桂花飘香,金风送爽,秋天暖融融的阳光穿越树梢,在石板地上留下斑斑点点的影子。
宋萃玉跟几个庶妹、姨娘随着孙氏穿过垂花门,秋桂的香气更好闻了,宋老太太喜欢桂花香气,所以宋家从不打桂花,想要桂花酿、桂花饼什么的都从外头买回来,不是宋萃玉在说,桂花要是开在夏天,那味道就很可怕,但开在微冷的秋天,那香味简直舒服透顶。
进入松鹤堂大厅,就见到秦氏头上戴着珍珠碧玉步摇,锦翠多宝,耳上一对拇指大的东珠耳环,穿着云霏锦锻鸳鸯绣花褙子,百鸟朝凤马面裙,打扮得十分富贵,带着庶女宋萃晴、宋萃迎、宋萃瑷已经在东首坐下,阮姨娘、崔姨娘、朱姨娘随侍在后。
三个姨娘虽然年纪不轻,但都是美人胚子,穿着倒是规规矩矩,简单的发饰,一身灰扑扑的颜色,每次看到这三位姨娘,宋萃玉就忍不住在心里感慨,大伯母的手段也太厉害了些,这些姨娘也才三十多岁,却个个打扮成五十几岁的模样。
没多久,宋新梅带着女儿也到了。
唯独宋萃霜不在。
宋萃玉觉得奇怪,大堂姊都已经病了几日了,不是头疼而已吗,怎么还没好?
孙氏带着嫡女宋萃玉,庶女宋萃燕、宋萃屏在西首坐下,金姨娘、段姨娘、牛姨娘随侍在后。
宋家宅子虽大,人口却简单,妯娌间相处也不错,不过秦氏对庶女严厉,大房的庶女都安静不敢多言,孙氏一向心宽,对庶女也有几分慈爱,相较之下五房的庶女就活泼许多,常常主动打趣宋老太太。
申嬷嬷的声音传来,「老太太到啦!」
一屋子的女子连忙站起来问早。
宋老太太看着一屋子晚辈,笑容可掬的说:「好好好,都乖,都乖。」
「老太太,这是媳妇昨日想好要萃霜带去王府的物事单子,还请老太太过目。」秦氏从怀中拿出一张纸,申嬷嬷上来收走后,递给宋老太太。
宋老太太看了看,一时间没说话,秦氏有点忐忑,因为她写上单子的都是库房的好东西,最不值钱的就是那鸟鸣砚了,但饶是最不好的,也价值上百两,虽然不过十二担东西,价值却超过五千两。
宋老太太想了想,「好吧,就这样。」
秦氏喜形于色,「谢老太太。」
「我打算把西市那边的八连铺给霜姐儿,一个月进项有八十两,就算是王府,也应该够用了,你们几个丫头心里头不要觉得不舒服,若能有本事入王府,祖母给你们同样多,一样也不会少。」
宋萃晴、宋萃迎、宋萃瑷知道自己只是庶女,这个好机会当然不可能跟嫡女争。
宋萃燕、宋萃屏的想法就更简单了,大伯父争来的机会,当然是给自己女儿啊,怎么可能给侄女。
于是花厅里的气氛一派祥和,这时宋新梅假装自然的问道:「那罗家以后可怎么办?」
宋萃霜跟罗家长子口头上是说了亲,但因为罗家长子八字过硬,十八岁前不能订亲,所以两家有默契,等男女双方都十八时再办喜事,没想到宋大福会有帮仁王爷的奇遇,当下他便把罗家抛到脑后,反正又没婚书,也不算毁婚。
宋新梅此话一出,宋老太太脸色就不好看了,她跟罗老太太幼年相识,来往了一辈子,没想到要因为孙女的亲事翻脸,但对方可是仁王世子啊,要换成是罗家,罗家也不会放过这样的好机会。
「只要萃霜得宠,罗家就算心有怨言,也不会跟我们绝交的,退后一步说,就算不来往,那也是两家人缘分尽了,我总不能只顾着自己跟罗老太太的感情,而不管萃霜和几个孙子们的前程。」
宋新梅笑说:「女儿想到一个好方法,母亲不妨听一听。」
宋萃玉突然有种不祥的预感,她这姑姑脑子装水不说,还可能养了金鱼,总是会有惊人之语,又见马釉真一脸喜悦期待,她感觉更不安了,希望别是自己猜想的那样。
宋新梅指着自己的女儿,「不如让釉真替代萃霜嫁给罗家大少爷,这样又不耽误萃霜的富贵,也不会跟罗家断了缘分。」
宋萃玉顿时觉得脸上三条线,天啊,她这姑姑还真有脸!
「嫡出的美貌大小姐」跟「寄居的饼脸表小姐」差很多的好吗?要代嫁,那也是宋萃晴比较适合吧,虽然是庶出,但样貌随了她姨娘,长得可美了,而且还是正港宋家千金,嫁妆肯定不会少。
罗家一个好好的大户少爷,只是八字比较硬,又不是缺手断腿,何必娶一个父族不认的寄居小姐。
成亲是成两姓之好,连马家都不认马釉真了,她怎么可能嫁进大户当正房太太,就算真让她进了大户,也只能当妾,要想当正房,只能拣个小门小户。
宋老太太叹口气,「这话以后别说了。」
「为什么?」宋新梅急了,「娘,您是不是怕釉真委屈?不会的,来,釉真,你跟外祖母说,代替大表姊嫁给罗家,委屈吗?」
马釉真害羞的回道:「不委屈。」
宋萃玉心想,你当然不委屈啊,委屈的是罗少爷好吗?那就像要买鲜榨果汁,却来一杯色素糖水一样,差很多很多的。
唉,讲起鲜榨果汁,她还真怀念有鲜榨果汁的日子啊!
来到这东瑞国转眼居然也十五年了,从被生出来,慢慢长大,她是逐渐习惯了这古代的生活,只是仍无法完全放下过去。
她从经络按摩师宋小玉,胎穿成宋家的二小姐宋萃玉,唯一高兴的是宋家有钱,在这个没水没电的年代,因为有钱,也某种程度的保障了生活水平,她什么粗活都不用做,身边有一个管家嬷嬷、四个大丫鬟、八个粗使丫鬟伺候着她。
她的母亲孙氏是一个与众不同的女人,在她身上看不到深宅女子的痛苦,只有宽心与自在,她对姨娘都不错,对庶出的子女也颇为照顾,即使母亲生她时大出血,命是保住了,却再也不能怀孕,母亲也从没迁怒于她,依旧把她捧在手掌心里,万般呵疼着。
在前生,她跟妈妈的关系不睦,妈妈把人生失败怪罪在她身上,老是说「要不是怀了你,我才不会这么早结婚」、「要不是因为你,我就不会被困在家里」、「要不是因为你,我不会没上大学,什么都不会」,总而言之,妈妈人生的选择错误都是她害的。
妈妈埋怨她、恨她,只要心情不好,就会骂她,她只要多说一句话,那就是顶嘴,妈妈就有理由拿藤条抽她。
后来她学会了,不说话就不算顶嘴,没想到妈妈依然有理由,说她不说话是看不起妈妈,要让她知道她是谁养大的,然后又是一阵打。
母爱?不存在的。
所以她很早就离开家自己生活,高中上的是建教班,白天在美容工作室上班,晚上去上课,十九岁出社会。
她没读大学,但经络按摩师的生意很好,她专门帮那些缺乏运动的OL或者女性高阶主管做油压按摩,一次四十分钟,收费一千元,她可以抽五百,这还不包括她卖精油的利润。
她个子高,双臂有力,手掌大,厚实有肉,教她做经络按摩的老师说,她的手天生适合吃这行饭。
刚开始她还是菜鸟的时候,美容坊有菜鸟价,只要七百元就能体验,而她只能抽三百,但她很努力的开拓客源,力度也紮实,每次都按得那些OL唉唉叫,不过她们都说只要按摩完,当天晚上一定睡得特别好,感觉身体特别轻松,很舒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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