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但被温泉烤箱给热得快昏倒,还被沈少冀气得半死,她很清楚知道,他想报复,报他小时候被欺负的一箭之仇。
她不敢相信,一个男人气量怎会如此地小,都已经过了十年,还这样耿耿于怀,心胸比一颗芝麻粒还要小。
当她垂头丧气走进办公室,迎面而来的,竟是她最讨厌的颜锦琳。
“唷,集思广益的大红人,王牌企划员,您回来了?”看她一脸无精打采样,她可乐歪了。“案子拿到了吧,真厉害呀,全公司上下,都要拜你为神了!”
“案子……被妙趣横生拿去了……”她把包包丢在桌上,像虚脱一般跌坐在座位上。
“什么?你说什么?麻烦大声一点,给妙趣横生抢去了?”颜锦琳立刻仰天长笑。“呵呵呵,我还以为你多厉害,不就是这样吗?哼,不是听说你认识沈少冀,天啊,认识还不给你面子,看你多没人缘。”她摇头,双手交叉胸前。
“死八婆,你讲完了没,快回你组里工作,这里不欢迎你啦!”左思敏走上前来,替好友骂走她。
“没本事以后就少嚣张,哈哈哈哈……”说完,她便践得要死的转身离去。
看著颜锦琳离去的身影,胡灵姗为之气丧,她本来就该想到有这样的结果,昨是今非,她怎能拿十年前的沈少冀,与现在的沈少冀相提并论,十年前他爱她,可并不代表十年后,他还得对她百依百顺、言听计从。
“他还是不接受我们提出的企划案?”左思敏看她的表情,知道这话问了也是白问。
“从头到尾,他就不打算采用我们提出的案子,这点,也是我该检讨的地方,不该有需要的时候才去找他,这样当然会引起他的反感。”静思后,她诸多反省,知道不能全怪沈少冀,是她的态度让他不舒服。
她咎由自取,怪不得人,沈少冀说得没错,电话中,她是说好要吃饭,对于企划案一事只字末提,突然间由原本私人的饭局,转为制式化的应酬,他当然不开心了,会把案子交给妙趣横生,也不是没有道理的。
她错了,错在不该那么现实,这点她无话可说。
这时突然桌上的内线灯亮起,她接起来一听,是组长打来的。
“组长,很对不起,这件案子……我恐怕拿不回来了。”她还是先招认的好。
“灵姗,你跟我道什么歉,刚刚四季洋行的许经理打电话来,说明天早上十点,要你到他们公司一趟,还说要你把企划案提详细一点,他们总经理打算重新看一遍。”
她立刻从座位上跳了起来,“组……组长,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我说要你明天早上十点到四季洋行把企划案再跟他们总经理提详细点,这样够清楚了吗?”组长不解,她今天明明不就是出去提案吗?怎么还一副很惊讶的样子。
她手上的话筒滑了下来,怔怔地凝望左思敏,不解……
沈少冀要她把企划案提详细点?难不成……
这案子起死回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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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组长把消息告诉她,一直到她回家的这段路上,她反覆思索著,这沈少冀是怎么了,明明说好要把案子交给妙趣横生来做,为何整件事会急转直下,要她重新去向他报告一遍?他心里在想些什么?为何令人百思不得其解?
是还想继续消遗她,要著她玩吗?
他该不会逮到机会,就打算一次玩死她,要她刻骨铭心,知道善恶到头终有报的道理吧?
不会的,他不该是那样气量狭小的人,如果是,她也认了,要是他在戏要她后,能让案子重新回到她手上,就当做是补偿,有何不可呢?
这样想想,心里也就舒坦多了!
一回到家,整个客厅漆黑,只隐约看见有一个人形只影单的坐在沙发上,她开亮灯,原来是她母亲。
“妈,为什么不开灯?你……你怎么了,脸色怎会那么难看?”她挨近邱春绸身边,发现她垂头丧气,表情黯淡。
“你银姨要回来了!”
银姨?
“就是那个讨人厌,老喜欢炫耀她很有钱的银姨?”妈呀,怪不得她妈会一个头两个大,那个银姨不是已经搬去美国了吗?怎么,难不成她要回来台湾?
邱春绸点点头,“她打电话来,说她打算下个月回来台湾走走看看,谁不知道她回来就爱炫耀她嫁了多好的老公,说她在美国过著多优渥的生活,兴致一来,还不忘损咱们一番,一定说咱们怎么还没搬新家,衣服怎么不穿名牌,嫌东嫌西,没一句好听的话。”
“妈,你可以不理她啊,你真的很老实,什么都要跟她实话实说。”就是出了她妈这种滥好人,才会被人欺压得死死的。
邱春绸叹了口长气,“你忘了你爸死之前欠的一屁股债,要不是你银姨先拿一千万出来替咱们还债,我们母女俩早被讨债公司抓走,现在都不晓得到哪里去了。”饮水思源,这份恩情她不能忘啊!
“妈,话是没错,但我们每个月都汇三万块到美国还她,我们也是尽力在做了啊,总不能因为欠她一个人情,自尊就得被她踩在脚底下吧!”这年头就是这样,有钱就能大声说话。
邱春绸认命了,她挤出一丝苦笑,说道:“一个月还三万,一千万得还多久啊?你银姨不错了,只是嘴巴坏,没逼咱们母女俩一次还清,我们就该心满意足了,反正她难得回来,忍一忍,等她回去也就没事了。”
这本来就是个不公平的社会,有钱人主导一切,胡灵姗对于这即将到来的讨厌鬼,心中直替母亲感到心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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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季洋行台湾分行坐落在一栋规模宏伟的办公大楼里。
胡灵姗在九点五十分准时踏进大楼,正准备搭电梯前往十二楼总经理室时,一名女子也恰好在电梯关上的前一秒,踏了进来。
“真巧啊,你也来提案的吗?”女子戴著时髦太阳眼镜,脖子系著红色丝巾,全身行头高贵时尚,一眼就看得出是很精明干练的上班女郎。
“是啊,真是巧,”胡灵姗懂了,沈少冀找两人来,无非就是想看两人斗得你死我活,他好坐收渔翁之利。
会挑起胡灵姗强烈反感的女子,正是妙趣横生的企划女王阮翠翠,她那拚命三娘的精神,在业界可是大大有名。
沈少冀打的如意算盘,这下她终于懂了,不过,她还是会维持基本的底限,能退让到什么地步,她有自知之明,若要她割喉竞争,赔老本就为了赌口气,她绝对不会跟进的。
电梯直上十二楼,两人依序出了电梯门,在秘书小姐的带领下,两人一同进了会议室。
两人像是鸭子划水般,表面上不动声色,枱面下暗潮汹涌,她们仅仅微笑以对,并没有任何言语上的交谈。
那阮翠翠一副就没有将胡灵姗放在眼里的打算,她私下和沈少冀通过电话,两人谈话愉快,无论他说什么,阮翠翠几乎能答应的都爽快答应,公司给她谈判的空间很大,即使是打平成本,为了面子,也要将案子给抢到手。
不一会,沈少冀步入会议室。
椭圆形长桌上,沈少冀与两位女子面对面相望,当他看完两家的合约后,开始开出一些条件。
“有关集思广益所提出的一些宣传活动与优惠方案,妙趣横生通通都能提供,现在我想要听听,你们还能给我们什么,让这次的薄酒莱新酒,能更打进台湾的市场,抢攻更多族群。”他的双眼来回在两人之间梭巡。
这是在暗示她什么吗?什么她们提供的一切,妙趣横生都能配合,以对方给予的预算,他们的成本已经控制得很紧,每个环节能掌握的利润有限,哪能有什么向下探的空间?
阮翠翠指著合约里加注的一项。“总经理,为了促销薄酒莱新酒,我们愿意加拍一支广告CF,至于拍片的相关费用,我们有熟悉的传播公司可以合作,如此一来,更能打进每个家庭,在我看来,电视无非是最好的传销管道,至于播出费用,若是贵公司没这预算,我们有一笔额外的人事费用可以省下,应该可以在新酒推出的前一周,密集在电视上播放。”
沈少冀点点头,将目光转向胡灵姗,“你们也能提供相同的方案吗?”
“我承认电视传销是最快的一种手法,但拍片成本往往相对提高,如果贵公司非得要我们拍一支广告CF,在预算上,我们恐怕要做调整,但……也不是不无可能,只是播出费用,我想恐怕就没办法了,再怎么精简其他费用,也很难再提供这方面的服务。”她清楚说明,底限已到,她不能再让步了。
阮翠翠听了在心里狂笑。哈哈哈哈,要跟我斗,门都没有。
老板这回是断了胳臂也要抢到这笔生意,他们都很清楚,只要抓住四季洋行这只金鸡母,即使第一次赔本也无所谓,将来肯定有再次合作的机会,等到有第二次、第三次的机会,再一口气把之前赔的通通捞回来,这就叫做放长线钓大鱼,所以喽,这生意她是拿定喽!
“阮小姐,那么我还能不能额外提出一项要求?”
“沈总经理,您请说。”她来者不拒,没有底限。
“我还希望你们能在各大超市……像是顶好、松青之类大型卖场的广告目,特别为薄酒莱新酒印制一份,以投信箱的方式,挨家挨户送达,我不求多,北高两市即可。”
阮翠翠想都不想,立即点头,“行,当然行,这有什么问题。”反正钱又不是她花,老板本钱厚,再说,羊毛出在羊身上,将来肯定有回收的一天。
沈少冀带著质问却又理所当然的口吻,转向胡灵姗。“所以说,我更不要指望你提供这方面的活动了?”
“很抱歉,我是在帮老板做赚钱生意,不是在帮老板做赔钱生意,我相信我所提供的一切,绝对物超所值,我会让你的产品享受被尊重的价值,及受到大众肯定,要是要求得太过无理,利润都看不到,哪来的用心可言?”她还是坚持己见,不肯削价竞争。
“听你这么说,你好像不在乎失去这份合约?”他轻笑,眯著眼看她。
一只牛要被扒好几层皮,阮翠翠那个女人疯了,赔老本在做生意,她有病,她才不跟她一起昏头。
“杀头的生意有人做,赔本的生意没人做,我们已经尽一切的努力来表现出我们的诚意,很抱歉,要我们公司做死做活,把所有员工累到半死却得不到半点酬劳,这样的合约我签不下去,我不能不顾公司生计及所有同事的权益,这点,希望你能谅解。”她整整资料,拉开椅子站起。“抱歉,我有事先走了。”
阮翠翠斜睨她一眼。唉,还是一株生嫩的小草,这样不懂得要手段,还要跟人家抢什么客人啊?
当她转身准备离去时,他出声了,“小心慢走。”
“我会慢走的。”她礼貌性的回话。
“我不是要你慢走,我是要她慢走。”沈少冀把视线转到阮翠翠脸上。
一时还会意不过来的她,竟然有种被棒子打到的晕眩戚。“要……要我走?”阮翠翠指著自己鼻子,她是哪里做错了,还是存心跟她开玩笑。
“没错。”
“沈总经理,为什么?我几乎都答应了你的需求,你怎么……”
“你以为我那么笨吗?这样离谱的事,我会不去怀疑吗?你们公司并非慈善团体,必须要有收入才能支付公司所有开销,今天你提了太不合理的条件,我又提出过份无理的要求,这完全是赔了老本在做,在我看来,这不叫做生意,而是别有用心,跟你们谈事情,我怎能放得了心。”他把话说得很明,而他也洞悉她所有的心思。
这男人能当上总经理,绝非泛泛之辈,他眼神锐利,训超人来一板一眼,给人震撼感,尤其是他专注看人的样子,简直就像是X光机,非要把人看透似的。
“沈总经理,我们绝不是你所想像的那样,能提供这么多的周边服务,完全是……”
“慢著,你的眼睛不要飘来飘去。”
“啥?”
“看著我的眼睛,然后告诉我,你所说的一切,都发自于你的良知?”
被那双骇人的双眼盯著,阮翠翠不免冒汗,她知道,在这男人面前,想骗他,无非死路一条。
“沈总经理,我……”
“慢走,我不送了!”他看得出来,她有自知之明。在他霸气张狂的瞪视下,再也挤不出半句谎言。
在这尴尬的气氛下,阮翠翠只有悻悻然离去,在经过胡灵姗身旁时,还朝她丢了记白眼。
等到阮翠翠已经离开好一阵子,胡灵姗还意会不过来,这中间究竟出了什么事。
“灵姗,坐下,我们签约吧!”他示意她坐好,别再往阮翠翠离去的方向看。
她脑子还乱烘烘,为什么他会愿意跟她签约,既然想跟她签约,那又为何把阮翠翠找来,这不是多此一举吗?
沈少冀在签完约后,把合约书推到她面前。“往后的宣传工作,就有劳你多费心了。”
胡灵姗看著合约上的签名,然后再抬眼看他。“你绕了这么大圈子,到底有何居心?”
“要是我回答你,你愿不愿意答应我一个小小要求?”
“看在合约份上,嗯……应该可以,你说吧!”
“哇,真现实,一个小小要求,换一份合约,怎么说都是你占便宜。”
“大老板,让我这个小小员工占点便宜,你不会吃亏到哪里去吧?”不愧是商人,算盘拨得真精。
“是是是,你说得都对,不过,我的要求也不算高,就是答应我,明天一早陪我去爬山。”
“爬山?”
“没错,爬以前我们就读的诚阳高中的后山?”
“爬那座山做什么?”她满脑子问号。
“卖个开子,你先别问。”
“受不了你,这么大的人了,还在玩这种小孩子的游戏。”
“我童心未泯啊!”
“好好好,那我刚问你的问题,你可以说了吧?”
“可以可以,当然可以,你那问题问得不错。”他走到她面前,后腰靠著桌子,斜著身子,修长的双腿在脚踝处交叠著。“我这么做的用意,是不想让人说闲话,说你拿到这案子,全靠我们之间的特殊关系。”
“说闲话?”
“没错,相信你不说,我们俩的关系也会在你们公司传播开来。”他颇有自知之明。“要是让公司里的人知道你不费吹灰之力,就得到我的合约,试问,将来你在公司如何建立你的威望与地位?”
嗯,听起来有道理……
这也是为什么组长会急著从颜锦琳手中,把案子转交给她的主要原因。
“听你的分析,还挺有道理的,所以你故意把阮翠翠找来,就是要上演一出戏给她看,要让她明白,你和我签约,完全是公开化、透明化,一切全凭我自己的实力,没关说、不走后门。”
“很聪明,我这么做,无非是希望你不要被别人误解,这跟我喜欢你没有关连,我一直很识相,知道你爱的是我大哥,不过……我害怕我现在变得不一样,你会偷偷地爱上我。”他笑得很有自信。这也难怪,主要是他也变得太多。
像他这样有外貌、有智慧的男人,肯定有一大票女人在后头穷追不舍,他并不需要主动去追求对象,要是他想,随手一挥,肯定一招就来。
“我承认我是真的很喜欢你大哥,怎么样,要替我牵线吗?”看他这么臭屁,她也不客气要求。
“哇,说这话好伤我的心啊,想要我帮你跟我大哥牵线,你说真的还是假的?”他觑笑著。
“当然是真的,你哥哥那么有魅力,当年多少女生被他迷得团团转。”也包括她在内。
“可是我得告诉你,现在是我比他有魅力,因为我现在长得比我哥好看,而且事业有成,我的魅力怕你会挡不住。”
“哈哈哈哈……好了,你尽管放心好了,我只要一想到你是小时候那个呆呆的,看到我讲话就会结巴的沈少冀,我就不会胡思乱想,我发誓。”她高举右手。
“狠,真狠,果真是个狠角色。”他竖起大拇指回应。
“你现在才知道啊,不晚,还来得及。”她看著他,眼里笑意盎然,很久没这么开心过了。
她的笑容对他而言,永远令他醉心,他让她快乐,她也带给他无比欢欣,这是他们俩重逢以来,心最接近的一刻。
“我现在还有一些事要忙,明天一早,我到你家接你。”
她点点头。“没问题,明天天气应该会不错,是适合爬山的好天气。”
奇怪,当她在说这句话时,怎么好像挺高兴的,她似乎很心甘情愿,并且发自内心,十二万分愿意跟他去爬山,她不是口口声声说她不会喜欢上他,而她自己也清楚,她喜欢的是他哥哥沈少豫,不是吗?
然而,她的种种作为却又不是这么一回事,她不禁要偷偷问自己,会不会有一天,她会突然莫名其妙地喜欢上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