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成君啊!”庄淑蕙一直站在一旁听父女俩对话,此刻展眉一笑,也加入劝慰。“既然他们年轻人自有主张,我们做长辈的也别干涉太多了。”
她笑意盈盈,似乎对江雪和傅明泽的婚事延后感到颇为愉悦,江成君眉头又一拧,暗暗瞥了妻子一眼。
但他不动声色,只是对女儿和女婿点点头,表示认可了。“婚礼取消有什么事得处理你们自己去弄,爸爸可不帮你们收拾这些残局,还有那些已经邀请的亲戚们,你们自己一一去道歉。”
“Yesbaddy!”江雪甜甜地笑,揽着父亲臂膀轻轻地摇晃。“我就知道爸爸最疼我了。”
“你啊!”江成君爱怜地点了点女儿的额头,接着望向未来女婿。“明泽,虽说婚事延后了,我还是拿你当女婿看的,雪儿也依然是你的未婚妻,你可要好好保护她。”
“我知道。”傅明泽淡淡一笑。
江雪悄悄凝视他,探究着那样的笑容底下藏着什么样的情绪,可她看不出来,他笑得太从容,太温润,太令她……无所适从。
她无声地叹息。
婚礼取消了,许多人都感到讶异,江和建设内部也传出一些流言,有人说是未来的驸马惹恼了公主,也有人说是公主三心两意,吃着碗里,看着锅里。
流言如野火烧不尽,自然偶有零星的火苗跳到江雪眼前,她听到同事们是如何传这个八卦,内心不禁后悔。
虽然她有想过临时取消婚礼会引起一些猜测与风波,但没想到压力大半都会落在傅明泽身上,害他成为八卦的焦点,她觉得很愧疚。
为了平息这些不实的流言,她在人前人后对傅明泽更好,天天与他出双入对,
他一个人住在新买的公寓,她有空便过去替他打扫,担心他天天外食营养不均衡,甚至亲手做便当带给他吃。
她做的“爱妻便当”菜色琳琅满目,每一道都色香味俱全,有经营企划部的员工偷偷拍了照片PO上公司脸书,一时蔚为话题,女同事惊叹,男同事嫉妒,午餐带便当因而变成了一股风潮,人人彼此相互炫耀。
不仅关注未婚夫的饮食,在公事上,江雪也十分倚赖傅明泽,江成君考虑在东南亚投资兴建一座购物中心,江雪以董事长特助的身分和傅明泽这个经营企划部的经理合作,不论是公司会议室、茶水间或是户外中庭花园,经常可见两人你来我往地讨论公事,气氛融洽。
于公于私,这对未婚夫妻看起来总是亲密无间,很快地,关于他们貌合神离的谣言便不了了之,取而代之的,是对这双才子佳人的羡慕。
这些传言八卦,庄淑蕙自然也听到了,起初她以为小俩口之间真的出了什么问题,私下暗暗嘲讽,后来见两人感情依旧和美,心里就像吃了满口黄连,发苦发温。
身为江雪名义上的继母,她表面上向来只表现出对继女的疼爱与祝福,嫉恨吃味,种种复杂情绪只能往肚里吞。
这天,杜东元约了她一起吃饭,见她神色阴郁,殷勤地替她挟了几筷她爱吃的菜,劝她多吃一点。
庄淑蕙勉强吃了几口,终究怏怏地放下筷子。
杜东元察言观色,摇头笑道:“阿姨,看你这表情,是不是又在公司受气了?”
闻言,庄淑蕙才消下的火又翻腾起来,没好气地睨他一眼。“还不都怪你!”
杜东元错愕,喊冤。“我又怎么了?”
“瞧你长得也是风流倜傥、英俊帅气,既幽默又风趣,哪个女孩子不被你哄得服服贴贴?怎么偏偏就是哄不到雪儿呢?如果当初雪儿被你追到手,你阿姨我今天在公司也不会这么难做了。”
说着,庄淑蕙不禁蹙眉。今天公司开董事会,刚好财务副总的职位出缺,这几年她一直卡在会计部经理这个位置上,原想乘机跟那些各自握有股份的董事们多多交际,争取升任副总,哪知被江雪那丫头抢先一步,送上亲手烤的饼乾和刚煮好的香浓咖啡,一口一声世伯,笑得甜蜜蜜地,将那些见惯大风大浪的老头子们哄得心花朵朵开。
董事会上讨论的主题之,就是那件东南亚购物中心的开发案,老头子们听说案子是傅明泽和江雪负责的,把她赞了又赞,都说江成君生了个好女儿,又有个好女婿,后继有人。
她身为董事长夫人,那样的场合竟毫无插嘴的余地,只能在一旁干瞪眼。
她把怒气发泄在杜东元身上。“如果你大学时学商就好了,现在也能进公司帮帮我,要不把雪儿追走,雪儿肯听你的,我也更有筹码,哪会搞到现在不上不下的,进退不得!”
说是董事长夫人,又掌管会计部门,实际上一点实质的权力都没有,公司重大的投资计划都插不上手。
原来是这样。听懂了她的埋怨,杜东元脸色微变,口口声声说疼他、为了他好,其实这女人终究还是把自己的前途看得比他重吧!可他没兴趣当一枚温顺的棋子,就算追求江雪,那也得是出自于他自己的意愿,而不是遭人逼迫。
念头一转,他很快又恢复一脸爽朗的笑容。
“好了,阿姨,你别生气了,瞧你长得这么漂亮,可别生气气老了。”他拿出惯常哄女人的本领,温声道:“你不是说雪儿延后了跟傅明泽的婚事吗?这表示我还是有机会的,至少这两年,我会再努力看看。”
“你别乱来。”虽说心情不忿,庄淑蕙毕竟仍有理智,劝阻他道:“你现在可是跟大医院院长千金在交往,万一劈腿被抓到,落到两头空就得不偿失了。”
“不会的,她啊,对我可是死心塌地得很。”就算被抓到,只要他温言软语哄两句,那女人一样会乖乖回到自己身边。
杜东元目光灼灼,笑得自信满满。
当庄淑蕙和杜东元在吃饭的时候,城市的另一头,位于某条安静巷弄内的小酒馆,也有一场久违的聚会。
在经过长达数个月的家庭抗争后,蔡雅岚终于取得父母同意,将独自负笈法国巴黎,学习珠宝设计。
这场聚会便是为了替她践行,听说她下个礼拜便要出发,江雪好生难过,整个晚上依依不舍地缠着好姐妹话别。
见两个女人悄悄话说不完,连去个化妆室都要手牵手一起去,蔡玄宇不禁大翻白眼,深觉女人真是婆婆妈妈,虽然他这个哥哥也舍不得妹妹一个人远去法国求学,但又不是不回来了,有必要这么难分难舍吗?
“看她们这样子,忽然觉得我这个做哥哥的好像很薄情。”蔡玄宇一面喝酒,一面煞有介事地感叹。
傅明泽轻声一笑。“你也很担心雅岚吧!”他看出好友藏在嘻笑表面下的忧虑。
“担心归担心,但妹妹长大了,总不能把她一直关在家里,也是得让她学着自由去飞啊!这次她能去法国,还是我劝爸妈答应的,这几天我妈在家里想起来就直掉眼泪,唉。”
傅明泽默默喝酒,咀嚼着好友这番话的深意。
“话说回来,你和雪儿怎么回事?好好的为什么要取消婚礼,还得等两年后才结婚?”蔡玄宇关心地问。他是真的关心,之前他还跟妹妹讨论过,怕是两人的感情出了什么问题。
看出他的疑虑,傅明泽淡淡地笑。“你放心,我们很好。”他晃了晃酒杯,眯着眼观看酒杯在灯下折射的光影。“只是就像你说的,也许她也需要自由地飞一阵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