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实验情人 第二章 作者:聿旸
    人类真是神奇的生物!

    我伸伸我的爪子……嗯……手指之后,为一只手就可以抓住想要的东西而感动。

    「喂!这样你就感动了,那等你学会用筷子不就要哭给我看?」强壮的女护士兼复健护理师沈皓薇没好气地瞪我。

    我好不容易在三天里学会伸手拿东西、丢东西,让我感动一下也不行?

    委屈地抓住被单,把自己盖在被子里,还是黑黑暗暗的地方比较舒服,黄金鼠本来就是晚上活动的动物,这些人却跟我说这样对身体不好,硬把我的睡觉时间给调过来,害我白天必须面对讨人厌的太阳,睡觉前还要瞪着刺眼的日光灯。

    哼!人类取名字真没创意,因为跟太阳一样会发光就叫日光灯,就算我只活了一年的时间,就算我只喜欢在半夜跑出来玩,可也知道太阳不是这么白亮亮的长长一条好不好,这应该叫做白光条!

    可惜,处在黑暗中的快乐没能享受多久,一股不可思议的蛮力把可爱的被子从我身上抢走,力道之大,害我还在床上滚了半圈颜面直落床单呈现第一类接触状态。

    「你以为你躲在里面我就不会骂人吗?给我坐好,继续接着下一个动作。」强壮的手把我从床上翻了过去,然后再用力把我给扯起来,看起来很粗鲁,不过一点也不痛,我知道她是那种刀子口豆腐心的好人。

    我摇摇头,鼓着两颊看她,等一下尔哲就要来了,才不要继续做这个无聊的伸展运动。

    「你以为装可爱就有用吗?等你吃胖点再来装可能才有唬弄我的机会,现在跟只瘦皮猴一样一点装可爱要同情的本钱都没有,如果你不继续好好给我做的话,就算王先生来了,你一样不能休息。」把软软的球重新塞到我的手掌心,我第一次抓住的时候,被她说像是神龙取珠,就是一个鸡爪黏在球上。

    鸡爪就鸡爪怎样?鸡可是凶猛的动物,虽然我没看过牠长什么样子,不过是鼠类恐惧的生物之一没错……不过……有什么动物是鼠类不恐惧的?……我得好好想一想。

    「有本事你骂回来啊!光是用瞪的有什么用?」

    呜呜!

    「好了,沈小姐,妳就别再欺负他了,妳看他都快哭给妳看了。」一双强壮温暖有力的手从背后穿过我的胳肢窝伸过来拥抱我,以我敏感的嗅觉马上就认出是我最喜欢的尔哲,嘴里忍不住发出快乐的呵呵声,把手中的球往薇薇姐身上一扔,自动自发地揽上那宽厚的肩膀。

    「哭?我看是高兴到哭吧!沈先生,他都十七了,你别太宠他,再宠下去都变成了小赖皮鬼一只了。」

    对于薇薇姐近乎抱怨的话,尔哲只是轻笑,大手摸摸我的头。「尔白是赖皮鬼吗?」

    我当然是猛摇头,管他赖皮鬼是什么,反正一定不是好话。

    尔白是我的新名字,是尔哲跟尔琛哥哥一起取的,因为尔哲说我现在就像一张纯白无垢的纸,希望永远都这么天真,尔琛哥哥却说我苍白的跟纸差不多,所以两个人决定都用这个字,我现在是他们最小的弟弟,虽然法院的判决书还没下来,不过他们都对我好好,就像家人一样。

    「尔白……不是……赖皮龟……」脑子里有着小男孩以前记得的很多事情,所以说起话来对我不像灵巧移动身体那么困难,虽然不太容易,不过已经抓到了发音的诀窍,模仿别人说过的话已经没有太大的问题,只是要我流畅应对,仍然有困难就是了。

    薇薇姐愣了一下,然后大笑出声。「是鬼,不是龟,听你说话一点真是人生一大乐趣,偏偏你每次都要王先生来才肯开金口。」

    我疑惑地皱起眉头,鬼?龟?还不是差不多,值得让她笑成那样?

    「尔白要常常说话才能流利,只有跟我说话怎么成?」尔哲点点我的额头,我反射性地两手捧住他的手指,然后放在嘴巴啃,比我粗许多的手指,有着淡淡烟味,参杂着洗手乳的花香,可是没半点味道。

    「我就知道你暂时改不了这个坏习惯,幸好我洗了手才进来,不然你这个身体光是每天咬我的手就吃进不少细菌。」叹息地轻轻捏开我的下巴把手指伸回去,不晓得从哪里变出来一只巧克力棒塞到我嘴巴里替代。

    我开心地啃着这种甜甜的棒子,这是成了人类之后的第二个好处,就是可以吃好多好多不同的东西然后不会拉肚子,其中最喜欢的就是这种甜甜的食物,每次尔哲跟尔琛哥来看我都会带一点点给我,可惜医生说不可以吃太多对身体不好,不然好想天天每一餐都吃这个。

    「今天的情况怎样?」

    「还算不错,就等你来,否则根本……」下一句话薇薇姐停顿了一下,不过尔哲好像知道她的意思所以点点头要她继续说。「另外就是上半身的复原状态比下半身来得迅速,这可能是他长年卧床所导致的结果,比较麻烦的是四肢末端因为药剂残害留下的后遗症,萎缩的程度比想象中的严重,因为不是自然造成的,所以暂时找不到办法作复原的流程。」

    「如果不复原会怎样?」

    「日常作息是不会受到影响,不过由于肌肉无法配合神经传递,所以很多时候大脑发出的讯号,身体接收到了,却做不到,举个简单的例子,通常跑步的时候,有些人特别容易跌倒,除了平衡感问题之外,还有就是脑部的运作比两脚快,本来该踏出下一步的时间差,其实之前一脚才刚落地,讲得白一点有人会说这是手脚打结。」

    「我大概明白了,也就是很多大脑认为可以做到的事情,其实身体执行有困难,最常出现的状况就是稍微跑快一点就容易跌倒是不是?」

    「没错,虽然是不大的伤害,不过仍然必须小心注意,尽量别靠近危险的地方,上下楼梯、过马路这一类的动作稍微注意一点就可以了。」

    我眨眨眼,他们说的东西其实我有大概一半都听得懂,因为什么肌肉萎缩这一类的话,那时候做实验时,穿白大褂的人就常常挂在口中,我还记得每次说的时候,小男孩都必须伸出手臂让人把针筒里的液体注射到身体里,过一阵子小男孩脸上就会露出不舒服的表情。

    灰灰说的一点都没错,那些东西害小男孩身体不好。

    在我还在沉思的时候,尔哲跟薇薇姐已经说完话,一个穿白大褂的人不晓得什么时候已经站在两人之间,我瞪住他交给薇薇姐的一个铁盘子,努力挣脱舒服的暖暖小窝,抓起脚边的棉被盖住。

    那个穿白大褂的人我知道是谁,尔哲说他是我的专任医生斐耀光,每次他出现就没好事,不是带了一堆针筒,就是逼我吃苦苦的药。

    白大褂=坏人

    「尔白,快出来,要打针吃药身体才会健康。」尔哲好听的声音在上面偷偷催眠我,可是怕痛跟怕苦的心理大过于诱惑,你的小窝我都不要了,声音更没用。

    「王先生,没用的,哪一天不是要这样……」又是那股熟悉的蛮力把我可爱的被子给抢走,让我曝光在坏人眼皮底下,先是被拉开手术袍露出屁屁打了两针,然后又强拉我的手打下一针。

    痛痛!痛痛痛!

    天底下哪一只老鼠跟我一样可怜,每天都要打针吃药?

    「呜~~~~」眼泪淅哩哗啦地掉下来不敢挣扎,上次坏人说如果乱动,针就会留在肉肉里拿不出来,然后以后我只要一动就会刺一下、刺一下,想到那个景象,我身体也抖了起来。

    「乖!别哭!一下子就过去了喔!等打完针吃完药,我带你去散步好不好?」

    「呜呜~~骗人……」哭得更大声,我知道打完针,吃完药,还要吊半个小时的点滴,以为我是鼠类就比较好骗吗?老鼠也是懂得记取教训的。

    「不骗人,真的,今天医生说不用打点滴,而且还可以带你到远一点的地方看看,尔白没看过鱼对不对?这里有一个很大的水池,里面有养很多很多的鱼喔!」

    鱼?

    我眨眨挂着泪珠的眼睛,压不下不停冒泡泡的好奇心,从枕头里抬起头来看他温柔的笑脸。

    「在水里游来游去的一种动物,很漂亮,可以吃,等你胃可以装比较多东西的时候,我再带你去吃好不好?」

    鱼?

    没看过太多其它动物的我跟没机会接触动物的小男孩,一人一鼠组成的记忆里没有这种生物的存在,现在满脑子想的,是一堆老鼠们在水里游来游去的模样,鱼……在水里游的老鼠吗?

    老鼠不吃老鼠的。

    「来!吃药,这个药不会很苦,你看跟上次苦苦的药不一样对不对?」

    嗯!上次是黄黄粉粉的,这一次是黄黄亮亮的。

    「不苦?」

    「不苦。」

    「看鱼?」

    「吃完这个就去。」

    我张嘴,乖乖让他喂下几个吃起来甜甜的药,还想要多舔几下,尔哲就有点迫不及待的把水递到我嘴边喂我吞下。

    「甜甜的,还要。」不满足地拉拉他的手。

    「甜甜的吃完就变成苦苦的了,不赶快吞下去会好苦好苦。」

    「真的?」

    「真的,所以下次记得吃进去药赶快喝水吞到肚子里去。」

    「讨厌吞药。」老鼠才不吞东西,而且也不会大口喝水,第一次吃这个药的时候,整个病房被我弄得人仰马翻,因为我只会舔舔杯子里的水,不晓得该怎么把苦苦的药给吞下去,满嘴的苦味说多难受就有说难受。

    「现在已经会喝水了,不会那么难受是不是?」

    我犹豫了一下,诚实的点点头,虽然还是不喜欢,不过已经没第一次那么难过,而且现在药还甜甜。

    「那下次我不在,尔白也要乖乖吃药好不好?」

    我犹豫………

    再犹豫………

    还是犹豫………

    「算了,我们认了,看他那副痛苦的样子,好像除了你我们都会害他一样,下次还等你来再喂他打针吃药吧!」斐医生瞪着我没好气的说。

    白大褂=坏人

    坏人当然会害我,才不要让你喂。

    「别怪他,他大概是对你们这些穿医生袍的人没什么好感,我想那是以前在实验室里造成的印象,一时之间很难改观。」

    「这我们知道,不过看他那个样子,要不是两颊现在一点都不长肉的话,肯定把他捏得跟蕃茄一样红。」

    我鼓起两颊瞪他一眼,冷冷的感觉让我决定先爬回我舒服的小窝里窝着,然后转头继续瞪。

    「瞪!再瞪眼珠子都掉出来了,也不想想自己现在跟个骷髅一样,连眼皮都不晓得跑哪里去,掉出来我可不帮你装回去。」

    哼!骗我,眼珠子才不会掉出去,以前我的眼睛比现在还要圆,就从来没掉出来过。

    「ㄟ!不受骗喔!难不成你的脑袋里面真的有装东西?」一边说,那只用来打针的手就伸过来要摸我的头,我赶紧拉开尔哲的西装躲进去把自己给包起来。

    「好了,等一下他又哭给你看,这次你自己安慰,我带他出去逛逛,一样的时间作检查吗?」

    「四点,记得别让他在三点以后吃东西。」

    「我知道,尔白,快出来,这样我怎么抱你?我可没办法抱一颗这么大的球,真不晓得你怎么把自己卷成这样的。」

    我笑笑,这是老鼠的天生的本能,你们当然学不来……不过以前做的时候很容易,现在有点困难度而且不是很舒服就是了,脚脚都碰不到脸脸。

    「鱼!」

    「好,我们去看鱼。」

    「呵呵!」

    「呵!连看鱼都可以让你傻笑成这样,小傻瓜一个。」

    「尔白,不是傻瓜。」这两个字我知道意思,因为薇薇姐常常这样骂我。

    「好,不是傻瓜,你最聪明了可以吧!」

    「鱼!」

    「好,好……」

    ***

    医院院子很大,除了有个水池之外,沙地上还有荡秋千的地方,草坪有个亭子,还有许多大大小小的树,我跟尔哲到的时候,院子里已经有很多穿着病服的人还有护士在哪里晒太阳散步,不过我最不一样。虽然我也没办法走,可是有尔哲抱我,身上穿的衣服也不像他们一样那么多,是很舒服的袍子,袍子里头光溜溜的,因为我不喜欢穿一堆东西,所以里面的裤裤早就被我偷偷脱掉丢在床底下。

    跟尔哲一起坐在池边的大石头上,只要一弯腰手就可以摸到里面的水,我在水里头捞啊捞的,想把里面游来游去的东西给捞起来。

    原来鱼长得不像老鼠也不像人,有的好大,有的小小一条,有的黑黑的,有的一只身上就有好多种颜色,两边的手扁扁的,没有爪子也没有手指头,脚脚更奇怪,只有一条一样没有脚指头跟爪子。

    好怪的东西。

    不过看起来很好吃的样子。

    尔哲说它们可以吃的……

    「啊!吐出来!尔白,把鱼给吐出来!」

    恶呸!

    好不容易抓到一只小小的鱼,我想到可以吃,当然就把它塞到嘴巴里去,可是不但不好吃,还动来动去滑滑地好恶心,不用尔哲扳我的嘴,我就自己吐到水里头去。

    回到水里头的鱼一下子游到看不见的地方,我也被尔哲给抱回医院里的厕所,被逼漱了好几次嘴巴。

    「尔哲骗人,鱼不可以吃……」我泪眼汪汪地控诉,刚刚鱼在嘴里面动来动去的感觉还存在,差点把肚子里吃进去得东西全吐出来。

    不晓得是今天第几次叹息,尔哲拿出手帕帮我擦擦嘴擦擦脸,然后回到一边的候诊室坐下。

    「鱼不是这样吃的,下次你想吃没吃过的东西时,先问我一声好不好?差点被你给吓死。」

    不是这样子吃,东西不就是塞到嘴巴里就可以吃吗?

    想到好吃的葵瓜子跟前几天吃的荔枝……

    「要先剥壳吗?」

    肯定不是我的错觉,尔哲现在一定又再做无声的叹息,哪一天我也来学学,听灰灰说,叹息这东西大概是只有人类才会有的情绪表现,哪一天老鼠会叹息的话,肯定会被抓去研究。

    「算吧!要先去鳞……就是剥壳,然后再煮熟才可以吃,你之前吃的咸粥、蒸蛋、布丁,都是先煮过的东西,没煮之前都不可以直接吃。」

    ………

    我觉得自己的眉毛随着他的话打结在一起。

    好麻烦,还是葵瓜子跟荔枝比较方便,苹果不去皮也可以直接吃,都不用什么煮不煮的。

    不过布丁跟蒸蛋都好好吃。

    「怎么煮?」我要学,这样就可吃好吃的东西。

    「………」

    「怎么煮?」干嘛不说话?

    喔喔!又叹气了!又叹气了!

    「尔白,你先学学怎么分辨什么东西可以直接吃,什么东西不可以直接吃比较重要,否则有一天我一天会先心脏麻痹。」

    「为什么?」

    「我可不想看到一个小东西口吐白沫,原因是因为食物中毒或食物食用方式不当,很丢脸的。」

    口吐白沫!

    老鼠口吐白沫通常都是快死翘翘的时候!

    「很丢脸是会死翘翘的意思吗?」那我不随便乱吃东西了,口吐白沫一定是死得很痛苦,我想抱着葵瓜子死在小窝里比较舒服。

    「……差不多是这么意思……」突然地,尔哲笑了起来,抱着我在我脸上亲亲,我上次有偷偷看电视,亲亲是两个互相想要交配的人类才会做的动作。

    脸红红。

    现在好像不是交配的季节。

    不过有点开心,尔哲想跟我交配呢!

    灰灰说,我们鼠类每次交配完可以生下一堆的鼠宝宝,那……那……

    「尔哲……」

    「怎么了?」

    「你想跟我交配吗?」

    尔哲的笑脸突然僵在脸上,连眼珠子都不动也不动的看着我。

    「为什么这么问?」

    怎么声音听起来怪怪的?不过还是很好听,我不介意。

    「因为你亲我啊!」

    「咳!咳!」

    「尔哲感冒了吗?」这个声音我知道,身体不舒服感冒的时候,我们也是发出同样的声音。

    「没有,我没感冒……尔白,亲亲你的脸颊、额头是喜欢你、觉得你很可爱的意思,亲在嘴巴上……才是……想要交配的意思。」尔哲很耐心地跟我解释,可是我的心却因为他的解释而小小失落的一下。

    「那尔哲不想跟我交配吗?」

    交配是我们鼠类很神圣的一件事情,因为我们的寿命不长,如果没有喜欢的对象生一窝鼠宝宝的话,就……就……什么都没有了……

    「尔白年纪还小,等长大一点再说,而且现在你身体又这么糟糕,怎么……交配你说是不是?」

    我看看自己小小的身体,跟尔哲比起来真的好小好小,以前我一岁的时候就可以交配了,人类十七岁还太小吗?

    心不甘情不愿地点点头表示了解。

    「明白就好,还有,以后交配……这两个字不要常用,改成做爱做的事情会比较好。」

    「好长……」

    「可是比较好听嘛!」

    再一次心不甘情不愿地点点头,我早发现人类喜欢用一堆不同的字眼去形容同一件事情,真是麻烦,不像我们,吱吱几声就懂了。

    「那……等我长大,尔哲想跟我交……做爱做的事情吗?」真的好拗口喔!

    摸摸我的头,笑着亲亲我的脸,好喜欢他挺挺的鼻子跟好看的眼睛,还有亲人时温暖的嘴巴。

    「等尔白长大再说好不好?」

    我看看他温柔的眼睛,可是我现在就想知道啊!

    再再一次心不甘情不愿地点点头。

    当人类……好辛苦喔………连交配都要长大才能够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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