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路上,心宝一直问着,脸色慌乱。匆忙,「二皇子,醒之该怎么办?」
「我也不知道。」
「醒之为了救我,破坏睿王的坟,皇上会怎么办他……」
「心宝,你先不要担心这些事。」看着车窗外,京城道路街景一如往常,「我先送你去安全的地方,之后我立刻赶回宫去探虚实,你不要担心。」
「能不能带我一起去?」
二皇子想都没想,立刻拒绝,「不可以!心宝,你听清楚了,醒之好不容易才把你救出来,你想睿王府会甘愿吗?说不定长世子那小子脑袋里想的就是要再把你抓回去殉葬!」况且她什么都看到了,睿王府怎么可能放过她?
「……」
「所以接下来,你就乖乖待在这里,这里很安全。」
心宝也看着密外,「这里是哪里?」
「驸马府,皇兄要英平和三世子搬出睿王府,另外给他们找了奎宅邸,这里绝对安全,想那睿王府也不敢堂而皇之这样侵入驸马府抓人。」
绕过了宽敞的京城大街,马车钻进了小胡同,显然是不想走正门,他们绕到了驸马府的偏门,在偏门前停下马车。
二皇子先跳下车,立刻上前敲门。来人开门,看见是二皇子,吓到立刻跪地请安,二皇子不耐烦的挡下。
「现在做这个干什么?」他回到车内,拿了件斗篷给心宝穿上,让她下车。斗篷几乎罩住她全身,让旁人看不清楚她的脸。
她终于进到了驸马府,可是心还停留在向群那里。他现在好吗?到了哪了?
怎么办?皇上该怎么追究此事?
这都是她害的,醒之若非要救她,也不会做出破坏睿王坟这样的事!按律这是死罪,睿王府一定不会善罢干休。
才进了驸马府,那英平公主一接到消息,立刻冲了过来,看见心宝时,脸上充满着惊喜,眼眶立刻浮现泪水。
公主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发呆半晌,立刻冲上前去,紧紧抱住心宝,顿时放声大哭。
心宝含泪,也紧紧抱住公主。此生竟然还有机会相见,人要求死,即便意志再坚,天若不准,也是枉然。
「心宝,你还活着,真好。」
「公主……」
英平紧紧抱着心宝不放,天知道这段日子以来,她每天想到心宝就是哭,哭心宝命苦、哭老天不顾好人。
老天,当她听到睿王的坟被破坏,甚至地宫被闯入,里头没有心宝的踪迹时,她有多高兴,虽然老睿王好歹也是她夫婿的亲爹,可是她还是为心宝有此生存的机会而高兴。
现在她终于亲眼看见心宝安然,英平公主放下心中的大石。此时此刻,任何言语都嫌多余,她只能与心宝紧紧相拥。
三世子在一旁也看得很感动,殉葬之事,他本就不赞成,如今心宝能生,更是令人振奋。
只是那宫里头,现在大概已经大乱了。
二皇子对着英平公主说:「英平,从现在起,心宝就先住在你这里,你们要好好照顾她、保护她。」
「保护」二字说得重,英平与三世子都听懂了,点点头,他们知道,心宝没殉成,恐怕睿王府是不会善罢干休的,岂有入了墓,还能活着走出来之理?
但是二皇子知道不只如此,心宝是少数看过那睿王墓与玄宫格局的人,就冲着这一点,睿王府应该就不会放过她!
「皇兄,接下来怎么办?」
二皇子摇头,他也不知道,「我要先回宫,看看皇兄要怎么处理?」
「二皇子,我……」
知道她要说什么,立刻拒绝,「不可以!我说过了,此时此刻,你别露面最好,最好让世人忘了你:你就在这里待着,有什么消息我们都会回报。」说完,二皇子再交代了一些事情,立刻就走了。
心宝不能跟,但她的心几乎都飞到了宫里,飞到了那个男人身上。
接下来,还有难关要过,这一关,甚至更难过……
向群与裴策被押回宫里,在朝廷掀起一波争辩,新的睿王争取交给王府惩处发落,以平遗族之憾;朝廷上下异声不断,有人赞成交由王府严惩,也有人认为此乃钦犯,应由国朝法典惩之。
最后,皇上决定将两人交由六部九卿公议,并且关押在大内监牢中,派天子卫队严加看守,这摆明是拒绝了睿王府的要求,皇上就是不放人!
那天夜里,夜很深了,皇上在干明宫内,坐在书案前专心的看着奏折,戴着玉扳指的手,指节轻轻叩在桌案上,彷佛在算着什么。
时间很晚了,已是戌时,宫内几乎都安静了下来,尤其这皇帝寝富,更是什么声音都不敢发,只有皇帝老子用指节轻敲桌面,低沉的叩声,在夜里听得格外清楚。
这时,一名太监进门,跪地,「皇上,人来了。」
「带进来!」
来人是向群、裴策,还有二皇子。
人到齐后,皇上吩咐,「把干明宫给朕看牢了,要是有人胆敢闯入,听到任何一句不该听的话,朕必杀之,去吧!」
「遵旨!」
大门关闭,四周的侍卫都撤了,站得远远的,不敢靠近。
皇上站起身,站到向群面前,看着他,也看到了他那只断臂,眼神一暗,不禁感叹万分。「醒之,你辛苦了。」
「奴才不敢。」
「可你也真傻……这假造战报欺君,该怎么议处啊?」
裴策立刻下跪,「皇上,这都是奴才的错,奴才认罪,与醒之无关……」
「好了!朕没说完,就这件事,朕宁可被你们骗,虽然断了一臂,只要活着就好,活着就有希望。」
「奴才受教了。」
皇帝走回书案,坐回主位,看着奏折,嘴里说着,「听说你们杀了刘涛?」
三人你看我、我看你。二皇子大方承认,「皇兄,是我杀的,那刘涛战前与敌军将领往来,一副有说有笑的样子,我气不过,一刀就砍了他。」
「这个说词不好,什么叫作你气不过?」
裴策赶紧说:「奴才想,那刘涛阵前与敌军往来,犯了勾串敌军之重罪,按律当斩。」
皇上对着自己弟弟说:「学着点,这才是说话之道。」
裴策接着又说:「皇上,这刘涛为何与敌军有往来?他是睿王府派出的人,一路上却从不参战!奴才怀疑,刘涛乃至于整个睿王府都跟敌军有关,甚至奴才大胆猜测,这次敌军来犯,联络数个部族一起行动,实所罕见,睿王府与此必有干系。」
「醒之,你怎么看?」
向群想了想,「祁焉山之战,主将对刘涛并无戒心,听了他的建议,又没先征询过我们,一径往山里打,这才遭到围困。虽然我们几个主将求战心切,自己操之过急,这才败下阵来,但刘涛给的攻山建言确实有异。」
「好!朕记在心里了。」
裴策赶紧接话,又是一报,「皇上,咱们破坏睿王之坟一事虽是滔天大罪,但实乃不得已之举,当下若不破坟,则心宝姑娘必死无疑。」
「朕知道,所以那一晚,二皇子来问朕时,朕没说什么。」
「可是也因为这次破坟,这才有惊人发现。」
「怎么说?」
裴策看了向群一眼,示意要向群说。
向群沉思,这才开口,「睿王墓规制浩大,造有地宫,完全就是……帝陵的规模,从神道、到宝城宝顶,全部都采帝王之制。」
皇帝听了,严肃沉默不语。
裴策又说:「皇上,奴才这阵子左思右想,认为这睿王确实有着狼子野心。国朝自开国以来,列祖列宗的陵寝,从天寿山向西南麓次第修筑,父子相依、昭穆并列;可这睿王之墓刻意筑在天寿山东北麓,显然有夺我龙脉,自成格局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