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中要冲进火场的也有四方客栈的掌柜,大哭着,“我的钱,我的银票还没有拿出来啊……”
夏溪也想冲进去,只是司徒麟居住的那间房早已被大火吞噬,换句话说就是已经烧得差不多了,火势应该就是这间房燃起,继而向四周蔓延的。
夏溪紧咬着牙关,盯着火场。冲天的火光映照在她的脸上,尚显稚嫩的脸颊如今却迸发出一股冷冽的杀气弥漫四周。沈兰看得心惊。
“溪儿……”
夏溪慢慢转过头,嘴角突然诡异地一笑,“姐,今晚我要大开杀戒了。”微微眯起的双眼闪出一丝嗜血的光芒,说完身形顿起,像离弦之箭般向西掠去。
那一瞬间,沈兰仿佛又看到了初识夏溪的情景,那时的她也如现在这般,诡异而嗜血,周身弥漫着血红的杀气。
司徒麟想不承认都难,最近他真是霉运连连啊!当半夜三更没经他同意,闯进来的黑衣人说他们是血教的人后,司徒麟就知道,他惨了。
在鬼门关绕了一圈又一圈。想说习惯了,奈何这种事根本就习惯不了。尤其是痛得半死的时候。
当夏溪出现时,司徒麟刚刚吐完第二口血。血教的人可比刑部大牢里的人厉害多了,折磨你到半死,却仍然意志清醒。不是他不招,问题是他真的不知道夏溪去哪了?
司徒麟脸色越来越白,不只是因为受伤,也不是抹了粉,是被吓的,他不是第一次看到夏溪杀人,却是第一次看到她这般血腥地杀人。就像一只嗜血的猛兽一样,狠狠撕裂对方的身体。
所以,当夏溪浑身浴血地走到司徒麟身前时,他又吐了。接着双眼一翻,晕了。很不错。
司徒麟身上的伤是暗卫处理的。司徒麟昏昏沉沉,时而清醒。等他完全清醒时,发现躺在一辆宽敞的马车里。
“你醒了,别动,身上的伤口已经给你处理了。”
“许夫人……”司徒麟苦笑,好像一再重复,上次被夏溪所救时,他也是这个样子,他好像总是在受伤啊!一转头,“溪儿……”夏溪平躺在他身侧,脸上的血污已经被洗干净,衣服也换了,脸色有些苍白,双眸紧闭,昏睡着。
“溪儿可能要明天才会醒。”沈兰解释说。
“溪儿……”司徒麟眉头一蹙,忆起昏迷前的事儿,“她也受伤了?”
“溪儿只是吃了强行激发内力的药,身体虚脱。”
“药?”
“我与你说过,溪儿每日都会有一段时间失去内力,她为赶回救你,便吃了药。此药虽然能在瞬间聚回内力,事后却是极其伤身,连个正常人都不如,血教的目的就是引她自投罗网,埋伏了很多人,她怕后继无力,就又多吃了一粒。所以直到现在也未苏醒……这件事也怪我,疏忽了,没想到血教会找到你的头上。”
司徒麟怔怔不语。
许夫人看着昏睡的溪儿又道:“夏溪对你用情颇深,只怕她自己又未曾察觉,司徒公子想必早已窥见了溪儿的心思,女人这时候都会很傻,我是溪儿的姐姐,自然不想让她受到丝毫伤害。当然,我也不会勉强司徒公子。”
司徒麟静默,许久后,叹了口气,闭上眼睛,“我明白的。”
“你休息吧,傍晚我们会到竹林山庄,是我的娘家,你可以在那静养。血教的人即使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轻闯竹林山庄的。”
司徒麟睁开眼睛说道:“一切有劳许夫人安排。”
沈兰点了点头,掀帘出了马车。
司徒麟侧首眼神复杂地看着昏睡的夏溪,接着缓缓地伸出手,与夏溪的手相握。低声呢喃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话,轻叹一声:“那就这样吧!”
竹林山庄最多的自然是竹子,夏溪昏睡了整整三天,醒来后得知沈兰为了赶赴武林大会,已经离开了。夏溪觉得无趣,既然凑不上热闹那就不凑好了。
身体好像生了一场大病般,疲倦得不行。夏溪知道,是因为吃了那药的缘故,身体越来越差了。偷偷去看望司徒麟,却见他有说有笑地跟一个丫环聊天,伤好像已经好了七七八八。
夏溪站在窗外,静静地看了半天,后来摸摸鼻子,觉得无趣,转身走了。
当晚,她并未向主人辞行,只是留了张便笺,便独自一人偷偷离开了。
一直走到天亮,夏溪才在路旁找块大石休息,捶捶酸痛的腿,夏溪小声嘀咕道:“早知道,我就偷匹马出来了,怎么离市镇这么远啊?该不会是又迷路了吧?”摸摸肚子,唉!饿啊。
夏溪站起,往前路望了望,无人。往来路望望,咦!好像有马车。
夏溪盘坐在大石上安心等待,她决定搭个车。
稍刻,马车赶到近前,不用夏溪打招呼,便自动在她面前停了下来。车夫将车帘掀开,夏溪看到车内坐的人,愣住了,“咦!”司徒麟怎么来了?
“溪儿,上车。”
“哦。”扭扭捏捏,“那个……有吃的吗?”
“有。”
夏溪跳上了车。
司徒麟拿出干粮给她吃。
夏溪吃了几口才问:“你怎么也离开竹林山庄了?要去哪里啊?”
“你去哪里?”
“我、我是江湖儿女,自然是去闯荡江湖了。”夏溪颇为豪气干云地说道。
“我也去闯荡江湖。”司徒麟笑说。
“咦!”
“前些年经商,一直好奇江湖上的打打杀杀,如今有了时间自然要去看看。”司徒麟一本正经地说。
“你见过啊!还吓晕了。”
“……”司徒麟将水囊拿出来,“别干咽着,喝水。”
“哦,咕噜咕噜!”
“既然我们的目标一致,何不结伴一起闯荡江湖。”
“呃!你……”夏溪瞪大眼,险些被水呛着,“你、你不怕我犯病时,失手杀了你吗?”
“没关系,你犯病时,多少有些征兆,到时我躲开便是。”
“呃……”说得好简单。
“况且江湖凶险,我又没有武功防身,我们两人若结伴同行,你也可以照应我。”
“你……你跟我在一起会更凶险啊!血教的人可是一直在追杀我呢!”
“正因为如此啊!”
“呃!”
“我总不能一辈子躲在竹林山庄吧!从小便有志向想游遍这世间的山川大河。正好有你在身边保护,我便无顾忌了。”“……”好理直气壮的理由,夏溪眼神复杂地望着他,“你、你别后悔。”
“当然。”司徒麟笑说,看着面前的女孩露出欢喜与感动的笑颜,司徒麟的心微微暖了起来。至少目前他不会后悔,自从知晓夏溪不顾危险地返回救他性命的那刻起,他便决定该放弃一些什么了。
虽然回忆起当时那个血肉横飞的场面,他仍心惊胆战,却奇异的并不害怕造成这个结果的夏溪。看到那个昏睡在自己身旁,瘦削疲惫的夏溪时,感觉心是痛的。
疯丫头喜欢他,他知道。而他在有意无意地躲着她,以她的聪慧,也早就看出来。
夏溪自小在血教长大,性子本就有些任情妄为,随心所欲,司徒麟不喜欢的事情,她偏要去做,目的也只是为了好玩有趣而已。但是当她强烈地意识到,她会给他带来巨大的凶险后,便胆怯害怕了。
她喜欢了,所以她怕了。
夏溪的眼睛就像一扇窗,虽然狡黠,但在喜欢的人面前,却是不加掩饰毫无杂质的,她的心思,司徒麟自然也是看得清清楚楚。
他因夏溪几次受伤,本应该对她敬而远之。然而他命在旦夕之时,却是她救了他。
直至目前为止,司徒麟对夏溪感情复杂之极,却绝无男女之情。
在他心中,夏溪是魔教的妖女,是喜怒无常的疯丫头,是个任性的孩子,也……是他的妹妹,他对她有恐惧,但更多的却是怜惜、心痛,尤其听到她命不长久时,心里便存着陪伴她走完最后一程的想法。
他没有想过,为何对一个伤过他却又救过他的疯丫头会有怜惜爱护之意。明知她任性起来不可理喻,明知她杀起人来,恍如魔头一般,直至后来他才明白,原来那叫心动,原来他在不知不觉间也喜欢上这个时而狡黠如狐、时而蠢笨路痴一般的小丫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