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亲王府”的红砖绿瓦都被涂上一层厚厚的皓皓白雪,两扇大门的阶梯外,一大群备妥礼物的公子、少爷,个个按捺著性子,在寒天下,等著求见王府里的黎月郡主,而从他们开始等待至今已有好些日了。
其中,有人脚酸了,随侍连忙递上椅子,有人渴了,随侍就奉上热茶,有人困了,瞧瞧围墙旁一整排的马车,那里头有枕、有被,上去小睡一下也成。
总之,这是长期抗战,是面子之争,也是富贵荣华之争。
而天寒地冻的,这些主子随身都有怀炉温著。
但小厮们可惨了,手冻脚冰,只能猛搓手,哈出的气全成了白烟,他们冻得鼻红、脸红,连两管鼻涕都流下来了。
至于在福亲王府内,小厮们也很忙,位在宅院后侧的亭台楼阁就有好多紊乱的脚印烙在雪白的积雪上,一路延伸至左侧墙角,但见光是这面墙角下,就有六、七名小厮仰著头,双手扶著架在墙上的竹梯,忧心忡忡的看著梯上的黎月郡主,而郡主的贴身丫鬟小喜早已先行攀爬过墙,在墙的另一边等著接应主子了。
何以会造成这种现象?没办法,福亲王为了替郡主求个好姻缘,找了个算命仙算命,没想到这一算也将她金光闪闪的命格给泄漏出去,她天生的旺夫命格沸沸扬扬的,也不知传了几千几百里远?
这上门求亲的人多到王府的门槛都要被踩破了,更甭提那些不得其门而入的,浩浩荡荡就像要把王府包围起来似的,让里面的人要出去都很困难。
爱女如命的福亲王头痛不已,今日又蒙皇上召见,听闻也是为了郡主的终身大事,而他们都跟外面的人说郡主不在府内了,那些求见的贵公子还是不肯离去,坚持要见郡主一面,亲自表达爱慕之情。
“郡主,小心啊!”
墙下其中三名小厮忍不住出声叮咛。
郡主爬墙是不得已的,因为王府的前、后门及侧门都有人守株待兔的等著见她,郡主没有门可出入,只好爬墙落跑了。
小厮们紧张,那低头瞧他们的俏脸倒是笑靥如花,“放心,我很厉害的!”
虽然为了掩人耳目,黎月还特地女扮男装,但那一双黑溜溜的翦水明眸充满灵气,唇红齿白,眉如月、肤似雪,这一张绝色怎么看都不像公子哥,硬是多了抹迷人的俏皮。
她回过头,很快的翻过积雪的墙头后,再朝他们挥挥手,一转身,往下一跳,整个人竟摔进半人高的雪堆中,顿时变成雪人,而早在一旁候著的小喜则急忙上前将她从高高的雪堆中给拉出来。
“咳咳、呸呸!哪来这么高的积雪?”
黎月一双娇嫩的小手忙著把沾到两排睫毛的雪花给弄掉,也吹掉黏在红唇的雪花。
“这是因为小喜怕主子受伤,就把旁边的雪全给堆上来了。”扮成小厮的小喜一脸无辜的边解释边替主子拍去脸上、头上及身上的雪花。
“行了、行了,上马车了。”黎月可迫不及待了。
“喔。”她连忙转过身,将绑在柱子一角的马车给牵过来,黎月很快的就躲进马车里,不然,若被那些公子哥逮到,肯定插翅也难飞。
小喜也赶忙坐上去,拿起缰绳驾著马车踢踢踏踏的一路往近郊奔去。
虽然福亲王府上下为了络绎不绝的求亲者而不得安宁,不过黎月的玩心可不减,怕引人侧目,不能明目张胆的带著成群仆役出门,她乐得只带小喜上山透气,感觉更自由。
“到了!到了!”
黎月一颗小头颅老早就兴奋的从掀起的马车帘子一隅探啊探的,她熠熠发亮的明眸东看西瞧这一片迤逦至山间的高峻林木,树梢上有白色积雪,但也有展露绿色枝芽的小小春情,美得如梦似幻。
这并非她第一次到这里,但却是第一次感受加了自由的景致有多么迷人!
在听到潺潺溪流声后,她睛睛倏地一亮。肯定是冬雪融了,她记得去年初春时,半融冰的溪流有多么美,而且还有两大一小的梅花鹿在溪边喝水的可爱风景。
她雀跃的跳下马车,马上就绕往右方陡坡,朝只有一人可以通行的石阶往下走。
“小姐,别走太远啊。”小喜因为得留下顾马车不能随意离开,看主子越走越远,她忍不住出声提醒。
“知道了!”
黎月脚步轻快的踏步而下,看到一些冒出的绿草旁有些略干的动物粪便,她暗忖,会不会是去年瞧见的梅花鹿也来拜访春天了?愈想愈兴奋,她一路快步往下,再转个弯,已经可以瞧见那一条浮著残冰,还倒映著一旁一大片覆盖残雪的青绿树影的溪流。
美极了——
蓦地,她脚步急煞,瞪著蓝天白云下,那一只在溪旁喝水的黑豹,她屏息凝神,想要无声无息的倒退离开,但那只黑豹突然仰头,一双锐利黑眸笔直射向她,她倒抽口凉气,转身要跑,没想到急慌间,双脚居然打结令她摔坐石阶上,只能瞪著从溪边一步步向她而来的黑豹,“救……”
不行!这里地处偏僻,她这一叫,也只会把远处的小喜给叫来而已,非但没有帮助,更可能连累她也成为这只黑豹的食物,而且也不能跑,万一激起它的狩猎本能,她是绝对跑不过它的。
黎月焦急的梭巡四周看有什么东西可以用来吓阻它,这才看到她身边的平台上,竟然摆放一个类似铁篮子的背架,铁篮里除了放置一块颜色偏蓝的大石头外,还有一些形状奇怪的小石头,想也没想的,她爬到架子旁,拿起石块就往那只向她而来的黑豹丢,一颗又一颗的。
但那只黑豹灵活得很,她把可以拿出来的小石头都扔完了,也没丢中它一次,不过怪的是,她以为它会被她激怒而朝她冲过来,但没有,它反而停下脚步,冷锐的黑眸紧盯著她看,像是要伺机而动。
也不知是不是她敏感,她觉得它的眼神不停的瞥向铁篮里的这块偏蓝的大石头,而她的双手好巧不巧的正抓著它,时间仿佛静止了。
她脸色发白的瞪著它,感到它似乎要扑过来了,手无缚鸡之力的她吓到发挥狗急跳墙的能力,硬生生的搬起那块大石头,正要向它丢去,它扑身一跃,她吓得往后一倒,眼看手上那块石头不偏不倚就要砸落到自己脸上时,一道掌风从后方袭来,那块蓝石顿时被打成碎石,一时间,尘沙飞落。
“咳咳咳……”
她被沙尘呛得猛咳不已,又见黑豹已近在咫尺,她直觉的起身要逃,却一个没踩稳,整个人又往后摔,“啊”的尖叫声尚未逸出口,一个飞扑而来的强壮身子突地抱住她。
她错愕的瞪大眼睛,但紧接著是一路翻滚,她吓得紧闭眼睛,整个人还蜷缩在对方的怀里,两人就这么一路滚滚滚的滚落石阶后,又转个两、三圈后,突然扑通一声,同时跌落溪流。
好冰!这是黎月落水的第一个感觉,“咳咳……”好难过,她好像喝到水,快不能呼吸了。
头昏眼花的她气喘吁吁的张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跟她同样起伏不停的胸膛及近在耳畔如擂的心跳声,然后,他们似乎在往下沉!
她脸色丕变,下意识的,她伸出双手圈住男人的脖子,紧紧的贴靠著他,就怕自己会被水淹没,然而,她的意识还是开始模糊,没有察觉到抱著她的男子已经将她从水底拉出水面。
“放手!快放手!”
李律简直快被这个小鬼给气死了。初春的冰雪乍融,这溪流的水冰得足以让人冻死,这个只到他胸口的小鬼竟然紧紧环抱住他的脖子,让他不仅快没气了,而且又要被他拉给下去。
在猛吸一口真气后,他振臂泅泳到岸边,而他从小豢养到大的黑豹则咬住黎月的衣领,帮忙将他们一起拖上岸边。
“墨锐,谢了!”
他笑笑的看著黑豹,一边将已经昏厥却仍紧抓著他脖子不放的黎月的双手给扯下来,让软趴趴的她平卧在地上,而墨锐则走到石阶旁咬了那碎裂的偏蓝石的一块碎石到他脚边。
他摸摸它的头,“没办法,我也知道这种石头多么稀有,可总不能让它砸烂这小鬼的头,只好出掌把它击碎了。”
他抿抿唇,看看把他辛苦捡了一早上的石头拿来攻击他的黑豹,又害得他亲手击碎那千年难得一见的蓝玉矿石的小鬼。
虽然脸色发白,可这张脸长得粉雕玉琢,日后长大肯定是个风流倜傥的公子哥,不知道要迷倒多少女人了!
“喂!醒醒!醒醒!”
他伸手拍拍黎月的脸,意外对方的皮肤那么柔嫩,简直像女人!
叫了好一会儿,黎月还是昏迷不醒,他蹙眉,“难不成喝到水了?”
他直觉的以双手去碰小鬼的胸口,浓眉倏地一蹙,深邃的黑眸盯向那张五官精致的小脸。是个姑娘
他看向正以疑惑的眼神看著他的墨锐,摇头,“居然是个女人!”
墨锐步上前来,以头顶顶他的手臂,他抿唇一笑,“刚刚她抱我那么紧,差点把我也拉去见阎王了,怎么会去注意到她是个女人?”
墨锐又顶了他一下,他明白一笑,“我知道,是女的也得救,都是条生命,就像当年你还是只小黑豹就会把五岁的我从河里救上来一样!”
不过,还真是麻烦。炯亮的黑眸盯著身子已经开始不自觉的颤抖起来的黎月,他俯身,双手开始压挤她的胸部,一边低头封住她的唇,渡气给她,在一连几次这样的动作后,她突地咳了一声,他连忙坐到她身后,将她扶坐起来靠著他,好让她将胃里的水给吐出来。
但他也注意到她身子陡然一僵。
“豹!”清醒过来的黎月头皮发麻的瞪著就趴卧在她身前的墨锐,吓得牙齿都要打颤了。
“它不会伤人。”李律答得直接,谁知黎月突然飞快的转头,直接撞到他牙齿,“噢~”他痛呼一声。
“噢~”黎月也哀叫一声,但随即意识到自己竟然是被他抱著的,她想也没想的就用力推开他,“放肆!”
李律实在没有想到自己会两次被个小鬼袭击,亏他还曾是以领袖魅力及过人胆识领军出征北方叛族,一战扬名天下的大唐最年轻的统帅。
黎月一手抚著发疼的额头,一手抱著冷得发抖的身子,一双翦水秋瞳也很忙,她身后是溪流,左前方是那只黑豹,右前方是那名轻浮的男子,她竟然不知该往哪里跑?
她突地拧眉,看著也是浑身湿漉漉的他,“是你救了我?”
“你的反应还真‘快’!”他的口气中有著大大的不以为然。
她瞠视著他。她是第一次见到像他这种类型的男子,他的皮肤呈古铜色,像是终日在阳光洗礼下工作,但他的气质不像个下人,也不像是寻常的乡野樵夫,因为那双沉静如海的黑眸有股莫名的慑人力量,全身上下也有股桀骜的狂傲气度,即使他身上的那件粗布蓝袍实在很令人不敢恭维。
李律起身,看了墨锐一眼,黎月就见到那只她避之唯恐不及的黑豹竟然像只忠犬乖乖的起身跟在他身后。
“等等!”
李律转过身来看著已经抖个不停的她,“快回去吧!你已冷得发颤了。”
“等等,那只黑豹是你养的吗?你说它不会伤人?”
“是。”他莞尔一笑。
还笑?她气得差点说不出话来,“你、你、你知道我差点被它给吓死吗?”
“当然。”
就这样?她大眼一瞪,“你这什么态度?你以为你养的是小狗、小猫吗?你是它的主人,至少要顾好它,而不是让它乱跑吓人——”
“它没有乱跑,它在看顾我捡的石头,”他弯下腰拾起一颗被她拿来乱丢的石头,“拜你之赐,这些原本都有价值的石头,这会都没什么用了。”
“看顾你捡的石头”她难以置信的瞪著玩起抛接石头的男人。他以为她几岁?可以这么唬弄她?“你是小孩吗?这么幼稚。”
他浓眉一挑,挑衅反问:“那你是男的?”
她心虚的瞪他一眼,“为什么这么问?一看不就知道了吗?”
“那你又为什么问我?一看不就知道了?”他答得直接。
“你!”她气得语塞。
“对救命恩人,你的态度实在欠佳,小鬼。”
“谁是小鬼,而且,如果不是你养的豹攻击我,我会滚下去,还需要你来救……哈——哈——哈啾!哈啾!”她忍不住的连打了好几个喷嚏。
“保重啊!”李律笑笑的丢下这句话,意有所指的看了她一眼,再看了墨锐一眼。
黑豹似懂主人的意思,突然往她靠过去。
黎月吓了一跳,想也没想的就往后一退,“啊呀——”尖叫一声,接著又是“扑通”一声,她竟然又摔下溪去,但这次她很快的伸手攀住岸边。
她想爬上岸,只是这水流挺急的,偏偏她双手又没力,而那个臭男人竟然还一直往前走,只留下那只黑豹跟她面对面!
她吞咽了口口水,看著似乎想上前咬她一口的黑豹,“你——你快来啊!”她不得不出声向它的主人求救。
“求我!”李律边说,脚步可未停,她害他一天的辛苦都作废了,不让她吃点苦头怎么行!
她一愣,“求你?”
李律停下脚步,转身看著拚命攀著岸边石头的她,“当然,因为你的态度欠佳,我不认为自己需要救你第二次。”
“你——”她咬牙瞪他,“还不是你的豹害的?”
“不要误会它,它只是听命行事。”他一向敢作敢当。
“你!”她气炸了,而且,水愈来愈冰,她下半身就要麻掉了,手也快没力了,“求你了!”她心不甘情不愿的吼道。
“啧啧啧,老实说,你爹娘是不是都没有在教你的?怎么这么不懂得礼貌?”
“你到底要怎样?”
他抚著下颚,走到她身边,蹲下身来看著粉脸气得红咚咚的她,“刚刚你昏迷过去时,我为了救你,就压压你的胸,还有封住你的唇吐吐气——”他故意停顿下来,看著她瞠目结舌的瞪住他,“对,就这样,我知道你是个女的。”
她狠狠的倒抽了口凉气,“你你你——”他竟然碰了她!
他指指自己的脸颊,再示意墨锐靠近一点,也指指它的脸,“任选一个亲一下,我就拉你上来。”
她难以置信的瞪著他,“你在开玩笑?”
他起身,看了墨锐一眼,它便明白的就跟著主人往前走去,不过,它比它的主人有良心,还不时的回头看著她。
可恶!“我亲!我亲!”她声嘶力竭的大吼。
李律一派泰然的又走了回来,墨锐也跟著他再次走到小美人的面前。
趁火打劫!她恶狠狠的瞪著他,闭上眼睛就凑上前亲了墨锐,比起它的主人,这只黑豹还比较有人性。
李律挑眉看著竟然舍他就黑豹的美人儿,不得不对她刮目相看,胆识过人!
虽然只是蜻蜓点水的亲墨锐一下,但胆颤心惊的她眼眶已含泪。
瞧见她泪眼婆娑的,他守信的将她一把拉起,“该说什么?”
死瞪著他,她什么也没有说,突然就往石阶跑,头也不回的狂奔。
李律耸个肩,“没礼貌的小鬼,你千万别学她。”他瞥了墨锐一眼,往另一边走去。
“在哪儿呢?”黎月气喘吁吁的拚命往上跑,总算找到那在绿草旁的半干动物粪便,她再找了块较扁的木头,将那动物粪物铲到木头上后,她拿著它走到陡坡前,就见到那一人一豹在另一边的斜坡下方,她小心翼翼的又走到另一边。
哼,那么大的男人捡石头?还养只黑豹来看管他所捡的石头?这种事说出去谁会信啊?根本是故意放豹吓人,好劫财劫色吧!
想了想后,她又去捡了堆石头和干木头,而在看到他和黑豹就在她脚下方时,她把木头上那坨好东西用力的往他头上甩去,但他后面像是长了眼睛,手飞快的举起,一把抓住——
李律以为是什么暗器,可这一抓感觉就不对,而且还有不好的气味,连墨锐都赶紧闪到一旁,他难以置信的看著手上那坨鬼东西,连忙甩掉。
头顶上立即传来“噗哧”一声,他猛地一抬头,却见他救了两次的小鬼朝他做了个大鬼脸。
可恶!他火冒三丈的要飞身上去教训她,没想到一颗、两颗、三颗……一大堆石头还有干木头突地倾倒而下。
“快捡石头吧!大坏蛋!”
上方传来黎月的刺耳笑声,而在他闪到一旁,让那些鬼东西落下后,他看著踱步到他身边的墨锐,咬牙切齿的怒道。“下一次,如果再让我碰到那小鬼,你可别阻止我,我会把她丢到溪里去喂鱼!”
他浓眉一紧。不会吧?这种臭小鬼碰到一次就够了,他还想再一次?又不是疯了。
“真是的,今天碰到她,真是倒楣透顶!”他气闷的走到溪流旁洗去那一手脏污,随即一人一豹沿著溪流往上走,回到他隐居的山中木屋。
小小的惩罚了那个臭家伙的黎月是拚了命的逃跑,就怕那一人一豹追上来找她算帐,不过,好在,这么久没动静,看来是不会追来了。
她气喘吁吁的再回头看一眼这片山林美景,再吞咽口气,走回到马车旁时,却发现小喜已经靠在座位睡著了。
这个天兵!她刚刚经历几次的生死大关,这丫头竟在睡大头觉!
“小喜?小喜?”黎月连喊了好几声,这才见小喜突地从睡梦中惊醒。
小喜挺直腰杆,忙揉揉眼睛,“小姐?要回去了?咦?”她眼睛倏地瞪大,惊慌的碰触主子一身的湿衣裳,“你怎么全身湿啊?我去拿毛毯。”
“不用了,快走!”
她迳自窝进马车里,拿起放在一旁的毛毯包住自己,脑中一想到那张黝黑的俊脸在看到那一坨屎时的表情,她就忍俊不住的捧腹大笑,不过,一想到自己被他侵犯了,她脸色一变,眼内冒火。不行,那样的好山好水,怎么可以留一个差劲的采花贼在那里。
于是一回到长安城,她便要小喜先到衙门去报案,说在近郊有劫匪出没,要地方官去逮人,这才回到福亲王府。
不过,可真怪了,过去那些守株待兔的公子哥不到天黑是不走人的,怎么今天全撤了?
“郡主,你可回来了,王爷在等你呢!”老总管一看到她包著毛毯下马车,白眉又是一皱,“怎么回事?”
“嘘!”她忙将手指压在唇上。
“你在干什么?”
福亲王的声音突地从她身后响起,她只得尴尬的转身,欠身一福,“爹。”
沉稳内敛的福亲王一见女儿这一身男儿装扮又是一脸狼狈,他又气又无奈的指著她,“你这怎么回事?扮成男装又包著毛毯的,你——”
“爹啊,我先去洗澡换个衣服,你再念我啦。”她装出可怜兮兮的模样,“我不小心跌到溪里去了,不过,没受伤,你别担心。”
他脸色丕变,忙催促,“去去去!”
她忙欠身,小喜连看都不敢看王爷一眼,急急搀扶著主子往她房间走去,不过主仆俩才走几步,就听见福亲王的声音再度响起——
“黎月,爹还是让你先知道,你的婚事已定。”
她脚步急煞,差点没有跌个狗吃屎,好在小喜在身旁,急著拉住她,但她一站稳,就又回身,跑到爹身边,“爹,你说已定是把我许配给谁了?”
他点头,“皇上作主,把你指给十三皇子,说你们两人的八字简直是天作之合。”
福亲王有点头疼。虽然十三皇子文武兼备朝中无人不知,可就在两年前,皇上要立东宫太子时,因几名皇子暗斗、嫔妃间也有角力,皇宫内是搞得乌烟瘴气,十三皇子甚至为此离宫出走,听说是找个碧绿美胜的山林隐居起来,不想再介入宫廷争斗。
而这件事只有几名王爷知道,至于其他不明内情的人,全都以为十三皇子只是到某武林名门下拜师学艺。
所以,皇上指婚,其实也是存有私心的,黎月有旺夫命格,十三皇子一旦取了她,要想再过著独善其身的隐居生活,怎么可能!
身为父亲的福亲王也实在担心女儿因此卷入宫廷争斗之中,偏偏皇命难违!
“十三皇子?那小姐不成了皇子妃了吗?”小喜傻愣愣的瞪著主子。
黎月粉脸一红。对这号人物,她可不陌生呢!
福亲王咽下到口的叹息,“好了,快去把自己弄干净,免得著凉了。”
“是,爹。”
半晌后,黎月就在小喜的伺候下,泡在暖呼呼的桧木浴桶里。
听说十三皇子是个文武全才,相貌高俊挺拔,两年前征战北方叛族时,直捣敌营,一举攻坚成功,连敌军的主帅都不得不赞叹他过人的胆略与谋略。
这么棒的男人将是她的丈夫,她忍不住微微一笑。
蓦地,一张古铜色俊脸突地浮现脑海,她脸色倏地一变,连忙用双手拍打自己的头,“忘掉!忘掉!”
“小姐,你在干么?会痛的。”小喜连忙拉住她的手。
但她还是拚命嚷著、打著,“忘掉!忘掉!讨厌的家伙,给我滚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