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为了逃避相亲吧!我曾听她说,她父亲要她嫁给南部一个运输业小开,是不是真的?如果是,她一定宁死不屈的,雅菱的个性我很清楚。」
「其实她要是真的不喜欢那个小开,可以再商量的嘛!何必搞得离校,又与家里断了音讯,这一点她就很不应该了。」
「或许是已经没有商量的余地,而且她已有喜欢的人……」
「你说她有喜欢的人?那可以向她父亲表示呀!」
我想起雅菱曾说过的话,「不可能的,她父亲不会接受丹尼斯的。」
「丹尼斯?她喜欢的人叫丹尼斯?是外国人?难怪了!这下可棘手了。这么说她应该是和丹尼斯……」
他并没有将「私奔」两个字说出来,但我相信他应该很明白,这可能是雅菱离开的最大原因。
「这是我仅知道的,至于要找丹尼斯……我真的无能为力。」
「没关系,最起码我知道该从哪个方向去找。」
这时,下课的钟敲响了。
走廊上的脚步声掩盖了先前的宁静,我和宁采辰不约而同的停下话来,转头看着窗外来来往往的人影。许多人正以好奇的眼光探视着我们,一种厌恶的感觉油然升起,我冲动地对宁采辰说:「带我走!」
他讶异地看着我,并没提出疑问,只是不假思索地牵起我的手,带我离开会客室。顾不得众人惊讶的眼光,我们直奔校长室,当王校长听见宁采辰要帮我请假一星期时,她并没有露出任何讶异、吃惊或愤怒的表情,就好像父母帮小孩请假是天经地义的事一样,毫不考虑地就答应了。
在我还未完全恢复神智,了解自己正在做什么时,宁采辰已带着我离开仙圣美的大门,往不知名的地方出发了。
「我们要去哪里?」当仙圣美从我的眼前消失之后,宁采辰才开口问。
「你也是冲动派的吗?」
他笑了笑,「遇见你之后才是。」
***
Flymetothemoon
Andletmeplayamongthestars
LetmeseewhatspringislikeonJupiterandMars
Inotherwordsholdmyhand
Inotherwordsdarlingkissme
我坐在车上听见宁采辰低声唱着。
「什么歌?好好听喔!」
「你喜欢?通常像你这样年纪的女孩不会喜欢这种……」他讶异地摇头:「这是一首爵士乐老歌『Flymetothemoon』,带我去月球。」
「听起来让人觉得很舒服。」我摇下车窗,望着道路两旁盛开的黄色油菜花。「就跟现在窗外的景色一样,我……好像好久没有很自在、很轻松的感觉了。」
宁采辰突然笑出声:「你瞧你说的话好像你已经七老八十似的,小姐,你才十七岁,别把自己想得好像是悲剧中的女主角似的。」
「你的尖酸刻薄怎么又出现了,好不容易能跟你和平相处,你别又把话锋转到我身上。欣赏美景、纾解自己的心情也不对吗?」
他的表情变得忧虑,「真希望我也能带你去月球。」
「什么意思?」
「你把自己绑得太紧了,久了是会弹性疲乏的。我的话不过是逗你开心,可是你总是会错意,然后就会生气,旖玢,放轻松一点,我真的很想带你去月球,那种无重力的状态或许可以减轻你的负担,周围的星星会让你微笑。」
他的话说得极温柔,教我怔愣了一下;他的表情显得那么真诚,我不由自主的直盯着他。他和乔治是那么的不一样,他时而不正经、捉弄我,此刻他安慰我的话里却又感觉不出一丝戏谑。
「你别再说下去了,我会受不了这种精神诱惑的。」
「哦?」他笑了笑,「那么你喜欢什么样的诱惑呢?不管是哪一方面,我可是都很在行的哦!」
我睨了他一眼,「老是这么不正经。」
「小姐,这可是你才有的福利耶!真是不懂得珍惜,你就是太放不开了。」
「你真的觉得我太严肃了?」
「对。」
「可是说真的,现在的我笑不出来。」
他没回答,只是又开始唱起歌来。
我不明白,他不是正为雅菱的事而心烦?为什么还能哼着歌,一副悠然自在的模样。
「为什么在心烦的时候,你还可以这样……我不知道该怎么形容,你是在我面前故作镇定,还是根本不在乎?」
「我已经透过各种管道在找雅菱了,只要一有消息我马上就会知道,所以我不是故作镇定,也不是不在乎雅菱,而是在这段时间内,心急又有何用?」
「真佩服你,我就没办法。」
「你可以的,只是需要时间,孤独的人最坚强,适应力也是最好的。」
希望如此,我在心里想着。
但我却有个意外的发现,并非孤独的人适应力最好。而是因为应接不暇的景象不断出现时,没有多余的时间想到自己的忧伤。
宁采辰让我发现到这点。
这几天,宁采辰开着车带我不停地到处跑,每天醒来都在不同的地方,而我就像刘姥姥进大观园一样,对凡事都感到好奇。
一直到三天后,他接到一通有关雅菱消息的电话,才中断了我们的行程。
「找到雅菱了。」他放下大哥大后对我说。
这是我最想听见的消息,我想宁采辰应该也很高兴,但却发现他脸上的神情并没有喜悦,而是皱起了眉头。
「怎么了?找到她不是应该高兴吗?」
他没说话,只是快速地将车掉头,让车飞快地向前奔驰。
面对他凝重的神情,我有了不祥的预感。却万万没想到宁采辰竟将车开到医院的停车场,我再也忍不住了,紧抓着他问:「雅菱怎么了?她受伤了?」
宁采辰点点头,将车熄火。
「她在河堤旁的草堆被人发现,身受重伤,目前仍昏迷不醒,正在手术中。」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从来没想到事情会变得这么严重。
「雅菱……」
我随着宁采辰匆忙地走进医院,雅菱的父母早已守候在手术室的门外。当她的母亲一见到我出现时,情绪激动地抓着我的衣领。
「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是她最要好的朋友,怎么不劝阻她,究竟是谁把她打成重伤的?」
「伯母……我真的不知道。」
面对她激动的反应,我不知所措,不断望着身旁的宁采辰向他求救。
宁采辰连忙将雅菱的母亲扶到一旁。「伯母,你别太伤心,她会没事的。」
「好好一个女儿……你该看看她身上的伤,我的心好疼呀!」
见到她的伤心模样,我的鼻子都酸了,不忍再继续看她如此,于是我独自走到走廊的另一端,默默地等候着。
宁采辰悄悄地走到我的身旁,拍着我的头,将我揽进他宽厚的怀里。
「都是我的错!我为什么没及早发现……」靠在他的胸膛,我的泪水便无法抑止。我不断地自责,尤其是这三天我彷佛置身天堂,而雅菱竟在地狱中挣扎,我的内心更加不安。
「没有人怪你,要怪就只能怪雅菱太不聪明、运气太差了!」
「可是……她也只不过想尝尝恋爱的滋味,想享受短暂的自由,为什么连这些都无法拥有呢?太不公平了!」
「现在我们只能祷告,希望雅菱平安无事。」宁采辰叹口气:「你想会是丹尼斯下的手吗?」
我不愿相信会是丹尼斯,因为我曾经见过他们亲密的模样,加上丹尼斯文质彬彬的脸孔,以及他灿烂如阳光的笑容,假若真的是丹尼斯将雅菱打成重伤,那他一定是披着人皮的野兽。
「我不知道。」对他的问题,我没有办法答覆。
「等雅菱脱离险境,我们就会知道所有事情的真相。」
「对,她一定会平安无事的。」
然而手术的时间实在很长,从下午两点开始,直到晚上八点钟都还没有任何消息。我们只见到各科医生不断地从手术室中进进出出,每个人都是面色凝重。
焦急的等待使我快喘不过气,四周的空气像凝结般,每一粒分子都变得沉重。我的四肢变得僵硬,头脑也有些混淆不清。
直到晚间九点三十分,主治医生终于从手术室走了出来。
所有在等待的人全围靠过来。
医生拉下口罩,露出疲惫的笑容,然后对雅菱的父母说:「手术很成功,她的生命暂时不会受到威胁了。」
「感谢天!」雅菱的母亲感激地握着医生的手,「谢谢!」
「不过,可能会有一些后遗症,她还有很大的难关要克服。」
雅菱父亲担心地问:「什么后遗症?」
医生耐心地解释:「她的双腿受到重击,以后行动可能会比较不方便,要走路可能要多费心。」
她没办法走路了!医生说得很委婉,但我们都明白医生的意思。雅菱的父母面色凝重,而且神色沮丧。
「只要雅菱活着就有希望,不是吗?」宁采辰安慰着他们。
「是呀,只要她还活着,我会照顾她一辈子的。」雅菱的父亲拥着妻子,眼睛泛着泪光,「我们应该高兴她还是我们的女儿,老天并没有夺走她,光是这一点就值得庆幸。」
看着这一幕实在让我很感动,甚至还很羡慕雅菱,至少她还拥有这么多爱她的人。相形之下,我的内心反而有些落寞。
宁采辰发现我的沉默,他紧揽着我的肩,像是想将他所有的信心都灌到我的身上似的,我很感谢他的安慰,于是对他点点头。
「我不要紧的。日子还很长,不是吗?」
是呀!对十七岁的我和雅菱来说,日子还长得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