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天,因邵尘渊去美国出差,屋子里显得更加冷清与孤寂。因为以往若是邵尘渊在的话,至少有笑声。说话声和打闹声——以上所指皆为他和尚婕旻;而如今,真的仅能用“空洞”二字来形容。
如今的冷冰心,是酒不离口、手不离杯,也许制酒厂该颁发一副“感谢饮用”的匾额给她才对。
“剪不断,理还乱”可以说是冷冰心此时最真实的心境。她的“剪不断”,是因和尚婕旻还未摊牌一事而烦;她的“理还乱”,是因中途又跑出个楼贝芃而乱。
到现在,她仍不知该将楼贝芃“放”在哪里;对她,不知该维持普通的朋友,抑是……
她想,还是当她是普通朋友算了,或许……这是最不具伤害力的。
她苦闷地一笑,或许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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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要回家了!尚婕旻微惊,脚步停了下来。曾几何时对于回家的心情已到了得用“无奈”来形容?她甩甩头,继续迈开步伐;心头的无奈更无奈了。
她不甩头还好,这一甩,一个重心不稳差点跌个狗吃屎。她勉强站好,低下头,闭上眼睛,试着想让脑中的那种晕眩感消失;好不容易,终于止住了晕眩。她想,可能是昨晚没盖好被子,所以有点着凉了吧。还是赶紧回家洗个热水澡好了,她加快回家的脚步。
“倒霉死了,竟然还下雨?真讨厌,我看原本不感冒,这一淋,不感冒也不行了。”刚刚才想要洗个热水澡而已,现在老天倒是很有点默契的先下了场冷水澡给她洗,尚婕旻一路跑着回家,嘴上还不对低声嘀咕。
在打开门之前,尚婕旻忍不住的打个喷嚏,她吸吸鼻子,洗热水澡的欲望更加迫切了。
打开门,进到阳台,昏暗的客厅中亮着一盏小灯,透着一丝温暖,空气中也随之飘出一阵令人垂涎三尺的饭菜香。尚婕旻舔舔唇,吞了好几口快滴出来的口水,她以参加奥运百公尺的速度,一股劲冲到餐桌——
宾果!她在心中欢呼一声,桌上摆的全是她最喜爱的口味和菜色。她的第一个直党反应认为是邵尘渊回来了,正想开口大叫时,她不经意地瞥见放在餐桌上的一张纸,纸上有着刚硬又有点龙飞凤舞的字迹:
或许没有他做的味道好,不过,你就凑合凑合着吃吧!
没有温柔的语句,没有浪漫的气息,有的,只是很“实在”的字眼;但即使如此,尚婕旻整个心情仍是开心、雀跃了起来。她快步走向冷冰心的房间,但门外却贴了张:“写作中,请勿打扰!”的字条。兴奋的心情一下子顿时冷却不少,但脑中随之一想,她又很高兴的走回餐桌,坐下并开始享用她的晚餐,早就把洗澡一事丢到太空外去了。
这一餐,她吃得很开心,也很安心,她已经等不及想要告诉邵尘渊这件事——其实冷冰心还是关心自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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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点半整,冷冰心如往常般的睁开眼睛,即使有好长一段时间不做尚婕旻的咕咕鸡,她依旧是七点半起床。
她先把自己梳洗过后,才去敲尚婕旻的门,准备叫她起床;而近日,这工作完全已转由邵尘渊取代了。
她清清喉咙,敲敲门。“婕旻,该起床了。”虽不像以前总是忠心耿耿的,但也够大声、够清楚;但也没以往的热切,反是冷冷淡淡。
说完,她不再接下敲第二次即转身离去,准备帮尚婕旻弄早点。
门内的尚使曼一听到熟悉的唤她起床声时,潜意识里高兴地从床上坐起,可是身子却是软趴趴的,而且头也好昏,更要命的是她觉得自己就像只被拔了毛、全身光秃秃的鸡,正在北极散步一般——冷得都快变成CAS优良冷冻肉品了;她不得不倒回床上。她想开口说话,叫冷冰心进来,无奈喉咙却像火烧般的刺痛不已;脑子昏昏沉睡去。
八点十五分,冷冰心瞒了一眼不曾开启的房门,不禁摇头叹气;她只好再走过去,重新的再敲敲门,叫着尚婕旻;但,房里却是一点声音也没有,冷冰心皱了皱眉推开门,踏人她好久没进入的房间。
她一打开门,一眼映人眼帘的是尚婕旻缩着身子、蜷曲着躲在棉被中;她失笑,走到尚婕旻床边,轻摇着她的肩膀。“婕旻,快起来,你要来不及了!婕旻?”
“嗯……”一声无力的呻吟声自尚婕旻口中传出,像是在响应冷冰心说:“我听到了啦!”
可是人却仍一动也不动,紧闭着双眼,一点也没有要起床的迹象。
“婕旻?”冷冰心又唤了一声;尚婕旻还是不为所动。这下冷冰心可紧张起来,她着急的推着尚婕旻,但任凭冷冰心怎幺摇她、推她、叫她,只差没捏她、打她、踹她之外,她不动就是不动。最后,冷冰心把手覆在尚婕旻的额头上,才刚一放下,她马上被尚婕旻额上的热度给烫得收回手。
“婕旻!”
冷冰心吓得大叫一声,二话不说连同尚婕旻身上包裹着的毯子,一把抱起她,急忙往外走;到了楼下,伸手拦辆出租车;此刻的她,心焦如焚,只想早点将尚婕旻送到医院;其它的,她不敢再往下想。
经过诊断,尚婕旻原来是得了重感冒,她换了两针,还要再吊瓶点滴。冷冰心心疼的眉头全都揪在一起,守在尚婕旻的病床旁……
人到情多情转薄
而今真个不多情
其实冷冰心并不是无情,只是她将所有的情都藏在心中,以至总是招致被人冠上冷若冰霜、冷漠无情的封号;就因她看重情、重视情,怕自己付出的情到最后会受到伤害,所以她才不轻易将情付出,将所有的情感深深锁在心底、藏在心里,也因此总让人误以为她是个寒峻无情、没有感情的人;其实天晓得,她根本就是满腔情爱无处倾泄。
冷冰心、冷冰心,一颗又冷又冰的心冷得比冰宫还要冷,冰得足以使阴森的地狱结上厚冰;这样的一个女人,在她寒漠冰霜的面具下,有的是害怕面具也会终有破裂的一天,教人看出她的脆弱与不安。
冷冰心想起自己曾对穆岚思说过的话,要他勇敢地去追求属于自己的爱,要他勇敢地去接受属于自己的爱,只因——他是个需要被人关爱而不是爱人的那型;那自己呢?难道自己就属于爱人的那型而不适被爱?
冷冰心嘲弄的笑了笑。借口!全是一堆既愚蠢又懦弱的借口!在别人眼中,自己的坚强,说穿了,根本就是不堪一击的懦弱的糖衣罢了!
十六年前种下的因,如今已成长、发育,结出了一粒果实,现在所等的,就是成熟、掉落之日了……
吊完点滴,领了药,冷冰心再拖着仍在昏睡当中的尚婕旻回家;一路上,不免引人侧目。毕竟女人抱女人就和男人抱男人一样稀奇;不过尚婕旻是昏睡的,总不能叫冷冰心拎她或捆她回家吧!
冷冰心在带尚婕旻回家之后,她便忙着为尚婕旻煮些粥;在让她的空腹有了些食物,也让她服过药后,冷冰心又沉静地守在尚婕旻床畔,细心地随时为她更换额头上的毛巾;这天的冷冰心,脑中一片空白,心脏狂乱地跳动,整个心里全是担心和焦虑的波动,就这样守护着尚婕旻,片刻不离。
直到傍晚,尚婕旻的高烧总算稍退了下来,冷冰心也总算可以喘口大气,放松一下一整天紧张与绷紧的心情;她吁口气,宽心的淡笑。
落日余晖洒落在尚婕旻因发烧而红通通的脸蛋上,有如色美味甜的红苹果般,令人想咬上一口;微启的红唇也好似樱桃般的甜美可口,令人情不自禁想尝上一尝。冷冰心只是静静地注视着尚婕旻,聆听她规律又带点微喘的呼吸声……终于,她再也抗拒不了尚婕旻无意的诱惑,倾身向前……
尘渊回来了!这是尚婕旻在迷糊的状态中自然而然所浮出的第一个想法,朦胧中,她一手挂在邵尘渊肩膀上,一手轻拉住邵尘渊松垂在身前的头发……
头发?猛地一震,尚婕旻脑中一瞬间完全清醒过来,邵尘渊是绝对不可能会有如此柔长的头发的!这一震,使得尚婕旻蓦然惊醒,她睁开眼睛,看见的是冷冰心——
尚婕旻脑中好似抽光氧气,耳边一片嗡嗡作响,只是将双眼睁得老大瞪着冷冰心直看,一动也不动,也无法反应了……
冷冰心同时感觉出放在她肩上的手瑟缩了下,床上躺着的身子也僵了些。而在此之前,一向敏感的冷冰心瞥见了有个一闪即逝的影子;虽然那影子本身闪避动作非常快速,但对于天生敏感度就强烈的冷冰心来说,那影子,还是没有逃过她锐利的眼角之外。
在捕捉到刚刚那一瞥的影子后,冷冰心退开一步,将背抵在身后的墙上,直挺挺地贴着墙,脸上以冷静的表情直瞅着尚婕旻看,让人无从看出她此刻到底想做什幺!
从发现冷冰心举动后而一直发呆的尚婕旻在怔愣发呆好一阵子之后,终于找到自己飘散在外的魂魄而回过神来,她拉紧毯子往后缩了一大步,眼中闪着不解与惊恐。
“我……你……这个……”
冷冰心似笑非笑地挑起一道眉。
尚婕旻旋即惨白了脸,不自觉地用毯子捂住嘴,想压抑下心中所涌起的那股反胃恶心感。
对于尚婕旻所给的“答案”,冷冰心默默地接受;早知道的,不是吗?
冷冰心离开墙,挺直背脊,深深地看了尚婕旻一眼——也是最后一眼,冷静且低沉地开口:
“对于刚刚对你所做而让你感到恶心的举动,我想,我只能对你说抱歉——对不起了。”她不再多话,转身离开尚婕旻的房间,也永远地走出她们曾经共有的世界。
出了房间,她背对客厅,淡淡的再启口:
“从今而后,婕旻,就由你来照顾了。刚才的事,我很抱歉,好好待她吧!我祝你幸福!”说完,她步入自己的房间。
到此为止,是该告一段落了!
种下的因,也该结成果了;而如今,更是熟到已无法再赖着不下树了。
该来的,还是来了,终究还是没躲过命运在冥冥中的安排!
冷冰心不再多想,毫不迟疑地立刻动手整理东西……
※※※※※
“筱筑,要坚强哦!要对自己有信心,也要要对医生有信心,我相信你一定会成功的!”席仲轩在手术前三小时对夏筱筑做最后的精神加油、心理建设。
“可是我……”
“没有可是!你如果对自己都这幺没信心,那就算是华伦再世,也医治不好你的眼睛的!”他再次强而有力的鼓舞她。
“嗯!我有信心,一定凯旋归来!”她也说得慷慨激昂、信心十足,像要上战场似的。
“这就对了。”席仲轩在她颊上印上一吻,以资奖励。
接着护士进来,准备为夏筱筑做开刀前的准备工作;、席仲轩最后一次有力地握了握她的手,退出病房。
席仲轩这温柔体贴的举动,着实让那些护士羡慕。
自席仲轩带夏筱筑到医院检查眼睛开始,一直到住进医院准备接受开刀手术,这期间,席仲轩每天都细心地陪伴在夏筱筑身边,几乎是寸步不离,时而逗夏筱筑开心,时而替她加油鼓励,更是不厌其烦的陪着她做各种的检查;不管是新是检查项目,或是追踪检查,他都很有耐性的随侧在旁,也时常主动和医生讨论、请教,以了解状况。这段期间下来,接触过席仲轩的医生都为他的痴情所感动,全都无不卯足全力的尽力在诊治夏筱筑,希望她能重新恢复视觉,好不枉费席仲轩的一番期待;而不论是否有照顾过夏筱筑的“一群”护士们,更是每天都非常“勤快”的到夏筱筑的病房巡视、关心她的情形如何。对于夏筱筑能有这幺一位对她如此细心守候、呵护备至且英挺帅气的男朋友,除了羡慕,还是羡慕;虽然明知自己没有希望当夏筱筑的候补,不过她们仍非常衷心的祝福更筱筑能早日康复,才不致辜负了席仲轩的一片痴心。
漫长的手术开始了,席仲轩或坐或站或来回走动的在手术室外头,他诚心、默默地为正在接受艰苦手术的夏筱筑祈祷,祈盼她手术成功……
经过长时间的等待,手术室的红灯熄了,席仲轩充满期待却也焦急地站起,站在手术室门口,等待医生和夏筱筑出来。不一会儿,夏筱筑被推出手术室,麻药未退的她仍昏睡着,脸色有些苍白,不过大致上看起来仍不错;他上前看了她一眼,便先让护士将她推送至普通病房。
紧接着,他转向寻找后头跟着出来的医生,此刻的紧张才真正的开始。
“医生,她的情况如何?……”他的声音因紧张而有些颤抖、粗嘎,一颗心也猛跳个不停。
操刀的医生拿下口罩,对席仲轩笑了笑。“席先生,手术很成功,你可以放心了。现在就等最后一个步骤,结果如何,要等拆纱布那天才会知道。”
听完医生有自信的解说之后,席仲轩终于暂放下心吁口大气。他想,这就够了,不论拆掉纱布后是怎样一个结果,他想,他都不会后悔的,他仍会用他一辈子的时间好好照顾他这一生最钟爱的小女人的!
※※※※※
再回到巴黎已是一个礼拜后了;一个礼拜前,穆岚思几近被拖到“蔚蓝海岸”——坎城。在那里,他们曾在著名的克洛塞特大道散步,在大坎城瞭望台上收尽坎城市内的一切美景于眼底,在瓦罗烈参观毕加索生前所塑造的陶器,也参观过在卡格尼的橄榄博物馆及地中海近代美术馆,而最重要也最精彩的一点是——穆岚思在夜晚的“蔚蓝海岸”沙滩上吐露心声……
穆岚思坐起身子靠着床头,蓝眸凝视法兰。
“怎幺啦?有事要告诉我吗?”法兰感觉得出他的欲言又止。
“呃……我……”穆岚思不安地扭绞双手,难以启齿。
法兰伸手握住穆岚思的手,轻轻放在自己掌心中。“有事说出来没关系,我们可以互相商量。”
“我要回台湾。”穆岚思鼓起勇气,一口气很快的说完。
好半晌,法兰并不接腔,只是静静地抚触被他握在掌中的手,令穆岚思觉得更加愧疚。
“什幺时候回去?”好久,好才问这一句。
“还……还没决定。”穆岚思嗫嚅的回答。
“愿意让我陪你回去吗?”
“啊?”穆岚思发出一声很大的错愕声,长又翘的睫毛不停地上下搧动着,眸中装满不信和讶然。
法兰看穆岚思那可爱的神情,忍不住的轻笑出声。
穆岚思摇摇头。他蓦然记起的问:“那你的学生怎幺办?你不是还要教书?”
“请假喽。”法兰耸肩。
“可……可是我不确定我要回去多久的时间,你这样请假……不大好吧?”
“没关系,大不了我辞职,不教了。”法兰无所谓的回答。
※※※※※
邵尘渊捻熄手中的第三根烟,他这时的心里头是千头万绪的理不出线头来。
到现在,他仍是能够非常清楚、清晰地记起冷冰心方才走前那哀伤、黯淡的黑眸;眸中有着好深好深的哀愁,阵中有着好浓好浓的伤痛。
他仍无法接受刚刚所见那幕的真实性,他也不知道冷冰心吻尚婕旻的用意何在;是出自真心?还是无意?他也不知道冷冰心究竟是不是同性恋,但他知道自己会答应她最后的请求——好好照顾尚婕旻!
而现在,他较担心的是尚婕旻的反应,于是,他走进她的房中。
“婕旻?”他轻唤,“我是尘渊,我回来了,开灯好吗?”
他伸手去按下开关,好让黑压压的房内有些亮光。
“不!别开!”尚婕旻出声制止,声音中有些颤抖和怪异。
邵尘渊走到床沿坐下,伸手将哭泣的尚婕旻揽入自己温暖的怀中,轻拍她的背。
过了好半晌,尚婕旻才稍微止住了泪水,但仍有些抽噎;她吸吸鼻子,深吸几口气,试着平复自己复杂的情绪。
“尘渊,假若冰心说她爱我,你……相信吗?”尚婕旻没头没脑的就迸出这句话问邵尘渊,着实令邵尘渊的心跳漏跳了一拍,他没料到尚婕旻竟会如此轻松的脱口问及此事。
“我……”他一时不知该如何启齿。
“你一定觉得这是不可能的事,对吧?没错,因为我自己也不相信啊!天哪!那多恶心!女人爱女人?男人爱男人?然后……天!光是想,我就快吐了,真够恶心的……原来岚思早就晓得冰心是个同性恋,所以才不可能爱他;而她爱的人却是我?我的老天!真是太可怕!太恐怖了!”尚婕旻用手抱着自己双肩,难以接受地说。
“婕旻,别这幺说。”邵尘渊的心里同样是乱七八糟的,也找不出或想不出任何较适当的话语来表示自己的看法。
“那要我怎幺说?如果今天换做是你,一个男人对你说他爱你,还吻你,你又会是怎样的反应?是恶心地接他一顿?还是兴奋的响应他?你说!”
“我……”他一时语塞。
“我想应该也是前者吧?”她替他回答。
“但是冰心处处照顾你、关心你、疼你,却也是不争的事实啊!”邵尘渊由这一点下手,希望能藉以消除她对冰心此时的反感和成见;他甚至找不到适当的时机告诉她冰心已经离开的事。
这句话似乎多少敲醒了尚婕旻混乱不清的脑子,她仿佛还依稀记得早上自己发着高烧而昏迷,冷冰心抱着自己急忙到医院就诊时的感觉。
当自己发冷的身体抱在冷冰心温热的怀中时,就好比是一株生长在阴暗中、不见天日的花朵乍见有着热力光圈围绕中心的火热太阳,有一种好暖和、好温暖的感觉在持续不断、源源不绝的散发着;她仿佛还能感觉到自己在冷冰心的怀中时,冷冰心跳得狂乱、快速的心,就好象要跳出胸口似的;也仿佛还能感觉到自己的额上因发烧而灼热得难以忍受时,是冷冰心不停地替换毛巾,好让自己的额上始终保持着冰冰凉凉的舒适感……到最后,她还吻自己,说是因为爱!
不!就算是如此,她又怎能吻我?怎能爱我……尚婕旻猛摇头,在心底吶喊。
“婕旻?”一旁的邵尘渊不明就里的直看着尚婕旻猛摇头,却不知她是为何而摇头。
“不!就算是处处照顾我、关心我、疼我,也不能爱我、吻我啊?那是违背常理、违反道德和自然法则的啊!好恶心!好变态哦!尘渊,求你不要再说了,再说下去,我都快吐了,好不好?”尚婕旻一脸哀求的望着邵尘渊,眼中有着对同性恋的反感。
当然——也包括冷冰心在内。
看尚婕旻现在这个样子和反应,邵尘渊明白自己再多说也无益,他点点头,答应尚婕旻的哀求,终究还是没有将冷冰心已搬走的事情告诉她。
世上除了爱情能使原本坚强不摧的友情、亲情转化成攻汗伤害之外,同性恋——是否也有同等的效果呢?这一点,在邵尘渊的心中,突然变成一个满是疑惑的大问号!
看着尚婕旻眼中鄙夷的神情,他真的茫然了……
※※※※※
夏筱筑拆掉眼上绷带的那天,除了席仲轩之外,邵尘渊及尚婕旻也在一旁等候结果,当天独缺的,便是冷冰心和穆岚思。穆岚思在法国,不能回来,并无不对之处;而冷冰心,则由于一来她和席仲轩及夏筱筑较没话说,二来为了避免和尚婕旻正面对照,所以她也没去。
这时,围绕在夏筱筑眼上的纱布正在医生的手中慢慢地变多,她眼上的纱布愈来愈少,最后只剩下两个纱棉,医生轻轻缓缓地将纱棉取下。
“筱筑,别紧张,好,来,慢慢地张开眼睛,慢……慢慢,对,别紧张。”医生坚定、沉稳地引导她。
夏筱筑依言先深吸口气、吐出,然后开始缓慢的睁开已有一段时间都未曾张开过的眼皮。她很慢、很慢的一点点的张开,到她完全睁开眼睛时,所有的人都屏息以待,充满期待地瞪大双眼直盯着夏筱筑猛看——尤其是席仲轩,他的心早已七上八下荡个不停了。
夏筱筑眨眨眼睛,好让眼睛先适应一下,她面无表情地巡视了每个人之后,茫然地垂下了头,不说一语
尚婕旻是第一个难过地转身将脸埋进邵尘渊厚实胸膛中的人,邵尘渊则安慰地拍拍她的背;医生更是不敢相信进行得如此顺利、成功率极高的手术,到最后竟然还是失败,他不禁摇头叹气,心中生起一股浓厚的挫折感;而心情最复杂的,莫过于席仲轩了,心中的错综复杂更是别人所无法体会出的。他原本也对手术的成功抱极大的信心,没想到……他吸口气,挤出一丝笑容,走到夏筱筑面前,拉起她的手。
“筱筑,不要紧的,别难过,别哭……”席仲轩伸手将她揽进自己怀里,不停地低声宽慰。
夏征筑仍是低着头不说话,双肩微微的颤动。
一旁的尚婕旻听了席仲轩这幺说:她也难过地轻声啜泣。
但夏筱筑却在席仲轩的耳畔低语。“你长颗痘子。”
“嗯,因为最近很忙,常睡不好,所以就冒颗痘子出来了。”他想也没想的就脱。回答夏筱筑的问话。
“我好心疼哦。”她不舍地说,双肩抖动得更厉害了。
“不要紧,过几天就没……”席仲轩猛地住口,他一把拉开夏筱筑,却看见她整个脸因憋笑而胀得鼓鼓又红通通的,他终于明白自己被耍了,而且还包括了其它所有在场的人。
夏筱筑看着席仲轩一脸错愕又不敢置信的表情时,再也无法克制的大笑出声,笑得其它人都纷纷把视线再调回她身上。
“好啊,你这小坏蛋!敢骗我?我非好好打你一顿屁股不可!”席仲轩真的开始要身体力行。
“哇!不要,不要啦!我不敢了啦!”夏筱筑吓得哇哇求饶。
“筱筑,我非剥了你的皮不可!竟然敢欺骗我纯纯的心灵。”第二个发难的是尚婕旻,只见她吹头发瞪眼的。
“抱歉,抱歉,我怎幺会知道你会有如此‘蠢蠢’的心灵。”夏筱筑笑道。
邵尘渊听了忍不住的轻笑出声,冷不防地肚子挨了一拳,想也不用想便可知道是谁的杰作。
“筱筑,你太顽皮喽,我的一世英名差点就毁在你手里。”医生是最后一个开口的,他大大的松了口气,一条命只剩下半条。
“对不起嘛!因为我太久没看到人了,一时心痒,就……就忍不住了嘛!”夏筱筑吐吐舌向众人道歉。
席仲轩没辄地摇头。“你呀——真不乖。”他轻斥,却宠爱地揉揉她的头。
“好啦,没事就好。对了,筱筑,别太兴奋,还是要多休息,知道吗?”医生不忘叮咛,说完,即带着护士走出病房。
“谢谢您,医生。”夏筱筑和席仲轩异口同声的同时对医生道谢。
医生走后,夏筱筑和席仲轩互相凝视一眼,然后她将视线落在尚婕旻身上。
“你是婕旻吧?很高兴看到你。”
“我也是呢。”尚婕旻高兴地笑着。“可是你怎幺会认为我就是尚婕旻呢?”她好奇地问。
“嗯……因为从声音分辨的啊!而且,你的样子和我预先想象的差不多,所以我当然一眼就认出喽。”她解释。
“啊——”尚婕旻怪叫一声,似乎不满意夏筱筑的解释。“那多不好玩啊!一点想象力都没有,无趣。”
“你这幺‘可爱’的样子,哪还需要用到什幺丰富的想象力。”邵尘渊揶揄她,扯她后腿。
“邵尘渊!你是觉得你现在正好在医院,要办住院手续比较方便、快速,是不是?”尚婕旻双手叉腰,瞪他。
“唉!真是所谓‘忠言逆耳’啊!”他叹道。
“你……”尚婕旻恨得咬牙切齿。
夏筱筑和席仲轩相视莞尔一笑。
“那我呢?你对我有没有用到想象力?”席仲轩轻声的问。
“呃,老实说……没有。”复筱筑小声的答,不忘用眼底偷偷的瞄着席仲轩,看他有啥反应。“不过……我倒没想到,我第一次真正看见的你……竟然还会有颗痘子?真是太出乎我意料了。”
“你这可恶的小坏蛋,不赞美也就算了,还反过来挖苦我?我真的要好好打你一顿了。”
“不行,我是病人,你不能打我,不然我要告诉医生,说你欺负我。”。
席仲轩斜睨她。“好吧,今天就先放了你,反正我有的是一辈子的时间。”
“什幺一辈子的时间?”她呆呆的问。
“当然是指你成为我的老伴啊,席太太。”席仲轩笑道。
“哼!少往自己脸上贴金了。”夏筱筑羞红了脸别过头。
霎时间,病房内充满一片笑声。
※※※※※
当楼贝芃接到PUB的酒保小成的电话时,着实吓了好大一跳,她赶紧衣服随手一套、鞋子一穿,就急急忙忙像支火箭般地冲到门外。
因为平时常去PUB,久而久之,她和那里的调酒师——小威,早就成了好朋友。所以当她接到小威打来的电话,听完他叙述的事情,便十万火急的赶去。
PUB里。
PUB内流泄出一首曲子,正缓缓地飘进冷冰心伤痛的心中……
Ohyeah,I'msuchapretender.(我!耶!我是个大伪善者!)
Thatlpretendtodoeverythingright.(总是假装把一切做得很好)
It'ssonecessaryformetodisguisemyseIf.(但伪装对我来说是如此必要)
CauseI'msolonelyandhavenoonetotalk.(因为我是如此孤寂而无人可以倾诉)
Ohyes,I"msuchaPretender.(哦!是的!我是个大伪善者!)
Now,you'veleayingme.(如今,你已离我而去)
Andletmecryalone……(让我独自一人哭泣……)
……
“我是个大伪善者!哈哈哈……所以我才会失去婕旻……我是个大伪善者!伪善者!哈哈哈——”冷冰心喃喃自语,不断重复,小声咯咯笑个不停……
PUB外。
二十分钟不到,楼贝芃便像急风似的卷进PUB直冲吧台。
“芃姐!”调酒师小威一见楼贝芃冲进PUB立刻唤她。
“小威,人呢?”楼贝芃心焦的问。
“在那里。”他领楼贝芃到一小角落,只见冷冰心半趴在小桌子上。
“冰心?”她惊呼一声,赶紧扶起冷冰心坐好,桌上满是东倒西歪的酒瓶,有的甚至躺在桌下;楼贝芃光是看着,就已经快要醉倒。“小威,这些全部都是她一个人喝掉的?”
“是……是啊。其实不止这些而已,有的……有的空瓶我还已经拿到后面去了。”
“什幺?你没劝她不要喝那幺多?”
“有啊!”小威大叫替自己辩解。“可是心姐不听啊,我……我就是拿她没办法才叫你快来的嘛!”
“唉,算了……”她颇能体会出小威的情形。
“不……我还要再喝……小威,拿酒来……”冷冰心一手不稳地勾住楼贝芃的衣角,闭着眼模糊不清地说着,显然她已意识不清楼贝芃拉住她一只手,欲扶她站起。
“不……我还要再喝……小威,拿酒来……”冷冰心一把甩开楼贝芃的手。
小威动也不动的站在原地,不敢加入这场“战争”。
“小威,你帮我扶她到我的车上。”
楼贝芃和小威两个人一左一右的撑住冷冰心扶她站起身。
“酒……再拿……酒……来……”她挣扎不已。
“你听话,待会我再拿酒给你,好不好?现在我们先回家去。”楼贝芃只能像哄小孩似的哄她。
“真……真的?没骗我?”冷冰心醉眼朦胧地反问。
“真的,待会就给你,我们先回家,好不好?”
“好”
楼贝芃和小威不约而同的同时松口气,他们合力将冷冰心扶到楼贝芃的车后座,让她躺着。
“小威,谢谢你。”
“不用谢我啦,应该的。”他笑笑。
“对了,酒钱还没付。”她突然记起。
“没关系啦,明天再付也不迟,你赶快把心姐送回家去吧!”
“那太不好意思了,真谢谢你。”
“没什幺,快回去吧。”
“好,那我先走了,谢谢你,再见。”
“再见,芃姐,开车小心。”他挥挥手。
楼贝芃平稳地将车子驶出,消失在夜色中……
在不知要将冷冰心送回何处之际,楼贝芃只有选择带她回自己家一途。
幸好自己住的是大楼,还有电梯,否则还没将冷冰心扶到自己住处时,恐怕自己就先累死在楼梯间了,她想。
好不容易把冷冰心往大床上一丢之后,她随即捶捶自己发酸、发痛的肩膀,她差点就被冷冰心一身结实的身材所压扁,她正想喘口气、喝杯水的同时,衣角冷不防地被某物拉住,而走不开。
“婕旻……不要走……酒……再拿……酒来……快……婕旻……别丢下我……我……不是故……意的……我是真心的……相信我……婕旻……酒……”冷冰心捉住楼贝芃乱七八糟又零零落落地呓语。
“乖,快睡觉哦,乖。”楼贝芃柔声哄她,但心底却浮起不解的疑惑。
杰民?他是谁?他会是冰心今晚心情不好而喝醉酒的最大因素吗?他们之间是什幺关系?楼贝芃的心中顿时飘荡起好几个好大好大的问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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陌生的环境、陌生的房间、陌生的床,当她睁开第一眼时,便是看到这样的景象。她的直觉反应是从床上一跃而起,但伴随出现的头痛欲裂的昏眩却又使得她重新往后一倒,直挺挺地躺在床上,无法动弹。
“爬不起来了吧?活该!谁叫你昨天要喝那幺多酒,看你以后还敢不敢。偶尔小酌一下是不错,但像你昨天那种喝法,不仅酒廊的小姐要甘拜下风、男人要失色,我看就连酒和尚济公都要服了你了!真不爱惜自己的身体健康,你是想红颜薄命啊?真是的!”楼贝芃从一进房就像个老妈子似的一边唠叨、一边教训,叽哩呱啦。劈哩啪啦的念出一大串,而且还不用换气,也没断掉,真有她的。只见她念完了之后,将手中捧着的杯子往前送,语调一改,旋即温柔地开口:“先喝了它,解解酒,会舒服点。”
要不是因为冷冰心脑筋还浑浑沌沌、不大转得过来,而且她自幼冷静自若成性,否则对于楼贝芃方才的三百六十度态度大转变,恐怕她真会当场笑坏;只是她太“冷静”了,以至她半点反应也没有。
“昨晚我说了什幺了吗?”这是冷冰心开口的第一句话,冷冷冰冰、平平板板,丝毫不带任何感情成分。
楼贝芃沉默半晌,偷偷观察冷冰心脸上的表情变化,慢慢的开口:“有啊,昨晚你说了不少话呢。”她一边说、一边用眼角偷瞄冷冰心一眼。
变化很细微,但冷冰心冷漠的脸色上的冷峻和僵硬,却也全都尽收在楼贝芃那双雷达眼睛底。
“你一整晚就死拉住我,嘴里直嚷着:“酒,给我酒,我还要喝,快拿酒来,快,酒……”,天哪!你当我家是烟酒公卖局啊?我要从哪生出酒给你喝啊?真是的!”她只说了一半。
“是吗?”冷冰心淡淡的问。
“难道你认为我在骗你?”楼贝芃撒着谎反问。上帝!请原谅我撒谎。
“抱歉,我没那个意思。”
“算了,没关系。”楼贝芃笑笑挥挥手,表示自己不在意。毕竟自己也骗了她。所以她也不好意思再追究下去。“对了,赶快去梳洗梳洗,我把早餐都准备好了,不快点,会凉的。”
冷冰心梳洗过后,走到餐桌前坐下。
“你住哪?待会我开车送你回去。昨晚又不知道你住的地方,只好暂把你带口我的猪窝一晚。”楼贝芃咬着一片土司的说。
“不用了,离你这很近的,走路只要十五分钟就够了。”冷冰心啜口咖啡,淡淡的答。
“十五分钟?你什幺时候和我住这幺近,我都不知道?”
“是你帮我找的那间房子。”
“啊?”楼贝芃大叫一声,差点没被土司噎死。“你什幺时候搬到那里去的?”她赶紧喝口牛奶,好让土司顺利下咽。
“昨天。”
“怎幺不告诉我?我也好帮你搬家。”她心想着冷冰心昨天之所以会喝酒喝得如此的猛,或许就是和搬家有关;而她的搬家,也许和那个“杰民”有更大的关系,搞不好他正是主要关键。
“不用了,只有几件行李而已,我一个人就够了。”
“好吧,那我等会儿去帮你一起打扫屋子。”
“你不用上班?”冷冰心脱口而问,自己也没察觉。
“管它的!”她不在乎的说,双手往后一拋。
“好吧,那你就来吧。”看到她的洒脱,冷冰心不自觉的答应了。
楼贝芃笑了笑,加快了吃早餐的速度。她此刻的心是雀跃不停、欣喜不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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机场大厅。
来来往往的人群不断,有送行的,也有要远行的。
入境室步出了二位提着黑色皮箱、身着浅色西装的高大男子,但左边那位金发的外国男子很显然的又比右边那位黑发的混血男子还要高出一个头,且体格也较结实、壮硕。
他们的出现,立即引来大厅内一阵“人群”的骚动——不用说,一定是女人的惊叹声!
那两位男子在看到由自己所造成的这等反应时,他们不约而同的面向对方,交换一个会心又感到好笑的笑容,轻松自若地朝机场大门方向前进,完全不理会背后那无数“闪闪发光”、“熠熠发亮”的“大”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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