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前脚才出了门,严承后脚就露脸了,他对一旁的邢拓说:「去,跟着她,看她去了哪里、见了什么人、又说了什么话,随时向我报告。」
接着严承举步朝水云阁前进,人还没到,远远就看见石无颜已经下了床,还跑到冷飕飕的屋外来。
一旁,小翠像只小鸟一样,叽叽喳喳地唠叨道:「无颜夫人,您还没痊愈,不该到外头来的,还是赶紧进屋休息吧!」
知道石无颜闲不住,但伤员不像个伤员,真是太不爱惜自己了!
三步并作两步,他快速来到她跟前,严厉地盯着她问:「屋外这么冷,你这是在做什么?」
「花苗太冷,快冻死了……」
「难道为了花苗你就要把自己冻死?」要不是她受了伤,他真想狠狠打她一顿屁股,「马上进屋!」
「等等,让我……」
她的话还没说完,人就腾空了,严承不给她机会逗留,拦腰将她抱起,大步走进屋内。
「爷……」石无颜原本因为太过虚弱显得脸色有些惨白,此时却因为他的亲密举动,让她羞赧得整个脸都红润了起来。
「何事?」
「请放我下来……」她娇羞地央求着。
「不放。」他一路将她抱回到房里,然后将她往床上一放,接着就自顾自地开始替她宽衣解带。
见状,她羞赧的问:「爷这是做什么……」
她伤未好呢!他该不会在这种时候还想要她吧?
严承嗤鼻嘲笑道:「你想哪去了?我是要帮你上药。」
真糗!
她那羞赧尴尬的表情,反让他朗声大笑了起来。
「要不是你受了伤,今天肯定不会放过你,还不趴下?!」这话是吓她的,他确实很想拥她入怀,但是他又不是禽兽,自然不会在这种时候折腾她。
不敢违逆他的命令,石无颜乖乖的趴到床上,让他替她上药。
「我问你,十年前,你是怎么知道我被关在翟家柴房,还救了我呢?」
「爷怎么会突然问这个?」
「很多事情现在想来大有蹊跷,我记得我好像是被下了迷药,当时你可有发现什么不对劲?」
她听到翟大富和一名陌生客人的对话,说严承将来会是二皇子的大障碍,所以必须除去。
二皇子便是现在的尊亲王,现在想想,那些人,或许从一开始就在计划着什么大阴谋,才会对年幼的严承动手脚。
但,能说吗?
毒药进商市的风波刚落幕,要是现在她说明当时的情况,不知是否会掀起一场大风浪?
「有人想害爷吗?」她不答反问。
「没人能害得了我,你不用担心,不过,希望你能将知道的事情告诉我,不要有所隐瞒。」
「当年年纪尚小,我怕自己听错了,且也没有亲眼看见说话的人,怕会误导了爷,也怕会错怪了无辜,所以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爷的问题。」
「就你知道的说就行了。」
「我只能跟爷说,请多加小心尊亲王。」
「我知道。」
「爷知道?难道……」
「他当然不会笨得自己动手,但是我知道所有事情都和他脱离不了关系,好了,你就好好养伤,其它事情不需要多担心,这阵子伤口别沾水,等结痂掉了之后,才不会留下伤疤。」
「爷……」这一刻,石无颜的脑中突然闪过一个念头,她替翟凤玺背黑锅到底是对还是错?更担心这次的事件是十年前祸端的延续。
「怎么了?」
「请您一切小心。」
「真担心我的话,就记住,千万不要再做蠢事。」他再度慎重叮咛。
除了点头,这回她在心底告诫自己,千万不要变成严承的绊脚石。
接获来报,严承便快马加鞭赶往扬城县,跟着他的,还有他一手训练出来的亲卫队,这次他打算给翟大富来个当头棒喝,杀个他措手不及。
翟凤玺回娘家后,就告诉翟大富严承惩罚人的手段有多凶残,怕自己也会遭遇不测,所以翟大富决定加强自己的兵力,好在必要时刻能派上用场。
他偷偷买了一大批兵器,准备运往替李尊训练兵力的地下练兵处,但是,兵器才刚上了马车,就被严承和他的亲卫队给团团包围了。
「贤婿来到扬城县,怎么都没通知老夫一声?」看见严承,翟大富吓得冷汗直冒。
「如果事先通知翟大人,又怎么能瞧见一场好戏。」严承居高临下地瞧着翟大富,他的笑里有一股杀气。
天气已经够寒冻,瞧见他那比皑皑白雪更冷的笑容,翟大富打脚底抖了起来。
「贤婿真爱说笑。」
「这么多辆马车,里头装的都是些什么来着,不知道方不方便让我瞧瞧?」
「就一些准备囤积的粮食,正要运往县衙的粮仓,已经有些受潮,不太方便再掀开来,怕沾了雪融成水,那粮要发霉了。」
「是吗?真是粮食?」
「老夫没必要欺骗贤婿啊。」
「既然没骗我,更不用怕我看,掀开了吧。」
「真是不方便的……」
「大不了发霉了,帐算我头上。」严承坚持道。
第7章(2)
原本顺顺当当,这会儿冒出个程咬金来,翟大富真的是快要吓破胆了,但他说什么都不愿意掀开马车上的布幔,因为掀开就露底了。
但严承可没打算这么作罢,这回前来,他已经打定主意要让翟大富栽跟头,而且要替李训摘掉他的官帽。
当然其中多少有点私心,十年前害他性命不成、让他毁容的帐,以及教唆翟凤玺让石无颜背黑锅的帐,这次他要一并向翟大富讨回来。
原本他还打算和翟大富及李尊慢慢玩,可是这次石无颜背黑锅的事把他惹恼了,决定连本带利统统要回来。
「邢拓,掀了它们!」
「别……不要掀……」
翟大富跳着脚阻拦,只是徒劳无功,他的官兵都是三脚猫,压根敌不过严承的亲卫队,他们个个骠悍,一个能挡十个。
没一会功夫,马车的布幔全被掀了,上头的物品都露了出来,瞧着马车上的兵器,严承冷声问:「翟大人不是说马车上的是粮食?难道是我眼花了不成?」
「其实是兵器,准备把县衙里的老旧武器都换了……」翟大富继续胡诌,做垂死挣扎。
「那方才又何必说是粮食呢?」严承把他当成了老鼠,踩着他猛玩。
「因为……贤婿非官场中人,老夫不方便告知嘛!」
「是吗?要不我让皇帝老爷亲自来上一趟,不知意下如何?」
「不!不!这种事情怎能劳驾圣上,其实是这样的,这两年税收少,但衙门里的兵器真的太老旧了,事关捕快们的生命安危,所以我就自行添购了这些兵器。」
好个翟大富,真会替自己开罪,明明就是造反的阴谋,却能硬是把自己说成勤政爱部属的父母官,真是不简单。
「看不出来翟大人还是慷慨又爱护部属的好官啊。」
「不敢当。」
不想再看他那副虚伪的表情,严承怒斥,「该死的翟大富,你还不从实招来的话,休怪我把你的罪状一一禀报圣上!」
「贤婿,你这说的是哪的话,要我招什么呢?」
「花公帑买兵器,却又不向上呈报,现在还谎称是自掏腰包买的,翟大富,你满口谎言,欲盖弥彰,这足以说明,你这批兵器用途可疑,还要我继续往下说吗?。」
光那几项指控,就能让翟大富吓破胆了。
他双脚一软,整个人瘫倒在地上。
装病,是他目前能想到保住他小命的唯一方法了。
翟大富装病,而且还假装病重得下不了床,所以就算严承想押解他去给皇帝问罪,短时间内也没有办法。
他只能先把那批兵器缴回国库,然后折返回府。
翟凤玺得知父亲私购兵器被严承逮个正着,她连忙赶在严承之前回到严府,然后假装什么都不知情。
但实际上,她暗中捎了信给李尊,告诉李尊石无颜是严承最大的弱点,让李尊想法子把石无颜抓起来,好拿她来逼严承就范。
表面上她却又跑到水云阁向石无颜表示关心,「我听说我爹病了,所以特地回家一趟,才一直没来探望你,你不会跟我计较吧?」
「不会。」
「这趟回去,我还特地到药铺去帮你配了伤药,听说很管用,抹了它伤口也不易留疤。」
「谢谢。」
「我才该谢你,要不是你帮我,我大概就没命了。」
「别说了,以后凡事多小心些就好,我们是爷的妻妾,不能替爷招来困扰和麻烦,这回我能帮得了你,下次就没办法了,希望少夫人能自个儿多注意一些。」
听到石无颜竟然出言训她,翟凤玺整个肚子都快被怒火给塞爆了。
过去,石无颜只不过是她的奴婢,现在仗着严承宠她,口气变大了,让她难以忍受,也越发憎恨。
就算她不爱严承,可是也不能容许他把爱转移到一个奴婢的身上,更不能容许石无颜取代她的地位。
但她也懂得识时务,这时候不是耍脾气争口气的时候,她爹已经当不了她的靠山,她得自求多福。
「等你伤好了,我想找你一起到寺庙去祈福。」
「去寺庙祈福?」
「是啊,最近事情多且杂,我想到庙里拜拜求个平安,替我爹,也替严家大小求平安,你要不要陪我一起去呢?」
「好啊。」
拜拜求平安是好事,石无颜也想去替严承和严夫人求平安符,所以没多想,就答应了翟凤玺的邀约。
翟凤玺怕她有所怀疑,所以故意提议,「要不要找严承一起去?」
「爷最近似乎挺忙的,我们就别打扰他了。」
「那找娘一起去?」
「娘最近老喊着头疼,恐怕也不适宜出远门。」
「那就我们俩去妥当吗?」
「有何不妥呢?」
「怕严承放心不下你。」
「还有小翠和小春跟着。」
石无颜没长心眼,一点也没怀疑翟凤玺别有用心,她以为毒药事件让翟凤玺受到了教训,所以她的脾性才会有所改变,而她乐见这样的改变。
「往后我们一家就相互照应、和乐过日子,好吗?」
「当然。」翟凤玺皮笑肉不笑地回应她的真心,心底却在打着鬼主意,推翻异己,那才是她真心想做的事情。
不下雪了,所以一早起床,石无颜就邀严承一起到花园散步,但她的伤势初愈,他犹豫了半天才答应她的要求。
「累了就得说,不要勉强。」他紧握着她的手,也刻意放缓步伐与她并肩而行。
「打小我的恢复力就好,别担心。」
人都说奴才命,没本钱生病,就算病了,爬也得爬起来做事,所以当下人的人总像是有着铁打的身体,打个盹就能恢复体力似的。
小时候她也常捱打,磕着、撞着,破皮流血都是家常便饭的事,从没人担心过她的生死。
现在她倒成了严承的宝贝,她很感恩。
「明儿个我得进宫一趟,你没事就待在水云阁,别乱跑,有事情就找刘管家,我也会让邢拓留在府里。」
「明日我想和少夫人一起去庙里拜拜。」
「拜拜?是凤玺说要去的?」
「嗯,但我也想去。」
「别去,要去等我回来再陪你去。」
「别这样,你有事就去忙你的,原本少夫人也提议找你一起去的,但是我想你最近很忙,才说不要打扰你。」
「要不我回了皇上好了。」
「说了别为了我耽误正事,小翠、小春都会跟着我们一起去,再不然,让邢拓跟我们走一趟好了,皇上找您定是有事情商讨,若因为我们延误了圣上的事情,那就罪过了。」
没亲眼看着,严承就是觉得很不放心,再加上有翟凤玺那个女人在,他更感不安,可就如她所说,这趟皇上找他确实有要事要商讨。
听说明儿个李尊会进宫,连过去支持李尊上位的几个大臣都会随行,所以他得去给皇帝撑腰助阵。
虽然他未在朝为宫,可是有些大臣私底下都还得靠他替他们打通门路,所以他若在场,那些大臣自然不敢太过嚣张。
可这一切太巧,让他非常不安。
「能不能改个日子去拜拜?」
「这趟是要做祈福法会,若临时变卦,失约于人,对师父不好意思。」
「我明白了,那就多带些人去吧。」
「那太劳师动众了……」只是去拜拜,带一大票人去,挺怪的。
「听我的,或者改期,你自己选一个。」严承不想退让,把决定权丢给她。
知道要是拒绝,就真的走不成,拗不过他,她只好听了他的话,「就听您的,多带几个人去就是了。」
「不只如此,你还要答应我绝对不会离开邢拓的视线范围。」
「爷,我只是个寻常女子,没有人会对我不利的。」
「错,你非寻常女子,你可是我严承的夫人,想对你不利的人,不会写在脸上,而我的仇家,不计其数。」他无奈地告诉她实情。
成功者,一路走来,树敌难免,加上他又是皇上的后盾,在决定和他拜把之时,他就注定要成为某些人的攻击目标。
所以,身为他的妻妾,恐怕也难以幸免会成为别人狙击的标的。
瞧他一脸忧虑,石无颜不再唱反调,点头应允,「知道了,都听您的,多带些人,不离邢拓的视线范围,可……我总得上茅厕,总不能让我上茅厕还带个保镖吧?」
「那就带着小翠。」
他总有理,让她忍不住失笑,「我看爷是巴不得把我拴在身上吧?」
「没错。」
「你……」
「怎么?有意见吗?」严承斜睨着她,霸气地问道。
「真拿您没辙。」她叹气,无奈里却有着满满被宠溺的幸福感。
两人一路有说有笑,这一幕看在远处的翟凤玺眼里,格外的刺眼,她总觉得石无颜是毁了她幸福的罪魁祸首,而严承则是刽子手,对于他们,她心中有着满满的恨意。
「笑吧,很快你们就笑不出来了!」
第8章(1)
寺庙坐落在山上,需要一整天的舟车劳顿往返,这一行共有七人,除了石无颜和翟凤玺以及两人的侍女小翠和小春以外,还有邢拓以及另外两名亲卫队成员。
因为是去祈福,所以石无颜的装束很朴素,反观翟凤玺,装扮华丽,像是要参加什么喜庆宴席。
上了山,因为两人身分特别,所以庙里派了几个小沙弥来领路,但因人多反而碍事,进了大殿后,翟凤玺就以需要清静拜拜为由,让小沙弥们都退去。
就这样,大殿上只剩下两人和两名侍女,而邢拓和另两名护卫也只能遵照两人的意思退出大殿外。
拜完拜,庙方告知替他们准备了素菜饭,结果吃了素菜饭后,只有石无颜和习凤玺两人因在路上吃了些点心而没吃,避过一劫,其它人竟然都喊起肚子疼,还轮番朝茅厕跑。
最后,大伙都瘫了,几乎只能待在茅厕外等着。
「我去瞧瞧,不知道会不会昏死在茅厕里呢!」翟凤玺难得善心大发,竟然关注起下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