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她却飞也似的冲向倒地的玄粲,伸手探得他死亡后,整个人怔怔地跌坐回腿上,目光呆滞地摇著头。不可能的,她的玄炀大哥不可能做出这种事的,他们是兄弟啊!不可能的!
看著她呆滞无神的反应,玄炀既担心又气恼地上前拉住她,对著她吼道:“我要你待在客栈的,你为什么就是不听?!”
他就是不要她看到他冷血无情的一面啊,她为什么就是硬要来呢?
“为什么……”陈意磊失神的低喃声愈来愈大,最后竟也对著他吼了起来,“他……他是你的兄长啊!为什么?为什么你还能下得了手?”
受不住她的指责,玄炀气愤地推开她:“当他杀死自己的生父时,我与他就已恩断义绝了,兄弟?哼!”
陈意磊不敢置信地连连摇头,站在她面前的人不再是那个总对她嘘寒问暖的大哥了,而是一个杀红了眼的恶魔,一个挑著剑眉、沁著嗤笑,冷眼下令屠杀的修罗。
“你——”陈意磊心灰意冷的话还未出口,就被另一个惊恐的尖叫声给打断。
钟灵珊狂叫著奔向早已断气的玄粲,哀恸不已地趴在他身上悲泣:“玄粲……玄粲……你别死啊!别丢下我一人啊!玄粲……”
“哼!还差点忘了你这不守妇道、人尽可夫的荡妇。”玄炀冷声讥讽著。
“我……”钟灵珊抬起头,含泪的双眼霎时变得阴鸷冷沉,“是的,也许对于你,我是不守妇道、我是人尽可夫,但这也是你逼我的!”她咬著牙再次进出声音来,“我是你的未婚妻,不是个装饰品,任你展示在朋友面前,我也有我的情绪,也有我的想法,可你在乎吗?不,从头至尾,你就只在乎你自己一人而已。”
转身垂首注视著怀里的玄粲,她一改狂恶的神情,柔柔地抚著他的脸庞。
“但玄粲就不同了……他重视我的感觉、在乎我的想法,让我深深感受到被需要、被宠爱。”再次对上玄炀的双眼,钟灵珊态度渐趋和缓,“我知道自己对不起你,但……我就是不能自己地深爱著玄粲,如果……你还心疼我、怜爱我,就让我跟他一起去吧!”
一脸阴沉的玄炀还未做出任何反应时,陈意磊已先行动。
“不行!”她紧靠向钟灵珊,一起面对玄炀,“你不能一错再错,杀死你父亲的人已经死了,这事就算了结,你别再滥杀无辜了。”
“小姑娘,别阻止他,我是心甘情愿受死的。”钟灵珊拉住她的手说道。
玄炀冷哼了声,双臂环胸,好整以暇地反讽著石头儿:“听到没有?你的多事根本没人感激。”
而知道他的人都明白,当他愈显冷静的时候,就是他愈发生气之时,可偏偏就只有死到临头的陈意磊还搞不清楚状况。
“我……哎呀!不管啦!反正就是不能杀她。”管他是不是多管闲事,她就是不要玄炀大哥再杀人。
她要她那温柔多情的玄炀大哥再回来!
但盛怒的他怎会让她说了算呢?
“让开!”他恶声命令道。背叛他的人都得付出代价!
“不让!”陈意磊不怕死地双手叉腰,决定跟他耗上了。
“小姑娘,你别管我了。”从没见过玄炀如此生气的钟灵珊动手想要拉开她,但陈意磊怎么可能妥协呢?
“不行啦!我……”她整个人趴在有些呆愣的钟灵珊身上,不肯离开。
就在三人推拉之际,陈意磊突然像被雷击般停住了所有动作,仅是拉著钟灵珊的右手,目瞪口呆地望著她。
“小……小姑娘?”她的突然改变让钟灵珊一下子不知所措起来。
“你……”可能吗?
而不想再让她胡闹下去的玄炀上前拉开她,准备顺钟灵珊的意,了结掉她的性命时,又被身后突来的抓力给阻止。
陈意磊不管三七二十一地整个人跳上玄炀的后背,自身后紧紧环住他的颈部,大声叫道:“不要,玄炀大哥,不要杀她,不要啊!”
“放手!”玄炀皱著眉想挣脱她。
“不放,不放,别杀她啊!”
老羞成怒的玄炀向一旁的法觥示意后,一个扭转把她拉下自己的背部,并将她丢向法觥,要他好好看著她。
就在他运气于掌中、抬手即将发功时,陈意磊不顾一切地突然放声大叫:“不要啊!那位姑娘有身孕了啊!”
这个消息震停了所有人的动作。
包括玄炀!
“什么?!”玄炀沉声问道。
“她……她怀孕了。”陈意磊哑声重复。
“那……”转向还为这消息发怔的钟灵珊,玄炀目光一沉,冷声笑道,“那就更留她不得了。”举在半空中的手重新运气。
“不要啊!你……你……”陈意磊急中生智,对著他大声叫道,“你说你还欠我一命,现在我要用那条命来换她!”
她的话又让玄炀停了动作,缓缓回身面向她,扬起眉头无声地质问。
“我……我……要你放过她,那可是一尸两命的事啊!更何况小孩是无辜的。”怕他不答应,她连忙再说道,“你是堂堂的颛顼亲王,可别说话不算话啊!”
他寒著脸紧睇著她:“你执意如此?”
“嗯!”陈意磊重重地点头,好支持自己的想法。
玄炀垂下双眼,收回掌力,不发一语地转身想离开,但被一旁的冷樗拦阻。
“主子,小心养虎为患啊!”
“你要我言而无信?”微扬眉梢,玄炀冷声反问。
一对上他鸷猛狠戾的眼神,冷樗连忙低头作揖:“属下不敢。”
“全都退下,至于她……”看了眼钟灵珊,他倏地转身离去,“是石头儿的责任了。”
还搞不清楚这两人关系的法觥一脸兴味地来回咀嚼著两人的对话,直到主角之一的玄炀离开后,他才将全部注意力转向自己怀里的小丫头。呵呵!他可从没见过有谁可以影响玄炀的决定哩!
拍了拍石头儿的肩膀,他亲切地招呼道:“走吧!”
看来以后的日子——好玩了。
玄炀的“生还”当然在皇室里引起不小的骚动,皇帝对他无情地杀了自己手足一事,碍于其祖父是开国元勋,其父又与自己有著同袍之谊、手足之情,也就睁只眼闭只眼的算了,毕竟也是玄粲犯错在先的。
得回爵位的玄炀开始重新忙于朝政,而石头儿也忙著照顾怀孕的钟灵珊。两人各忙各的,每每碰面也是匆匆打声招呼而已。聪明的石头儿当然发现了,她只要不在玄炀面前提到任何有关玄粲与钟灵珊的事,那么基本上,玄炀是个很好相处的人。
以为自己终于找到了与他和平相处的方式,也认为这件事应该就此告一个段落。谁知道钟灵珊小孩的诞生之日,却是颛顼王府里平静日子毁灭之时——“什么?!不行!”石头儿紧紧拥著自己第一次接生的小宝宝。
“可是王爷交代,无论如何小孩都归他!”王总管惴惴不安地解释道,“王爷知道你会拒绝,所以他要我转达:他的一命,你已用来换钟灵珊了,所以这个小孩子就归他所有。”
“叫他自个儿来跟我要!”背对著王总管,石头儿就是不肯交出小孩。
“这……小姐,你就别为难小人了。”知道王爷十分宝贝这石头儿姑娘,王总管说什么也不敢惹火她。
“不管,他要小孩,叫他自己来要!”她就不信他真会如此绝情。
“这……唉!好吧!小的这就去传话。”王总管无奈地退下,准备向法觥亲王搬救兵去。
而一直处在内室的钟灵珊待王总管退下后,才出声:“意磊。”
“来了。”陈意磊抱著小孩走向屋内。
抱回小孩儿,钟灵珊双眉紧皱、不发一语,眼泪却潸潸流下。
刚刚石头儿与王总管的话,她不是没听到,只是如今自己这种身份,能为孩子出什么头呢?
其实如果不是因为怀了这孩子,想为玄粲留下子嗣,她绝对是会为他殉情而自尽的……可如今看来,生下这孩子是不是反而害了他呢?
“珊姐姐,你别难过啊!没事的。”
抬头对上石头儿聪敏灵黠的黑眸,钟灵珊原本沮丧至板的心情倏地有了转机!
是啊!玄炀一直十分纵容石头儿,也很疼爱她,所以若要说有谁能扭转她心肝宝贝的命运,就只有她了。
“珊姐姐只是为我这苦命的儿子难过罢了,没事的。”
“你放心,我会保护昭玮的。”石头儿信誓旦旦。“昭玮”是玄粲生前为自己儿子想好的名字,钟灵珊顺从他的心愿,为两人的儿子取了这个名字。
哭笑著点点头,她柔柔地抚著石头儿的头发:“我知道你会帮珊姐姐照顾好昭玮的,所以珊姐姐一点也不担心,昭玮能遇到你这个好姨娘,是他前辈子修来的福气。”
“是啊!他可真是好福气呢,有你这个爱他的娘,还有我这个疼他的姨,想苦命都难呢!你说是吗?珊姐姐。”
逗弄著小娃儿,石头儿几乎已完全被这小孩儿给吸引住了,因此一点也没有注意到钟灵珊异样的表情。
“是啊,是啊……”钟灵珊像是要把儿子的模样烙在心底似的,轻轻抚摸、刻画著怀中儿子的轮廓。
既然玄炀不能容忍的人是她,那么就用她这条贱命换取爱子美好的一生吧!
儿啊!你一定要幸福啊!
“不好了,小姐,不好了……”陈意磊的小丫环——珀儿边跑边大声嚷嚷。
在后院种植药草的陈意磊探头望向她:“什么事不好了啊?珀儿。”
“灵珊姑娘她……她……”苍白著脸的珀儿吞吞吐吐地,不知如何说出那惊人的消息。
“到底怎么了嘛,你快说啊!”
“灵珊姑娘她……她在房里上吊自尽了……小姐——”
听闻这个令人惊愕的消息,陈意磊完完全全地愣住了:“什……什么?!”
“我说……灵珊姑娘在自己房里……上吊自尽了。”这回珀儿的嗓音带著哭意。
“为什么……她……为什么呢?”陈意磊怔怔地低喃。
“小姐……”看著她难过悲恸的模样,珀儿也跟著掉眼泪。
然后,想也不想地,陈意磊丢下手中的工具,飞也似的跑向钟灵珊所住的宅院去。
“小姐,等我啊!”还来不及喘口气的珀儿提著裙摆也跟了过去。
当石头儿冲进钟灵珊所住的房间时,玄炀早已在屋内了。
他一听到她的到来,马上上前拦截住她,不让她再往前去:“别过去。”本来嘛!上吊死亡的人能有多好看?
“放开我,我要去看看灵珊姐,搞不好她——”
“她死了!”不等她说完,玄炀马上知道她的意思而直接回答了她,“我已经看过了,她早巳气绝多时。”
一听完他的解释,石头儿双脚倏然无力,完全支撑不了自己的身子而瘫软下来,幸而有玄炀强壮的双臂支持住她,才免去跌倒在地的难堪。
“为什么?”至今她仍是无法接受这件事。
“你回去休息吧!她的后事我会处理的。”他不要她在这儿多待一刻钟,因为他担心……“为什么?为什么她要自尽呢?”陈意磊一改怔忡的表情,红著眼情绪激动起来,“为什么……她才刚生下昭玮啊!她怎么忍心丢下昭玮一人?她怎么忍心……”
“够了,先回去休息,剩下的事我来处理。”他拥著她说道,一双手还频频拍抚著她的后背。
就在石头儿被玄炀轻推向门口时,忽然听到昭玮的哭声传出,她情绪一振,连忙自玄炀的怀中转身,从一名婢女手中抢过小婴孩,然后抱在怀中轻声安慰著:“不哭喔……乖……别哭喔!姨姨抱抱。”
玄炀不想让她在这儿待太久,所以将她硬带向门口:“好了,连孩子都带去休息吧!”
“好吧!我——”她本想交代他要好好安葬灵珊姐姐的,但就在转身之际,发现他腰间一封已开的书信,信封上隐约写著自己的名字,于是她想也不想地就直接抽了出来,闪出他的怀抱。
“还我。”玄炀心一急,上前想抢回来。
“这明明是写给我的。”
连连闪开他的抢夺,石头儿被逼退出房间。她闪到佣仆身后展信阅读,不看还好,这一看脸色立刻发白。
“不要看了。”推开面前碍眼的佣仆,他态度强硬地抢下书信,但一见她发白的脸色,就知道为时已晚。
“是你……”紧抱著怀中的小孩儿,石头儿一步步地后退。
“石头儿。”玄炀一脸惊慌与担忧地向她伸出手。
“是你……竟然是你……”
“石头儿,别这样,是她自己多心,才——”解释的话还没说完,就被石头儿的吼叫声给打断。
“是你!是你逼死灵珊姐的,是你!”
“不是我。”
“是!是你!是你要抢走昭玮,才让灵珊姐决定用自己的性命换取昭玮生存的权利,是你,是你这个刽子手!”淌著泪,石头儿像是要发泄出内心全部的悲愤,她嘶吼不止。
“我不是。”不管她的排斥与拒绝,他仍是一步步靠向她。
“是你……是你害死灵珊姐姐的……是——”她失控的话语还未说完,就被靠向她的玄炀隔空点穴昏了过去,整个人忽然瘫软下来。
玄炀眉头深锁地一手揽住她,一手抱住她怀里的小孩儿,凝睇著她,久久不发一语。
“王爷……”一旁的王总管走向他轻声叫道。
玄炀没有回答,只是将小孩子递给他,然后抱起石头儿转身离去。
望著王爷的背影,王总管摇著头频频叹息。
他实在不懂,为什么事情会演变成这种地步?昨儿个王爷才交代他,要换间大宅院给灵珊姑娘住的啊!而且原本要把小孩子抱走,也只是要将他交给奶娘带的,意磊姑娘拒绝后,王爷也说算了的啊,这事情……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呢?!
唉!怎么会搞成这样咧!唉!
清醒之后的石头儿不再开口与玄炀说话了!正确的说法应该是,除了怀里的小昭玮,现在她是谁也不理了。
每每面对周遭的人,石头儿更是一副惊疑的表情,凶狠狠地瞪视著每个想接近她或昭玮的人不管对象是谁。
“这样……好吗?”法觥望著园内轻摇小娃儿的石头儿,轻声问著背后的玄炀。
“不这样,我又能如何?”玄炀苦笑。
“要不,我先带她回我府里住一阵子吧!”
“不!”玄炀想也不想便一口回绝。
他不要石头儿离开!这……这是他对老爷爷的承诺。
他一点也不敢细想自己是如何的依赖石头儿,就如同她以往依赖著自己一般。
“你……”法觥有些恼怒地回头想斥责他,但一对上他满是忧虑的神情,他很难说出口。
石头儿受苦的当口,玄炀又何尝好过呢?
他叹口气上前拍了拍玄炀的肩:“唉!什么都别想了吧!今儿个老哥我陪你喝一杯!”
“谢了!”这时候法觥的支持对玄炀来说,无疑是弥足珍贵的。
夜阑人静,无月也无风的后院里,一道鬼鬼祟祟的人影忽左忽右地闪动著。
仔细一瞧,原来是石头儿背著小娃儿昭玮,手拿包袱想偷溜出王府。
原以为是神不知鬼不觉的行动,怎知背上的娃儿忽然嚎啕大哭起来,不只惊动了巡逻的侍卫,更把还未入睡的玄炀与法觥引来。
“石头儿,你要做什么?”见她站在屋瓦上,身形岌岌可危,玄炀就是忍不住担心。
“我……我要走了。”
“走?去哪儿?”
“去……我不知道,但我就是不要再留在这儿。”她一脸警戒地望著他。
“不行!我答应你爷爷要照顾你,你不能就这么出府去!”
“我……我不管!”情急的石头儿怕玄炀会出手拦她,话未说完,人已转身想往外跳去。
“别走!”玄炀身形一提,飞上屋瓦想拦阻她。他怎能让她就这么离开呢?!
玄炀的执意挽留完全得不到石头儿的认同,反而让她逃得更急、更快。
“石头儿!”他急忙上前一手抓住她的手臂,说什么也不愿放走她。
“放开我!”石头儿将他使力擒住的手用力挣开,聚内力于一掌之上,转身击向玄炀的心窝,毫无防备的他霎时倒下,引来地面上侍卫的惊叫。
“王爷!”他的近身侍卫冷樗一惊,立即跃至玄炀的身边。
查看了主子的伤势后,冷樗怒气顿现,挥舞著手中的铁扇杀向石头儿:“真是养虎为患,我杀了你。”
“住手!”玄炀不顾自己紊乱的心脉,急忙喝道。
他一手捂住胸口,只手撑地地想站起来,但才半坐起身子,却又因挨不过胸口上的剧痛而倒了下去。
“玄炀,你还好吧?”见情况不妙的法觥赶忙来到屋顶上把他扶正。
“我没事。叫冷樗把铁扇放下。”玄炀冷冷开口。
说什么他也不能让她有事。
法觥闻言一怔,实在不懂他为何毫不气恼那石头儿,但气归气,仍是照著他的吩咐做。
“够了,冷樗,王爷要你住手。”
“这怎么行?!她打伤了王爷啊!”冷樗气急败坏,就是不想放过这不知感恩的惹祸精。
“王爷自有打算,还轮不到你替他出头。”法觥正色沉声地说道。
石头儿见冷樗停止了攻击,也气喘吁吁地收了招,轻拍著背后的婴孩。她机警地远望著仍坐在地上的玄炀,虽然对他有著心疼,但却有更多的不安。
不过,缓缓地,她抬起小脸,眸中渐现怒光,红嫩的小嘴紧抿著,她不容自己心软。因为任何事情都阻止不了她逃走的心。
“你执意要走,是不想见到我吧?”玄炀沉痛地冷声开口。
“我不要昭玮生活在恐惧之中,得不到应得的爱,还得随时担心被杀。”
“如果我答应你……绝不杀昭玮,甚至保证待他如亲人,你可愿留下?”
“真的?”她质疑地看著他。
“我以颛顼亲王之名向你保证。”只要留住她,他什么都可以答应!
“我……”她仍是一脸惊疑,不敢相信事情的转变。
目睹全程的法觥见不得玄炀如此尊严尽失的求著一个女娃儿,忍不住开口喝道:“石头儿,你别再不识好歹!”他的斥喝立刻引得全场侍卫向石头儿拔刀以对。
“收刀!全给我收刀,”玄炀心一急,反而更引发胸口的疼痛,呕出鲜血。
“玄炀!”法觥著急地扶住他。
他从不知冷漠孤傲的他竟是如此多情的人。
“教他们全给我收刀!”拉住扶著自己的手,玄炀大叫。
“够了!”法觥点住他几处大穴,不情愿地吼道,“全部给我收刀,不准对石头儿无礼!”
“石头儿?”几近昏厥的玄炀咬著唇要自己清醒,因为不得到石头儿的亲口回答,他不放心。
“我……”
“石头儿?”法觥扬起眉梢,一副她不答应就要她好看的模样。
“好……好吧!”
“王爷!”
“玄炀!”
就在她同意之时,玄炀扬起一抹轻笑,倏地昏厥过去。就在双眼转黑之际,他似乎看到了石头儿一脸的担忧。
她,不再怕他了吧?
自从那天起,石头儿开始刻意地躲避著玄炀。每每迫不得已一定得与他在一起时,那一脸无情与残酷的玄炀就会不由自主地浮上她的心头,让她情绪紧绷,只要玄炀稍有较大的举动,就常会让她整个人惊吓得跳起来。
这事实让玄炀非常不能忍受。但他仍执意要她与他在一起,不管是用膳也好、看书也罢,他就是要她在自己身边,盼的是她能再恢复成以前那个爱缠著他的石头儿。可是日子一久,情况非但没有改善,反而愈加严重。不仅她愈形消瘦,只要一与他四日相对,她就会满脸惊惧的慌张起来。
受不了两人之间的紧绷,也不忍心儿她日益消瘦,最后他不得不决定放弃,顺从她的意愿,让她搬到王府后面一处偏僻的别苑去,也让自己不用再对她的惊惧而难过失望。
“王爷。”王总管恭敬地打揖唤道。
背对著他望向窗外的玄炀没有回身,仅是冷冷地开口:“办好了?”
“是,属下照小姐的吩咐,将她的东西全搬到沁心阁去了。”
“沁心阁?”那么偏僻?
“是的,可是……她拒绝所有派过去的仆人,只留下珀儿一人。”
“是吗?”
“她……她要属下转告王爷,说王爷已与她做一命抵一命的交易了,所以现在起,王爷再也不欠她什么了,反而是她占王爷的便宜,硬赖在王府不走,所以她不要再麻烦王爷了,也谢谢王爷给她一个容身之处,其余的……她不奢望也不敢要。”
“不奢望、也不敢要……她果真如此说?”
“是。”这声回答,王总管说得小声也说得为难,因为他听出主子语气中的伤痛,主子是真的疼爱著这石头姑娘的,就像疼自己妹子一般。
“够了,下去吧!”
“是。”
王总管转身准备告退,但人才走到门口,就又被玄炀出声拦下。
“慢著!”
“王爷还有什么吩咐?”
“没,你……看她缺什么就帮我送去。”
“是。”
“唉!”玄炀终于转身看向王总管,“王伯,帮我好好照顾她,麻烦你了。”
“会的,属下一定会照顾好她的。”
“下去吧!”玄炀淡然地转身,不再看向王总管。
王总管望著他的背影,不禁为他再度叹息。
为什么这样一个卓尔不凡、看似冷酷强悍的男子,竟有著一颗千疮百孔的心呢?
上天给了他人人欣羡的身世背景,为什么却又剥夺了他爱人与被爱的权利与能力呢?
这样的他是让人羡慕的?抑或是令人可悲的呢?
他没有答案,没有——“是。”现在,他所能做的,就是好好伺候主子与照顾意磊姑娘了!
玄炀虽然看著窗外的庭园美景,心中却是满布疮痍。
为什么他所在乎的人永远不了解了、不在乎他呢?
他的娘亲因生他难产而受苦,所以自小就不喜欢他、不爱与他亲近。他的父王则只是把他当作继承王位的工具,严苛对待。自己的兄弟姐妹不相亲相爱的也就算了,竟还因继承权而相互杀害。更甚的,就连心爱的未婚妻对自己的廉恭与亲近也全是假的。
难道……他天生注定孤独一人吗?
好不容易有个石头儿,完全不怕他的狂傲与冰冷,也不会因为他的显赫身世而对他虚与委蛇。本以为自己终于为自己找了个“亲人”,但到头来还是一场空!
“唉……”算了,一切就如她所愿吧!
也许孤傲的自己仅适合独自一人生存在这令人厌恶的俗世里,不能有家人相互扶持吧!
玄炀强忍住阵阵涌上鼻头的酸楚,两眼泛红地勉强眨动著,就是不愿懦弱地流下泪来。十七岁的他暗暗下定决心,这一生不再爱人。
至于石头儿,就随她吧!
她希望自己别管她,那么他就顺她的心,对她不闻不问吧!
她说不会再麻烦自己,那么他就如她的愿,努力忘掉有她这么一个人吧!
一切都随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