以,最后他将他葬在这么特别的地方。
落花满道,诉不尽的情衷与相思皆长埋花泥下,就算肠思枯竭,江承伦也难以想象出这两人的感情有多浓烈,长夜相思阴阳难断绝……
当他看着那人死去时,该有多痛?轻轻的抚上胸口那块地方,心痛的感觉他也曾经有过,每当遇上瓶颈时,他总会忆起远方那共扶持的情人,他……还好吗?是否也在彼岸想念着自己?这种甜蜜的痛,想必远远及不上那种绝望的痛吧?
几分钟的时间在沉默的气氛下被无限拉长,江承伦仰望着开始变黑的天空,看起来好象要下雨了,台湾的天气总是让人摸不透,前一刻明明还晴空万里,下一刻却又倾盆大雨。
他记得以前有人对他说过,雨是老天爷的眼泪,每当伤心欲绝,老天爷总要泪如雨下,而清明的雨就是行人眼中的泪,忌悼着永远回不来的心上人。
就算再伤心,活着的人依然要继续活下去,而且要活得好好的,连另一人的幸福也一起得到。
所以他走向沉沦在回忆中的男人,抱住他的双肩。
「要下雨了,我们回屋子里吧,若是你着凉了,我想他会很不高兴的。还有一星期的时间,你可以天天来看他,不差在一时的。」紧紧的抱住那无力垂下的肩膀,只有他才知道此时此刻那人有多脆弱、有多不舍,其实他也没有多坚强,顶多只是在朋友需要的时候拉他一把、扶他一下,就如之前康对他所做过的事一样。
「我们还没说话……」空洞沙哑的声音像磨石子一样从声道传出,那声音难听到不像是从人的嘴里发出来的。
男人的哭声,果然很难听呀。
「我方才听到他对你说话了,他叫你保重。」出门的时候他只穿了一件休闲服,现在突然刮起冷风,身体冒起一阵鸡皮疙瘩,嗯,再不离开这个地方,等一下恐怕就要感冒了。
「他……他……」话到口又咽了下去,也许是不想为外人道,也许是不知所云,到最后,康若华闭了闭眼,靠在冰冷的墓碑上流下一串热泪。
千言万语,总胜不过一滴泪盛载的深情。
「走吧。」不容拒绝,江承伦以他的体力优势将轮椅转了个方向,再次踏过这条樱花路,眼底除了满天的樱花雨以外,还有诉不尽的愁怅。
一个古怪的想法突然跃上江承伦的心头,他陪这个人回来见这位故人,到底是对是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