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拉帕收拾了行李。」晓夜柔声开口。
他要走了?
她心口一疼,痛得像被火车直直撞上。不觉中,她将捡回来的皮手套紧紧压在心头,好像那样就能止痛。天啊,她不晓得自己为何还会觉得惊讶疼痛,她早该知道他会走,她那样对他,他还会怎么做?她本来就想他走,那样对他最好。
本来应该是这样子的……
可是,她却无法忘记他发现她在骗他时,脸上的表情。
他认为,她说谎,只是想要摆脱他。
他认为,这一切,只是她的一场游戏。
他认为,她回到了家里,就觉得他配不上她。
他认为,她羞辱了他……
但不是这样的,她好想对他大喊,好想到他面前,把心里的话全告诉他。但理智却告诉她,这样才是对的,她必须忍住,让他回家去。
失望伤心总比丧命好,不是吗?
不是吗?
她在被窝里环抱着自己,隐忍着啜泣。
温柔的手,依然轻抚着她的脑袋,她颤抖的背。「因为没有直飞南美的航班,所以他订了明天到美国的飞机,然后再转机回国。晚一点,妳父亲会载他北上。」晓夜抚着躲在被窝里偷哭的女儿,问:「妳想去和他打声招呼吗?」
不要。
初静沉默着,在被窝里摇头。
她不要,她不敢再面对他,她害怕会看见他眼里出现鄙夷,或者更惨,完全不理会她。
「妳应该知道,逃避不是解决问题的方法。」
她还是摇着头。
晓夜弯下腰,贴在女儿的被窝上,悄声道:「失忆也不是。」
她一僵,屏住了呼吸。
好半晌过去,她缓缓拉下被子,心虚的看着母亲。
「妳……什么时候知道的?」
瞧着女儿红肿的眼,邬晓夜扬起嘴角,「妳回来的第一天。」
她讶异的微张着嘴,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妳不敢看他,从不单独和他在一起,甚至不曾提过要和他道谢。」晓夜拭去她脸上的泪,「然后,又在妳以为没人发现时,偷看他、注意他……」晓夜微微一笑,将她的长发摇到耳后。「嗳,而我的确见过妳脸上那种神情,那种为爱痛苦的挣扎。」毕竟,她也有过同样的时期。
「我……」她想否认,却没办法对眼前的女人再撒谎。
第14章(2)
晓夜抚着她的脸,「我们很像,妳知道吧?」
初静点头,垂下了视线。
「我以前也曾经认为,我没有资格得到幸福。」
她惊讶的抬眼,只见晓夜一扯嘴角,「被麦德罗那种疯子缠上,谁还会愿意站在我身边,和我一起携手面对呢?」
初静脸微微一白。
「但我遇到了耿野。」晓夜眼里浮现一抹柔情,难得称赞了丈夫一句:「他是个好男人。」
看着女儿泪湿的眼,晓夜轻声陈述:「伊拉帕也是。」
她哽咽开口:「妳怎么能确定?」
「因为妳爱他。」邬晓夜微笑,「我不认为妳会爱上一个太糟糕的家伙,即便受困深山,被风雪包围也一样。」她没有否认,她无法否认,只有热泪泉涌。晓夜躺上了床,将她拥入怀中安慰。初静缩在她怀里,哽咽着,「我不想,可是……我没有办法……」
「我知道,我也反抗过,但该来的总是会来,有时候,这种事真的不是我们自己可以选择的。」
这一句,让她哭得更加伤心。
叹了口气,晓夜抚着她的脑袋,问:「既然妳爱他,为什么还想将他推开?还要这样为难自己?为难他?」
她摇头,哽咽着不肯回答。
晓夜替她擦去泪水,抬起她的下巴,问:「是因为麦德罗吗?」
听到这个名字,让她脸色在瞬间刷白。
该死的家伙!
晓夜在心里暗暗咒骂,只柔声再问:「他对妳说了什么?」
她再摇头。
「小静,妳得把话说出口,妳懂吗?记得吗?不说出来,是无法清楚表达妳的想法的。」
「没有。」她继续摇头否认,甚至试图扯出颤抖的微笑。「他没说什么。」
晓夜看着她,几乎要深深叹了口气。她站起身来,「既然如此,那我想,妳或许不介意我去找伊拉帕聊聊。」
初静猛然一惊,慌张爬坐起身。
「聊什么?」
「他问小岚,妳和麦德罗的关系,因为不是当事人,所以他们没有告诉他,但他依然坚持加入救援的行动,我想我们欠他一个解释。」晓夜意味深长的道:「毕竟,他救了妳两次,又替妳挨了一枪。」
「不要!」初静惊慌的抓住yu转身离开的晓夜,哀求道:「别说,妳别和他说!」
「为什么?」晓夜挑眉问。
她脸一白,结巴的道:「他……他都要走了,说这些有什么意思?」
「至少让他好过点,不要让他觉得自己是个白痴。」晓夜在胸前交叉双手,看着她。
她反驳,「我是为了保护他!」
「为了保护他,还是保护妳自己?」这句指责如同雷鸣,让她为之瑟缩。
「他是特种部队出身的,我相信妳早就从小武那边听说了。」晓夜看着她,道:「他有能力保护自己。」
初静紧抿着唇,泪水无声的掉。
「妳清楚知道这件事,妳只是胆小,妳害怕被拒绝,所以才找理由推开他。」
晓夜残酷的点明这个事实。
「我……」她瑟缩着,无法为自己抗辩。
「胆小没有关系,我也害怕。」晓夜坐回床上,覆住她的手,直视着她泪湿的眼,「妳知道吗?妳不是他,妳不应该擅自帮他做决定,甚至让麦德罗帮他做决定。」
「我没……」她否认到一半便捂住了唇,震惊得有如遭到当头棒喝。
「没有吗?」晓夜点醒她,「看看妳做了什么?妳让麦德罗操纵妳的生命,把妳爱的人推开。妳推开第一个,就会有第二个、第三个,然后到最后,妳会把自己封闭起来,害怕去爱,害怕被伤害,只剩自己孤独一个,那是我最不想看到的事,妳懂吗?」
她从来没想过这一点,没想过自己这么做,会换来这样的结果。母亲说的没错,她是自私的,她隐瞒一切,只是为了保护自己。初静瑟瑟颤抖着,泪眼婆娑的看着母亲,「我没有……我只是……我不想……我好害怕……」
「告诉我,那混帐东西到底和妳说了什么?」
她捂着唇,崩溃的颤声道:「他……他说我和他是一样的……我和他都是……我们都是……都是……」她说不出口,只能停下。
晓夜一怔,捧着她的脸,正色道:「嘿,妳和他是不一样的,那家伙是个彻彻底底的疯子,妳不是。」
「可伊拉帕不晓得,他不晓得啊!」她痛苦的看着眼前这个有着和她同样一张脸的女人,哭着说出内心深处最深的恐惧:「如果他发现了,如果他觉得我只是做出来的,不是……不是人……」
天啊,那个该死的疯子!她有机会一定要亲手宰了他!
邬晓夜心疼的将哭得泣不成声的初静拥入怀中。
「傻瓜,妳当然是人。」晓夜紧拥着她,含泪哑声道:「就算我们拥有同样的身体,妳和我也是单独的个体,我们拥有各自的灵魂,不同的缺点和喜好,完全相异的生活环境和遭遇,妳只是用不一样的方式出生,但妳还是一个人,妳懂吗?」
「我不知道……如果伊拉帕……」初静啜泣着,泪眼蒙眬的说:「他让我觉得我好美……好特别……好像我是这世上最珍贵的宝物……我不晓得……要是他那样看我……我不想他那样看我……我不想……不想他觉得我很恶心……觉得我只是实验动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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