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瞥了她一眼,想说什么,却始终没有说出口。
接到纪凡希的电话,赵知行知道周嘉琦去接她出门参加趴踢,她还说已经帮他准备好饭菜,用微波炉热一下就能吃了。
从前不管她去哪里、去几天,从来不会向他交代,可现在她连去附近的超市都会跟他说一声。
她说他会慢慢习惯,一切也会慢慢变好,这是真的吗?什么会变好,他的脚?
想到这儿,他下意识地摸了摸左腿,一阵懊恼。
突地,敲门声传来,秘书打开门,探头道:“赵总,总裁来了。”
赵知行微怔,才刚站起身,就见祖父推开门走了进来。
“总裁。”赵知行微跛的走向他。
在公司或是有外人在场的时候,公私分明的赵观达规定子孙们一律叫他总裁。
“Miss李,泡壶茶进来。”赵知行吩咐秘书。
“不用了。”赵观达说,“我刚从老张那儿过来,一肚子的铁观音。”
赵知行向秘书使了个眼色,她便立刻退出办公室。
赵观达坐到会客用的沙发上,看着孙子道:“坐吧。”
赵知行依言坐到祖父对面。“爷爷是特地绕过来的?”
“顺路,就上来看看。”赵观达淡淡的说,“最近好吗?”
“老样子。”他说。
“跟凡希也是老样子?”赵观达又问。
赵知行微顿了一下,才道:“我不知道爷爷问的是什么。”
赵观达眼底闪着睿智的光芒,定定的看着孙子。“我只是不想过问罢了,凡希在外边怎么闹,我其实都知道。”
闻言,赵知行并不感到诧异,毕竟没有什么事逃得过祖父的眼睛跟耳朵。
“但我去医院看她的时候,觉得那孩子简直变了个人。”赵观达说,“我这人是不信鬼神的,可我真觉得她像是被什么附身了一样。”
赵知行蹙眉一笑。“爷爷这么说,我还真觉得毛了,她若真让什么附了身,跟她同在一个屋檐下的我不就……”
“反正你们只是同住一个屋檐下,不是同床共枕。”赵观达打断了他,意有所指的道。
赵知行明白祖父在暗指什么,堂哥赵知远已跟妻子育有两子一女,而他跟纪凡希结婚近三年,却无消无息,他很清楚祖父一直希望他能赶紧生个孩子。
他一直是祖父寄望最深的孙子,他父亲,也就是赵观达的长子赵世东,本是祖父预定的接班人选,但赵世东虽有经商实力,却崇尚自由、热爱艺术,十多年前便带着妻子共赴巴黎生活。
此后,赵观达全力栽培他成为接班人,而他也没教祖父失望,岂知一场意外竟毁了他的前途。
“我知道你娶凡希只是听命行事,不过人是血肉之躯,难道没有日久生情的可能?”赵观达问。
“爷爷既然什么都知道,就该知道我跟她这近三年来过的是什么样的婚姻生活。”赵知行神情平静。“我发生意外后,她一直想离婚,要不是家里拦着,事情早闹上新闻了。”
“唔……”赵观达当然很清楚,他一度也担心过他们这被称为王子与公主的完美结合的婚姻破碎,可那是在纪凡希落海之前,现在,他不知怎地一点都不担心了。
“不管凡希是失忆还是……”他皱了皱眉头,不知道该如何形容孙媳妇现今的诡异改变。
“总之不管是什么原因,现在的她是最好的她。”
她的改变,赵知行比谁都感受深刻。现在的纪凡希没有过往的娇气,变得稳重又贤慧,待人亲切谦和,甚至还会下蔚,话说回来,一个连蛋都不会煎的人,为何突然厨艺精进?难道落海意外打通了她的任督二脉?
暗忖之际,他也被自己荒唐的想法逗得想笑,不过碍于祖父就在面前,他只好轻咳两声掩饰。
“好好跟凡希过日子吧。”赵观达一叹,“也许这次的落海意外是老天的安排,是你们关系转变的一个契机,还有……”他停顿了一下,直视着孙子,语重心长地道:“你也该打起精神了。”
赵知行没搭腔。
赵观达慢慢的站起身。“知行,爷爷还在等着你,别教我失望。”语罢,他转身走了出去。
赵知行坐在原处,动也不动,眉头微微抽颤了几下,随即紧紧皴在一起。
他太骄傲、太完美,以致无法接受任何的不完美,于是他放弃了自己,还有事业和婚姻。
可现在纪凡希变了,而她的改变让他们如死水般的婚姻慢慢的流动起来,他是否该相信她一次,期待一切都会慢慢变好?
来参加趴踢的全是周嘉琦口中的富二代,男女都有,他们喝着昂贵的香槟王,抽着雪茄,一身名贵的行头,言谈中不断穿插着她听不懂的英语。
周嘉琦是个小模,平常走走秀,偶尔接个广告,不算红,可她因为经常跑趴,认识不少小开名媛,成天跟他们厮混在一起。
她跟纪凡希认识两年,经常以双人组之姿出席各种趴踢及时尚秀,纪凡希对她十分慷慨,不时请她上馆子,偶尔也会送名牌包给她,纪凡希之所以对周嘉琦这么大方,全因她实在太寂寞了。
她一出生就是个千金大小姐,从幼稚园开始便是念贵族学校,大学毕业在家,然后又在父母作主下嫁给简直是工作狂的赵知行,却没有一个知心的朋友,她太孤单、太寂寞,需要有人陪伴,而周嘉琦刚好满足了她这项需求。
这些,穿越并寄宿在纪凡希身上的夏珞瑶全然不知,她以为周嘉琦是真正的好朋友、好姐妹。
对夏珞瑶而言,趴踢就像是从前的宴会,她在宫中那些年也看得不少。
皇太后虽不喜热闹,但逢年过节还是会在寝宫设宴款待皇后及一些较得她欢心的妃嫔、皇子、公主及一干皇亲国戚们。
她深得皇太后疼宠信任,所以备膳的事宜大多都交由她打理。
她在宫中见过的达官显贵、皇亲国戚不算少,自然也琢磨出一套应付的办法。就像现在,很多人围在她身边问东问西,感觉像是关心,但她却感受不到真心。这种寒暄,她见多了也听多了,是真是假,她心里有数。
夏珞瑶虚应着他们,只求宾主尽欢,不扫了东道主的兴。
待了一个小时,她实在觉得很无趣,想要回家了,于是她向周嘉琦道:“嘉琦,我想走了。”
“什么?”喝得满脸通红的周嘉琦看了一下腕上某个凯子送的卡地亚女表。
“才十一点耶。”
“我有点累了。”周嘉琦九点半去接她时,她都已经在打瞌睡了。
“哇,纪小姐,你体力变差了喔!”周嘉琦调笑道:“你以前可是晚上活动,白天睡觉的夜行性动物耶。”
夏珞瑶蹙眉苦笑,她生活相当规律。“我真的有点困了,而且我丈夫一个人在家,所以……”
“噗!”她话未说完,周嘉琦便毫不客气的噗哧一笑。“丈夫?你的失忆症真的很严重,你以前可是都叫他赵先生的。”
“是吗?”
“还早得很,越夜越美丽喔,听说等一下还有湿背秀。”周嘉琦轻挑眉毛,兴奋的道。
“湿背秀?那是什么?”夏珞瑶一脸疑惑。“不晓得,乔治说的。”
乔治是这次趴踢的主办人,是一间上柜电子公司的小开。
“总之他说精彩可期,十二点准时开始,你再待一下吧。”周嘉琦拽着她的手。“走,我们去跳舞。”
“我不会。”夏珞瑶挣扎着想要抽回手,表情又苦恼。
“你会的,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