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宁还未好好整理微乱的心情,就接到她母亲的电话。
“这么早打电话给你,没打扰到你的睡觉时间吧?”夏母简云含笑纸问。
“没有,我已经起来好一阵子,到市场买菜回来了。”
“这么早就起来了?难道你已经找到工作,今天要上班了?”女儿前几天因看不惯服务的蛋糕坊里,新上任的老板在点心素材上偷工减料,因而辞职,想不到这么快就已经找到新工作了?
“我还没找到工作,因为起得早所以就到附近的传统市场逛逛。”谁知会意外与齐君赫重逢。
“夏宁啊,妈是在想,既然你刚好失业,是不是该趁这个机会认真考虑你的终身大事?”
“妈指的该不是要我结婚嫁人吧?!”夏宁一阵错愕。
“怎么这么惊讶?你已经到适婚年龄,也和子扬交往一年多,是该考虑婚事了。”简云莞尔,女儿的男友许子扬是他们搬到桃园后的邻居,与朋友合开了家电脑资讯公司,是个很诚恳优秀的年轻人。
夏宁很想纠正母亲,许大哥其实是她的挡箭牌男友,纯粹好心帮她,让她免于老是被妈催促交男友,他们并未交往,她怎么可能嫁给他!可惜这些实话,她终究没敢说出口。
“我是到了适婚年龄,但现在就谈结婚还太早,况且在失业的时候考虑婚事,我会以为自己是在找长期饭票的米虫,感觉不太好。”她只能这么提出意见。
“傻丫头,你未来的另一半本来就要负起照顾你一辈子的责任,怎么说自己是米虫?你早点有个好归宿,妈也能早点安心。”相信在天堂的老伴也是这样期望。
“妈安啦,只要我选对人,好的归宿迟早都是我的,再说这年头还是要有份工作较有保障,至少以后若结婚,另一半的经济压力不会这么重。”
“话是这样说没错,不过现在工作不好找,你——”
“没问题,我有贵人相助,今天应该就能找到工作。”怕妈会冒出她还是赶快结婚给许大哥养的句子,夏宁急忙说道。
“你遇到什么贵人了?”
“就一位多年未见的老朋友,早上凑巧碰到,他知道我失业,说要帮我介绍工作,晚点我就去面试,相信过程会很顺利。”
她说的贵人正是齐君赫,稍早她答应借他当老婆,他开心拉她继续吃早餐时曾问及她在哪儿上班——
“你失业!太好了。”得知她学烘焙学出兴趣,成为甜点师傅,但目前失业中,他冷不防爆出欢呼。
“齐君赫,你很过份耶,我失业你居然这么高兴。”她一双水灵大眼瞪向他,这男人什么时候学会幸灾乐祸的?
“我当然高兴,因为有个职缺很适合你。”他依然笑得如阳光耀眼。
“你要帮我介绍工作?”
“嗯,吃完早餐我先回去换衣服,再开车过来载你去看工作。”
虽然不晓得他在搞什么神秘,也不知道今天是否能顺利找到新工作,但在这时候她得表现得有信心一点,以免妈又劝她回去嫁人。
未料她爱操心的妈还是担心,“已经多年未见,你这位朋友值得相信吗?”
“我这位朋友是好人,不会把你女儿骗去卖掉啦。”她以诙谐语气化解妈的担心,心里在想,妈要是知道她这位多年未见的老朋友“只是”借她当老婆,不晓得会有何反应?“妈,我还要换衣服准备面试,必须挂电话喽。”
“那就不耽误你的时间,改天再和你聊。”明白女儿今天无心谈婚事,简云也就由她,打算过些时候看情况再说。
“好,妈再见。”
结束通话,夏宁轻吁口气,她总算暂时躲过妈的逼婚警报,说来这还得感谢要帮她介绍工作的那个“贵人”……
脑中浮现齐君赫那张充满阳光的潇洒俊颜,夏宁刚松懈的心情,忽地又绷紧起来,胸中再次兴起紊乱波动。
听他自嘲的说他是一厢愿把当哥儿们,更委屈的自贬再度与她重逢碍她的眼,转身就要离开,她当下无法再犹豫,仅能心软的答应。
然而她心底其实惶惑不安,很怕一时不忍心答应帮忙,会使自己……再度爱上他。
会喜欢上自己的哥儿们,她也始料未及,因此当大二发现对齐君赫的情愫,她选择将这份喜欢藏放心底,怕一旦说破她的喜欢,可能和他连最普通的朋友都当不成。
大四那年,她鼓起勇气打算向他告白,他却收下段亚纯的情人节巧克力,与她交往,她的暗恋还未告白即残酷的被判出局;也因而毕业后当小阿姨邀请她到英国玩,她毫不考虑就答应,只有远离台湾,远离他,她才有办法学着忘了他。
于是不告而别,她并未忘了他,可她已经放下这份感情,也相信她将这份情感退回最初的朋友情谊,这些年之所以未再和他联络,完全是他们已失联多年,贸然打扰他的生活委实不妥,并无其他原因。
只是……会不会这次帮他帮着,她又会将自个的心遗落在他身上?
“不会的,我已经有过惨痛经验,也从那段暗恋走了出来,现在更知道他会感应出他的老婆……我不可能再爱上他。”抱紧抱枕,夏宁坚定的驳回浮掠心头的疑问。
没问题的,是她和齐君赫重逢得太突然,前尘往事一时勾动心头,她才会受影响,她只要记得他们是哥儿们,只管义气相挺,帮他度过难关就好,其他的,通通没必要去想。
对自己心里喊话之后,她觉得紧绷不安的心情似乎逐渐放松了。
她的手机响起,以为是母亲有事忘记交代,她拿起手机就接,“妈,你有事忘记告诉我吗?”
“乖,不过我不是伯母。”电话那头传来齐君赫带笑的清朗声音。
夏宁的心跳因骤然入耳的好听音频震漏一拍,微窘的说:“你没说要打电话来,我以为是我妈。”
“我刚回到家,打电话跟你说一声。”爽朗的声音里依然嵌着笑意,方才在她的住处,他就将她的电话号码输入他的手机里。
“嗯?跟我说一声?”
“这是我们两个以前的习惯,无论去哪儿回到家都要跟对方说一声,好让彼此知道对方平安到家,能够安心,你忘啦?”之前一回到住处,他很自然就拨电话给她,同时也记起两人间的这个习惯。
夏宁脑海里很快跃出某段记忆——大一下学期,有天她回租屋处的路上被辆机车擦撞到,受了点小伤,隔天他知道后又急又气的薄责她出事当时没通知他,回到家也没告诉他,万一她有其他内伤,在住处昏倒怎么办?
从那天开始,他就规定她每天到家一定要打电话给他报平安,他也会这么做,久而久之,电话报平安成为两人的默契与习惯。
“都已经这么久的事,没想到你还记得。”她笑笑的说,有点怀念。
“只要和你有关的事,我都记得。”他们可是超级麻吉,“而且你有接电话,表示没趁我回来的时候落跑,我也比较安心了。”
还没来得及为他前半段的感性言语悸动,夏宁就为他的补充柳眉微挑,竟然以为她会落跑?会不会太藐视她的人格,虽然之前她确实萌生打退堂鼓的念头。
“齐先生,你确定我不是边跟你讲手机边开溜?”她小小反击一下,抗议他的藐视。
闻言,齐君赫打开衣橱的动作倏然停住,背脊瞬间僵凝,惶急的抓紧手机,“你又像当年一样撇下我跑掉了?!夏宁,你不能这样对我!你现在在哪里?”
“喂,你冷静点,我没跑,就在我的租屋处。”听出他的激动与紧张,夏宁顿感内疚,慌忙安抚他。
“你没骗我?”
“没骗你,我只是跟你开个小玩笑而已。”没想到他的反应会这么大。
“拜托,以后别再跟我开这种玩笑,我承受不起。”倚着衣橱,他大口吸气平稳起伏的情绪。听她提到开溜,他立即想到她又要像当年那样走得音讯全无,心口紧揪得几乎无法呼吸。
他不知怎会这样过度反应,只知道他永远都不想再承受一次,当年莫名失去她的折腾煎熬。
“知道啦,你别用这么严肃的口气说话,会让我觉得好像很对不起你。”就算她真的落跑,他可以去借别人当他老婆,何必这么激动,害她一听到他焦急的声音,心里充满内疚。
“知道你对不起我就好,乖乖在家里等我,我马上就过去接你。拜。”
挂断电话,齐君赫立刻取出衬衫换上,他得赶快去接夏宁,见到她,他才能真正安心。
与此同时,夏宁直愣看着结束通话的手机,电话那头的男人现在是把她当几岁小孩?居然要她乖乖在家里等他,她要不要唱反调,不乖的到外“趴趴走”?
“唉,算了,还是去换衣服等他来接吧,免得他等会儿来找不到人,激动的跑到警局报案,说他借来的老婆不见了。”喃喃自语着,夏宁认命的走往卧房。
***
安心的接到夏宁后,齐君赫随即载她前往即将展开新工作的地方。
“到了。”当他将座车停放在屋前有块绿地的“晴空咖啡馆”旁的专属停车位,向她低道了声,他不意外望见她一脸迷惑。
“我知道你心里有疑问,但等一下你就能得到答案。”他笑着为她开车门。
他都这样说,夏宁也只好先下车,唯独心里很纳闷,应该要带她去面试新工作的他,怎会带她来咖啡馆?就算想请她喝咖啡,也该等人家开店再来吧,他现在到底想干嘛?
就在她纳闷之际,齐君赫已拿出钥匙开门,轻推她进入咖啡馆后,他立刻将屋内的窗帘拉开。
光亮瞬时透过整片落地窗射进咖啡馆内,夏宁也在此时看清店里的全貎。
店里的装满简单不复杂,桌椅以咖啡色为基调,墙上有着义大利风景的挂画,更有一些可爱的随手涂鸦,看似不搭,却又奇异的吸引人目光;而大片落地窗外的蓝天绿地仿佛延伸进咖啡馆内,使原本透着闲适恬静氛围的屋里,在不经意抬头望向落地窗时,有种恍如置身在柔暖晴空下的感觉。
“喜欢这里吗?”发现她正仔细浏览店里的环境,齐君赫有些在意的问。
“这里有着慵懒又温暖的气息,让人真想赖在这里不走。”她很喜欢这里。
“以后你随时可以赖在这里,想赖多久都没人会赶你。”齐君赫放心的笑了。
“是喔,说得好像你是这家咖啡馆的——”话说一半,猛地想起他有这里的钥匙……“等等,你不会就是这家咖啡馆的老板吧?”
“我是啊。”
“不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