揉着狠狠抽疼的额角,秦子鞅既憔悴又狼狈,眼下两道清晰的黑影可能连效果最强的盖斑膏都束手无策。
他瞥了眼唱得正起劲的可优,莫可奈何的继续忍耐她荒腔走板又任意窜改歌词的恐怖歌声。
他不只一次扪心自问,到底为什么,又欠她什么……非要陪她来KTV饱受凌虐不可?他已经很久没有好好睡一觉,可爱的周公爷爷不断地和他招手说哈啰,而他却必须离开温暖的床,陪她来这种既冷空气又差的鬼地方。
还有最最该死的是何浩伟那个死小子,要分手不会挑个好一点的黄道吉日吗?非要找他可以补眠的好日子?
啊!他可爱的床啊~~
在他哀怨的同时,可优已经一曲唱罢,苍白的小脸凑过去,让他可怜的耳膜暂且休息十秒钟。
「来!我们喝酒,敬男人没一个好东西。」她大舌头地说。
瞥了她一眼,秦子鞅没动。
谁说男人没有好东西?他不但是好东西,还是个很命苦,老是要陪她发泄情绪的好东西。
没发现他没将酒喝完,可优马上又斟满一杯。
「子鞅,庆祝我又失恋了。」她绽开一抹比哭还要丑的笑容。
呜呜……真凄凉。
「刚好一年一个。」挑着眉,秦子鞅不冷不热地接口。
分配得真好。
美眸恶狠狠地瞪着他,可优不高兴地别开脸。
「像你这种花瓶不懂啦!你根本不懂被甩有多伤心。」他的女人缘极好,像他这种到处吃得开的男人,根本无法体会失恋的伤痛。
闻言,秦子鞅缓缓瞇起黑眸。
他刚刚有听错吗?花瓶?她竟然说他是花瓶?
「第一,不准说我是花瓶;第二,我当然有被甩过。」拜托,谁谈感情会一帆风顺啊?他当然也被甩过啊!
回想起来,罪魁祸首还是她咧!
「你有吗?」
「我有。」他没好气地回答。
虽然感情遭遇挫折在所难免,但可优似乎比别人更坎坷一点。认识她四年,她惨遭抛弃四次,正应了一句俗谚──
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
「原来你也曾经和女孩子交往过喔!看你对女人一直兴趣缺缺,我曾一度怀疑你是不是玻璃。」已经有七、八分醉意的可优嘀咕。
「……」冷眼打量眼前不知死活的女人,秦子鞅有股把她扔在这里自生自灭的冲动。
说他花瓶就算了,现在居然还说他是玻璃?
对啦!他就是玻璃花瓶,下次有事别想再拜托他。
「别用那种杀人的眼光看我,我只是曾经怀疑,我当然知道你不是。」反应慢很多拍,终于发现说错话的可优连忙摇手解释。
忍耐地看了她一眼,秦子鞅轻轻哼了声。
看在她失恋的份上不和她计较,要不然……
哼!
「你不会生气吧?」眨着无辜的眼睛,可优轻声问。
「为什么和他分手?」他转移话题。
刚刚的对话多说无益。
「……」听见他忽然又提起她的伤心事,可优沉默了。
「我也是男人,把他的理由说来听听。」
缓缓地扬睫看他,可优水汪汪的眼眸像是要哭了。
「他说和我在一起太辛苦,完全感受不到当男人的喜悦,永远都生活在我的阴影下。」
「妳的阴影?」她对他做了什么?家暴吗?
「我想他的意思是指工作和收入吧!」何浩伟是个再平凡不过的公司小职员,或许她的高收入真的让他喘不过气。
说来说去,是她不该锋芒太露……
幽亮的黑眸闪了闪,秦子鞅拧眉。
身为一个男人说出这种话真不知长进。
没志气的家伙!
「别听他胡说八道,妳很好。」顿了下,他安慰。
「别说我好,」可优捂住耳朵生气地低吼,「就是因为我太好,所以他才受不了我。」
没事太好做什么?又不会有人喜欢。
秦子鞅看了她一会儿,轻轻拉下她的手。
「妳很好不是妳的错,妳不能因为对方糟糕而降低自己的好,这样是不对的。」苹果长蛆就该扔了,而不是强迫自己去吃烂苹果。
那会闹肚子的。
「子鞅,你不用安慰我了。」
「我没有安慰妳,我说的都是实话。」
「如果我真那么好,我的情路就不会这么惨。」
「那是他们不懂得珍惜。」轻轻皱眉,他回答。
「这句话从你口中说出来,让我好不习惯。」她可怜兮兮地露出一个笑容。
听见他的安慰,她心情顿时好了许多,失意的时候,有他在身边感觉真好。
青筋隐隐暴跳,秦子鞅抿紧薄唇。
还嫌弃咧!
「妳可以不要听。」他可是很讨厌安慰人,因为是她才勉为其难地破例。
「我开开玩笑,别生气,你今天的心情不好喔!」
「比妳好一点。」废话!睡不饱的人心情怎么好得起来。
「子鞅……」可优突然轻声唤他,圆圆的美眸里泪光闪动。「你的肩膀借我一下,好不好?」
一直强忍到现在都没有掉泪,她觉得已经到极限了。
秦子鞅深深看了她一眼,叹口气,拥她入怀。「想哭就哭吧!」
「呜……哇哇……」才一碰触他温暖厚实的肩膀,可优的眼泪连同她的倔强瞬间溃堤,不顾形象哭得肝旸寸断。「人家只是想谈个恋爱嘛!真有那么难吗?」
「……」轻轻拍抚她的背,秦子鞅没有回答。
「子鞅,不如你收留我好了……」可优哽咽的声音从他肩头传出来。「我会乖乖的……」
秦子鞅怔了下,旋即反手赏她一颗爆栗。
「别胡说。」
「好痛!」可优吃痛地揉着发心,睁开泪汪汪的眼眸瞪他。
这个人到底有没有同情心啊?没看她心灵饱受创伤吗?还摧残她的肉体。
「下次妳先将人带来给我看,我帮妳鉴定。」这女人挑烂苹果的功力堪称一绝,他本来是不想管的,但──
他担心她会把全世界的烂苹果都挑完。
「真的吗?」
「真的。」
「会比较好吗?」
「绝对比较好。」他发现她的眼光只能用来审美、看色,不能拿来看人。
「哦……」可恶!他敲得她头好痛!「把你的衣服都弄脏了。」可优含着泪,抽张纸巾帮他擦干净。
「没关系。」低头看了眼满是鼻涕眼泪的线衫,除了无奈,他大概也麻木了。「反正不是第一次。」
唉~~他新买的亚曼尼。
闻言,可优泪汪汪的美眸瞪住他,报复性地拿起麦克风。
他刚刚那句话是什么意思?嫌弃她一直被甩吗?
难道他不知道她可以用恐怖的歌声对付他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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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奇,不行!我要的颜色要干净、明亮,这太混浊了。」秦子鞅皱眉,不悦地下达命令。
「是。」小奇肩头一缩,连忙将色卡匆匆拿走。
「记得,干净明亮。」
「是。」拉开玻璃门,小奇落荒而逃。
姑且不管秦子鞅平时有多平易近人、幽默风趣,他一工作起来是典型的处女座性格,吹毛求疵、暴躁易怒,简直就像恶魔附身。
所以能和他搭档四年还能谈笑风生的可优,让公司里其他员工深感佩服。
「这样呢?」可优将画好的草图推到他面前。
「好像还差点什么?」双手环胸,秦子鞅神情严肃。
「感觉不对吗?」可优将草图拿回来,低头沉吟。
在两人专属的工作室里,可优今天的装扮一改平常美丽至上的原则,简单地将长发挽在脑后,素净的脸庞脂粉未施,还戴了副粗框眼镜。
反正再怎么化妆也遮不住哭到水肿的脸,平常水亮的美眸也因为哭太久,肿得像两颗超级大核桃,如何遮掩都于事无补,于是她干脆戴起平常在家用的眼镜。
在这里除了子鞅和小奇,又不会碰见外人──而且她最丑的样子,子鞅也看过了,早见怪不怪。
现在的模样算客气了,还有更邋遢的咧!
「还是再魅情一点?」可优仰头问道。
「魅情?」秦子鞅眉头皱得更深。
虽然是男性保养品的广告,但是大多数的男人应该不会喜欢看浓妆艳抹的男人吧?
「不好?」
「简单干净就好。」如果他看见广告里有男人浓妆艳抹,他会想拿椅子砸电视。
「可是我觉得男人化妆不错啊!」日本很多美型男妆扮起来雌雄莫辨,比女人还妖魅。
「简单干净就好。」黑眸微瞇,他重申。他拒绝他的设计里有人妖出现。
「为什么?」可优不满地反问。
试试看嘛!
广告就是要与众不同才会教人印象深刻啊!
「不为什么。」这是他的原则。
「不试怎么知道?」
「就是不行!」
「你很难沟通耶!」可优气恼地跺足。「果然超过三十岁的欧吉桑思想都很固执。」
「妳说谁是欧吉桑?」秦子鞅咬牙切齿。
这女人也不想想昨天是谁牺牲睡眠,陪她在KTV里哭了一个晚上?
见河拆桥、忘恩负义的家伙!
「抱歉,打扰了,我可以进去吗?」两声轻敲,娇滴滴的独特嗓音冷不防介入他们之间。
秦子鞅不悦地回眸,正要喝斥是哪个不长眼的家伙,却意外见到徐雅莉灿烂的笑脸。
「徐小姐?」他有些讶异。
「叫我雅莉就行了,」她缓缓地走进来,三吋高跟鞋踩在地面清脆有声。「我不请自来,会不会打扰两位了?」
会!瞪着她故装温柔的脸,可优负气地想。
她最讨厌闲杂人等擅自闯入他们的工作室。
「徐小姐是来监督进度吗?」脸色稍微缓和一点,秦子鞅问道。
「不是告诉你要叫我雅莉?」香风袭来,浓郁得教人头晕目眩。「我是来见你的。」
「来见我?」
「你不是答应过要请我吃饭吗?」遇到猎物她一向主动出击,她很享受狩猎的快感。
「原来是这件事。」
「你该不会忘记了吧?」
薄唇勾起笑弧,他耸耸肩。「我没有忘记,只是手边的事情一直处理不完,所以抽不出时间。」
「工作永远都不会做完的,这是我的经验,」徐雅莉娇笑,「我人都来了,你该不会要我直接回去吧?」
「……」
「只是吃顿饭,不会花你多少时间。」她继续游说。
站在长桌的另一端,可优瞇眸瞪着打情骂俏的两人,原本苍白的小脸气得更白了。
他们是当她死人还是透明人?她活生生地站在这里,他们竟然明目张胆地在她眼前调情?
而且对象还是她最讨厌的蛇魔女徐雅莉!
「咳咳咳……」她不客气地清清喉咙。
「咦?妳是……」徐雅莉惊讶地回眸,好像现在才想起有这号人物。
可优故意丑化的打扮,让她没认出她来。
「这里是办公场所,请两位自重。」她微笑,眸光却恶狠狠地瞪住秦子鞅。「如果要聊天,请到外面的休息室。」
昨天才说他身边没女人,今天就出现惹人厌的绿头苍蝇。
听出她话里的挑衅意味,被瞪得莫名其妙的秦子鞅不解地蹙眉。
干嘛口气这么凶?他用眼神询问。
可优不高兴地飘开目光,粉唇微抿。
叛徒!明明知道她吃过亏,两人还有说有笑。
她是客户,不能得罪。他无奈摊手。
她以为他喜欢啊?
生气地斜眼瞪他,可优冷哼。
别假!
「你们──」看着他们眉来眼去,被晾在一旁的徐雅莉有些不是滋味。
「既然徐小姐都已经大驾光临,不如我们一起去用餐吧!」秦子鞅先一步回答,他回头,故意热情地问:「妳要一起来吗?」
敢叫他欧吉桑,哼!活活气死她。
「一起?」徐雅莉笑容微僵。
她只想和他两个人共度浪漫的午餐,才不要有电灯泡。
「没关系,你们去就好了,别顾虑我。」声音是如此的谦和有礼,可优看向秦子鞅的眸光却凌厉地想杀人。
姓秦的,你有种!去了你就别回来。
秦子鞅挑衅地和她扬眉,唇瓣浮现恶劣的笑。
我会回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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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用完气氛还算轻松和谐的午餐,秦子鞅一进工作室就瞧见好似被倒了几千万会钱的晚娘脸孔,他怔了下,扬高手中的热咖啡,「可优?」
「……」
「喂!妳该不会真的生气吧?」他们平常不是也这样玩?
瞧她身上充满杀气。
「……」
「我买了妳最爱的热咖啡。」
「我不渴,谢谢。」转身背对他,可优冷淡地回答。
「真的不要?」
「不要。」
「Starbucks的热焦糖玛琪朵喔!」他再次引诱她。
「我不要。」她还是同样冷淡的态度。
「这顿饭我是迟早要请的,这点妳比谁都清楚。」叹口气,他搁下杯子。
她竟发起小姐脾气来了。
「你不用和我解释。」她拿笔用力地在草图上画来画去。
「她是集美的重要客户,老总有特别交代不能得罪。」
「我知道。」她有长耳朵,当然也有听见老总的特别交代。
「知道妳还闹脾气?」
「砰!」一声,可优重重放下笔,双手撑在桌面上,久久没有回头。
工作室里一片窒人的寂静,原本推门进入的小奇又偷偷摸摸地走出去。
现在进去时机不对,小心扫到台风尾。
「别管我,不是你的错,」足足沉默了一分钟,可优轻声说道。「或许是因为最近诸事不顺,对徐雅莉又没好感,所以迁怒到你身上。」
方才看他们有说有笑地走出去,她的心底没来由有根刺,扎得她很不舒服。
好像长久以来只属于她的泰迪熊,忽然被陌生人抱走一样。
「妳的压力太大了。」秦子鞅重新将热咖啡递给她,「妳需要休息。」
回过头看了他一眼,可优慢吞吞将热咖啡牢牢握在掌心。
还知道要买咖啡回来哄她,算他有良心!
「这是个好主意,等丝法蕾的案子结束后,我会向老总请长假。」
「需要帮忙说一声,不用和我客气。」
「不用,反正我也习惯了,」重新打起精神,可优自嘲,「又不是第一次失恋。」
是谁说下一个男人会更好?她怎么觉得一个不如一个?
「所以妳的下任男友记得先带来给我看看,妳挑男人的眼光真的是差到没话说。」
「你怎么不说是你们烂男人太多了?」她冷哼。
「自己眼睛沾到便便别牵拖邻居,」秦子鞅爱笑不笑,「小奇,你可以进来了,你还要在门边站多久?」
「哦!」得到进入许可证的小奇赶忙走进来,「新的色卡。」原来秦哥有看到他尴尬地站在门边。
秦子鞅瞄了眼,总算满意地颔首。
「就决定用这个吧!」
「是。」
听见他平稳有力的声音,俯身专注修改草图的可优扬眸偷偷瞥了秦子鞅一眼。
她刚才不高兴的情绪很强烈,不像一般的不顺心,好像有种类似酸意的东西在心中发酵。
她究竟是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