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其到了中午的用餐时间,上班族们都杀到便当店或餐饮店去了,只卖咖啡跟蛋糕的咖啡馆自然门可罗雀。
当第一个月的营业额出来时,汪玮馥的脸绿了。恰恰只可付房租的营业额,怎么生存下去啊?
第二个月更惨,连房租都交不出来。
她得想点其他的生财之道,可是却连半个好点子也想不出来,
坐在柜台里,汪玮馥咬著笔杆发愁,桌上的素描本被涂抹得乱七八糟,上头统统是她觉得不可行的点子。
她必须卖点吃的,好因应中午宅档时间,可是她的厨艺普通,加上此地段的高额租金不可能平价销售,在这样的劣势之下,怎么赢得过巷子里的便当店啊!
她好想哭喔!汪玮馥抱著一筹莫展的脑袋趴在桌上,眼泪都快掉出来了。
“你怎么了?”
每天都要想办法挤出空档过来看汪玮馥的易稔寰,一走进柜台,就看到某个哀戚的身影,头上笼罩著层层乌云。
“稔寰。”一瞧见男朋友,汪玮馥两手立刻抱著他的腰,将泫然欲泣的脸埋入他的西装内。“我的生意不好。”
“怎么个不好法?"易稔寰拿起桌上的素描本,从被铅笔乱画一通的涂鸦上,寻找可辨识的文字。
“不好到房租都交不出来了。”
“乖,不哭。”她会流露出弱态,表示她真的无计可施了。“要我帮你想法子吗?"汪玮馥的自尊心强,非不得已,他不会主动献计。
“要。”她眼眶含泪的点头。
“你觉得问题出在哪里?"
“我赢不过巷子里的便当店。”她哽咽道:“早上跟下午都有人来喝咖啡跟吃蛋糕,可是该是最热闹的中午,反而只见小猫两三只,晚餐也一样。”
“你不想卖简餐?"
“我只会作简单的炒类。”
“炒类?"
“蛋炒饭啦、炒蛋、炒面之类的。”她说得有些不好意思。
“据我所知,外头餐馆所谓的简餐,都是使用料理包。”
“不!"她用力摇头,“我不想卖那种东西。”冷冻食品,多恶心啊!
“你想以新鲜现作当诉求?"
她用力一点头。
“给我一点时间帮你想想。”
“好,谢谢你。”她忙不迭送给他一个感动的亲吻。
她的咖啡馆全靠他救亡图存了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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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回到公司,人才出了电梯,就见到莫夏冶面色凝重的朝他走过来。
“总裁,小小姐来了。”
“珞心?"易稔寰皱眉,“她来台湾干嘛?"
“来看你啊!"小小的头颅自厚厚的木门后探出来,精巧五宫堆出调皮的笑,“妈咪叫我来看你好不好。”
“放暑假了?"易稔寰抓住她的头一转,推她入办公室。
“当然是放暑假才能来啊!"易珞心捧著被抓疼的头,小嘴不满的嘟起,“你都不知道爹地妈咪多担心你。”
“我好得很。”易稔襄淡道,“况且还有夏冶在旁边照顾我。”
当初他回台湾时,莫夏冶就是母亲坚持随行在侧的秘书兼保护者。他拥有药剂师执照,有他在,易母才愿意放手让易稔寰一个人回台湾。
“他又不能二十四小时盯著你。”细跟露趾凉鞋在黑色大理石铺成的地板踩出细碎噪音,跟著易稔寰沉稳的步伐直到紫檀木办公桌前才停止,“妈咪要你下个月回美国作检查。”
“我固定每个月会上台大定期检查,情况良好,不用这么麻烦了。”易稔寰打开电脑,观看各部门传过来的简报。
“你又不是不知道妈咪天生爱操心,当初你坚持要回台湾接掌台湾的事业,你忘了她有多反对?"
“这一年来,我的健康情况一直很好,你跟妈说,要她不用操心。”
他回台湾除了是为汪玮馥而来,另一个原因就是躲避母亲让人喘不过气的关心。
他明白母亲是关心独生子的安危,可是与监视无异的保护,让他几乎快要窒息。
“我知道啦!"易珞心朝他皱皱可爱的鼻头,“你最近交女朋友了,所以家人都不要了。”
易稔寰的眼凌厉的一瞟伫立门前的莫夏冶,心虚的他立刻低下头。
“你不要怪他,他是职责所在,什么事都要跟妈咪报告的。”
她倾身向前,一脸好奇,“那个女生长什么样?今年几岁?在哪里认识的?是不是她追你的?"
从来只有女人倒追她哥,这女人自然也不例外。她比较好奇的是,易稔寰一向心如止水,再美的女人他都无动于衷,不晓得这名台湾女孩是用什么伎俩追上她哥的?
“珞心,现在是我的上班时间,请不要问无意义的问题。”
“喔。”不说没关系,反正她早就握有相关资讯了。待会她就要去“探查敌情”。“可是我很无聊嘛!"
“五百公尺外有家百货公司,自己去逛。”
“没钱啊!"她无奈地耸耸肩。
易稔寰很干脆的将皮夹丢给她。“提款卡密码4385,不够自己领。”
“谢谢哥!"她抱著他的颈,给他一个大大的响吻。“最爱你了。”
“等等!"易稔寰叫住往门口移动的易珞心,“你不在家吃饭的时候,通常都吃什么?"
“不一定耶,”她想了想,“义大利面、牛排……什么都吃,不过蛮常吃沙拉的,因为怕胖。”
“OK,你可以滚了。”
利用完就丢!易珞心做了个鬼脸之后才离开。
“夏冶,你很尽责。”
短短一句话,不愠不火,却已让莫夏冶冷汗直流。
易稔寰不管对任何人都亲切有礼,丝毫没有居高位者的高傲气焰,这也是他赢得人心的重要因素之一,是以,当他笑容不见时,就是当事者皮要绷紧的时候了。
“我以后不会再跟董事长夫人报告与您健康无关的事。”莫夏冶脸上布满悔意,只希望总裁大人可以手下留情。
“你可以下去了。”
“是!”松了口气的莫夏冶,立刻欠身退下。
易稔寰抬头望向玻璃帷幕外的广大蓝天,想到好强的汪玮馥第一次抱著他,向他诉说她的困境,他不由得微微笑了。
他觉得两个人的心一下子拉得好近,他成为她所愿意依靠的男人。
电脑键盘上的手抬起,搁于胸前,在笔挺西装之下,有条丑陋的疤痕盘踞,里头安装的是随时有可能因一点小病小痛而报销的心脏。
可是,为了她,他要活得更长更久。
他要与她,白头偕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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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珞心在咖啡馆外鬼鬼祟祟的张望。
“馥馥袭人?"这咖啡馆的名字真拗口,要不是母亲一直逼迫她读中文书,这么多笔划的店名她一定念不出来。
全透明的玻璃使得店内情景一览无疑,她可以清楚的看到一名身材高挑修长、一身健康的浅棕肤色、笑容甜美亮丽的女孩,殷勤的招呼著客人。
“好黑喔!"易珞心皱皱眉。
台湾女孩哪个不奉行“一白遮三丑”,可是这女人却反其道而行,那肤色一看就知道,是长时间在太阳下运动造成的。
难道她哥喜欢运动型女孩?易珞心手指抵著下巴,用力回想倒追易稔寰的那一票女生有没有运动型的。
洁西卡擅长滑轮、爱丽丝有潜水执照、隔壁邻居沈南薰是州竞赛的游泳选手……一堆运动型女孩啊!有东方人也有西方人,易洛心实在看不出来眼前的咖啡馆老板娘,哪里特别了。
店内的汪玮馥很快就察觉外头鬼祟的人影。
她放下托盘,迅速栘至门口,拉开挂著钤铛的玻璃门。
“你好,要进来喝杯咖啡吗?"
她的笑容甜美,嗓音如铃铛般清脆,易珞心不得不承认,这名女孩给人的第一印象极好。
难道她哥是被这笑容给拐定的?
“只有咖啡啊?我肚子也饿了。”国小一毕业就移民到美国的易珞心,说话有股美语腔。
“还有蛋糕跟三明治。”
“那给我三明治好了。”易珞心一脚踏进咖啡馆。“还有曼特宁咖啡。”她直接坐在吧台,好就近观察汪玮馥的一举一动。
吧台后,汪玮馥细心的在烤好的吐司上叠起生菜跟鸡肉,易珞心则热络的与她攀谈。
“你这问店开多久啦?"
“才两个月而已。
“生意好吗?"
“过得去。”
“这地段租金不便宜吧?"
“是不便宜。”汪玮馥拿起刀子,在叠好的吐司上切了两刀。“还好房东是旧识,算我便宜点。”
“旧识?"哇哇,让她挖到一个新情报了,“什么样的旧识啊?"
“高中同学。”
“哇,那你高中同学不是年纪轻轻就很有成就罗?"
汪玮馥脸上流露一丝不自在,“好像是吧……”她犹豫一会,改口:“应该是。”
“怎么了?你不清楚你高中同学的家境吗?"干嘛装不清楚啊?
事实上,她的房东还是她的男朋友咧,或者可以说是未婚夫,因为她已经在口头上答应他的求婚,只不过条件是得等她的咖啡馆营业步人正轨之后。
可是汪玮馥不想让第一次见面的陌生人知道这么多,她不想让别人存有跟温如司同样的想法——她是因为易稔寰有钱才跟他在一起的。
“那是属于房东的隐私,房客不需要知道这么多,你说,对不对?"汪玮馥将装好三明治的餐盘,置于易珞心面前,“请梢等一下,我马上为你煮咖啡。”
怪了!难道是莫夏冶情报有误,这名女子跟她哥哥其实只是很单纯的屋主与房客的关系?
“我问你喔,你跟你房东既然是高中同学,他家又那么有钱,你难道不想将他钓起来作金龟婿吗?"
敲击咖啡粉的手略震了下,“不会啊。”
“我知道了,”易珞心一击掌,“他是不是长得很丑,还有秃头,又有大肚腩,所以你不喜欢他?"
“你想太多了。”汪伟馥将温杯的热水倒掉,“喜欢这种事跟外表无关的。”
“那跟什么有关?"
“心。”她笑著将热咖啡搁在三明治旁。
“你的意思是说,你没有什么原因,就只是不喜欢你的房东而已?"
“我也没说过我不喜欢。”
“那就是喜欢罗?"
这女孩怎么搞的,为何一直探问她的私人感情?汪玮馥深感不悦,却又不好对客人发脾气。
“我很谢谢他愿意以较低的租金将店面租给我,就是这样而已,没有你猜测的那一大串问题。”
“只是感谢?"
“对。”汪玮馥白书报架上拿起最新的时尚杂志,“最新期的Voguo,要不要看?"
“我比较喜欢聊天。”
可是她一点都不喜欢跟她聊天。
“好,不过除了你心目中的金龟婿房东以外,其他都可以聊。”
不聊她哥哥还有什么好玩的?"那我看杂志好了。”
“好。”汪玮馥笑著将杂志递给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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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啦!她这一趟咖啡之旅算是获得了一项重要的情报,那就是——那个老板娘与她哥哥什么特别的关系都没有,是那个莫夏冶年纪大、眼睛花,看错了。
哎呀呀……真是无趣极了!
易珞心坐在大楼前的公园椅上,晃著两条腿,旁边堆了数个纸袋,全都是她今天下午的战利晶。
“动作好慢喔!"等著哥哥下班一起回家的她,有些不耐烦的打开手机,拨电话催人。“好了没啊?"
“我就在你后头。”易稔寰挂上电话,用手机轻敲她头顶,“你有带行李回台湾吗?"
“又不是发神经,需要的来再买就好啦!"她调皮的一笑,“我只带护照。”她连钱都懒得带,两手空空准备来给哥哥养。
“百货公司八成被你搬空了。”
“我有留一些我不喜欢的给别人。”她脸上一点愧色也无,花她哥哥的钱花得理所当然。
“皮夹还我。”他实在拿易珞心的败家没辙。
“在这。”不过都被她花光光了,她还用他的提款卡提了一大笔钱。
“不知道哪个男人养得起你。”他为她未来的丈夫画十字。
“你呀!"易珞心抱住他,“有你在,我一辈子不愁吃穿。”
“我看除了我也没人敢养你!"
“最爱你了!"每次要求得逞,易珞心必会给易稔寰一个大大的响吻,表示感谢。
“你每次说爱我,就是我破财的时候。”
嘴上念归念,唯一的妹妹仍是他最疼爱的家人。
“一点点小钱而已,好爱计较。”易珞心不满嘟起嘴。
“好啦!"他笑著拉开她的手,“车来了。”
“夏冶!"易珞心朝下车来的莫夏冶挥手,“快来帮我拿东西。”
“是。”莫夏冶立刻上前帮忙搬东西。
趁两人忙的空档,易稔寰朝汪玮馥的咖啡馆走去,却只看见晚班工读生,没瞧见汪玮馥的人影。
“汪姊去买东西罗。”夜班工读生小甜如此告诉他。
去买东西啊!那晚点再打电话给她好了。如是想的易稔寰与易珞心一块回信义区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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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甜,”汪玮馥走到忙著擦桌子的工读生旁,轻声道:“卫生纸快没了,我去家乐福买,店先麻烦你照顾。”
“好。”
汪玮馥一走出咖啡馆,就看到坐在大楼门口旁的休闲椅上,状似等人的易珞心。
虽然她有点烦人,但毕竟也是客人,她该过去跟她打声招呼才是。
脚步方动,她就看到易稔寰自办公大楼走出,在易珞心的身后停住,并用手机敲打她的头。
汪玮馥下意识的闪到一旁的梁柱后,将身影遮住。
他们两个认识?这点让汪玮馥有些惊愕,不由得联想到易珞心今天缠著她询问有关于易稔寰的事来。
两人的对话声音虽不大,但汪玮馥仍可辨闻,也看得出他们两人感情挺好,易稔寰望著易珞心的眼神是充满疼宠的。
他们是什么关系?汪臻馥心中隐隐有不安拨酵。
她瞧见易珞心将他的皮夹还给他,这表示他们的关系已好到可以任意使用对方金钱的地步了?
“不知道哪个男人养得起你。”她听到他这么问,像是在打情骂俏。
“你呀!"易珞心抱住易稔寰,“有你在,我一辈子不愁吃穿。”
她们未免太亲昵了。汪玮馥的身侧悄悄紧握成拳。
“我看除了我也没人敢养你!"
“最爱你了!"她亲眼看到易珞心的唇吻上他的颊。
“你每次说爱我,就是我破财的时候。”
她还要再看下去吗?
汪玮馥深吸了口气,忍住欲夺眶而出的泪,朝另一个方向疾步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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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宋巧可租赁的小套房里,两名女生手上各拿一杯清凉饮料,坐在木质地板上。
在听完汪玮馥的叙述后,宋巧可问道:“然后你就来我这里了?"
汪玮馥点点头。
“你没有上前质问他们的关系?或扁易稔寰一顿吗?"
宋巧可夸张的挥著拳,可汪玮馥怎么也扯不出一丝笑意。
“你觉得,他们是什么关系?"轻得不能再轻的语气里带著哽咽。
宋巧可沉默了会,“你想是什么关系就是什么关系。”
汪玮馥身子震颤了一下,面色略为苍白。
“那……那个女生下午来找我,是为了什么?"这是她百思不解之处。
“这我就不知道了,”末巧叮耸耸肩,“也许是为了示威,也许是想看看情敌长什么样吧。”
汪玮馥闻言苦笑,“那我没直接承认反而是对的罗?"
如果她承认他是她的男朋友,是不是就会有一场厮杀展开?
宋巧可定定的望著她,“其实你可以跟她抢啊!你条件又不差,干嘛退让?"
汪玮馥咬著唇,摇头。
她从来不会要别人的东西。而那女孩……他们之间的亲密绝不是一天两天就可以造成,易稔寰眼中对她的宠爱也不是假……
她闭上眼,感觉有什么东西被硬生生挖走了,好痛、好痛,痛到她连喊痛的力量都没有了。
“你唷!"宋巧可真受不了她的“古板”。“我说句不客气的老实话,有钱人家的公子哥儿身旁,一定会有一些莺莺燕燕,风流花心的多的是,你要跟著他就要有心理准备,不是忍耐,就是将他旁边的女人驱逐干净。不过我比较赞成后者啦!又不是占时候女人只能三从四德,有什么好忍的?"
她犹豫了一会,说道:“他曾经跟我求婚。”难道这会是骗她的吗?
“他是不是在求婚之后跟你上床?”
汪玮馥一呆,脑中瞬间一片空白。
“那是欺骗纯真女孩的伎俩,想不到你竟傻傻的被骗了……”察觉自己说的话太重,宋巧可连忙放柔语气,“如果你无法忍受,就跟他分手吧,还好交往时间不长,现在分手不会太痛。”
不会太痛?她可是喜欢他喜欢了八年啊……
“有人说,分手之后要忘记伤痛的时间,大概是交往时间的两倍,你们才在一起两个月,冬天一到你就会把他忘记了。”宋巧可拍拍她的肩,“如果你需要人陪你,我都在,嗯?"
两倍时间,那她岂不是要花上十六年,才有办法将他忘记?
“璋馥?"宋巧可轻摇了她两下,“你还好吧?"
“我很好,谢谢……谢谢你陪我……”
“老朋友客气什么。”她跳起来,自一旁的橱柜拿瓶红葡萄酒出来,“要不要喝点酒?"
望著深色瓶子里轻晃的液体,汪玮馥点了点头。
“酒最好了,醉了就什么都忘了。”
宋巧可在玻璃杯里注满酒红色的液体,将其小一杯递给汪玮馥。
“要嘛就将他从其他女人手上抢走,要嘛就将他忘干净,懂吗?"
“嗯。”
她懂,可是她知道,她两样都办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