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苟老师满怀激情地将社团申请表发到每个同学的手上,他握着纸张的手在颤抖。
社团,这个挥洒着青春热血的地方,这个曾经寄托了他无数梦想的风筝,如今重新摆在了他的面前。
只是这一次,他不是加入社团的新生,而是帮学生们放飞梦想的老师。他不禁要感叹:青春啊,我的青春;青春,火热的青春;青春——
幸之雾托着腮看着小苟老师满脸激动的表情,实在不知道为什么有人会将时间浪费在这种玩意上?
“封千里,你准备参加什么社团?”将社团申请表丢在一边,幸之雾吃惊地发现居然没有一个社团可以帮助学生赚钱。
“我什么也不参加,你忘了我们要打工吗?”跟她从小一起长大,封千里太清楚她的个性,既然明知她不会把时间花在这种无聊的玩意上,他堂堂大男人没道理比不上她一个小女子喽!
“是啊!”幸之雾撇撇嘴,放下了申请表。
与幸之雾隔着一条走廊的朵猫猫压根没有打开社团申请表,她的全副注意全放在卓远之身上,“八卦先生再度确定是她?”
卓远之点点头,“我还特地发传真给了老先生,他也确定。”
“可是,”朵猫猫看了看幸之雾,“左看右看,横看竖看,也看不出她哪儿像啊?”
“像什么像?”冷不防幸之雾窜了出来,“说什么呢?咦?卓远之,你加入什么社团?”
“我很忙,没空加入社团。”这可是实话。
“黑社会忙什么?杀人?还是收过路费?”幸之雾也是真的不明白。
朵猫猫不乐意了,“我们经营酒店、商场,小到酒吧、快餐店、西品店等等许多行当,你以为我们是那种不上道的小混混啊?”
“这么说你们真的是黑社会,猪头?你所在的黑社会叫什么名字?‘猪头帮’?”
猪头帮?亏她想得出来,卓远之直翻白眼。
“你……”朵猫猫答不上来了,是她亲口承认的。
头脑还算聪明——卓远之总算找出了幸之雾一个优点。
“之雾,准备上课了。”封千里总觉得他们不是好人,他不希望之雾太接近这个卓远之。
黑色的眼对上封千里防范的表情,卓远之当仁不让,冷漠的表情未出卖半点情绪。
于是,在第二日放学前,小苟老师手里握着寥寥几张申请表。
他就弄不懂,“现在的孩子到底都在想些什么?想我当年,遇到有社团招生,拼了命地往里挤,现在给他们机会,居然……居然就这么几个人报名!”
不行!他静下心来,发誓一定要探索研究新一代学生的心理,无论如何也要让他们认识到——
青春啊,我的青春;青春,火热的青春;青春——
☆☆☆
就在小苟老师积极动员学生加入社团的周六,幸之雾与封千里却在“黑色风情”忙碌开来。九月的天渐渐凉了起来,到了十点多,客人逐渐少了。正在此时,一个封千里不想见到的人出现在了他们的面前。
卓远之?他怎么来了?
没等封千里反应过来,幸之雾以见到情郎的激动冲向了那位客人,“欢迎啊欢迎,请问您要点什么,猪头?啊……说错话了,今天你是财神爷,不叫你‘猪头’了。”
财神爷又来光顾了,幸之雾绝不会忘记卓远之递给她小费时帅气的模样,挂着侍应生的嘴脸,她笑眯眯地看着他,期待着钱再次从天而降。
“随便。”卓远之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他给自己定性为:顺道。
这道未免也顺得出奇了吧!过了三个街区,绕过一大段路,开车五十分钟到达这里,也叫顺道?阿土谨守着保镖的身份站在卓远之的身边咧着嘴角。
幸之雾将阿土怪异的表情忽略不计,眼中只有卓远之这一尊财神爷,“既然来了总要吃点什么,一份黑森林蛋糕,一杯柳橙汁好吗?”什么都不吃,你会给我小费吗?
卓远之无所谓地点头。
阿土忍不住多了一句嘴,“少堂主,您不是不吃甜品的吗?”
“你替我吃啊!”卓远之理所当然。
阿土被动地接受自己的命运,不就是甜品吗!总不至于吃出糖尿病吧!吃!
“您的甜品,猪头。”习惯这样叫了,幸之雾飞快端上了食物,服侍周到得没话可说,这可是伺候财神爷呢!“大少爷,可真好命,那么有钱,要什么有什么。”
“御用律师的千金何苦出来打工呢?”卓远之挑着眉望向她,他没有恶意,只是想了解她,他要看看,她有什么资格成为他命定的伴侣。她的父亲——幸德书以惩治黑道为人生第一目标,他的女儿为何会成为黑道第一大帮卓冠堂少堂主的命定之人?这其中老天到底做了怎样的安排?
卓远之不习惯等待,他要亲自探个究竟。
他却不了解,他的言语已经在无意中惹毛了幸之雾。
“你调查我?”
幸之雾有点恼火,情绪却在瞬间后恢复平静,“我忘了你是黑道的。不错,我的确可以养尊处优,和你一样。可是,这样有意思吗?”她走向吧台,放下盘子,复又转过头望着他,“如果没有任何背景,也没有其他人的帮助,你——卓远之能做些什么呢?会不会只是个废物呢?”
“你大胆……”
阿土冲上去抓住幸之雾的肩膀,他不想对一个平凡小女生出手,尤其这个人很有可能将成为卓冠堂少堂主夫人,但多年训练出的习惯让他对所有可能对少堂主不利的人都要出手擒拿,他过不了自己这一关,除非少堂主开口。
可是,出乎阿土的意料,少堂主并没有出言放过幸之雾,反倒是一直站在旁边的封千里闯了过来,挡在幸之雾的面前,像一层坚实的防御堡垒。
“你们想干什么?”他冷静的神色是对卓远之的挑衅,那上面分明写着:我知道你是黑道分子,但只要有我在,你就休想动之雾半根寒毛。
卓远之低头思索了片刻,站起身向外走去,他仍旧没有开口。
阿土瞧了瞧幸之雾,随即松开手紧跟上去,“少堂主——”
经历一场大劫,幸之雾全然没有任何可谓惊愕的反应,她只是望着门外黑色的背影,沉沉地叹了口气,“这个卓远之有毛病啊?”
“你也有毛病!”封千里白了她一眼——她已经对卓远之投入过多的关注了。
他不喜欢她望着卓远之时的表情,仿佛世间除了那抹黑色,再没有其他的色彩。
黑,吸收了所有光芒。
☆☆☆
已经十一点多了,幸之雾靠在“黑色风情”的玻璃窗边打了个夸张的哈欠,这就准备打烊。抓着门闩,她定睛看去,从黑暗中跌跌撞撞闯进一人来。
“猪头?”
黑色的发以前所未有的姿态凌乱地趴在他的额头上,汗水沾湿了发梢,休闲装敞开着,一身的疲惫一扫往日的洒脱。他的狼狈尽在她的眼中,“你怎么一个人……手下的人呢?那个什么猫,还有什么土,还有……还有……”
“咳咳……今天就我一个人。”他歪坐在椅子上,“给我倒点喝的。”
算起来这是他第三次来“黑色风情”,却是第一次要杯喝的。幸之雾倒了杯咖啡递给他,“你干什么了?怎么弄成这样?”
他笑笑地看着她,有种苍茫的深邃,“看看卓远之一个人能做些什么啊!”卓远之掏出一支烟,点上,猛吸了一口,“今天就我一个人,不以少堂主的身份。”
“你到底干了什么?”幸之雾预感不是什么好事。
“灭了什么闯什么帮,杀了他们老大。”
卓远之说的云淡风轻,幸之雾手上的咖啡“当”的一声掉在地上——碎了。
“之雾,发生什么事了?”封千里从后堂跑出来,正撞见下面这一幕。
“啪”的一个嘴巴,幸之雾的手打歪了卓远之的脸,也打掉了他的烟。
卓远之抬起头,迎上那道怒火燃烧的双眸,沉黑的瞳子竟无表情,他等着她的发话。
“你是猪吗?你真长着猪脑袋吗?你这个猪头!”幸之雾甩着头,不敢相信他所说的一切,“你以为你是谁?你凭什么决定一个人的生死?黑社会很了不起是不是?你以为你有钱有势,有人有枪,你就可以决定一个人的人生?就像你介入我的生命一样?你凭什么?”
她也许看起来呆呆的,但她的心不傻。从见到卓远之开始,她就隐隐感到身边正被一股神秘气息包围,那是他带给她的,不是别人,就是这个被黑暗笼罩的男人。
她察觉自己正被这股无名的力量牵扯着,那种宿命的感觉她很不喜欢。可她越是排斥,他越是离她更近。
先是父亲为她定下律师之路,又有卓远之步步逼近,她挣脱了一道束缚又有另一道,她每天抬起头总觉得上空的阳光被迷雾笼罩,这个样子的她能给混在黑道的卓远之带去什么?他又想从她身上挖出什么呢?
“我们俩不是一个道上的,别靠近我!”
面对幸之雾的通牒,卓远之根本不知道该做何反应。
他错了吗?
因为她是他的命定之人,因为他等她已经等了近十年,所以一旦等到她出现,他遵循自己的意志徘徊在她的身边,不管她是否接受。
近十年了啊!他从来没有按照自己的心意活过一天,他生存的惟一目标就是成为一个合格的黑帮继承人,让那个因为他孱弱而抛弃他的龙门后悔。这个目标太过强烈,已经压过了他所有的欲望,他以为自己注定活在黑暗中,没有重见阳光的权利。
没有人逼他,他给自己下了诅咒,这比任何情况都更加糟糕。
除非有一个人代替他自己,为他解咒。
没有希望,他固执地把最后一线光明归属到那个素未谋面的命定之人。他的接近,他的纠缠,他的嚣张全是因为那道咒语。
幸之雾对他真有那么大的意义吗?为什么不是父亲,不是津庭叔,不是阿猫,偏偏是这个与他毫无关联的女人?连他自己也弄不明白。
是命中注定吗?
如果她的命中没有注定有他呢?那卓远之的下半辈子还可以期待谁来送他光明?
他怔怔地望着她,自己却先一步陷入了黑眸之中,他这一生注定太沉重,没有人有义务与他分担黑暗。
“之雾,你别这样。”店长慌忙上前拉住她,“黑色风情”根本就是卓冠堂的产业,身为店长,他也是黑道人物,听命于卓冠堂,他得负责少堂主的安全。“卓少爷,我通知阿土先生来接您吧!”
卓远之摇摇头,一个人向店外走去,步履蹒跚。走到门口,他下意识地望向幸之雾,她撞上他的目光,迅速别过头不去理他。
她未曾料到,自己的一番随意之语竟夺去了一帮人的生命。如果说卓远之是取人性命的恶魔,她则是要人性命的阎王。
走远一点吧!幸之雾在心中暗暗祈祷,神啊!你最好让这个人离我远远的,请不要再让他介入我的生命,我只想过平静的生活。什么御用大律师的女儿,什么黑道同学,我通通不要。
她的第六感在暗示她:如果接近卓远之,未来将会沉浸在那潭黑暗中。
猪头,别来找我,我不想跟你牵扯上任何瓜葛。你明白吗,猪头?
猪头没有听见幸之雾的祷告,上帝也没有听见津庭叔的祷告。
☆☆☆
“这个远之到底在想些什么?一个人去了挑什么帮,现在人在哪儿呢?你们也不跟着!”
“属下失责。”朵猫猫、阿土半跪下认错。
“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阿土,有消息了吗?”卓远之忽然甩下众多保镖,连阿猫也没带,独自消失。随即卓冠堂的信息网传来另一处黑帮被灭的消息,不用说也知道这件事跟远之脱不了干系。如今都过了这么久也没有他的行踪,到底在干吗?“英冠,你倒是说句话呀!”
“端了闯尾帮是他的能力,说明他已经可以独挡一面,我有什么好担心的?”卓英冠依然喝着他的龙井,悠然自在的表情跟津庭的焦急形成鲜明对比。“你们都起来吧!”他有话要问,“最近有什么人跟远之说过什么奇怪的话吗?”
朵猫猫和阿土面面相觑,纷纷摇头,“属下不知。”
“我是说,”卓英冠意有所指,“幸之雾有没有对远之说过什么?”
朵猫猫一怔,不明白此刻堂主为什么会想起幸之雾,难道说少堂主因为一时好奇关注那个平凡的女生,堂主也开始拿她当个人物看待了吗?“其实少堂主平日里在学校跟幸之雾接触得很少,他们几乎没……”
“之雾小姐曾经问过少堂主,如果没有了背景、手下,他能做些什么?会不会是个废物?”
阿土据实以告,卓英冠没觉得怎样,朵猫猫先恼了。揪着阿土的衣服,像疯子一样乱啸。“幸之雾什么时候跟他说的这番话,为什么我都不知道?”
阿土的功夫远在她之上,他平静地脱离了她的挟制静待堂主吩咐。“我是否要把之雾小姐带来?”
“不必了。”好厉害的丫头,一语道破远之的心疾——卓英冠心中一片明了。
恰在此时,侍卫进来通报,“堂主,少堂主回来了。”
“父亲,津庭叔……”卓远之稳步走了进去,看内庭的阵势,他已大概明了目前的状况,“对不起,让你们担心了。”
丢下卓英冠,津庭一步跨上去,“你这孩子怎么回事?一个人去扫了那个什么帮,出了事怎么办?”
“我这不是好好的吗!”卓远之还他一朵笑容,依旧是阴沉沉压着人的心口。
卓英冠略瞥了他一眼,将津庭拉了回来,“既然他回来了,你也不用再担心,该跟我回擎天楼了吧?”
津庭到底还是放心不下,交代了一大通,这才跟着卓英冠离开了属于卓远之的邀海轩。
“阿土留下,猫猫,你回房去吧!”
短短几个字已经将朵猫猫和他的距离划得远远的,她望着他,“你从前绝不会将我挡在门外。”
面对她的指责,卓远之默不作声,他的沉默成功摧毁了朵猫猫的自信。
是幸之雾!都是因为那个女人,卓远之才会将她赶在门外,全都是她的错。朵猫猫发誓,只要有机会,她绝不会放过那个惹事的女人。
什么命定之人?
这世界上的幸福从来就不会事先预定好。
☆☆☆
一见人都散了,卓远之再也支持不住地倒在坐椅边。
“少堂主——”
阿土察觉少堂主神色不对,慌忙拉开他的外套,只见少堂主的左腹上方有个枪孔,血已止住。阿土伸手探去,发现少堂主面色苍白,而且已经开始发烧。医药箱就在内室里,阿土沿着熟悉的路径拿出药箱,打算动手为他包扎。
浓黑的身影慢慢罩住卓远之苍白的病容……
“你长大了。”
卓远之慌张地睁开眼睛,“父亲……”
“你一进来我就知道你受伤了,你怕津庭担心是不是?你呀!唉!”卓英冠接过阿土的工作替远之包扎伤口,“你从小就好强,什么事总要做到最好,这一次……”
“父亲,我只是想证明没有了卓冠堂,我依然有我存在的意义。我,并不是个废物。”
“你果然在意她说的话。”卓英冠明了地笑笑,此时他们不是父子,只是两个男人,谈论着男人间永远摆脱不了的话题——女人。
“我……”
“喜欢她吗?”
“我……我不知道,我不了解她,可她却注定在我的生命里,这让我有点……有点茫然。”
“远之,她也许是你命定的女人,却不一定是你命定的爱情。我父亲一生只爱过一个女人,可她不是我的母亲,她不是堂主夫人,可在父亲的心中,她却是惟一的夫人,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卓远之点点头,他听过爷爷的爱情故事,短暂而凄美。
她——那个祖父最爱的女人去世后,爷爷娶了奶奶,爷爷的生命从此再也没有摆脱灰色调。十年后,他随爱而去。对于他或许是一种解脱,而奶奶的终生比这个爱情故事更为凄凉。
“或许那位幸之雾小姐的一生会比你奶奶更悲惨。”卓英冠替儿子包扎好伤口,严肃的面容上忽然染了几分惆怅。“八卦为你占卜出你的命定之人,可是他的下卦,你该没忘吧?”
孤独终生!
这比死亡判决书更可怕的下卦,卓远之怎么会忘了?他注定在十五岁之前遇到自己的命定之人,可八卦倾其能力也无法占卜出她会否成为他命定的爱人,更可怕的是天力认定他卓远之这一生难逃孤独。
不错!他的命运一直多舛,可以说这十五年来,他从未摆脱孤独的旋绕,如今呢?在他找到命定之人的未来呢?
还是要一直孤独下去吗?
若幸之雾是他的命定之人,却非他的爱人,她难逃如祖母一般悲惨的命运。
若幸之雾不小心成了他的爱人,他却依旧要孤独终老,那她……难逃惨死的悲哀。
只要沾上他这个恶魔,无论如何幸之雾的一生都无法幸福。
如果命定如此,他情愿放她走。
他是不是有一点开始喜欢她了呢?
是!
不是?
那又如何?
他终究不该拥有她。
☆☆☆
“新的一周又开始了,这周同学们仍然要好好加油,绝对不能辜负你们的青春。干巴勒!”小苟老师做了一个“加油”的动作,差点又要当着全班同学的面唱出——
青春啊,我的青春;青春,火热的青春;青春——
唱也没用,一年C班不是书呆子就是正在浪费青春的坏孩子,瞧!又有人走神了。
幸之雾坐在位子上抬眼看去,随即叹了封千里听见的第三十一口气。不用问他也知道她在想些什么,卓远之和朵猫猫的位子都空着。
猪头,不来就不来,她对杀人犯可没兴趣。
整理思绪幸之雾抓紧时间用功读书,放学后还要去“黑色风情”打工呢!她现在可是自己赚钱养活自己的苦命孩子,没时间七想八想。
赶去“黑色风情”已经是傍晚五点多了,心知又迟到,幸之雾忙不迭地向店长道歉,“不好意思,实在是不好意思。今天下课稍微迟了一点,我保证下次不会了,下次绝对不会……”
“谁说你迟到了,这是最新的工作档,以后你每晚18:00到20:00工作,这样不会迟到,也不会耽误你的功课了吧!”
店长谦和地笑着,顿时引来幸之雾的百般好感,“店长,你实在是太可爱了,我真想亲你。”
“少贫嘴,快把这些端给9号桌的客人。”
“遵命!”幸之雾乐颠颠地端过去,“您点的东西……”
一不小心,她瞄到客人手中正握着一份报纸——
闯尾帮一夜间遭人灭帮
闯尾帮长期贩毒,警方多次收缴,查无线索,曾怀疑毒贩与警方高层人员有所勾结。今闯尾帮遭人灭帮,查缴毒品五千多克,除次大害。除奸英雄未留任何线索,如有知情,请与本报联系。
幸之雾愣在原地——是猪头,一定是他!
他知道闯尾帮的底细,为了证明他不是一个废物,他只身闯去灭了帮众,将毒品交予警方。
对,一定是这样,那只猪头一定是这样想的。
是她错了,是她错怪他了!
好,幸之雾告诉自己:等下次见到那只猪头,她一定当面跟他道歉。了不起称赞他是大英雄好了!
她怎么忘了呢?电视剧里演的那些黑道人物不常有改邪归正成为英雄的吗!或许他就是那种人。
“之雾,你想什么呢?”
封千里远远地就看见之雾歪着头在想东想西,真不知道她那颗小脑袋怎么能装得下这么多的东西,让人头晕。
“千里,你从小脑子就比我好使,你帮我想想好不好?”
难得被她夸赞,封千里当然要尽其所能,势必赢得她的称赞才好。“说吧!什么事想不通。”
困扰之雾的只有一件事,“你说猪头为什么要上高中?”
“朱头?”他们认识的新同学里有位姓朱的吗?封千里一时之间反应不过来。
幸之雾后悔刚才的夸奖,从小一起长大,他连她的心都摸不透,难怪他们一点青梅竹马的迹象都没有,“算了,不说了。”
不知道为什么幸之雾突然不想让封千里了解她对卓远之的关注,她想,那是属于她和猪头的秘密。
封千里被挂单在外,恕不接受。
心里的结暂时松开,幸之雾乐颠颠地提着咖啡壶向客人走去,反弄得封千里摸不着头脑。“你到底有什么毛病?”
“你才有毛病呢!”幸之雾不客气地顶回去,心里只有一千的念头——那就是等到明天,等到明天再见到猪头的时候,她一定要当面向他道歉。收回骂他的话,再称赞他是为民除害的大英雄。
只等到明天……
☆☆☆
明天?幸之雾没有在明天见到猪头,然后是后天、大后天、大大后天,猪头一直没有来到学校,也没有来“黑色风情”喝东西。她的等待成了空,她有种不好的预感,他似乎再也不会出现在她的面前。
他不想再见到她?还是,他出了意外,再也无法见到她?
大大后天的明天,卓远之依然没有在学校出现,晚上幸之雾打工的时候在“黑色风情”里不停地张望,希望看见他的身影,可是她最终还是失望了。
八点一到,换过班幸之雾仍然徘徊在店门口,心里反反复复想的只有一点:也许他迟一些会来吧!也许下一刻,下下一刻他就来了。
也许!
“之雾,你不回家吗?”封千里看着她,她已经恍恍惚惚差不多一周了吧!本不想出声,因为她不说,就是不想告诉他,可是再这样徘徊下去,连他都无法保持沉默了。“咱们一起回家吧!你也累了。”
“我迟一些回去,现在我想回自己家拿点东西,你先回去吧!”虽然父亲去了英国,虽然她不想留在家中让父亲花钱请的管家看管着自己,但这个时候,这是幸之雾惟一能找到的借口。
封千里又怎么会不了解呢?“好吧!”他走了两步,转过身,“之雾……”
“嗯?”
“如果你真想知道他在哪里就问店长,我想店长跟他很熟。”
“哦。”幸之雾看着封千里消失在灯火里。
莫名的疑问冲上脑间,为什么封千里会告诉她这些?为什么他知道她这一周以来的茫然都是因为那只突然消失的猪头?为什么他知道这里的店长跟卓远之很熟?为什么……
为什么自己会如此牵挂那只猪头?
也许只要再见到那只猪头一次,她就会彻底弄清自己迷乱的情绪,就会再也不为他所影响吧!此刻的幸之雾只能这样以为,正因如此,她要见到卓远之。
“店长,请你告诉我卓远之家的地址。”
“什么?”店长望着她,眼珠子差点没掉下来,“你……你要找卓少爷,你可知道他是……”
“黑社会嘛!”幸之雾故意装作了然的神情,天知道她压根什么都不知道。
听她这么一说,店长顿时狐疑起来,少堂主三番两次派人来打招呼,让他好好关照幸之雾,显然二人关系非浅,幸之雾又知道少堂主的真实身份,这就更让人难以捉摸。
可若二人真的有番情谊,为何幸之雾不知道卓冠堂总堂的地址呢?
若是不说,万一日后少堂主怪罪下来,又该如何应付?
店长盘算了半晌,终于还是提笔写了几行字递到她手中,“这是卓少爷的地址,你找到这里就可以了。”
店长聪明地给自己找了一个折中的办法,他将总堂所在地址写给她,可若她没有办法让侍卫开门,她仍然无法进到少堂主所在的邀海轩。这样店长既没有给卓冠堂带来危险,也为日后少堂主的追问打好了伏笔——他能做的只有这么多了。
“卓冠堂?他家在卓冠堂?”幸之雾哪里晓得光是凭着这个地址,就算她搜遍地球,也无法见到那只猪头。
她什么也不知道,只知道要找到那只猪头,要当着他的面道歉并称赞他是大英雄,仅此而已,仅此而已!
好!她要向猪头之家——进军!
☆☆☆
幸之雾大小姐花了一个小时四十七分钟,终于按照堂主给出的地址在卓冠堂正门的门牌下驻了足。
“哇——”
好大,太大,大得不得了啊!
怎么办?
敲门吧!
“猪头……不!卓远之——卓远之——”幸之雾用尽全力站在足以开进坦克的大门外呐喊。
第三声之前,门开了,出来两牌黑衣人。
“我……我找卓……卓远之……”
为首的黑衣人看了她一眼,转身向内走去,没过多久走了出来,“少堂主有事,不见外客。”很快,门顶着她的额头关上了。
“等……等一下……”
幸之雾眼见被关在门外,着实不甘心,“你不让我进,我就进不去啦?”
沿着围墙,幸之雾开始寻找突破口,“这里不错。”虽然围墙有四米,但石阶林立,她“比较可能”爬进去。
正在幸之雾准备爬墙的刹那,一个声音从身后响起,“最好不要爬。”
“啊?”幸之雾一个不小心,呛了一下下。
“这道墙虽有石阶,但……通了电。”冷淡的声音毫无起伏。
幸之雾暗自庆幸自己没有把她的玉手搭上去,否则她这会儿已经成“火鸡”了。
“你……你是卓远之的手下,我见过你。”上次猪头不肯吃甜品,那些食物全都进了这家伙的嘴里,看着她心里馋,自然也就记住了这张脸。
阿土不想多嗦,只想尽快解决面前的麻烦,“你来找少堂主?”
“呃,我……我有事找他,我有话要跟他说。”被他看得有些不自然,总觉得所有跟猪头沾上关系的人,都长着一张冷漠无情的脸,像一个模子印刷出来似的,朵猫猫如此,他也如此。
谁像她表情这么丰富,一句话光是眉头就能动上数十次。阿土蹙眉问道:“有什么话就跟我说吧!”
“我要见卓远之。”她的声音很低却异常坚定。
“跟我来吧!”阿土没有多话,领她走向摩托车。
“干什么?”幸之雾不明白,他不会杀了她吧?
“这是前堂,少堂主的内室在后堂,行至北门,要一个多小时呢!你喜欢在夜里十点散步,我不想奉陪。”阿土一时火大,忘了她可能存在的身份——少堂主夫人!少堂主夫人啊!
幸之雾慢慢地磨蹭上了摩托车,嘴里还不放过他,“凶什么凶?”
阿土开着车,车速越来越快。八卦先生早就算出她今日会来找少堂主,偏偏少堂主一反前态,不愿相见。最奇怪的是堂主,命令他带她去见少堂主。若是津庭叔,还说得过去,堂主怎么也这么关心这种乱七八糟的事情。
车越开越快,之雾却倔强得不肯揽住阿土的腰际。她不知自己为何如此执着,一定要见到卓远之。她不是不喜欢被他纠缠吗?
各自思考的两个人很快到了北门,阿土脱下手套,将手掌按向测试器,很快门开了。
虽是夜晚,后堂却很明亮,小径横生,之雾不知该往哪儿前行。
“跟我来。”阿土领着之雾向邀海轩走去。
“阿土大人。”一路上有人向他行礼。幸之雾总算认识到卓远之的权力。开玩笑,他的手下都有这么多的手下,那卓冠堂人人吐口口水,不就把她淹死了!她居然还叫他猪头,还骂他,还……
她开始后悔这么晚来找他,说不定他会趁着月黑风高,叫手下人把她做掉呢!现在逃……想逃也已经来不及了,因为,此刻她正站在一个硕大的庭院前——邀海轩。
阿土并未多作解释,领着她穿过轩堂,从左边的旋梯走上三楼,敞眼是一个宽阔的客厅,一个人从一扇隐门中走出来,“阿土,你回来了?”
朵猫猫?幸之雾总算遇到了一个熟人。“你跟猪头住在一起啊?你们俩什么关系?”
她话未问完,朵猫猫已经拿仇恨的眼神将她全身扫射出无数个马蜂窝,现在对她下手还为时过早,猫爪子直接伸向阿土。“你带她来干什么?嫌她把少堂主害得还不够吗?”
阿土没有多作解释,只说一句:“堂主要求我把她带来的。”
他领着幸之雾躲开朵猫猫的身影,推开左手边的门让她进去,“你进去吧!少堂主在内室的卧房里。”
幸之雾走了两步,又回过头,“谢谢你。”说完,她径自向内室走去。
这是一个堂间,有着一个吧台和一套影院器备,一切家电、娱乐设备俱全。隔着花木屏风,那一头是书房,那么另一边该是他的卧房了吧!
轻轻拉开玻璃门,卓远之躺在蓝色的大床上。一直只想来见他,这会儿他在休息,她反倒无措起来。
“唉!”
幸之雾叹了口气,现在回去她今晚的两个多小时不就成了无用功吗!不回去,站在这儿等他醒来吗?
知道她今晚会来,虽不打算相见,卓远之还是放不下心。从她进了内室,他就知晓,不睁开眼,是不知再次面对她该说些什么。
沉默在两人之间弥漫……
☆☆☆
时间滴滴答答走个不停,卓远之赢了,幸之雾忍受不了静寂,旋身走了出去。
她走了吗?
等了一会儿,依然没听见她的动静,卓远之坐起身,掀起软被走下床,推开玻璃门——她正坐在沙发上发呆。
两人四目相望,都愣住了。
“你怎么在这儿?”
“我想等你醒来。”
“笨蛋。”
“猪头。”
幸之雾嘴巴仍是不饶人,二人对视了很久,她忽然眼睛一酸,低下头躲开他灼热的目光。不巧正撞上他腹部的纱布,“你……你受伤了?”
她无比惊慌地扶着卓远之向床走去,好像他快死了。她坚持让他卧在床上,还垫了个大大的枕头给他靠着。
“上次灭那个什么帮受的伤?”
“嗯。”
“你不上学是因为这个?”
“嗯。”卓远之也不知该怎么说。
闯祸了!不知道为什么幸之雾的心中竟然有这样的想法,她很想告诉自己,他的伤与她无关,她用不着感到内疚,这都是他自找的。
可她心底隐隐蹿动的自责却跃然纸上,她骗不了自己。
她为他的受伤内疚,也……心疼。
这种牵挂是从来没有的,她这样的女孩注定了孑然一身,妈妈生下她,却离开了她去照顾那些活该濒临灭亡的野生动物;爸爸只知道让她做他的接班人;跟她最亲近的封千里似乎永远不会干一些不利于她的事。
她被现实告诫,只要照顾好自己就够了,她不为任何人而活。
而他,面前这个缠着白色绷带的男子,这个扬着放肆的黑色眼眸却不看她的男子却勾起了她心中最软的缠绵。
命运,或许就是这么奇怪。
“嗯……对不起……我上次不该那么说你……我从报纸上知道了……我太武断了,我……我不该打你……对不起……”幸之雾越说声音越小。
“说完了?”
“嗯?”
“不早了,我让阿土送你回去吧!”卓远之边说边拿起电话接外线。
“等一下!”
卓远之重新抬起头看着幸之雾,眼中看不出任何多余的心思。
“你还是不肯原谅我?”
卓远之淡淡地摇着头,将半张脸藏在软被下面,“我从未怪过你,不是你的那番话,我还不会发现自己的能力,也无法证实自己的真实实力。”
“那……那你会回学校吗?”她忽然有些害怕,怕再也见不着他。
“再说吧!”卓远之的语气仍是淡淡的,从壁柜取出一支烟,点燃了。
死猪头,又在自杀。“不要抽烟。”幸之雾皱了皱眉。
卓远之猛吸了几口,灭了烟,“我送你回去吧!”
“不用。”
当她是傻瓜,什么都看不出来吗?他分明不想见到她,也不肯原谅她,还假客气个什么劲?她也有她的自尊,摆摆手她出去了。
什么嘛!开始是她错了,她不该错怪他,可她风风火火地花了这么多时间跑来向他道歉,他干吗不冷不热的。她也是有脾气的人嗳!
幸之雾气呼呼地也未分清方向,光凭感觉往前走着。
她哪里知道,此刻的卓远之靠在床上,叼着根烟,烦躁地揉揉头发。
卓家在黑道的势力有百年历史,前后共有六任堂主,除了父亲“命中无雌”,其余五位堂主的“命定之人”皆非“心爱之人”。如果之雾真是他的命中人,他不希望她对他投入情感,那样只会让两个人都为难。
他更害怕八卦先生的命断,若她幸运地成了他所爱,她又能逃得过一死吗?
不曾拥有过幸福,不害怕孤独,如果他全心投入,再彻底失去,他会受不了的。他不要面对这种残局,更不想拖她入地狱。
唉!从小到大,再多再难的训练也未让他如此困惑。
突然,一阵异响,卓远之崩紧了神经,从床上一跃而起,来不及披衣,他直奔后院。
是她!
他知道,一定是她出了事,他不规则的心跳,庞杂的思绪都一再地提醒着他:除了命定之人,没有人能影响他至深。
一定是她出事了!
“之雾……”
“少堂主……”阿土、朵猫猫已听见声响,疾步跟了上来。
☆☆☆
“嗷——”
“阿猫,让开!”卓远之看不清眼前的情景,心更为慌乱了。
硕大的豹子让开了身型,卓远之弯下腰,映着月光看见了那张他担心的脸,“阿土,叫津庭叔过来。”
“嗷……”
卓远之抱着之雾走出后院,阿猫走到远之身旁蹭了蹭,远之瞪了它一眼。
“嗦。”
阿猫缩到一边,干吗瞪我?是她闯入我的禁地,我才扑向她的,不是我的错,真的,真的不是我的错。主人——
卓远之抱着之雾快步回到自己的卧室,没多久,津庭过来了,阿土也提来了医疗设备。
“猫猫你过来帮忙。”津庭需要一个帮手,可惜卓冠堂明显阴胜阳衰,除了朵猫猫,连只母蚊子都没有。
朵猫猫扯着皱纹叫了出来:“要我帮忙救她?”她能不能吩咐阿猫再扑一次,将幸之雾当蝴蝶扑死算了。
有津庭在,幸之雾又怎么可能会死呢?“你是整个堂里惟一的女性,是不是要我求你,你才肯帮忙啊?”
津庭叔板着脸着实有几分威吓之意,朵猫猫不情愿地走近床上的幸之雾,“要我做什么?万一我失手弄死了她,你不能怪我哦!”
“你们几个男生先出去。”津庭知道朵猫猫嘴硬心软,留下她,他放手救治起来。
里面忙成一团乱,外面的人也轻松不了。卓远之反反复复踱着步子,沉重的面色再加上烦乱的脚步声让所有侍卫均提心吊胆地时刻准备着。
好在有堂主主持大局,他老人家平心静气地喝着西湖龙井,多多少少减轻了众人的心理负担。
“你还是先坐下来吧!这样走来走去,对病人毫无帮助。”
“可是……可是……”卓远之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事实上他没什么可说的,只有一口郁闷之气堵在喉中,憋得话。
“八卦先生果然料得不错。”卓英冠坐在卓远之的身边,拍拍儿子的背,“他也算出她不会有大事的。”
卓英冠边说边取了一件衬衣替他披上,“你不希望你的伤被津庭看见吧?”
他的话很好地劝服住了卓远之,穿上衬衣,他双手紧握,阿土不小心瞧见他的双手在微微地颤抖。他开始在心中默默为阿猫祈祷,如果今天幸之雾有个三长两短,它的后半生可想而知。
堪忧哦!
片刻之后,津庭和满脸不情不愿的朵猫猫一同走了出来,“她的肩部有抓伤,还好骨头没断,内出血的状况也不太严重,应该没什么大碍。”
卓远之听完了,立刻进了卧房,床上的人儿苍白着小脸,昏睡中依然嘤嘤地抽泣,看来真的是被阿猫吓着了。
而他,今天也被她吓着了。
感觉她遇到危险,他整个心揪成了一团,从未有过的紧张雨心悸让他失了心魄。
从何时起,她对他而言,已如此重要?!
从何时起,他已随她一同呼吸?!
从何时起,他开始对她心动?!
“对不起……猪头……对……不起……”
“没关系……没关系……”卓远之轻轻低吟,伸出手抚开她额前的秀法。他真的在往下陷了!
不是陷在她手上,是命运。
他从来不是相信命运的人,这一刻他却情愿一生为命运所掌控,起码有个人牵挂着他。
“猫猫——”卓远之直盯着床上昏睡的人,却向外喊去。
“少堂主。”朵猫猫守在门外,嫉妒地瞪着第一个躺在少堂主床上的女人。
“打电话给封千里,让他明早带换幸之雾洗衣服过来。”
“什么?你要留她住在……”朵猫猫还想说些什么,却被卓远之满脸不可置疑的神色震住了,“是!”
闲杂人等是不能进入他的卧室的,坐在床边,卓远之可以放纵自己的情绪全都写在脸上。他尽其所有的精力望着床上的身影,“之雾,我该拿你怎么办才好呢?”
卓英冠揽着津庭的肩膀站在门外看着儿子的情形,“你说八卦的占卜真的无法改变吗?”
“那得看他们自己吧!不管怎样——年轻真好。”津庭又开始感叹“青春”的问题。
青春啊,我的青春;青春,火热的青春;青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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