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玛丽!别吵——”罗水绢动了动身子。
“喂……”
咦?玛丽的国语什么时候说得那么标准了?
罗水绢心不甘情不愿的伸了个懒腰,打了个呵欠后,懒洋洋的睁开双眸。
“啊……”
小白脸!
这时她才发现自己竟然靠在他的胸膛上。昨夜的记忆再一次回到她脑中,她倏地羞红了脸,手忙脚乱的离开他的怀里。
昨夜,她一直死赖在他怀中痛哭;他大概是走不开(也走不成),所以才陪她睡了一夜吧!
“我就说她怎么会考不上嘛!原来是和男人搞上了。”
咦?
这个声音好熟悉呀!
罗水绢慢慢的回过头去,她整个人愣住了。在她身旁的斐火祺丝毫不把对方投来的恼怒眸光看在眼里,只是慢条斯理的:“你爸妈来了。”
“你爸妈来了。”
“大少爷的表弟不是紧急传真来说你脑震荡了吗?我看你倒是逍遥的很,还有男人陪在身边!”
何清雅尖锐的说着,顺道多瞟了依然不为所动的斐火祺几眼。
“老婆!还有外人在。”罗良朋拍拍老婆的肩膀,示意她冷静下来。
此时一个护士推着换药车走了进来,恰巧听见何清雅那些尖酸刻薄的话,于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替斐火祺辩护:“夫人!您误会了。令千金在补习班出事时,是斐先生救了她;而且令千金昨夜……”
“你们怎么知道是他救了水绢?我又怎么知道他们之间没什么关系?”
“老婆……”罗良朋急着拉拉何清雅,示意她把那“泼妇骂街”的声音关小一点,这里到底是公共场合。但她好像还是认定他们有染似的,提着高八度尖锐的嗓音叫骂着。
罗水绢下意识的挨近斐火祺,紧紧的抓住他的衣服,感觉自己的心好像被撕裂似的。为什么?今天如果是翰翟受伤或出状况,他们一定会急着询问、关心。为什么对她就……
“良朋,你看,你看他们两个,还那么亲密的腻在一起,分明没把我们放在眼里嘛!”
斐火祺依旧冰冰冷冷,没有任何反应的看着抓住自己衣服,明显流露出不安、绝望、悲伤的人儿。他知道再怎么解释,人家都会认为自己强辩,与其愈描愈黑,倒不如什么也不要说,他才不想多费唇舌。
“奇怪了?罗太太,你怎么这么不相信自己的女儿呢?”护士有些不可思议的问。
不要说了,什么都不要说了!
罗水绢在心中一声声的呐喊着。原本她以为发生这样的事,或许爸妈会给她一个关怀拥抱或是一些安慰的话,让她感到自己在他们心里还是有些份量。但……显然她是太看得起自己了,看来不得宠的孩子永远只有被厌弃的份。
“你……你们是谁?”蓦地,一个冰冷的声音插入空气中。一群人同时望向依偎在斐火祺后面的罗水绢。
何清雅高声尖叫:“你竟然要这个男人,连家人都不认了!”
护士小姐再也受不了的大声解释:“不是的,罗太太!令千金那天发生意外时,头部受到撞击,所以有轻微的脑震荡,得了片面性记忆丧失症。”
但是,“片面性”怎么会变“全面性”了?
“医生!宇野医生!”
护士大吃一惊,冲出去叫医生。连罗良朋跟何清雅也吓了一跳;看罗水绢抓着斐火祺的样子,彷佛他是她唯一的避风港,也是她能全心全意依赖的人,心中倏地有些不悦。
“小绢?”
罗良朋走上前去,想搭罗水绢的肩;但她却更急切地往斐火祺背后缩去,轻声的喊着:“别碰我!我不认识你们。”
何清雅看见她这副模样,不禁怒火中烧。
“好啊你!忘恩负义的东西!”
一伸手,就要给她一巴掌,但此时斐火祺一伸肘,挡住她的手,脸上依旧是那副惯有的冰冷表情。
“对不起!罗夫人!在令嫒恢复记忆之前,我会替你们照顾她的。”
“你……”罗家夫妇大吃一惊,没想到他会明目张胆的如此要求。
“该不会是你下了蛊,让小绢迷迷糊糊的跟你走吧!”
罗良朋也不悦的开口,这年轻人冷冽的气势,彷佛是天生的领导者,可是却生着一张花花公子,纨裤子弟般的脸孔,虽然这是种完全极端的气质,但在他身上却一点也感受不到矛盾,真让他看不顺眼!
斐火祺非但没有生气,反而冷然优雅的笑了。
“相信凭我的条件,不需要下蛊就会有不少女人愿意黏上来!”
“喔?你以为你是谁?小白脸!人光有好看的外表是不够的喔!”
此时罗水绢完全没听他们在说什么,她只感到自己的心正碎成片片,而慢慢死去。她决心放弃争取父母疼爱的心,离开那个没有半点温情的家。抓住襟口,她一遍又一遍的在心中低喃,“不要再伤害我了——”。
所以,她没听见斐火祺对父母说了什么。只见罗氏夫妇彼此对看了一眼,何清雅首先甩头走出病房。
“随便你!我们很忙,没空理你们了。自己好自为之吧!”
他们就这么走了。还是连一句关怀,一个拥抱也没有。但……她已经流不出眼泪来了。
斐火祺默默的看了她一眼,站起来动手收拾她的东西。其实她根本没什么东西可收拾,除了宇野万里给她的杯子,及卫生纸之外,就没有其他的东西了。喔!还有护士替她买的盥洗换洗用品。
“咦?你干什么?”
等她回过神来,她的所有“家当”都已经“整装待发”了。
“办出院。”他简单扼要的回答。经过昨晚的事件,他几乎可以百分之百的确定——她绝对不能再留在这里了。
“唔……好……”罗水绢毫无意识地应了一句,随即回过神来低叫:“那我要住哪里呢?”
她现在可是在记忆丧失中呀!总不能去住朋友或亲戚家吧!
“住我那。”
他还是一派平静无波的悠闲。他只需要跟宇野万里交代一声,其他的事就可以由他接手了,斐火祺可省掉不少功夫。
“什么?”
罗水绢惊叫了起来:“不必了!我在外面找个地方住就行了。”
“不行,我已经答应你父母,在你恢复全部记忆之前,要照顾你。”
“什么?”
她真的不敢相信!她的父母竟然真的对她漠不关心到随便的把她丢给一个陌生人?
“你放心。”
斐火祺轻描淡写又漫不经心的靠在身旁的小柜子上道:“如果要把你卖掉,我看……”
他的眸光开始上上下下打量她的身材,唇角扬起了笑意,摇摇头说:“你这种身材,根本卖不了什么好价钱,就算卖出去了,我看要不了多久就会被退货的。”
“可恶!”
罗水绢大叫一句,忿忿的看着他,双眸喷火。她最恨别人说她身材不好了!因为她太清瘦,国中时剪男生头,就常被认为是男孩,连穿裙子上女厕所都会被笑是走错厕所,更过份的是,罗翰翟还告诉同学——她是他“弟弟”!
真是矛盾!她很想成为男生(尤其是MC来的时候),但又痛恨别人取笑她的身材!
“你以为你的身材又好到哪里去了?”
是不怎么好!上宽下窄,黄金比例,标准的衣架子……真是烂透了!
但斐火祺却恶作剧的笑了。
“根据我听过的评语,似乎没听过有人说不好的。”
“才怪!”
好可恨!这么恶劣的男人怎么可以让他有那样完美的脸孔,又给他一副挺拔修长的身材呢?不公平!
“才怪!烂死了!烂透了!烂毙了!烂……烂得一塌糊涂,乱七八糟!”
昧着良心痛骂了一长串,却看不见他生气的迹象。只见他提起背包,拿起行动电话,和宇野万里用日语通了话,似笑非笑的瞅住她:“放心!我对身材不好的小女生没有兴趣的。”
什……什么嘛!
罗水绢恼火的任由他丢下外出服要她换上,然后走出房门,总觉得他似乎是故意的!
故意的……
罗水绢猛然发现,自己发了一阵脾气之后,心情似乎好多了,而刚刚受到的委屈似乎也淡化不少。
***
不论他是不是刻意的。来到公寓的大门前,罗水绢才发现——这家伙真不是普通的有钱!住在那么高级的公寓中,使用一切现代化的用品,连开门都不是用钥匙,而是用磁条卡!
“进去吧!”
斐火祺率先走入屋中,一只巨大的牧羊犬立刻飞奔过来,亲密的跳上他的胸前,汪汪的叫了二声,她不禁看呆了,连动都不敢动一下。
这么大一只狗!
“乖!SPY!有没有我的电话?嗯?有谁找我了?”
“你和狗说话,它哪听得懂?”
不是她看不起狗,只是有些不甘自己被冷落在一旁,最重要的是……她怕狗!
“SPY!介绍新朋友给你认识!”
斐火祺抓住它的项圈,拖到罗水绢的面前,对SPY亲切的道:“这位妹妹叫做罗水绢哟!来!和客人打招呼!”
SPY和她对望了好一阵,懒洋洋的走回沙发边窝着。从头到尾,都不把她放在眼里!
这是什么世界?连狗也不鸟她!
罗水绢咬牙切齿的瞪着那只狗。心想……真是他妈的“狗眼看人低”!什么人养什么狗,一点都没错。
斐火祺对她的怒气视若无睹,迳自将手中的磁条卡交到她手上道。
“今天起,你就住这儿了。”
“没搞错吧!我……我要和你同居?”
真吵!
斐火祺把她的东西放在沙发上后,走向门口,用另一张磁卡,打开在对面的屋子:“懂了吗?这两间房子都是我的!”
他轻描淡写的看着她,扬起唇角取笑着:“我说过了,我对身材不好的小女孩没兴趣。”
真他妈的狗屎!
罗水绢恼火的回瞪他,但……不一会突然掩嘴而笑,笑得像“倩女幽魂”中那个姥姥般邪恶。
“喔呵呵呵呵呵……”
“你什么时候成了‘白鸟丽子’了?”斐火祺不敢领教的各用一只手指头按住耳朵,真希望其他邻居没听见,不然待会儿恐怕就有人要来投诉了。
“原来冷酷,有个性的你,喜欢那种胸大无脑,丰臀无内在的女人呀!”
她挖苦兼报复的拍拍他的肩:“是嘛是嘛!‘花瓶’女人就是要配‘花痴’男人。不然有内涵的男人就娶不到好女人了。”
言下之意即是说——什么人玩什么鸟!
斐火祺对她的讽刺一点也不放在心上。
“是吗?总比那种不但没有内在,连身材也没有的人好多了吧!”
“什么?”
混帐!王八蛋!可恶!
“看你那么有钱……”她眯起了眼,不甘示弱的拍拍房子的门框,刻意挑衅道:“该不会是在‘星期五’上班赚来的吧?”
“你错了!”他对她竖起食指,摇了摇:“真正有本事的人,是不需要去‘抛头露面’,就有大笔钞票入帐的。”
接着又挑起她的下巴,似笑非笑的道:“你还太嫩了。”
莫名的,罗水绢对于他的这个动作突然有些心悸,但是那种感觉却一闪而逝,在她还来不及去感觉之前,就已经消逝无踪了。
她努力装着镇定无惧的表情:“我又没说你什么。”
“就算你不说,我也知道,那种废话就免了吧!”
真臭屁!
“难道你自己承认你是别人包养的小白脸?”
“怎么?”斐火祺笑得很欺负人似的凑近她:“你害怕?”
“你……”
罗水绢突然感到呼吸困难的推开他:“你是‘可疑的陌生人’嘛!”
斐火祺愣了一下,眸中闪过一丝不解和迷惘,对自己的举动也感到困惑,他不是一向不喜欢接近女孩子的吗?
他瞬间收回了自己的手,淡淡的丢下一句。
“玩命的工作。”
他说完就走到她身后,在她还来不及消化完他的话之前,按着安装在墙上似电铃的钮:“我们必须约法三章。”
“当然!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她咕嚷的回了一句,也随之走回屋内。奇怪!又不是她自己要来住的,他凭什么规定她要做什么呀!
“这是呼叫铃,你若有什么事,可以按一下,我会过来。另外……”
斐火祺走进玄关,秀杰俊美的五官仍旧没什么情绪起伏。
“记住!好奇心别太强!对于我的事,你知道的愈少愈好。若有人来找我,你千万别探出头来看,就算我不在,你也不必出来应门。还有,不准接电话!记住了?”
他放慢速度,一个字一个字的用力说着——
“不——准——接——电——话!”
罗水绢被他冷酷的表情骇住了。他即使不发怒,也散发出慑人的气势,彷佛高高在上的王者。
可怕!
“白斩鸡”不都是一副文弱无害,有点半阴性(说穿了是娘娘腔),又胆小没用,只会靠那一张白嫩没晒过太阳似的脸招摇撞骗的吗?
怎么……?
“知……知道了啦!”她捂住胸口,离开他半尺远,才道:“你……你不必这么狰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