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两个又一起出现,是要闪死谁啊?」
林宥箴循着说话的学长的目光,看向刚走进来的男女,想着,所谓的「人生胜利组」说的就是这一对吧。型男检座配美女律师,无论外型还是身分地位,皆令人欣羡。
男主角是她大学学长,女主角是她大学学姐,两人大她三届,是出了名的系对;她还是大一新生时,便听闻了他们的恋情。据说他们大一开始交往,这样算一算……她今年二十八,他们应该三十一岁,交往十年以上了?
「黄柏毅,你是嫉妒还是羡慕,你也可以携伴参加呀。」张子洁挽着男友进来,扫了眼揶揄他们的同学。
「有就带了啊,就是没有才一个人来这里被你们闪。」黄柏毅摊手。
「哪有闪?你很烦欸!」张子洁绕过桌子,在黄柏毅肩上拍了一下。
「喂,男女授受不亲。」黄柏毅夸张地往另一侧缩,抬首看着张子洁身旁的男人。「傅远新,你就这样放任你老婆对我调情?」
傅远新只是笑,为女友拉开座椅。
「谁跟你调情了?你真的很烦。」张子洁落坐,瞪了对方一眼。
啧啧两声。「这么凶,我看也只有远新受得了你。」
「不好意思,我的温柔一向只留给远新。」张子洁说话时,不忘勾了勾右侧男友的臂膀。
「还说不是来放闪的……」黄柏毅嘀咕着:「有够肉麻。」
「人家交往这么多年了,放闪只是刚刚好而已。」主办这次聚会的学长开了口,他看看傅远新和张子洁,道:「不过说真的,你们都在一起这么久了,大学毕业那年就结婚的话,孩子都幼稚园了吧,到底什么时候才请我们喝喜酒?」
林宥箴捧着水杯,小口地喝了几口,放回水杯时,也顺着大家的视线,将目光挪向对座男女。
「快了。」正欲将早备好在桌上的开水递给女友,傅远新抬眸,目光不经意与对座女孩对上,他只微颔首,把水杯递给张子洁。
「真的假的?日子订了吗?」不知哪位学姐扬声问着。
「下下个月订婚。」张子洁面上幸福洋溢,看了男友一眼,说:「日子已经看好了,就是还在考虑你们这些人要算男方还算女方。」
「当然是男方啊,我当伴郎好了。」
「什么男方!男方没饼吃,我选女方。给我当女方亲友。」
「男方比较有意思啦,还可以闹洞房,吃订婚宴又没洞房闹。」
「其实你们可以不用这么麻烦,订婚结婚同一天嘛,礼金分开收就好了呀,我表哥结婚时就是这样子办,订结一起,你们也不用累两次。」
「也要看双方家长啦,有的家长比较注重传统,所以会坚持要……」
「我觉得要先看他们两人的假吧,子洁应该比较好安排,远新手上要是有大案子的话也不能有太长的假,万一倒霉一点,案子临时有状况,媒体不知道又要怎么写。还有,日子订了要早点通知我啦,我才好安排庭期,我们那个主任检察官超机车的,规定我们一定……」
一往一来地讨论了起来,恍若要结婚的是自己的亲人。但认真说来,他们这个法律系家族,不就像一个大家庭?一个没有血缘关系、但感情深厚的家庭。也不知是哪届流传下来的,只知这个家族成立很久了,每年有几次不定期聚会,出席的皆是法律系毕业校友。
林宥箴一向明白自己不擅交际,她话不多,但喜欢热闹,即使整室喧闹中无人与她攀谈,甚至部分学长姐她并不认识,她也不要紧,只是这么看着大家说笑,她也能从中品味这样的趣味。很温暖啊。
傅远新拿水杯时,觑见对座女孩安静的面容。从踏进餐厅开始,即未听见她开口说话,只见她唇角微微翘着,含笑而沉静地望着大家;在这个聚会里,她这性子当真少见。
他们这些出席的校友均为法律人,庞大工作量伴随的压力,还有职场上不为人知的辛苦甚至心酸面,只有在这样的聚会里,借着同行的理解,才能得到释放与慰藉;往往这样的聚会常是吐露职场心情的最佳时刻,哪个人不是话题一聊开就顺便抱怨几句的?这个女孩,却从头至尾只安静聆听。
刚毕业的吗?和大家还不熟悉吧?他想了一会时间,仍没能忆起这张脸,他开口问:「你是哪一届的?」
慢了几秒才确定他与自己说话,林宥箴微笑应声:「学长,我小你三届。」
三届?这么一算,在学时应该在校园见过她,只是自己认不得。「你第一次参加家族聚会?」
林宥箴摇首,笑得很甜。「今天是第三次了,之前参加都没遇上你和学姐,应该是你们工作上刚好都排不出时间。」
她说得对。基本上这个聚会均安排在假日,但即使是假日,地院地检都得轮值,不是每次聚会都有时间能参加,也不是每回聚会都能见到相同面孔,或许只是正好错过了相识的机会。
「在聊什么?」张子洁从那群人的对话里抽离,偏首看着男友。
「没有。」傅远新笑了一下,很淡。「就是看她安静,以为她和大家不熟。」
「安静?你说别人安静?」张子洁瞠大了眼,一脸不可置信。「你自己比谁都安静吧?」
傅远新只是抬指顺一顺女友微乱的长发,淡淡笑着。不可否认,他不是热情的性子;也许正因为如此,他才会喜爱身边这个热情的女子,一路交往这么多年,并有了与她厮守一生的念头。
他不如子洁活跃、能言善道;忘了是哪个同学曾说他们这对真是绝配,一静一动、一冷一热、一水一火,当时听了只当笑话,现在细想,不是没有道理。
张子洁托着下巴看他,目光情意绵绵。「一个话少的人,居然说别人安静,很没公信力的。」
「是吗?」他仅是认为,了解你、喜欢你的,无需多说对方就能理解;但不懂你的、不喜欢你的,说再多对方也未必听得进。
「绝对是。」她笑咪咪,忽看向对座的林宥箴。「我觉得你很面熟,我们在学校见过吧?还是在法庭上遇过?」
「宥箴在新北检,她侦查组的啦,以前一定见过。她就是很安静,容易被遗忘。」黄柏毅听见对话,凑上几句。
「学姐,我们在学校见过好几次,有一次你跟学长在吵架,那天下雨,你们吵得很认真,我经过时,把伞留给你们。」林宥箴腼腆地笑了一下。
张子洁想了想,喜道:「啊,我记得,原来你是那个借我们伞的人。」
「不会吧?你们在雨中吵架,还让宥箴把伞借你们?」黄柏毅语气夸张,望着傅远新。「你会吵架?是怎样吵,要不要示范一下?」
张子洁抢着答话:「他才不会跟我吵,只闷着不讲话,跟我冷战;我最讨厌冷战了,他想什么我都不知道,每次吵架全是我一个人在讲话,好像我是疯子一样。」她看向林宥箴,问:「你那次看我们吵架,一定也是我一个人在骂他吧?」
林宥箴斟酌后,说:「也不算是,学姐只是比学长激动一点点。」
「你那时候就认识我了啊?」张子洁睁着美目看她。
「知道。」她点头。「虽然在学校没什么机会和你们接触,但常听其他学长姐提起你和学长。」她表情有点不好意思。「那次你们吵架,我看你们好像没发现雨愈下愈大,有点担心你们会感冒,才鸡婆地走过去。」
「你看看你看看,宥箴就是这样体贴,所以她虽然安静,人缘好得咧。你这位美女大律师要多学学,别老是恰北北,男人喜欢温柔一点的女生。」黄柏毅指着张子洁,一脸恨铁不成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