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
啪。
骨碌碌碌碌~
真是倒楣!走个楼梯也会踩空,这一失足滚落直从二楼吻上一楼的地板,头上还起了个大包。
「SHIT!」
钟明头晕脑涨、骂骂咧咧地捂着脑袋抬头恶狠狠瞪向害他摔得七荤八素的二楼拐角处的某个台阶——哇!这是什么?!
一个他这辈子见过的胸部最大的女人正站在楼梯口叉腰作茶壶状用比他更狠更毒的眼光气势汹汹地盯着他,活像他欠了她几百万没还似的。若不是钟明确定自己从没欠过别人钱也从没见过这个人,他真要以为她是上门来追债的了。奇怪,她身上这是什么服装?钟明记得目前正在热播的某部古装剧里妓院老鸨的打扮就跟她现在穿的差不多。而且,据他所知,一般老鸨会露出这种狰狞的表情,通常都是因为手下的某个姑娘不听话或者企图逃跑的时候……
「给我把这小子带上来。」就在钟明还没搞明白这是怎么回事、这里是什么地方、这女人究竟是谁、自己是不是在做梦等一系列问题之前,大胸脯已经冷冷地开了口。
「是。」一群彪形大汉一拥而上,像拎小鸡似地把钟明揪上楼去——看他们的穿着打扮,跟戏里的打手一模一样。
啪。
大胸脯抬手就给了钟明一个重重的耳光:「咱们怡香院的大门是那么容易走出去的吗?小子,老娘今天就给你点厉害瞧瞧,看你以后还敢不敢跑!」
——好痛,这果然不是梦。
「你他妈有病啊?!」如果不是因为被身后的几个大汉摁住而无法反抗,钟明早就冲上去好好地教训这个臭女人了——虽然他基本称得上是个绅士,也从没动手打过女人,但对于某些十分欠揍的人,他向来不会手软。「我根本不认识你!什么怡香院?听都没听过!」
「哟~」大胸脯娇滴滴地拉长了声音,「竟敢跟老娘顶嘴,跌了一跤你倒跌出胆子来了!就算你故意装傻充愣老娘也不会放过你的!把他给我拖回房,让他明天就去接客!」
「接、接客?!」趁钟明目瞪口呆之际,两个大汉分别一左一右抬起他的胳膊将他半拖半拉着扔进了一间屋子,又「砰」地关上了房门,跟着「喀嚓」一声上了锁。
「喂!」钟明回过神翻身爬起冲着门外喊了几下,见无人应声,推开木格纸糊的窗子一看,窗外守着两个铁塔般的大汉,他用力关上窗,摸了摸刚才被打疼的半边脸,开始好奇地打量起整间屋子。
房间以粉色为主,罗帐轻纱,一派旖旎。房中除了一张床,另有一张木制的圆桌,桌上放着一个烛台和一个茶盘,桌旁安置着两把木椅。床边有一梳妆台,台上挂着一方铜镜——这地方怎么愈看愈像女孩子的房间,而且用的东西还真古老。对着铜镜一瞧,钟明大惊失色,镜中的人身着一袭若隐若现的纱衣——咦?我是什么时候换的衣服?怎么跟刚才那个臭女人穿的差不多,难道……再往上瞅瞅,钟明差点没吓昏过去,我的脸——一个涂脂抹粉打扮得妖里妖气的少年出现在面前——这是谁啊?!眉毛修得这么细,脸红得像个猴子屁股——整个儿一娘娘腔!虽然我长得的确不算太有男子气,可不管怎么说也是个男人……不对,镜中人的年纪跟现在的自己相比似乎小了些,钟明记得自己十六七岁时长得就是这副模样。当然,他也记得自己从小到大绝对没有化过一次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就算回到十六七岁也应该是在学校,而不是在这个叫「怡香院」的鬼地方!听那臭女人说什么「接客」之类的话,莫非这地方就是……不会吧……想起方才的诡异气氛,钟明不由联想到以前曾看过有关穿越时空的某些小说。可是,小说是用来欣赏的,看的时候觉得有趣,不等于自己亲临其境也会感到有趣。自己分明是在家和从小一起长大的死党罗方凌一块儿玩电脑游戏,只不过在下楼去厨房倒水喝的过程中不小心摔下了楼梯,怎么会一跤就跌到了这么个莫名其妙的地方?他之所以没有认为自己是在做梦,是因为刚才发生的一切都太过真实,脸上直到现在还火辣辣地疼——钟明一向是个很能接受现实的人,绝不会自欺欺人。目前他只能确定这个身体不是自己的,因为自己五岁那年在爬树的时候曾不慎被一条尖锐的断枝划伤过手,虽不是什么重伤,不过自那以后左手掌心便留下了一道永难磨灭的浅疤,而这个人的手心却什么也没有。那么,这个身体原来的主人究竟去了哪里?钟明冷静地思考,这时候,他作为一个全国有名的医学院博士班高材生的脑子开始马不停蹄地转动起来。难道这就是所谓的灵魂出窍?我到了古代,而他……不会跑去我的身体里吧——想到这里,钟明忍不住觉得这整件事都荒唐得要命。
门外传来一阵嘈杂之声,一个柔媚婉转的嗓音悠悠响起,窗外的大汉们仿佛陪着笑道:「芳姑娘……」
接下来是一串娇笑,再接下来——
吱。
随着开锁的声音,门轻轻打开,一个十七八岁、风情万种的大美人婷婷袅袅地走了进来,把钟明瞧得眼睛都直了——虽然自己见过的美女也不在少数,但像这种媚到骨子里的人倒还是第一次看见。
「你流口水了。」大美人返身关上门,笑眯眯地瞧着钟明。
「咦??」钟明下意识地擦了擦嘴巴,立刻明白上当,那美人已笑得花枝乱颤,捂着肚子直不起腰。
「你变了。」一会儿,美人止住笑,「我听说你今天竟敢跟妈妈顶嘴,所以特地过来看看你跟平日到底有什么不同。」
「你是谁?」钟明直截了当地问,「这里是什么地方?」
「你怎么了?」美人直直地盯了他半天,「是不是……把脑袋给摔坏了?」
「我……」钟明眼珠一转,「我刚才摔了一下后,总觉得什么事都想不起来,连自己是谁都不记得了。」
「什么?!」美人先是吃了一惊,继而媚眼如丝地一笑,「哎哟,姊姊我还真是小瞧了你,没想到你还能耍出这么一招。」她慵懒地道,「既然你不记得了,那姊姊就好心地告诉你吧。这儿叫怡香院,是扬州最有名的青楼。我嘛,就是这里的头牌玉芳。至于你——名叫泠月,今年十六,是一个月前被你那欠了赌债的爹卖进来的。妈妈花了一个多月的时间请人教你学习歌舞技艺,如今正打算用你赚钱,你却趁机想跑——怎不令她恼火万分?这是第一次,所以只打你一个耳光,如果还有下次,可能连腿都会被打折。」她眸中漾起淡淡的一缕哀愁,显然是忆起了以前的伤心事,「我劝你还是乖乖听话,别以为撒个谎说忘了一切就能逃过卖身的命运。」她安慰道,「我知道你害怕云雨之事,不过每个人第一次都是这样。听姊姊的话,别再跑了,只要熬过了第一次,以后自会慢慢习惯。」
「呼……」钟明长长松了口气,原来……幸好自己还没「卖」过。在二十一世纪的时候,他一向不怎么热衷交女朋友,目前最深的交往也只达到了接吻程度,不过不交女朋友并不代表他不知道什么是援助交际,而妓院自然是专门从事这种「交际」的地方。「对了,」他想到一个问题,「如今是什么朝代?」
「你连这个也忘了吗?」玉芳嘲讽道,「现今是永乐五年——既然你还想继续装傻的话,那姊姊我就不奉陪了。」说罢,扭着腰肢推门而出,随后传来落锁的声音。
永乐——那不是明成祖朱棣当政之期吗?钟明颓然地坐倒在椅上——看来自己的推测果然没错,为什么仅仅摔了那么小小的一跤就会摔到古代?以前自己也不是没摔倒过,偏偏这一次……眼看着博士学位就快到手了,却被这一跌跌得尽成了泡影。为什么我这个被人誉为天才、称作医学界明日之星的大好青年会这么倒楣地跌入古代?更倒楣的是,为什么要让我掉在这种地方?有没有搞错,我可是个男人,凭什么让别的男人上?!虽然对同性恋并无偏见,不过钟明一向认为自己没有那方面的癖好,对他来说,无论是女人还是男人,只怕都比不上医学书籍更有吸引力——死党罗方凌就曾以此嘲笑过他。
现在究竟该怎么办?一想到这个,他很快又打起精神,目前当务之急是自己该怎么逃跑才对,那种伤春悲秋的事就等到出去后再做好了。可是,大门锁得紧紧的,窗外又有两个门神在那儿看着,要怎样才能出去呢?
屋顶突然传出略微的窸窣之声,钟明奇怪地仰头一瞧,房梁上的几块瓦片已被掀开,从看得见星光的洞中探进一个高大的身影。那人在梁上一勾,又将瓦片飞速地移回原位,然后双足轻轻一点,便悄无声息地落在了地上——直把钟明瞧得目瞪口呆,哇!武侠小说里描写的轻功应该就是这样吧?简直是帅呆了!
就在那人窜入房中之后,屋顶上又响起了一阵嘈杂的声音,仿佛有人正在大呼小叫着「别让他跑了」、「快追」什么的。
看样子这还是武林仇杀啊——只在电视上看过这么刺激的镜头,今天居然能在现实中碰上,钟明还真不知是哭好还是笑好。因为他发现一双如鹰般锐利的眸子正冷冷地盯着他,目光中煞气毕露,让他有一种被毒蛇盯上的感觉。
「呃……」一时不知说什么才好的钟明只得尴尬地摸了摸头,「你好。」
那人上下打量着钟明的装束,英俊冷漠的面庞逐渐染上了几分不屑,沉默不语。
看这家伙的表情就知道他在想什么——钟明火大地瞪了过去,却在看见男人肩上插着的半截利箭时神色丕变。
「哎呀!」他正待惊呼,却在接收到男人警告的眼神后压低了嗓门,「你受伤了!」本着救死扶伤的良好意愿,钟明冲上前去伸手一抓——咦?为什么前面啥东西也没有?
一柄锋利的匕首自背后贴上了钟明的脖子,感到颈部凉飕飕的,钟明当场屏住了呼吸,一动也不敢动。
「喂,老兄……」他定了定神,小心翼翼地慢慢吐字。「我跟你无怨无仇,你可千万不要枉杀无辜啊。」
枉杀无辜?在钟明身后稳稳持着匕首的男人唇角勾起了一抹嗜血的微笑——这些年丧生在他手中的无辜之人难道还少了不成?现今也不差这一个。手上微微使力,正准备送他到阎罗殿去好好休息,却听这小子说:
「我又没有别的意思,只想替你把箭拔出来,再顺便帮你包扎一下伤口罢了。你干嘛这么凶?」
「是吗?」钟明终于听到后面那位从一开始就冷着脸不出声的酷男发出了冰冷而讥诮的声立,「你说你想帮我疗伤?」语中浓浓的蔑视之意一下子令钟明火冒三丈。
「哼,」他打鼻子里哼了一声,「你别太小看人,我可是医……咳……大夫……」
「哦?」男人身形一转,倏然出现在钟明面前,「你除了陪人上床外还会看病么?」说着,轻佻地勾了勾钟明的下巴。
「你别太过分!」赶紧后退两步用力擦着下颔抹去急涌而上的恶心感,钟明厌恶地道,「如果你想让那个东西一直嵌着也无所谓,反正痛的是你自己。」
男人定定地凝视着钟明,良久,阴森森地道:「小子,看不出你还挺有胆的。」
「你……」钟明又向后退了退,警戒地问,「你想干嘛?」
「过来。」
「干什么?」
「你不是要替我治伤么?」男人一把脱去外衫,在床头慢条斯理地坐了下来。「小子,你最好保证方才说的全是实话,不然……」他威胁意味甚浓地瞅了瞅钟明的脖子,「小心你的项上人头。」
钟明一言不发地走上前,仔细地观察了一下男人左肩那道深可入骨的箭伤,然后静静地伸出手:「刀。」
男人缓缓将手中的匕首递至钟明掌心,右手五指成爪,密切地注视着对方,只待他稍有异动,便立刻取其性命。
钟明熟练地用刀剜开伤口,一手用力拔出带有倒钩的箭头:「有伤药吗?」
男人咬牙从怀中摸出一个瓷瓶抛了过去,钟明打开瓶塞,一股清香扑鼻而至。他迅速将药倾倒在伤口上,随手扯下衣服的下摆,撕成条状代替纱布利索地包扎好伤口。拔箭、上药、包扎——前后不到五分钟——这对医学院的高材生来说,不过是小菜一碟。
直到钟明把这一切都搞定后,男人才稍稍放松戒备,收回了一直蓄势待发的右掌,深沉黑亮的眸内掠过一丝淡淡的讶异。
「原来你没说谎。」
「我还想要命,」钟明一边擦拭着沾上血迹的手指,一边回答,「何必在这种事上骗你?」他瞧了安然不动的男人一眼,不无佩服地道,「不过你真能忍,连麻醉剂都没用居然还能撑住,真厉害。」
「麻醉剂?」
「就是让人在手术……咳……就是一种能止住疼痛的药。」钟明简短地解释。
「哼,」男人冷哼一声,「我骆翼从来不用那种东西。」
「原来你叫骆翼啊,」钟明习惯性地伸出手,「你好,我叫钟明。」
骆翼冷冷地盯着他的手:「要我付诊金吗?」
「呃……」钟明急忙缩手,「不、不是的……这是……一种打招呼的方式。」
「哦?」骆翼拿一种奇特的眼光望着他,「你说你是……」
「钟明。」钟明重申。
「你们方才都干什么去了?!」楼下忽然传来杂乱的脚步声,门口响起了老鸨的尖嗓门。「居然给老娘跑到楼下去瞧房顶上的热闹!要是泠月那小子跑了,看老娘不扒了你们的皮!」
什么?一听此言,钟明悔得肠子都青了,刚才自己过于吃惊才没留意窗外的动静,要是早知道那两个大汉不在,干嘛还待在这里等人宰?
啪。
窗户从外打开,一股冷风随之潜入,将昏黄的烛火吹得摇摇欲坠。
钟明猛然转身,正巧对上老鸨怒气冲冲的双眼。
「哟——」大胸脯的女人拉长了声音,「原来你没跑,这才是乖孩子。」她和颜悦色地道,「泠月啊,你就好好期待明天吧。」说着,示意两个大汉把窗子再度关上,自己则一扭一扭地下楼去了。
「原来你叫泠月。」骆翼自窗后闪出身来,似讽非讽地瞅着钟明,「你不想待在这儿?」
「谁愿意待在这个鬼地方?」钟明颇为懊丧地道,「我要是能跑早就跑了。还有,」他再次声明,「我不叫泠月,我叫钟明。」
「泠月,」骆翼置之不理,他唇角挂上了一缕恶魔般的笑意。「要不要我来帮你?」
「你……」虽然对他称呼自己「泠月」十分不满,但听到能出去钟明仍是喜上眉梢,他转头望了望窗外,刻意压低了语声。「你真能救我出去?」
「当然。」骆翼傲然道,「不过我有一个条件。」
「条件?」钟明瞅了瞅他,有点不以为然——这人肯定不懂什么叫知恩图报,也不想想,自己刚刚才替他拔箭疗伤,现在只不过请他帮个小忙,就开始谈起条件来。「什么条件?」他勉强问。
「只要你答应从此成为我的奴仆,我就立刻带你出去。」骆翼语中充满了威慑之意,「飞鹰堡的人谁也不敢动。」
奴仆?呸——很想问问骆翼肩上的伤究竟是谁「动」的?不过钟明也知道如果现在问了,只怕自己会身首分家,当下只得按捺住满腔怒火,默不作声。
「你不愿意?」骆翼似乎很惊讶钟明的反应——要知道举国上下无人不知飞鹰堡之名,「飞鹰堡」这三个字就象征着权力与财富,能在堡中做事的人出门都比别人跩三分。
这家伙是什么意思?!钟明怒目而视,如此屈人为奴的事他居然还要用一种施恩的眼光望着自己——这也未免欺人太甚了吧?!等到他终于明白眼前的男人是打从心眼儿里这么想的时候,不禁瞠目结舌——原来世上还有这么自大、这么独断、这么自以为是的人,今天自己还真开了眼界。
「我愿意。」钟明眼珠一转——无论如何,还是先想办法出去再说,他可不想待在妓院里任人鱼肉,当个奴仆总比留在这儿做援助交际强。
于是,在一个漆黑的夜晚,刚从现代失足跌入古代的某个不幸的灵魂,跟着一个来历不明的人(据他自己说是天下第一堡飞鹰堡的堡主)偷偷地从怡香院的房顶上钻了出去,就此消失在茫茫的夜色之中。
***
在返回飞鹰堡的路上,钟明终于看见了追赶骆翼的人,这些人有男有女,有俊有丑,虽然全是冲着骆翼来的,不过大半没什么杀意,看上去像是以活捉为主。只是骆翼生性冷酷,也不管对方是何来意,一律格杀勿论。他肩上的伤经过几天的调养已好了泰半,砍起人来更是干净俐落,比切西瓜还方便。他对敌时的狠戾劲儿令钟明很受不了,对方明明已经没有反抗之力了,他还是会过去补上一刀,这情形看在以救死扶伤为职业的钟明眼里自然万分残忍。而且一路行来钟明又发现了骆翼身上另一个让自己讨厌的地方——他是一个非常独断专行的人,容不得旁人有半点意见,每次钟明想阐述一下自己的观点,都会被他冷冷驳回并作出「一个仆人只要侍奉好主子就行,主人做什么,仆人根本没资格置喙」之类的训示,这当然也让从二十一世纪过来、一向自主惯了的钟明极为不满。
自从观看了骆翼制造的多次「凶杀案」后,钟明就很少再跟骆翼说话了,平时也尽量减少跟他接触,只有在不得已时才会勉强点个头打个招呼。在钟明的眼里,没什么比人命更有价值,见骆翼如此心狠手辣的行径,内心的愤怒、厌恶与恐惧自然一日比一日更为深切——自己一定要想办法早日脱离此人的掌控。
骆翼丝毫不在意钟明的态度,一个小小奴仆的情感又算得了什么?他骆翼又不是第一次遭人厌憎,想杀他的人直可以排出十几里地去,到现在自己还不是活得好好的?他一直记得自己父亲在临终前说的话:对别人仁慈,就是对自己残忍。除了自己,其他什么人都不要相信,他就是凭着这个才能活到现在,否则早已死了不知几百次了。一个只不过在妓院迎客卖笑根本不知江湖险恶的娈童又懂什么?如果哪天惹得自己心烦,要杀他还不比捏死一只蚂蚁更容易?
就这样,两人各有各的打算,不日便进入了冀北境地。
***
飞鹰堡
钟明抬头仰望着三个龙飞凤舞的大字,不由暗暗感叹这飞鹰堡外观上的气派。
青砖砌筑的堡墙高大威严,以钟明的目测,大约有七八米之高。「飞鹰堡」三个字正正嵌在堡门中央的青石牌匾上,堡墙上是数不清的垛口。铜制的红漆大门分外醒目,门口蹲着两只栩栩如生的石狮,上边的城楼四面都是檐角,居高临下,气势恢弘。整个飞鹰堡在蓝天之下巍然矗立,把钟明看得目不转睛、赞叹不已——古代的建筑就是有别有趣味,这个时候就不得不佩服古代人民的创造力和实践能力了。
「愣着干什么?」骆翼冷着脸瞪向在门口发呆的仆人,「还不快走。」
「啊?」钟明这才回过神来,发现自己已经傻愣了好一会儿,这才急忙跟在头也不回的高大男人身后走入了堡门。
到了堡内才知道,里面简直大得不像话,估计开着车从里到外兜一圈也得个把钟头,所以等钟明跟着骆翼毫不停歇的脚步来到内堂时已累得上气不接下气。
「这是本堡主从怡香院带回的小厮。」骆翼也不管钟明有没有缓过气,一把拽过他纤瘦的身体对着肃立在大厅两侧欢迎堡主归来的众人冷若冰霜地道,「徐总管,带他下去洗一洗,把他安排在玄鹰阁。」
「是。」徐总管是个三十上下的斯文人物,他恭敬地对路翼行了一礼,上前拍着钟明的肩笑道,「走吧。」
什么叫「带他下去洗一洗」?当我是猪啊?钟明不满地撇了撇嘴,当然,他很小心地未将情绪流露在外,在与骆翼相处的日子里,钟明对他的脾气多少也有些了解——要想偷偷溜出飞鹰堡的话,就得让骆翼放松警惕,而要让骆翼放松松警惕的最简单的方法就是别件逆他也别顶撞他,最好让他当你不存在,然后你想做什么就会顺利得多。可是,为什么这个徐总管看自己的眼光那么古怪?那种暧昧得让人全身起鸡皮疙瘩的视线令钟明感到极端不爽。不过,当他浸泡在一个大大的、冒着热气的浴桶里的时候,什么不舒服的感觉暂时全飞到了九霄云外。
「这个……」只可惜,木桶外还站着一个好奇心极重又特别碎嘴的大总管,「你叫什么名字?」
「钟明。」
「哦,你跟咱们堡主是什么关系?」
「雇佣关系。」虽然答应做他的奴仆,不过可没答应做多长时间,勉强算是佣工好了。
「哦,」徐总管面上的神情愈发暧昧,「咱们堡主……他很厉害吧?」
「唔。」的确很厉害,砍起人来就像砍西瓜,整一个杀人不眨眼的魔王。
「我看你也很厉害,要不然怎么撑得住?真是人不可貌相啊!」徐总管大为感叹。
这有什么撑得住撑不住的?钟明很是疑惑,待仔细一想,登时火冒三丈,正所谓「上梁不正下梁歪」,说得一点儿也没错!这飞鹰堡的人心眼儿就没一个是正的,只知道往邪里想。
「我看堡主应该挺喜欢你的,否则也不会让你待在玄鹰阁。那可是咱们堡主的私人禁地,我以前还没见过有谁能入住玄鹰阁的,想必你的功夫一定很不错。」徐总管冲着钟明挤了挤眼,脸上还带着一丝猥亵的笑意,「继续努力吧。」
我呸——钟明差点一拳揍过去,不过他总算及时省起这里是别人的地盘,这个地方的人似乎都有飞檐走壁的本事,所以他硬生生压下满腹怒意,挤出一丝比哭还难看的笑:「你放心,我一定会努力的。」只要找着机会我一定会离开这个鬼地方,到时候就再也不必看见你们这群变态的脸!
在徐大总管的监视下洗完了澡,钟明换上一套干净衣物——幸好这里的衣服比怡香院也比钟明想像中的要正常得多,因此,一身青衣青帽小厮打扮的未来的大医生就被一路带往玄鹰阁听候堡主的差遣去了。
***
玄鹰阁,一楼书房。
钟明做出一脸低眉顺目的模样,边在心里暗咒边聆听着骆堡主的「训示」。
「……这些事情每天都要做,听明白了吗?」骆翼满意地瞅着近日愈发显得恭顺的少年,冷漠的眼中透出一丝得色。
「知道了。」钟明垂头应答。
「行了。」不知怎地,多瞅了几下少年俯首听命的样子后,骆翼又觉得碍眼起来——原来这个人和其他人也没什么不同,才短短几日就变得一副奴才嘴脸。「你下去吧。」他不耐地挥了挥手。
「是。」难熬的时刻终于过去了,钟明在心里长长地吐了口气,然后慢慢转身,疾步离开了令人窒息的房间。
***
说实话,骆翼吩咐钟明要做的事并不多,也就是打打杂、清扫一下庭院、整理一下房间外加端汤倒水上茶伺候穿衣等琐事,钟明的日子过得还算清闲,特别是骆翼不在的时候。而且,拜徐总管的大嘴巴所赐,飞鹰堡里每个人都明白了所谓「贴身小厮」的涵义,尽管有人不屑一顾有人见怪不怪,但敢来找茬的倒还一个都没有。因为骆翼每天都很忙,有时甚至夜不归宿,钟明和他见面的时间也就愈来愈少,听说他这段日子都在聚云堂与各位堂主商讨公务,又听说过几天好像有一位重要的客人要来——虽不知这些从徐总管嘴里传过来的消息是否可靠,但骆翼很忙确是事实,所以钟明每天都过得很开心。让他最为高兴的莫过于在打扫庭院时发现的几味草药,没想到在这种地方居然还能见到这样的好东西,业精于勤,钟大医生自然不会白白放过,才十几天功夫就把自己居住的仆人专用小屋变成了药品实验室。
这一日风和日丽,阳光灿烂,钟明正在自己房间全神贯注地配置药物,忽听外面传来一阵嘈杂声响,只得不甘不愿地放下手边的半成品,小心地关上屋门迈步出去瞧瞧发生了什么事。
「喂,」一个趾高气扬、傲慢尖利的女声不客气地道,「你就是怡香院的那个小倌吗?哼,看上去也不怎么样嘛,还不知是用什么狐媚的手段迷惑了骆大哥!」
钟明冷冷地拿白眼扫去,只见有两个年约十六七岁的少女正鼻孔朝天地立在玄鹰阁的庭院门口,此际说话的是个身材局高挑一袭红色罗衣的媚俗女子。
「萧姊说得对。」另一个个头偏矮、长相清秀的黄衫少女一面不屑地打量着钟明,一面愤愤不平地道,「看这小子浑身没几两肉、风一吹就倒的窝囊样儿,怎么能跟萧姊你比?真不明白骆大哥究竟是看上了他哪里?!」
有没有搞错啊——平白无故遭受无妄之灾的钟明大为恼火,莫说他不是骆翼的情人,就算是,也绝不会容忍他人莫名其妙的恶*攻击。
「二位小姐,」他皮笑肉不笑地道,「如果二位是吃饱了太撑的话,不如去别处发泄如何?」
「你……」大概没有料到一个小小娈童居然也敢出言顶撞,红衣少女顿时气得面色发青、浑身颤抖着说不出话。一旁的黄衫少女见势不妙,急忙帮腔:「你好大的胆子!你可知道咱们是什么人吗?!不过是个男宠罢了,你以为你在骆大哥眼里能有多少价值?!用不了多久就会被他抛弃的!」
「知道了。」见对方吐出如此俗不可耐的话语,钟明原本的火气一下子降到了零点,他无聊地掏了掏耳朵,懒洋洋地道,「小姐们,要骂要闹要哭要叫请自便,我还有事要做,就不奉陪了。」说完,迈步待走。
「你……你这是什么态度?!」红衣少女缓过气来,脚步一转,骄横地挡在钟明跟前,「简直是目中无人、狂妄自大到了极点!别仗着骆大哥现在还宠着你就那么得意,等到你被他厌倦了,本小姐一定会让你尝尽生不如死的滋味!」
「拜托。」钟明皱眉这词儿千百年来就没变过,肥皂剧里那些充满着嫉妒和坏心眼的配角们大都这么说。「好吧,」他眼珠一转,大方地道,「我就告诉你们,我对你们的那位『骆大哥』根本一点儿兴趣也没有。而且我也不是他的什么『男宠』,我只是一个很一般很普通很平常很没地位的下人罢了。」
听闻此言,两位大小姐的脸上不约而同浮现出难以置信和压根不信的表情。不过,钟明也没有机会再跟她们多解释什么了。因为这个时候他听见了一个声音,一个低沉阴冷的声音。
「是吗?」
院落的梅花形洞门前正伫立着一个人——一个高大英挺、面无表情的男人。看见了这个人,两名少女的神情先是显得有点尴尬和僵硬,之后,又纷纷晕红了脸垂下头,作出一副娇羞之态。恶——钟明身上的汗毛一瞬间集体竖立。
「二位姑娘怎么上这儿来了?」骆翼依然是一脸冷漠,「莫不是地方太大迷了路?」
「呃……」彼此对望一眼,黄衣少女悄悄扯了扯红衣少女的衣袖,两人连连点头,异口同声地说,「是啊是啊。」
「我看二位姑娘逛了半天也累了,就请二位姑娘先到碧云轩歇息一下。」骆翼沉声道,「来人。」
「堡主。」一个青衣大汉立刻出现在门口,冲着骆翼躬身行礼。
「好好带二位姑娘回碧云轩,可别让二位姑娘再迷路了。」
「是。二位姑娘请。」
「那……骆大哥,我们先走了,你等会儿可一定要来看我们啊。」迫于骆翼的气势,两个女孩都不敢多作停留,只得悻悻然又依依不舍地随着青衣大汉一步三回头地出了院门。
「我还以为你变听话了,」冷冷地扫视了站在院子中央的钟明片刻,骆翼不无讥讽地道,「原来还是浑身长刺,一点礼貌都不懂!看来倒是我这个做主人的疏于管教了。」
「……」
「怎么不说话了?」骆翼冷笑,忽地走上前去用力捏起钟明的下巴,直望入澄澈清亮的眸内。「我问你,你方才说对我一点儿兴趣也没有——可是真话?」
原来是自尊受到了打击啊——钟明恍然大悟,不过这的确是事实。
「是。」他回答得毫不犹豫。
「没关系,」骆翼的嘴角突然现出一丝危险的邪魅笑意,趁着钟明尚未反应过来,他倏地扛起纤细柔韧的身体便往一旁的小屋走去。「我会让你有兴趣的。」
一迈入钟明的房间,骆翼就一把将人抛在床上,随后猛力压了上去。
钟明心头大呼不妙。一见充斥在骆翼眼中的征服欲望以及他心急地扯破自己衣裳的动作,不用问也知道面前这个凶残冷酷的家伙想干什么。尽管自己使了吃奶的的气力拚命挣扎,可是无论怎样的踢打撕咬都毫无用处——这是自来到古代以后,钟明第一次真正有了危机感。冷汗,顺着脊背往下直淌,再不想想办法,这回可真要完蛋了。
「混、帐!」怎么挣也挣不脱身上的栓桔,「放开我!」气急之下,终于忍不住放声大呼。
「何必如此惺惺作态?」把身下少年的全力抵抗当作是欲擒故纵的手段,男人嗤笑着,充满情欲的喑哑声音贴着耳际缓缓传来。「放心吧,我会让你享受到极致的快乐,绝对比别人要强,比你以往伺候过的任何一个客人都要强。」
感觉到带着茧的手指沿着自己的颈部肌肤和裸露在外的肩头慢慢往下游移,在与空气直接接触的皮肤表面立刻布满了一粒粒的鸡皮疙瘩,眼见骆翼的头一寸一寸地冲着自己的脸低垂下来,钟明只觉整个胃部犹如巨浪滔天翻腾不已,渐渐汇至喉头。呕——忍无可忍之下终于张嘴吐了出来。
「你!」
遭到秽物迎头攻击的骆翼又惊又怒,总算他见机及时,骤然一跃而起,这才没有落到满头满面都是的狼狈境地,即使如此,也免不了在衣服上沾了少许——这回他总算是彻彻底底明白了对方的拒绝之意。
「我看你是活得不耐烦了!」骆翼脸色一青到底,眼中深沉阴鸷的怒意令原本英俊冷漠的面容倍增森寒。
「咳咳……」半跪在床头仍有些干呕的钟明捂着嘴咳个不停,根本没空去理会他的话。
「好大的胆子。」见状,骆翼怒极反笑,胸中骇浪狂涌,额上青筋暴起——不妙!他蓦然冷静下来,自己一向不是个意气用事的人,飞鹰堡的「十殿修罗」素以喜怒不形于色闻名于江湖,今日竟被一个出身青楼倚门卖笑的小小娈童轻易地挑起了怒气,这的确是非常不妙而且不智的事。像这样的人,确实应该早些除去,只要此人不在,那么自己的情绪就再也不会被影响。思及此,他瞳孔一阵收缩,一股冷锐的杀气涌遍全身——
「堡主,」有人在院外高声禀报,「段教主到了。」
「……知道了。」瞪视钟明良久,骆翼终于敛起杀意,嘴边却漾起了一丝古怪的笑意——也好,听说那段无文是个男女通吃的轻浮好色之徒,干脆……「让徐总管先行待客,我马上就到。」他脸上的表情很快又恢复了原本的高深莫测。
「是。」外面一声恭应,脚步声逐渐远离。
「算你走运。」冲着钟明露出一个令人毛骨悚然泛肌沁骨的笑,骆翼转身推开房门大步走了出去。
砰!重重的关门声说明某人余怒未消。
呼——
小心翼翼地侧耳细听,直到听见骆翼上楼又下楼然后真正出了院门,钟明才长长地吐出口气,浑身虚脱地滑下床来,这才发现自己的心脏正如擂鼓般不停地「怦怦」乱跳——好险。不过,事情绝不会这么简单就过去的,与骆翼相处的时日虽然不是很长,但已足够让钟明了解他的为人,睚眦必报是这个人的特色,只不知这一次他究竟打算怎么做?无论如何,这个鬼地方是不能再待了。钟明苦思片刻,缓缓抬首,带着焦急与忧虑的眼神在触及桌上搁着的一些瓶瓶罐罐之时,蓦然一亮——既然如此,再危险也只好一试了。
***
傍晚掌灯时分,钟明将自己在短时间内绞尽脑汁经过多次实验终于调配完毕的药剂和药粉小心地倒入几个小瓷瓶里,接着又把瓷瓶封好口放入怀中,满意地点了点头。OK,一切准备就绪。古代的服装有一个好处,就是特别肥大,像钟明这么瘦的人,身上就算藏着七八个馒头都未必有人能发现,更何况区区几个指掌大的小药瓶?现在万事俱备,只欠东风……哦,不对,是只欠那个送上门来试药的人……
笃笃笃。
屋外传来一阵敲门声。
光听这声音,就知道来的肯定不是那个姓骆的变态,因为这家伙每次进别人的房间时从来不懂得敲门。
「请进。」对于有礼貌的人钟明一向也是很讲礼貌的。
「泠月,」碎嘴的大总管出现在门口,依然是一张笑嘻嘻的脸——自从打堡主处知道了钟明的「艺名」后,他就不再以本名称呼钟明了。「堡主让你准备准备,待会儿我领你去见个客人。」说着,还递过来一套干净的衣裳,「把这个换上吧。」
「客人?」钟明心头一凛,搞不清楚骆翼又在打什么主意,决定暂时还是以不变应万变比较保险。「我知道了,」他伸手接过衣服,「我这就换。」说完,一面转身脱下青色的外衣,换上一身黄色的上好绢制衣物,一面暗自庆幸幸亏刚才把药瓶放在了内衣里面。
「呃……我说,」溜了一眼钟明因忙着制药而没来得及打扫的至今仍沾着秽物的床和皱巴巴的被子,徐总管再也按捺不住自己的好奇心,趁着钟明换衣服的空档开始旁敲侧击。「你今天究竟是怎么得罪了堡主?我看他自打从这院里出去以后脸色就一直很难看,是不是……你伺候得不好,惹他生气了……」
「生气?」钟明不在乎地耸了耸肩,「我每次看见他他都拉长着个脸,哪一天不在生气啊?」
「这你就不懂了,」徐总管一脸骄傲地说,「这正是堡主独特的个性。而且,再怎么说他也是武林中数一数二的美男子,你别看咱们堡主生性冷漠无情,可他愈是冷若冰霜,那些白道黑道的小妞们愈是被他吸引得神魂颠倒不可自拔,这才叫厉害。」
什么厉害?钟明冷哼,不过是耍酷罢了,有什么了不起的?
「呵呵,」对着钟明后背的徐某人当然看不见少年眸中的不屑,反而越说越起劲。「你不知道吧?咱们堡主在江湖中有个绰号叫『十殿修罗』,想当年他才十四岁的时候就一夜间连挑十二座寨子,斩杀了百余口人……」
恶——怪不得这么冷酷残暴又变态,原来从小就够心黑手毒。钟明的眉心打了好几个摺,赶紧岔开话题:「对了,你说要带我去见客人,那个客人是谁?」
「哦,说起这个人啊……」徐总管摆出一副神秘兮兮的样子,「那也是武林中数一数二的美男子。」
「徐总管,」钟明提醒,「你刚才还说你们堡主才是武林中数一数二的美男子。」
「是啊,」徐总管点头,「他们两个都是世上难得一见的美男子,只是气质各有不同。段教主那个人表面看来温文有礼,其实是个城府很深的人。」他很八卦地道,「原本武林中迷恋他的少年少女也跟迷恋咱们堡主的人一样多得数都数不清,只是后来才知道他居然有那种……折磨人的嗜好,所以如今才会落到乏人问津的地步。嘿嘿,」他刻意压低了声音,「你明白我的意思吧?」
「我懂。」钟明换好了衣裳转过身来淡淡道,「你说的是性虐待吧?有些人是有这种癖好。」——「物以类聚」这句话果然是正确的,变态的客人还会正常得到哪里去?
「啊?」徐总管似懂非懂地瞅了瞅钟明,这一瞅之下,登时惊叹起来。「果真是人要衣装啊,原来你长得还真不错,难怪堡主会那么宠你。」——在怡香院里刮得细细的眉毛已渐渐长齐,再配上一双漆黑明亮的眼睛,使外表柔弱的少年平添了几分英气。
宠我?钟明暗暗冷笑,只怕他现在恨不得立刻杀了我吧?
「泠月呐,」徐总管一边在前头带路,一边仍忍不住絮絮叨叨。「我知道你很受宠,但千万不要恃宠而骄得罪了堡主,否则这个罪可有你受了……」
就这样,在徐大总管的叨唠声中,钟明第一次跨入了飞鹰堡专门用来接待贵宾的揽月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