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街道上女孩们的衣着越来越吸引眼球,我也开始惬意起来。至少晚上露宿街头时,我可以不必再为寒气冻得人睡不着而发愁了。
「喂,你!要不要我们带你去好地方玩?」一群地痞流氓趁我在街上瞎晃时围住了我。
我厌恶地看了看他们,转身就走。
「哟,还挺傲的嘛~~」他们中间一个似乎是头儿的男人一把将我扭住,「别不识抬举,小子!你跟这周围的人谁没睡过?还假装一副清高的样子。」
他得意地一把抓住我的头发,吐着一身的酒气:「叫你去玩,是我们看得起你!你敢对我使脸色,小心大爷我一刀子划了你那张娘们儿似的脸,看你以后还怎么去勾搭别人!」
「哈哈哈~~~」众人都哄笑起来,用鄙夷的眼光盯着我,仿佛看猪狗一般。
心开始火辣辣地燃烧了起来。
我不由自主地抬起拳头,伸手就给他当头一拳。
「哇——」他猝不及防,吃痛地捧着脸蹲了下去。
「妈的,今天想造反?」那一帮人看见自己的老大吃亏,叫嚷着涌了上来,挥舞着拳头要给我颜色瞧瞧。
拳头狂风暴雨般地落在我的身上。我只有挣扎着抱住了头,在地上翻滚着蜷缩起身体,一声不吭地接受他们的暴力发泄。
「等一下……」那老大抽着冷气站了起来,「这贱骨头还挺硬的,咱们别一下子就打死了他,要玩就找个好地方好好玩玩,等给他喂点好东西后,再让他妈的好好地侍候一下咱们!」
我不由得全身一抖。危险的预感袭上了心头。
***
灯光错落的迪斯科。
一群醉生梦死的人发疯似地狂舞着身体,拼命地摇动脑袋,在昏暗而眩晕的旋转灯下忘情地摆弄着风骚,活像一群被抽走了灵魂的洋娃娃。
「坐下!」
我双手反绑着被人一推,猛地跌进了舞池旁边的沙发里。
在震耳欲聋的劲歌舞曲之下,我被捏住了下巴,那老大细瞇着眼睛淫笑道:「你要是肯在这里替我口交,我就考虑放过你。」
「呸——」我一口唾沫吐上他的脸,「作梦!」
「妈的!还这么嘴硬?」他恼羞成怒,一巴掌扇过来,「老子我现在就让你好看!」
我被带进了包厢。
一群人恶狼似地围在周围盯着我看,仿佛要将我一口吞下。
老大对他旁边的一个手下示意,那人从口袋里掏出一颗白色的药丸。
我的心猛地紧缩了。
「吃下去。」那人递到我的面前命令道。
我抗拒地躲避着,迟迟不肯就范。
他恼了,一把抓住我的头发,迫使我仰起头来,然后用手指撬开我的口腔:「叫你给我吃下去!」
「咳咳咳~~」被迫咽下的药丸几乎让我背过气去。
「呵呵……」老大得意地大笑着,捏着下巴示意他的手下解开了我手上的绳子。
「好戏就要开始了。」
「感觉怎么样?」他蹲在我的身边,注视着我的反应。
我冷冷地望着他,突然猛地跳起来,出其不意地一拳撂倒他,然后发疯似地朝外跑去。
「抓住他!」身后的人回过神来,一阵狂怒地喊叫。
我一把拉开门,自由的风朝着我迎面而至。
那股欣喜之情几乎让我要大叫起来。
「碰——」地一声,后背突然一阵剧痛。
我被身后赶上来的人一脚踢倒在门口,与我唾手可得的自由仅一线之隔。
「妈的,你小子还敢对我们使阴?」老大骂骂咧咧地大叫着赶过来,开始猛踢我的身体。
看来这次难逃厄运了。我在混乱的痛苦中想着。
「……柯洛?」
正在我绝望地时候,旁边突然传来一声试探性的询问。
那熟悉的声音让我立刻要掉下泪来。
是傅同炎和一个陌生的小个子男人。
没想到许久不见,他依然神丰俊朗,风采逼人。
同炎一脸的惊诧和心痛,蹲下身来猛地将鼻青脸肿的我揽入怀中:「真的是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面对着如天神降临般的他,我心里既感动又难过,一时心酸地无言以对。
「喂!你们两个最好少管闲事!」那老大余怒未消地警告他们。
同炎温柔的脸上突然眼神一凛。
「哎哎~~兄弟,别发火好不好?」那小个子男人见自己的同伴变了脸色,立刻打起圆场来。
「哼,要我们消气也可以,先给我你们手中的那个人!」那老大望着我,恨得牙痒痒。
同炎下意识地将我搂紧。
「哎呀,我说大哥,这个咱们好商量……只是别为了一个小孩子伤了自家和气才是要紧事~~」那小个子男人打着哈哈道,麻利地抽出一迭钱来塞到老大的手上,「你看,我们刚好跟这孩子有点交情,能不能……」他亲热地揽着那人的肩头,开始说起悄悄话来。
「哦?你也在虎哥手下做过事?」那老大惊讶地叫出声来。
那小个子男人忙示意他小声点,又跟他嘀咕了几句。那人满意地点着头,转过身来:「好吧……这次就看在这位严哥的面子上,我放过你,不过以后,你最好小心点夹着尾巴做人!」
那老人一声令下,众人扬长而去。
在同炎的怀里,我终于流下一行悔恨的眼泪。
明明是我要求他不再管自己的事,没想到到了紧要关头,我还是要依靠他。说到底,我自己根本没有资格这样左右他……
同炎一声不吭地将我抱起来,直出迪吧。
「穆秋,这次真是多亏你了!」他把我放在车内后,向旁边那个小个子男人道谢。
「大哥,你看你!都多年的兄弟了,还跟我计较这些!你老哥的事不就是我的事嘛……只要大哥你一句话,做小弟的没得说!」严穆秋一脸江湖义气状。
「那好,今天我就先回去了,拍摄的事咱们以后再商定时间。」
「好好~~听你的……反正你老哥,见色忘友!」
那个小个子男人大声地取笑着他,对同炎招了招手,消失在黑暗的巷道中。
同炎目送着他的离去后,缓缓地发动了车子。
坐在副驾驶座上的我,突然呼吸沉重起来,眼神开始游离。
「柯洛……你没事吧?」他觉察出了我的反常,担心地问道。
「没……没事……」我竭力收住心智,勉强地答应着。
「你到底怎么了?」他开了一会儿车,见我越来越不对劲,只好将车停在路边。
「我不是说了没什么了吗!」我开始莫名其妙地发起脾气来。
他沉默地审视了我一会儿,静静地问道:「你嗑药了?」
我一惊,全身冰凉。
「没、没有……」我慌乱地否定着,打开车门跳下来。
「柯洛!」
我不管他在我身后的大叫,跌跌撞撞地向前跑去。
「小心——」他及时地拉住我,一辆车带着尖刺的呼叫从我身边擦肩而过。
他搂住我的肩,使劲地摇晃着冲着我大喊:「是不是他们给你吃了什么东西了?你说!快说啊~~」
我被晃得喘不过气来,只得吃力地点点头:「有点像是GHB……」
他一下子沉默了。将我紧紧搂住,声音咽哽着:「你这家伙……怎么就这么让我放不下心呢!」
***
一片片的白雾在眼前扩散开来、又收缩,再扩散开来……脑子里嗡嗡地响着,像是进了蜂房。
我飘飘然地躺在一片柔软的白云上,舒服地摇动着身体,好软。
「呵呵……」我不由自主地傻笑着,感觉欲醉欲仙。
一阵细语飘过:「柯洛,今晚我们只有暂时在这里待一晚了,我不能让你这样去见云涛。明天我会带你去医院好好地检查一下。」
我的手被人温温地握住:「你好好地睡吧……」
那声音满含不舍与留恋,我禁不住全身一抖。
是谁啊?我竭力盯大眼睛,想看清楚那人的脸,但是他始终隐藏白雾之中,若隐若现。
猛地一眨眼间,时空仿佛摇身一变,一阵潮湿的气息向我直冲过来,周围凌乱而简单的学生用品堆满了整个小屋。待我看清楚了眼前的景物时,我突然发觉自己正站在这熟悉的小屋子里。
「今天是除夕呢。」
低低的眉,秀丽的眼睛,薄薄的嘴唇,加上略含羞涩的笑容。
「柯洛!」当我在一团团白雾中间看清那人的模样时,不由惊呼起来。
霎那间,我的心在狂跳,口不能言。
我发狂似地抱住他:「柯洛!」用热烈的吻覆盖他的脸。
他吓了一跳,拼命地抗拒着我:「不要~~别这样,徐驰……」
我整个心都燃烧起来了,脑子里只有一个声音在狂呼:「我要得到他!我要得到他!」
「我爱你,柯洛!为了你,我可以牺牲我的一切。」我喘息着向他表白。
他通红着脸,狂乱地摇着头:「对不起,我不能接受你的爱……我们是同性,又是同学,而且,我从来没有对你有过什么非分的想法……」
我全身一震。
「那么说,你为什么要写那封情书给我?还有,你为什么要为我做那么多的事?」我冲着他大吼。
「那根本不是情书,那只是我摘抄的诗集而已……我不小心夹错了书本,它就落到了你的手里。」他急切地解释着,「我一直当你是朋友,所以才替你着想,没想到会让你误会……」
我一愣,放开了他的手。
原来这一切都是我的一厢情愿?我难堪地压抑着。
看着他慌乱地想夺门而出,突然间一阵怨气席卷了全身。
疯狂的占有欲望在心中任性地滋长,从小到大,有什么是我徐驰想要却得不到的?
我猛地抢先关上了门,挡在他面前。
「你……别过来……」他恐惧地看着我如野兽般地步步地向他逼近,终于无路可退。
「洛,我爱你……」我喃喃自语着伸出手触摸他白晰的脸庞。
当我的手接触到他的脸时,他立刻闪避了。
「别这样,我求你了……」
我微微地笑着,以我最自信的笑容望着他:「对不起,柯洛,我对你的爱已经忍耐到了极限。在我的梦中,我都不知道跟你做过几回了。」
他的脸刷地一下红了。
「你要明白,今天,我绝对不可能就这样放你离开的。」
「啊——」他被我扑倒在地,惊慌得想大叫。
我立刻用狂乱的唇夺走了他的惊呼。
「唔——」他窒息着,双手在我的胸前使劲地捶打,企图挣脱我的东缚,但我的力量牢牢地控制着他的身体和反应。
他全身颤栗着,抗拒着我的唇,终于在我的强大攻势下,慢慢地平静了下来,接受我对他口唇的侵占。我火热的舌强行在他的前排牙齿前扫过,牙齿摩擦着他的,引诱着他打开了口腔。他害怕地将舌头轻轻地挑动了一下我的反应,便立刻缩了回去,这足已让我血液膨胀了。我发疯似的缠住他的舌,拼命地索取着他的激情。
他被我吻得喘不过气来。
「驰……」他两眼迷离地看着我,动情地喊道,「别……」带着一种我从未见过的妩媚风情向我撒娇。
「让我爱你,洛~~」我一边吻着他的脖颈,一边激动地将手移向他的下身。
「啊~~」他在我的刺激之下,禁不住叫出了声,那种娇媚而兴奋的声音让我的下身立刻膨胀得生疼。
我猛然挺起身来,用涨着血丝的眼睛盯着他:「洛,让我做,好吗?」
他双颊飞红,仿佛意识到了什么:「不,不要……不要……」他的两手无力地抗拒着我的动作。
「我不会弄疼你的。」我急急忙忙地保证着,「只要你喊疼,我就住手。」说着,我开始解他的裤子。
「驰……」他哭泣着,但终究没有再挣扎。
终于,他赤裸的下体完全暴露在我的视线中,我兴奋得一阵颤抖。抬起他的腿,轻轻地抚摸了一下,便感觉到他紧张的一阵痉挛。我脑子里「轰──」一声响,巨大的渴望支配了我的全身,那种全身快要烧焦的感觉促使我飞快地解下裤子,挺着自己的分身,将它仰首送进了眼前的洞穴之中。
「啊──!」巨大惨叫声响彻了整个房间,柯洛全身剧烈地抖动了起来。
「好疼,好疼啊~~」他哭叫着向我求救。
我惊慌了起来,自己居然忘了润滑,没想到会有这么紧!
「你忍耐、忍耐一下。」我盲目地哄着他,将它轻轻向前一推。
「啊──」又是一阵撕心裂肺的惨叫,「别动了──」柯洛哀求着。
一阵湿热的感觉从下面传了过来。
我心头一动。那种润滑度让我感觉下身一松,身体就不由自主地动了起来。一种难以言喻的愉税立刻袭卷我的全身。
「啊啊啊~~~」我们都大叫了起来。
被那种强烈快感所征服的我,全身心地投入那如风暴般的激情之中。
「驰--驰──驰──」
在朦胧中,他的双眼含着泪光,红肿着双唇,一遍遍地向我诉说着。
我突然觉得那双眼睛似曾相识,好象是柯洛,又好象不是,但那种怀疑并没有持续多久,我就已经忘情地沉醉于那无边的灵肉之欲中。
***
「唔!好疼~~」
伴随着头疼欲裂的眩晕感,我终于在晨光中醒了过来,不禁发出一阵惨呼。
这是哪里?我惊讶地发现自己穿着整齐的睡衣,躺在一张陌生而舒适的床上。四周空无一人,旁边的梳妆台、桃木衣柜还有沙发静静地摆放在边上,一切都是如此的宁静与安详,清静得仿佛我是一位冒昧的闯入者。
我突然想起了昨晚那狂放的梦。一阵难忘的心酸闯入我的心头。怔怔地抬起手来,那青白的手指上好象在真实地残留着拥抱过的柯洛的体温,令人刻骨铭心。虽然,我早已悲剧性地了解到,那个回忆将成为了我在漫长岁月里忏悔的一笔。
「砰砰砰」房间的门突然轻轻地响了起来,惊醒了我的沉思。
门开了,是同炎。
他见我醒了,微微一楞。
「感觉怎么样了?」他走了过来。
「啊……没事了……」我感觉眼睛有点找不着焦点。
「啪──」一声惊天动地的响声,脸上突然一阵火辣辣地疼痛。心里却莫名其妙地一阵轻松。
「知道我为什么要打你吗?」同炎静静地发问。
我沉默不语。
「昨天如果不是我碰巧去那里准备纪实拍摄,你想想你会发生什么事?」
「呵……」我抬起头来,倔强地故作轻松,「有什么关系,反正又不是什么没发生过的事……」
「你!」同炎气得握紧了拳头。
「要打我?好,请便。反正我骨头硬,经打。不过麻烦你赶快,过了这会儿,我可就没心情奉陪了。」我冷冷地偏过头,闭上眼睛,一副任他处置的模样。
「柯洛!你……」他气得说不出话来。过了好久,他终于平静下来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坐在我的眼前。
「你叫我不要再管你,你叫我放你走,我都听从你的要求。可是,你得到你想要的东西了吗?」他静静地问我。
「你要我为你保留自尊,难道这就是你所谓的保持自尊的方式?」
我下意识地咬住嘴唇。
「你根本是在逃避现实。」
「为了麻醉自己,让自己心甘情愿地堕落,你要阻断一切企图拯救你的可能,所以你害怕看见我,害怕我会动摇你的决心……」
他揽过我的肩,强行让我的双瞳落入他深深的眼眸之中,双唇清晰而有力地吐出一个断然的决定:
「我不会再给你机会放纵自己了。」
「从今以后,我要好好地守着你。」
***
到底要怎么样做,才算是爱一个人到极致?
是将他永远捧在手掌心里当宝贝一样宠溺呵护,还是给他烙上只属于自己的烙印后还他自由,看他离开?
柯洛为了爱我而舍弃了他自己的生命。比起我的懦弱和自私,他的爱是不是才是最伟大的?在天底下,可能再也找不出第二个像他那样爱我的人了吧?
我坐在阳台上百无聊赖地胡思乱想着。
风沙沙地吹过树林,树叶迎风摆舞。小别墅周围一片青翠欲滴的绿。
午后的阳光很慵懒,空气里散发着一股甜甜的水果味道,让人昏昏欲睡。
「嘿!」
迎上一双明亮而略带狡黠的眼睛。
我吓了一跳。
「云涛?」
「你什么时候进来的?」
云涛笑嘻嘻地晃了晃手中澄亮的钥匙,「同炎想金屋藏娇?哼~~这可瞒不了我!」
「喂!云涛~~现在主人家不在──你这样随便在别人的家里乱闯,恐怕不好吧?」我竭力想挣脱云涛那执拗的手。
「有什么关系?你以后住在这里就算半个主人了,要参观也是迟早的事。」云涛一边用力地揽着我的肩在房子里转悠,一边兴奋地说。
我一楞,猛地挣脱他的手:「谁说我要在这里长住了?」
「咦?」
「……那同炎带你来这干什么?玩过家家?」他抱着双肩,若无其事地盯着我开玩笑。
我脸一僵,转过视线:「……那只是他单方面的决定。」
「呵呵……同炎好可怜呐……」云涛戏谑着。
他的气息猛地一下窜到我的身边,在我的鼻尖处若有若无地划过:「莫非……你还挂记着我?也对,好歹咱们过去也有过三个多月的床伴经验……」
他伸出手来环抱住我的腰:「你要是觉得寂寞了,我的胸膛可以借你靠~~」说着,他的脸就凑了上来,「我会替你保密的……」
「该死!你放手~~」我拼命地挣扎着躲闪他的唇。
然而他却象没有听见一样,继续朝我挤过来,「啪──」我被他一下子撞在了房间的门上。
「唔!好痛……」我不禁疼得叫了起来,「你给我闪开,白痴!」我气恼地挥舞着拳头。
「唔~~」我背着地的跌在地上,痛得直抽气。
看见云涛还趴在我身上,忙一脚将他踢开:「滚开!都是你害的!」
我努气冲冲地一抬头,竟然忘记继续发火。
这是个具有强烈个人印象风格的房间。
在整个房间的墙壁,窗户甚至于天花板贴满了大幅的人物肖像照。有经典怀旧的黑白照,也有时尚前卫的意识流作品。有的色泽明快,有的晦涩低沉。里面的人物或侧面,或正面肖像或背影轮廓,每张都别具一格,风格鲜明。但在这所有作品之中有一个共同点:里面所用的模特儿都是同一个人。
我冷冷地审视着照片中的他。
细细的眉毛,大大的眼睛,加上笑起来的嘴角那一对酒窝,给人一种非常青春又甜蜜可人的感觉。
我心里一动,转过头向云涛求证:「他是……」
云涛点点头。
「同炎死去的恋人白桦。」
我突然感觉到一种被火灼伤的炽热感。
「都说爱情会给予艺术家最高的灵感──看看,这些作品,哪张拿出去发表不会惊世骇俗的?可是那同炎偏偏死脑筋,宁愿让他的这些宝贝在这里发霉!」云涛一边打量着周围,一边无奈地耸耸肩。
「同炎一定很爱他吧……」我的声音里有点苦涩。
「这个,也许吧……」云涛笑了起来,「可是那家伙从来不说呢。他总是把自己的感情堆积起来,不给自己找个借口释放出来……就连白桦死时,他都没有当着我们的面掉过眼泪……只是在白桦死后半个多月,他从没出过门,整天把自己关在这间屋子里面望着白桦的照片发呆,要不然就是在墙壁上刻字……那时,我差点被他吓死了……」
这时我才注意到,原来在墙壁上那有些发黄的颜色原来竟是满满排列着的字,那斑驳得令人怵目惊心的空白处全刻的是两个字──「白桦」。
字的刻痕深深地陷入墙内,苍劲有力,仿佛是烙下了一种深入骨髓的痛苦记忆。
我轻轻地抚摸着那苍黄的刻痕,心不由得一阵颤抖。
「我真怕他这样会被逼疯,所以才叫他搬过来一起住。还好,他挺过来了。」他欣慰地笑笑。
「同炎就是这样的人。对人有情有义。所以,他能交到肝胆相照的好兄弟。」
「你别看他那人一袭君子风范,其实只认死理。对于他所爱过的人,他是从来不懂得收手的。」
云涛那意味深长的笑意里终于有了一丝清晰的迹象:
「他的爱,深刻而含蓄。」
「但是,他爱的那份沉重──你担负得起吗?」
那句话轻轻的,却如利箭般直击中我的心脏,令我震颤不已。
我楞楞地看着他,说不出话来。
我担负得起吗?
我清楚地知道自己已经被往事压得支离破碎,那付残破的骨架在人生的道路上犹如风中残烛摇摇欲坠。而我在气息终结之前,将拖着这千疮百孔的身躯挣扎着朝前爬,直至生命的灯油燃尽。
象这样的我,还有可能吗?
正在沉默的时候,房间外传来了开门的响声。很快地有人在低呼我的名字,越来越近。
我如梦初醒般打了个激灵,然后便不加思索地抱住了云涛的脖子,用火热的吻缠住了他。没想到云涛也很合作地将手用力地环上我的腰,用他那有力的胸膛顶得我嶙峋的胸骨发疼地狂热地响应我。
在天旋地转的接吻中,我眼角的余光扫视到一个僵硬的身影木然地立在在门外,然后悄悄走开。
「你的吻里有些苦味。」
云涛待松开我之后,若无其事地如是说道。
***
同炎明显地不高兴。
坐在餐桌前,面对一桌子他烧出的好菜,他也没有象以前那样对着我满足地笑,反而是一反常地紧锁着眉头。
对于一切了然于心的我却不动声色,将哑剧进行到底。
「我吃饱了。」终于我还是忍不住站了起来。
同炎一把拉住我准备收拾碗筷的手。
「你喜欢云涛吗?」他的温和的声音难掩异常的焦躁感。
我淡淡一笑。一种预料之中的轻松感。
「喜欢。」我说道。
同炎脸上一抖。
「真的?」他的手上的力道在加大。
我强忍着手上的疼痛的力度,点点头。
「你对他的感觉……是哪种喜欢?」他仍然不死心。
我耸耸肩:「……有点像是朋友,又有点像是搭档……还有一点恋人的错觉……」
同炎手一颤,放开我:「那你对我呢?」眼神里满是紧张的期待。
我沉默了。
「我不知道。」
「是吗?……」他笑得很勉强,「那么说,我还有机会,是吧……」
他笑着转过身去,嘴里絮絮叨叨:「在你没做决定之前,我可以继续努力的,不是吗?」
「你不是还不懂自己对我的感觉吗?我会让你弄明白自己的心情的……」
我痛苦地闭上眼睛,转过身去。
两人背对的距离不过半步之遥,然而被阻断的心灵,却好象相隔天涯海角,从此难以绊羁。
「为什么云涛可以……我却不行?」
同炎跌坐在沙发上颓然地念着,像是问我,又像是问他自己。
我心头一软,猛地转过身来,几欲张嘴。刹那间,那强烈的冲动情绪几乎令事实的真相呼之欲出。
「因为我讨厌你。」
挣扎着的我突然冒出一句出人意料的话。
面对着他难以置信地瞪大的眼睛,我仿佛全身被针刺中,痛得心里一阵抽搐,嘴却不受控制似地动着:
「我讨厌你的笑……」
「它只会让我想起我那虚伪的父亲和那段不堪回首的感情。」
说完,我的脑子里一片空白。
目送着深深受伤的同炎一言不发地隐入在卧室的黑暗里,我开始疯狂地流泪。心中有某种东西在破茧而出,而它带来的那巨大的伤痛感让我绝望地意识到,原来自己还是如此的脆弱和不堪一击。
为此,我只有逃避。
逃避幸福,逃避安宁。
***
我开始有意识地向云涛靠近。
一天三个电话,邀他出去。对于我的无理骚扰,他居然显得很乐意。
我们很快便约定好了时间,晚上在他家见面。
「你等了很久了?」云涛一身潇洒地回到家来,冲着我笑。
「没有,刚到一会儿。」我不温不火地说。
随手端起第四杯茶来细细地品。
「这是什么茶叶啊,看起来颜色好怪异……」云涛奇怪地问。
「普洱茶。云南的特产。」我回答道。
「刚刚在外面买了一饼,要不要来一杯?」
「呵!……那么有民族特色的茶──可惜不适合我精致的胃。」他不感兴趣的耸耸肩,「我还是比较喜欢咖啡。」
我不由得一笑。
他的这些话,正是我当年对柯洛说过的翻版。
当初他执意要带我进茶馆品茶,还弄得我发了好大一阵火,如今我爱上了他钟爱的茶,可惜对饮的人已不在。
一阵感伤悄然爬上心头。
我不禁有些失神。
「啪──」云涛在怔怔发楞的我的面前猛地拍了一下手,及时地打断沉闷。
「别发楞了,我们玩个游戏吧,是我刚弄到的。」
说着,他拿出一套木制的模型拼图。
其实是个很孩子气的东西。
简单地说来就是将拼图上相连的小块木片逐一裁剪下来,再依照着所给出的图案将它组合成各种房屋模型。而这个曾经是在大学里建筑系的众学生拿来打发无聊时间的工具。
我突然心里一抖,一种熟悉的亲切感在不住地上升。
「我不会。」我推开它。
「不会吧……这个是连小孩子都会的玩意儿,你没可能不会的。」云涛以一副大惊小怪的表情打趣我。
顿时,柯洛那鲜活的面容如闪电般划过我的脑海,令我全身颤栗了起来。
记忆中羞涩的他好象此刻正坐在我的面前,而我却用一副被宠坏的模样在强人所难。
「不会吧,这个很简单啦。我四岁的时候都可以独自拼出来了。」我得意洋洋地说道。
他脸一红,开始着急地拿木块往上架起来。
可惜他现在拿的不是四岁孩子玩的儿童玩具,而是建筑系用来锻炼实际设计组合能力的东西,一阵手忙脚乱后,他把模型拼得歪歪扭扭,活象个破庙宇。
他望着那图上的五花八门的木块图形,又看看手中的东西,一时间无所适从。
「我真的很笨的,还是算了吧。」他偏过头,垂头丧气地放弃。
「哈哈哈……你真是可爱呀。我教你。」说着,心满意足地看够他的窘迫,我笑着拿起模型,就着他的手拼了起来。
「你看,就这样……这个要卡在这里,这里是过梁。这是柱,明白了吧……」
慌乱中,他的脸通红着点着头,被我握着的手烫得惊人。
「来吧,试试啊……反正是玩嘛。」云涛不依不饶的声音促使我仓促地收回了回忆。
我木然地接过拼图,慢慢地组装了起来。
诚实的手开始蠢蠢欲动,急切地透露着我那早已谙熟于心的记忆。我不由自主地沉浸在了这简单而机械的组合动作里,直到突然如梦初醒般地回过神来。
「啪──」我惊慌地丢下拼图。
「怎么了?」云涛注视着我,目光炯炯。
「……我真的很笨的,还是算了吧……」我不自觉地重复着过去他对我说过的话。
「哈……你呀,刚才明明还做的好好的,真是没耐心……我教你。」他不介意地拿起我的手,开始摆弄起我的手来,「嗯……这个估计这在这里的吧……哈,没错,刚好……那么这个呢……可能是在这……」
我手一颤,一种异样的感觉在胸口激荡。
「啪──」我扔下手中的东西,一把扑进他的怀里。
「柯洛?」云涛对我突然的热情没有反应过来。
「叫我……再叫我……」我抬头来,央求着。
「柯洛……柯洛……」云涛一遍遍地吻着我,重复着,像是在催眠。
「呵……」我满意地笑了。没错,我是柯洛,是那个不会拼模型的柯洛,喜欢普洱茶和席慕容诗集的柯洛,羞涩内向被动的柯洛,只爱过徐驰一个人的柯洛。没错,死去的真的是徐驰。现在真实存在的,是柯洛,要永远与爱人在一起的柯洛。
我甜蜜地揽住云涛的脖子,模仿着柯洛过去揽住我的动作,梦呓般地请求道:
「驰,爱我……」
标明禁忌的红线被我一迈而过。
两个人的气息开始纠缠,瞬间爆发于虚无。我们发疯似地从沙发滚落到了地板,吼叫着、舞动着身体,只顾拼命地填补着彼此的饥渴。
我完全地沉浸于这激烈的性爱之中,浑然不知此时有人正在心灵的煎熬里走得道路坎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