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啦?头还疼吗?医生说是轻微脑震荡,需要卧床静养,你别动,乖乖躺下!”
霸道中不失温柔的语气,让她听来一愣,他,竟也有这样的一面,“文轩?”她小心翼翼地问。
“是我。”他宠溺地轻拍她的脸颊,“看你,迷迷糊糊的,幸好脑子没摔坏,还认得我这个未婚夫!”
“未婚夫?!”轩的意思,是要与她和好如初,还要跟她订婚?呀!想不到,一场车祸不但挽回了这八年的感情,还让轩意识到她在他心目中的重要地位,“轩……”握住他轻拍在自己面颊上的手,她眯着眼叹息,“车祸来临前,我似乎有了一种幻觉,看到你就在我身边,不曾离开!”犹如见鬼般恐怖的意念不过是来自于对死亡的一种惧怕吧,所以,坠车前她所看到的一些异乎寻常的东西,一定是恐惧中产生的错觉!能够确定的是,生死关头,孤独彷徨的她,唯一可想的,只有他。
“车祸?”文轩讶然凝目看着她,“千黛,你忘了,昨晚你在走台阶时突然感觉头晕,失足跌落台阶,才摔成脑震荡的,哪有什么车祸!”
“台阶?”
见鬼!她昨天晚上什么时候走过台阶?轩是怎么了?说这莫名其妙的话?等等……他刚才叫她什么?“千黛……是谁?”
文轩脸上多了一分担忧之色,但他没有多说什么,只是俯下身,在她缠了绷带的额头轻轻落下一吻,“宝贝,闭上眼睛,再多睡一会儿,醒来后,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宝贝?!
她暗自皱眉,轩以前总是抱怨她太独立自主了,大女人一个,因此,他从来不会用这种宛如宠溺小女人般的口吻亲昵地唤她一声宝贝,今天,这是怎么啦?
“轩……”她欲言又止,看着他一步步往病房外走,她终于忍不住发了话:“记得,从主治医生那里取病历来给我看,如果没什么大碍,我想尽快办理出院手续!”她不喜欢待在医院的病房里,白色的床单和消毒药水的刺鼻气味总是令她感觉不太舒服,在这里,有太多不愉快的回忆——母亲的病故、父亲的猝然离世,独自承受这一切的她好不容易从这段往事的阴影中走出来,从亲戚勉强的收容下逐渐学会独立自主,并且以开朗自信、坚强豁达的良好心态来到这个经济较为发达的大都市里独自闯荡,浸在城市的喧嚣忙碌之中,淡了那份痛失双亲的哀郁,只是偶尔,会在夜晚的房间里感觉到孤独。幸好,还有文轩来陪伴她,哪怕只是周末短暂地约会一次,对于她,也是弥足珍贵的!
走到门口的文轩表情有些奇怪,回头看了她一眼,并未依从她的话,“能不能出院得看医生的态度,至于钱的方面,宝贝,你这是在怀疑我的经济能力?乖!别胡思乱想,好好休息吧!”
“轩……”她吃惊地看着他就这么走了出去,茶艺坊里低声问她不喜欢绿茶要不要换一杯茉莉花茶的那个男人,对她的态度怎的突然变了?她可不是由着他安排好一切、然后只懂撒娇的小女人!即便不是由她主导一切,恋爱关系中,她也要寻求一个平等的地位!这一点,男友一向是非常明白、并一直迁就她的。今天,文质彬彬的绅士男友对她,却像对着独属于他的某种私有物,多了几分霸道。
车祸发生后,怎的一切都有些反常?
左手食指隔着一层纱布轻点在太阳穴上,若有所思的目光游移着,看到白色的病房里摆满了男友订购来的鲜花装饰的巨大花篮,芬芳潋滟。
“LittleDarling?”
他居然送她这种叫小达玲的玫瑰花?可他明明知道她最喜欢的浪漫玫瑰是AngelFace——天使之颜!
抚着有些发涨的额头,她从病床上坐起身来,不经意间,眼角余光突然瞄到床头柜上一面镜子。镜子里,照着一个女孩的脸,似乎比她年轻了四五岁,约莫二十一二岁的样子,娇嫩的脸上花瓣一样的粉唇,充满着少女浪漫情怀的星光闪闪的眼眸、被长长的睫毛幽幽覆盖着,显得如此妩媚、娇柔。
她万分清楚地记得,镜子里的女孩分明是昨晚分手宣言后,文轩从炎帝广场迎出的那个柔柔软软的媚眼妹妹——他的新欢!
她怎么会出现在她的病房里?
抬眼四顾,发觉病房里除了她自己、确实没有第二个人时,视线又落回到镜子上,看到的仍是媚眼妹妹的那张娇嫩容颜。她心中似乎意识到了什么,却不敢置信,错愕地瞪着镜子看了许久、许久……缓缓伸出手,她照着镜子摸到了自己的脸上,镜子里的女孩也同样以错愕的表情伸手摸向面颊……
“不——”
病房里一声惊骇的尖叫,刚走出病房的文轩急忙冲了回来,震惊地看到病床上的人儿发了疯似的举起一面镜子往地上狠狠一摔——镜面破碎!她用双手紧捂着自己的脸面,披头散发地坐在床上,似乎在掩面哭泣。
“千黛,出什么事了?”他急忙上前关切。
“不……我不是千黛……这是怎么啦?我怎么变成了这副模样?”缓缓抬起头来,她脸上的表情有些惶惶有些无措,却没有泪水,只是异常苍白,“轩,我昨晚经历了一场车祸,今天醒来就变成了你的千黛,我也不知道怎么会这样,但,我不是她!我是叶翌娉,是翌娉啊!你明不明白?我不是她!不是她!”她克制着自己濒临崩溃的情绪,坚强地保持了冷静,尽量以清晰顺畅的话语向他诉说无法用常理解释的这个巨大变故。
“翌娉?叶翌娉?”被男友唤了整整八年的这个名字,今天听来却异常的不顺耳,因为男友再度唤着她的名字时的语气十分生硬,他的态度也变得陌生了许多,“我从来没有听过这个名字,也不认得你所说的那个女人!千黛,你是不是感觉头很晕?有没有呕吐的欲望?”他的表情非常严肃,不像是在与人说笑。
她急了,揪着他的袖子,大声说:“我是翌娉!是与你相恋了八年的女友!你不可能忘了我的,对不对?”
“千黛,我可以对天发誓,认识你之前,我从来没有和其他女人交往过!”他试图让她冷静下来,好言好语地哄着她,“你可以问我身边任何一个同事或朋友!”
“撒谎!”理智告诉她,自己所认识的那个文轩是从来不会撒谎的。但,此刻他的表情越发严肃凝重,她的心就越发惶惶,“让我出去!我不能再待在这里!”或许,走出这个病房,一切都会恢复正常。
文轩制止不了她贸然下床的举动,于是急忙按响床头的电铃,医生、护士匆匆赶到,一针镇静剂强行注射到她手臂的静脉血管里。
看到病人终于停止了挣扎,闭着眼静静地躺在床上,众人松了一口气。医生给病人做了脑电波扫描等常规检查,让病房里保持了安静的气氛,与护士一同走出房门。
文轩跟了出去,慌忙中忘了关病房的门,他站在走廊拐角,只顾向医生询问未婚妻的伤势。
“可能是脑震荡引起的短暂性思维混乱,尽量不要让病人的情绪过分激动,让她多休养,过几天就能康复出院!”
医生的话使人宽慰不少,虽然千黛刚才的言行举止有些异常,但他还是打消了心头疑虑,返回病房准备尽心看护好未婚妻。推开病房那扇虚掩的门时,他突然震愣住了。
房中没有人!
病床上空荡荡的,不见了病人的踪影!
他急忙跑去问当班护士,护士也是十分诧异。在注射了镇静剂的情况下,还能保持清醒自己走出病房的病人,需要非常坚强的意志!
护士的一番话,让文轩困惑了。平日里宛如小鸟依人般娇柔顺从的未婚妻,何曾有过这种独立自主的坚强意志?
拨了几通电话,得知千黛离开医院后,并未回到自己家中,也没有去朋友、亲戚那里,文轩才有些闹心了。
这个时候,她会去哪里?
从医院里擅自出走的叶翌娉的确是去过同事和朋友的家,对,是她的同事和朋友,而非千黛的!但,曾经和她在同一个OFFICE里共事的朋友居然没有一个记得“叶翌娉”这个人,连自家死党马爻见到她时也惊诧莫名。
“车子?什么车子?真是莫名其妙!你是谁呀?我跟你熟吗?”
“我是叶翌娉!叶翌娉!”她不断地提醒、强调和重复,“我是你大学时期同系的学姐,巡城马,你们一个两个的,跟我装什么糊涂?我是叶翌娉!”
“神经!”马爻看她时的眼神像是在看一个不可理喻的疯女人。
“听着,你昨天晚上十点不到的时候,去过炎帝广场,是开着一辆奥迪A8款的轿车来的,还记得吗?你跟我说,那车子是从老教授家里偷开出来……”
砰——
门,关上了。
她被隔拒在了门外。
残酷的打击让她近乎绝望!
没有人认得她,没有人肯相信她所说的话,甚至,连她自己也无法理解怎么会出现这样一种不可思议的状况?凡是属于“叶翌娉”的记忆在所有她所熟悉的人的脑海里彻底消失了!似乎从来没有这个人的存在,连家乡的亲人接到她的长途电话时,都矢口否认了家中曾经有过这么一位至亲!
她,似乎从来没有存在过,但,她仍活着,不是吗?
城市上方,那片灰蒙蒙的天空中又飘起了零星小雨,独自走在湿漉冷清的街道上,几分孤单落寞萦绕心头。
她仰头看看天空,雨点打在脸上,感觉自己的面颊是湿湿的,一种冷侵袭着全身,透心凉!
何去何从,她已茫然无措,如一抹孤魂野鬼游荡在街头,不知不觉,竟回到了昨夜与轩分手的那家茶艺坊门口,隔着细雨朦胧的玻璃墙,再也看不清里面的景致,玻璃上却倒影着她的脸,一张完全陌生的脸!
手指贴着冰冷的玻璃轻轻触碰倒影在玻璃上的五官轮廓,这张妩媚容颜的主人,却是她相恋了八年的男友移情别恋的对象,老天爷一定是在捉弄她!
额头抵在玻璃墙上,低头苦笑着渐渐蹲下身去,淋着雨,看着路面的水洼照着她狼狈的模样,水面波动,漾在上面的影子模模糊糊,不太真切。突然,她的目光一凝,看到水洼汇聚的弯弯曲曲的水流上漂来了一张白白的名片,打湿的名片上字体依然清晰。
“灵异侦探社社长——柯南!”昨夜被她随手丢弃的名片居然又出现在眼前,念着名片上的字,她的脑海隐约浮现了一双紫瞳。
美女,倒大霉时,记得按名片上的地址来找我。
心头微微一动,她捡起了地上的名片,看了看名片背面绘制的路线图,起身朝着一个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