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老夫人不以为然地嘀咕道:「问啥问,人都走了,我瞧着是不会再回来了,连齐哥儿也丢得下,她就是个狠心的,若是她能忍住不想齐哥儿,那她就永远都不要回来好了……」
宣景煜心头如烧着一锅热油,也不等宣老夫人说完便奔了出去,耳边风声呼啸而过,他的头更疼了。
「少爷!」宣安拔腿追上去。少夫人竟然离家出走了?!唉唉,少爷这下子急又有什么用?真是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宣景煜此时也是悔不当初,他脚下越奔越快,恨不得插翅飞到聚云轩去,可是他的头越来越疼,一瞬间眼前天旋地转,他什么也看不见,失去了意识。
「少爷!」宣安连忙奔上前去。
宣景煜醒来时,在聚云轩的房里,这原就是他的房间,不过许久没来了,房里看似什么都没有少,却像是什么都变了。
「少爷,您醒啦!」宣安连忙凑近。「好些了吗?大夫来过了,您染了风寒,正在发热呢,小的去把汤药端来……」
宣景煜截断了他的话。「常喜呢?把常喜找来。」
「您在发烧。」宣安苦口婆心地想再劝,「您还是先喝药吧……」
宣景煜暴怒吼道:「我叫你把常喜找来!」
宣安吓了一大跳,也不敢再劝告了,连忙去找人。
常喜其实也没有走远,就在门口守着,听到宣安在找她,很快就进来了,她站在宣景煜的面前,整个人垂头丧气的,脸上有哭过的痕迹。
宣景煜掀开被子坐了起来,脸色铁青的看着常喜。「少夫人何时走的?」
被这么一问,常喜又想哭了,但她极力忍住,哽着嗓音道:「奴婢也不知道,下午少夫人说要去上房给夫人送双她做的鞋,要奴婢看着小少爷练字,后来少夫人就没再出现了。」
他心头一沉,神情阴鸷。「少夫人带走了什么东西?」
他不信她真的走了,不信她丢得下齐儿,她疼齐儿如命,不可能说走就走,这一定是在跟他开玩笑。
常喜带着哭腔道:「奴婢点过了,少夫人什么也没带走,衣物首饰那些都在,嫁妆在库房里没动,银票奴婢知道放在哪里,一张都没少,呜呜呜呜呜……」
她用衣袖抹着泪,啜泣道:「少夫人,您到底去哪里了?为何不跟奴婢说一声,为何不把奴婢一块儿带走,让奴婢伺候您……」
「住口,不许哭。」宣景煜听得心烦意乱。「既然没说,如何断定少夫人走了?」
闻言,常喜愤愤不平的瞪着他,他也有些错愕,常喜一直是在聚云轩伺候的,未曾对他如此无礼过。
「那个……少爷。」宣安小声地道:「少夫人留了信在云馨苑,可能是认为您都只会去那里……」
宣景煜气恼道:「为何不早说!」说完,他便急匆匆地下床赶了过去。
此时他有如热锅上的蚂蚁,整个人彷佛都要炸开了。
云裳见他来到有些讶异,不过也很快趋前朝他行了一礼,关心地问道:「宣安说您染了风寒,可好些了?」
他根本不管她问什么,迳自问道:「信呢?」
云裳回过神来,「哦」了一声,连忙去取信,一边说道:「除了给您的信,少夫人也给了我一封信,另外还给了我十万两的银票,说她不会再回来,让我放心坐上正妻的位置,请求我善待小少爷,说我一定会有好报……」
她喟叹道:「我原就知道少夫人为人很好,却不知道她竟是好成这般,我却收了您的银子来这里骗她,叫我心里实在难安。」
她说的话,字字句句都扎进他的心里,他僵硬地道:「你为何不拦着她?」
云裳苦笑道:「信是少夫人走后才由门房送来的,信上写着我的名字,里面有给我的信和银票,还有给您的信。」
她抽出那封给他的信,交给他之后,深深看了他一眼,这个男人一脸的憔悴、焦灼、悔恨与懊恼,看来不必旁人指责了,他恐怕想掐死自己。
「还来得及,您快去把少夫人找回来吧!」她语重心长地说完便离开了,把独处的空间留给他。
他的眉心深锁,胸口像有千斤巨石压着。
信有两封,一封是和离书,上头写着「从此一别两宽,各生欢喜」。
一见到这封和离书,他的脸色就如纸般刷白,眼神空洞得近乎麻木。
另一封是信,只有短短几句话,却沉重得叫他透不过气来,他将信纸紧紧的揑在手中,而信里的内容却狠狠地嵌在他心上,叫他动弹不得——
如果还能有下一世,还能再为人,不会再借用别人的身躯与你相见,我会直接认出你,投入你的怀中,绝不会再对你有任何隐瞒……
第二十一章 追妻大丈夫(1)
宣静霞得知夏依宁离开的消息,气得立即从京城回到宁州。
「哥哥你太残忍了!」她的美眸冒着火,声音显得高亢而悲愤,「宁儿重生后的一切作为,没有一样是为了她自己,都是为了你,你看不出她多么深爱着你吗?你竟然把这世上唯一一个真心爱你的女人赶走了?
「我也是重生来的,可我原就是被娇养的花朵,我什么都不会,即便重生了也不知道自己可以做什么,若不是宁儿,咱们将重蹈覆辙,在没有防备之下,不知又会被千允怀害得有多凄惨!
哥哥,你好好想想,宁儿有做过半件不利于你的事吗?她重生成为夏家的庶女,受到嫡母疼爱,过着锦衣玉食的日子,她原可以选择嫁给一个平凡的人,平凡的过一辈子,她何必到你身边来面对这些惊涛骇浪?若不是她从前世就爱着你,她何必来吃这份苦?」
说到这里,她不吼叫了,声音变得沉痛而悲切,「如今她走了,走得无怨无恨,也无牵挂,她连齐儿都留给你了,表示她不会再有借口纠缠你,她不会再危害到你了,你可有感到一星半点的高兴?你安全了,哥哥,因为你再也不会看到她了。」
长兄如父,宣景煜在弟弟妹妹面前,一向是让人仰望依靠的,这是第一次,他觉得自己在妹妹面前如此渺小,他一句话都说不上,他的眼神惨淡,脸色如死般灰白,他的心扭绞着、痛着,他其实一直都知道夏依宁有多爱他,他只是把对夏依嬛的恨意迁怒到她身上。
「我会把她找回来,不管用什么方法,我一定会把她找回来!」
然而人海茫茫,这话说得简单,做起来却不容易。
弹指之间,水逝云卷,皇上身染恶疾驾崩,令人愕然,在此之前,太子已经病亡,皇上并未立储。
家不可一日无主,国不可一日无君,各方人马拥立最有权势的四皇子登基。
李翊皇改年号天安,册封兰贵妃为太后,陵王妃为皇后,养在皇后名下的嫡长子李钰为太子,宣侧妃为皇贵妃。
一时间,宣家的门槛又快被贺客踏破,加上韩意希又受到重用,入了翰林,那可是天下读书人的梦想,所谓「非进士不入翰林,非翰林不入内阁」,这是大齐朝铁打的规矩。
因为韩意希入了翰林院,宣静宸也带着孩子跟着他一同赴京上任了,入住的是过去的陵王府,如今已改为韩府,是皇上御赐的宅邸,又是皇上过去的居住之处,受宠程度不言而喻。
韩意希成了京城勋贵争相结交的对象,宣静宸更不用说了,有了个皇贵妃姊姊,外甥又是太子,京城的千金贵妇都抢着邀请她,宣老夫人喜欢热闹,也去了京里与他们同住,每日在贵太太间打牌,不亦乐乎,陆氏则忙着给宣景扬议亲,身为皇亲国戚,许多官家都主动探询结亲之意,甚至连礼部尚书家的夫人也带着女儿上门做客,表示强烈的结亲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