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倾,银河也。
残月楼中收集收藏绝密资料的重地。
然,就是这座西倾阁中的所有事务,完全仰仗月使的统领与决策。
可以说,西倾阁是聚蝶楼最为重要的命脉所在。
而,阁中最高领导者月使,就是紧紧握着这条命脉的人。
“当年,公子刚刚继任楼主之位,只在匆忙中见过一面。”话音一顿,又悠悠淡然道:“几年下来,属下深居简出,公子自是不复记得属下的样貌。”
一段话说下来,清清淡淡的语调,让人听了莫明地心中一安。
“原来如此。”不紧不慢地转过身形,心中默念着天机老人留下的那封信中所写词句,萧蝶楼忽而正色道:“月使。”
“公子有何吩咐?”
“把记录楼中所有女子名字的花名册拿来此处。”
“公子。”微微颦眉,隔着白纱的视线落在醒目的血迹上,“你的身子……”
反观萧蝶楼,只是摇了摇手,表示无恙,“快去把那花名册取来吧。我有急用。”
知道多说无益,月使领命而去。
不久,便小心地捧回了几本书册,双手奉上。
伸手接过,放在已经擦拭干净的紫檀桌上,萧蝶楼开始一页一页翻找起来。很细致,很仔细,生怕会错过什么一般逐字逐行地翻阅。
在纸张单调的摩挲声中,流光如逝水,窗外幕色渐浓,是倦鸟返巢之际。只闻树叶沙沙细响,天地静得可以。
合上最后一页,失望于没有一名女子的名字符合词句之意。萧蝶楼蓦然推书而起,在已然由月使整理干净的书房内来回踱步不止。沉思片刻,仍然不得其解,眉宇间不禁尽显焦虑之色。一焦一躁,不想体内血气再次被牵动,清逸的容颜顿时略见苍白。
眼见萧蝶楼神色有异,一直静待一旁的月使连忙上前,“公子……”
到底是谁?
到底哪一个才是你?
还是你……
倏地,像是恍然想到了某事一般,萧蝶楼脚下的动作一滞,“对了!”缓缓地深吸了一口气,神色已经恢复平静的他这才开口道:“我一直忽略了一件事。”长长眼睫微启,一双墨黑如星子般深邃的眼瞳傲然地锁在离自己很近的月使身上,“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他当然不会忘记这里是禁地的事实,更不会相信这里在那老头走后就成了可以随便让人出入的观光之处。
不紧不慢地越过萧蝶楼,整理散落在桌子上的花名册的同时,月使不慌不忙不卑不亢地回道:“是长老特许的。”
长老?陌生的职位让萧蝶楼秀气的眉头皱了一皱。旋即想到——是那个留言的老头。
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吗?
似笑非笑地在窗前站定,扬起的嘴角难得地流露出一丝自嘲,藏在衣袖内的双手不可抑制地开始微微颤抖,“我有一个疑问,请你务必据实以告。月使……”
是他大意了!因为太过于焦躁,而忽略了最重要的线索。楼内未登录在花名册上的只有身份特殊的楼主,闲云野鹤一般的长老,楼主之下的一星——星隐,星隐之下的二使——月使、日使,总计只有五人而已。
然,就是这五人中,只有月使是一名女子。既然所有登录在册的人都不符合,如此说来……
越发深邃的双瞳紧紧地锁住眼前的人,“恕我唐突,你在当上月使之前的名字是?”
“已经有数年都没有提及本名,是以,属下以前叫什么名字,连属下自己都有些淡忘了。”她清清柔柔地,就用看似有礼,实则漠然的口气回道。
“……有些淡忘了啊。那么你一定还没有完全忘却对不对?”不等月使作答,锲而不舍地步步进逼,清冷低柔的嗓音一字一字缓缓道来,“我只是想知道你本来名字而已。你又何必推三阻四,闪烁其词?”萧蝶楼努力让自己的语调不会因为一时的沉不住气而显得咄咄逼人。
不可以因为一时心急而乱了方寸,他不止一次这样地告诫过自己。今天,亦是如此。几年的时间都已经等了下来,为什么还要在意这短短的一时半刻?!
冷静!
冷静下来!
在心中一遍又一遍地提醒着自己。衣袖下的双手却下意识地更加握紧了窗棱。不是早已经习惯了希望之后又失望的感觉吗?为什么心中还有期待?
不……
他立刻发现自己的想法错了,错在他自己还是没有习惯失望的侵蚀。乱了拍节的心脏明明知道下一步也许就是跌入地狱的苦楚,却还是雀跃地鼓动着。
萧蝶楼在等。
耐心地在等身后的她将要给的答案。
他想知道,她是否就是“她”——
那个心中一直以为自己忘记了,却随着时光的流逝而越发清晰的人。
那个冷冽的清晨,风雪中清淡如菊一般的剪影。以及,那对仿佛已经烙印于自己灵魂深处,夜夜入梦而来的淡泊双眸的主人……
当年就是一句“我知道她在哪里”,从此即使被下毒依然绝不妥协的萧蝶楼,服服帖帖地跟了天机老人学医、习毒,强记硬学对他来说困难无比的轻功步法以及暗器针法。
再一句“是否想知道她现今身在何处”他心甘情愿地为那个自己恨不得一掌劈死的死老头办足了十件极为考验他才智的大事,即使这个身子耗尽心力、无法负荷也毫无怨言。
再一次地,他告诉自己要冷静。
于是,萧蝶楼冷静地回身,冷静地扬起一丝足以让天下的女子羞愧而死,天下的男人也为之疯狂的浅笑。
室内的光线骤然暗了下来,在月使的视线中,天地闯仿佛只余有在一瞬间深不见底、深不可测的一对眼瞳,漆黑如墨,深邃如潭。
当她发现自己再也移不开视线的同时,她已然不自觉地吐出了让自己都觉得吃惊的三个字,“花非离。”
花非离。
早已经湮灭于往日风尘中的三个字,现在念来,竟有一种隔世之感。手抚着纱帽下的脸颊,花非离恍惚间,怅然若失。
似花……还似非……花,细看来,不是杨花,点点是……离……人泪。
花非离……
——原来如此!
就是这个名字!
果然是她!
一定就是她了!
最主要的是——
他终于找到了她……
“花非离?!”深吸了一口气,压抑着足以让自己灭顶的狂喜,“似花的花、非花的非、离人泪的离?”
“不错。”云也淡,风也轻,却有仿佛已经用尽了全力般的飘忽却依然清晰异常的两个字。
老天还是怜我的。惊喜、满足、放松等种种情绪迅速搅拌在一起,让萧蝶楼在骤然脱力地轻轻气喘之余,缓缓地吐气,悠然地合上眼睑,在书房内惟一的一张紫竹椅上坐了下来,仿佛已经没了全身的力气。
时而沉吟,时而莫测高深地看向仿佛一切都与己无关点起了灯火的花非离,他需要时间来整理自己这半日来的遭遇与突然得来的消息。
洞开的窗子在夜风善意的回旋中,再也挡不住淡淡飘散而来的莲花香。隐隐传来细细的虫鸣给清冷的空间带来一丝生气。
柔顺的青丝随意地披散而下,两次情绪失控吐血的后果致使萧蝶楼血色尽失的脸更加苍白,任大胆的烛火肆意地渲染,显出不自然的绯红。长长眼睫半掩的漆黑双瞳,冷冷地落在了紫檀桌上那一封已染血的信笺上,原本平静的神色染上一层凝重。
灯光下萧蝶楼若有所思的剪影,竟让花非离心中莫明地一颤。
——+++※+++——
离开了焚心谷。
离开了洞庭湖。
远离了江南。
渐渐逼进北岳恒山……
唐代诗人贾岛有诗云:天地有五岳,恒岳居其北,岩峦叠万重,诡怪浩难测。
恒山,一直就被公认为“塞北第一山”。
相传舜帝巡狩北方之时,见其山势险要,遂封为“北岳”。它祖于阴山,横亘塞上,东接太行,西衔雁门,南障三晋,北瞰云代,东西绵延约五百余里,号称一百零八峰。其主峰分东西两座,东为天峰岭,西为翠屏山。双峰对峙,浑水中流,可谓天险,自古便是兵家必争之地,被称为“人天北柱”、“绝塞名山”。
遥见恒山,苍茫一片,云雾缭绕得甚是厉害,有一种说不出的风尘之感。此刻,一辆古朴到非常不起眼的马车,正行驶在去往恒宗的官道上。
“……武当为内家之宗……功法特点为强筋骨、运气功。强调内功心法的修习,对决之时注重以静制动,以柔克刚,以短胜长。以慢击快、以意运气,以气运身,有失阳刚,偏于阴柔,主呼吸,用短手。谨记:武当功法志不在进攻,亦不可轻易进犯,犯者必糟反扑……其功法,讲究……”
轻若柳絮一般的女声淡然地一遍又一遍、不厌其烦地小声背诵着自己完全可以倒背如流的武林逸事。
从兵器谱谈到百年前的秘史,又由历代名剑说到少林易筋经、江湖上四大家族与八大门派以及近百年盛传的奇人佚事,娓娓道来,其详尽程度让外人听了绝对叹为观止,传到外人耳里也足以惊世骇俗,也幸得车内隔音效果良好。
“……四十年前武林中让世人惊叹的女子当数‘七巧璇玑’司徒冉冉。据武林志记载,这位司徒冉冉不仅秀美绝伦,聪慧绝顶,且身负绝学,不论是掌法、剑法、轻功身法、机关阵法,还是星相占卜、歧黄医术无一不精……”
口中的轻言细语没有停,游移的视线定格在一点也不顾虑男女之嫌,以她的右腿为枕的那颗头颅上。披散的青丝以绝妙的姿态蜿蜒开来,因一路辛劳气色一直不见好转的白皙肌肤,线条柔和优美的五官,有着连丹青妙笔也无法捕捉的神韵。
此时的花非离只有在心中暗叹不已。常听人言美貌的女子是祸水,那么这位比女子还要美上几分的萧公子岂非更是大大祸水。
忽尔转念一笑。不管是以前、现在还是将来都是与己无关的人,也是注定与己无缘的存在,自己又何必记挂这些。如此想着,便定下心来。
“……一代奇人,其性情亦正亦邪,难以预测。凭着满身绝技,司徒冉冉誓得天下奇珍异宝……奈何,只是昙花一现,后来,不知到底是因何缘故,突然匿迹于武林,不知所踪,至此,一切成谜……”
注意到萧蝶楼双颊绯红,纱帽未除的花非离不甚放心地伸手去拭他的额头,在确定温度还算适中后,轻轻松了一口气。
在花非离舒缓的女声中,隐约有无法一一细数的水滴跌落在车顶上,继而发出粉身碎骨的悲鸣,冷清的回音幽幽渺渺地颤动着……
司徒冉冉?四十年前吗?思量间,平稳的马车猛地一阵颠簸,一直合眼假寐的人似醒非醒地睁开双眼,“非离,下雨了吗?”低柔的语调里多了一丝慵懒。
“是的。刚下不久。”
他是主,她只不过是他一个平凡的下属而已。主子的想法是下头的人永远猜不透的谜题。
那张信笺上到底写了些什么内容,竟然让他失色至此?让她记忆深刻的惟有纸张上点点触目惊心的血迹,暗红的色泽就像是凝固的泪滴。
她想了一路也没有想透,这位一直盯着一张信笺的公子爷为什么忽然在半夜留书,然后席卷了衣物与细软,还不忘拉着无辜又茫然不知的她坐着马车连夜出谷。
本来可以正大光明出谷的两人,此刻看起来更像是做了天大的错事而畏罪潜逃一般,躲躲藏藏日夜兼程一路北上。
花非离并不在乎出谷与否,她本是随遇而安之人。只是,几年来从未踏出焚心谷一步的她一向深居简出,淡泊世事,只是,现在的她忽然很想知道——
他,为什么坚持称她为非离而不是月使?
“福伯说已经到了恒山脚下,很快就可以进入城镇。”花非离在微微闪神间依然不紧不慢地道。
萧蝶楼没有接言,只是闭上眼睛,仿佛又睡了过去。
花非离也只有继续沉默不语。
就在这个时候,马车突然剧烈震荡了一下,伴着阵阵刺耳的马鸣声以及一声意外的惊呼,架车的福伯慌忙安抚着受到惊吓的马儿。
被这一晃晃得顿时了无睡意的萧蝶楼没有露出丝毫慌乱不快之色,只是不慌不忙地坐起身来扬声问道:“福伯,发生了什么事?”
“回公子的话。是小老儿不小心撞上了从旁边过来的一位小兄弟。”福伯连忙回道,“这位小兄弟……”
“可有受伤?”萧蝶楼直接问道。
清了清嗓子,一个清澈到不含任何杂质的声音在车外响起,“多谢车内的这位公子关心。小生并无大碍,只是……”
“有话快说。”
“小生的腿断了。”
“哦。”淡应了一声表示知道了,靠在花非离准备好的椅垫上,萧蝶楼便没了其他言语。
知道公子把一切交给自己处理的福伯腰杆一挺,再严肃不过地指控道:“这位小兄弟,这就是你的不对了。光天化日之下使用这种下流伎俩诓骗一位老人家,对你有什么好处?”
“老人家何出此言?”不焦不躁依然清澈的噪音,没有一丝在这种情形下语调上应该有的起伏与惊慌。
“怎么?”福伯握紧着手中的马鞭,虽然和蔼的神色不变,但眼睛里的寒芒在一瞬间森冷起来,“非要我桃明了?明明……”
“哦。”完全不把已经同时罩住身上七处大穴的鞭子看在眼里,做书生打扮的少年仍顽皮不减地皱了皱秀气的鼻子,“小生驽钝,老人家所指何事确实不明。小生自信所作所为无愧于天地,无愧于祖宗,更无愧于良心!老人家……”
被少年书生一顿抢白,福伯倒是涵养很好地一动未动,“做这种事情当然对天地没什么愧疚,也不干列祖列宗什么事,如果脸皮够厚的话,本来就是更无愧于自己早就发霉了的良心……”
狭长的凤眸微微眯起,悄然勾起唇角,少年书生当下双手一抱拳,“老人家说得极是。只是不知道老人家说的是哪一位仁兄,好让小生也提防一二。毕竟行走江湖,多学经验总是好的。”
“不要再转移话题。”福伯双眼一瞪,“你知道我说的就是你。刚才明明是你从旁边横冲过来……”
“咦?这位老人家,说话要讲真凭实据。”少年书生不惧地甩了甩被雨水濡湿的发,“可有人证物证?空口难为凭,以上足以构成诬陷,有含血喷人的嫌疑……”
“你……你在说谁?!”
“公子,交给福伯可以吗?”把车厢外的一字一言皆听在耳内的花非离,拘谨地挪了挪一直靠着的身子,轻声低问正在耐心地为她那条被当做枕头枕了半日的腿活络经脉的萧蝶楼。
力道适中地继续手中的动作,听闻外界的嘈杂,低垂的羽睫下所掩的双瞳中闪过不耐,却又很快被无动于衷所取代,“福伯已经有二十年没有发火了。”
怀疑刚才萧蝶楼眉宇间昙花一现的焦躁是自己眼花的错觉,花非离眨了眨眼睛,又眨了眨眼睛,“‘霹雳火’雷进,雷前辈。仗着一把霹雳剑,一套二十四式霹雳剑法威震武林,堪称一代大侠。却性烈如火,是以得罪人无数,因黑白两道的追杀,不胜其扰,二十年前销声匿迹于江湖……没想到,现在竟是聚蝶楼中一名默默无闻的车夫……”
“有那个死老头在,任何不可能都会化为可能。”要不然枉费武林中人都称他为“天机老人”。暗暗咬了咬牙,萧蝶楼面无表情地在心中把自己的“恩师”用所知道的三字经咒骂个遍。
“难怪……”难怪这几年一直查不到“霹雳火”雷进的行踪所在。
“好些了吗?”萧蝶楼浅笑着问兀自陷入沉思中的花非离。
“哦……”动了动自己的腿,“还好……”
再也受不了外面越扯越远的争吵声,听得出这位脾气已经收敛很多的雷进——现在的福伯,完全被那位少年牵着鼻子走,萧蝶楼一颦眉,“福伯……”
乍然听到唤自己的声音,福伯神色微愣,硬是压下了满腔怒火,把少年的挑衅放在了一边,恭敬地道:“公子有何吩咐?”
“你真的看清楚了?”
“是。小老儿自信眼力还没糟到看不清事实的地步。”
“千真万确?”
“千真万确。”
在思绪百转千回间,萧蝶楼一把撩开帘子,缓缓地探出身来。
透过雨幕,城镇遥遥在望。
行人更加稀少的官道上,于苍灰色的背景中,蓦然浸在雨中的白色人影,纤尘不染地锁住了所有的视线,绞痛了所有人的心。
一天一地,皆是渺茫。
深邃的眼瞳锁住眼前身着一件已经洗得泛白的蓝色儒衫的少年,扫过他的双腿,萧蝶楼似笑非笑地挑起了嘴角,“你说……你的腿断了?”
一双狭长的黑瞳情不自禁地盯着眼前撩帘而出的身影,在细细地打量中,少年忽然心念一动,想起了一个人来。
也许……
收回将要泛滥成灾的口水,少年捏着尖细的下巴微微眯起了眼睛。
难道这小子看呆了?半天没有得到应有的回应,福伯开始沉不住气,不悦地大喝了一声:“喂!小子!你聋啦?我们公子在问你话呢!”
“托老人家的福,小生耳聪目明……”少年受不了地掏了掏耳朵,顺手拨了拨额前已经开始滴水的发丝。虽然嘴上如是回话,却无意识地点了点头,继续沉吟不已。
“你……”
注意到福伯的眼睛已经因怒火的燃烧而瞪得老大,少年旋即露出一抹轻佻的笑意,“是断了。”
“你的腿没有断。”嘴角一哂,清清冷冷地丢下这句话,萧蝶楼便决然地放下了帘子,“福伯,继续赶路。”
“是!”福伯一扬手中马鞭,催动马匹,“请公子坐好了……”
“喂!”看不出丝毫作假的迹象,少年一瘸一拐地冲了过来,巴上了马车,不满地抗议道:“常言说得好,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明眼人一看即知,小生何以作假?”
“福伯……”略沉的嗓音里渗透出让人不得不从的威严,短短的两个字,实为催促之意。
就在此时,偏偏又生事端!
几个蒙面的黑衣人无声出现。顷刻,一行六人连人带车团团围了个水泄不通。
来了!
眼中精芒一闪,努力巴着马车不放的少年忽然大叫了起来:“大哥!就是他们这几个恶人在欺负小弟!身为亲哥哥的你如若视而不见,那不是集天下之大悲,落得人间第一惨剧?虽然,你不肯再认小弟,但,血浓于水,事实无法更改!以你的身份,他们胆敢视你于无物,欺负到小弟头上,难道大哥你就听之任之?”
一段似真还假的哭诉不加一点停顿地落下来,声音好不凄厉。
刹时,全场形势骤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