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睡?你还睡?! 第二章 作者:决明
    啦啦啦——

    齐娸嘴里哼著小曲儿,高跟鞋踩在木质地板上,响亮地合奏著自编自弹自唱的曲目。

    “齐秘书,早。”办公室同事颔首向她道早安。

    “早安。”齐娸的笑容释放出比平常还要灿烂的光芒。

    “齐姊,今天心情很好耶。”工读小妹凑上前,眼巴巴望著齐娸左手超大型提袋里的神秘物品。

    “是呀。”她的心情当然好!蕴蕴表妹如期奉上令人垂涎的抱枕,她昨天试躺了一会儿,果然——好像躺在软绵绵的云朵上,呵呵。今天马上就带著它入主办公室,挽救她珍视如命的午睡时间。

    才踏进私人办公室,专线电话便响起,瞄了眼手表,还有五分钟才迈入正式工作的九小时,以她平日的懒人个性绝对会任它响到九点,但她今天心情极佳,於是与心情一般飞扬舞跃的右手五指拎起话筒。

    “您好,秘书室。”娇嫩的嗓音免费奉送两声银铃轻笑。

    “齐小姐。”低沉的嗓音传来。

    噢——原来是还没进公司的顶头上司。

    “应先生,早。”她礼貌性道早,空闲的左手拿出巨大抱枕放在桌前,满足的娇颜赖上触感极佳的布料,猫儿眼微眯。

    好舒服哦!如果她可以多躺五分钟该有多幸福呵!

    “你先帮我列印一份加州Emmanuel公司的资料,等会儿我到公司就要,还有去年度到上半年的统计分析图,另外和Fitzgerald负责人的会面时间是?”流利的中文带著浓厚的外国腔。

    “您与Fitzgerald的会面是下午三点在国际会议厅,所有的文件我都准备好了,您交代过由我随行,mmanuel的资料是针对市场报告或关於他们这回出货延迟的处理?”慵懒的面容搭配上全然不相衬的专业口吻,粉嫩嫩的脸颊继续在抱枕上轻轻磨蹭。

    “都给我一份。”应骥超没考虑太长时间,“我办公桌上那份Rebecca的合约,我删掉几条有争议的项目,你向他们公司确认,重新处理一份合约。”

    “是。”

    收线,再抬眼,手表的指针无情指向九点零三分,齐娸认命收起迷人的抱枕,一件件分别处理顶头上司下达的命令。

    三十分钟後内线再响。

    “齐小姐,到我办公室来一趟。”

    喔哦,顶头上司已经驾临公司,召唤小小秘书见驾并验收他所指示的种种文书处理进度。“是。”

    “顺便泡杯咖啡进来。”大龙头再下了道命令。

    奴役得真彻底,心底虽然如此想,齐娸应答的口吻仍恭敬得很,“是。”

    不一会儿,她胳肢窝夹著两份文件、一纸重誊的合约及早餐会报,端著香浓咖啡朝顶头上司的禁地移动脚步。

    工读小妹在顶头上司办公室门前三十公分处拦截下齐娸。

    “齐姊,你一定要帮我这个忙……”她凑在齐娸耳边嘀咕两句,耳根子红得更胜麻辣锅的锅底颜色。

    齐娸边听边忍著笑,温柔地重复工读小妹口中全靠她帮忙的“幸福”。

    “你想要一张应先生的签名?”看来顶头上司无意问又收服一颗豆蔻少女心,让妙龄妹妹将他视为偶像崇拜。

    工读小妹憨柔地颔首。

    “妹妹,那边整柜的文件随随便便都可以翻到应先生的签名,你去Copy一份不就得了?”那种鬼画符的潦草签名有啥用?供在佛堂前拜还嫌碍眼哩。

    “真迹和影印摸起来的感觉不一样嘛。”

    说得有理,像她买抱枕时也觉得亲自以双手抚触比看目录选购来得有快感。英雌所见略同。

    “而且会计部的黄‘野猫’不知道从哪里捡到一张应先生随手试钢笔墨水的废纸,骄傲的到处炫耀,还护贝咧!我们自己国外部的职员当然要拿出更傲人的成品,让黄野猫气到吐血!”

    工读小妹试图拉拢齐娸,共同抵御外侮,因为齐娸向来是女性争宠战里最最中立、公平的一方。

    “如果有签名照当然更好啦!”工读小妹咧嘴一笑,“我不贪心,这回要张签名就好。”

    这回?代表著不久的将来,工读小妹会再度提出其他不合理的要求,而她向来秉持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

    “应先生恐怕不会答——”齐娸拒绝的句子还来不及拼凑完整便被打断。

    “齐姊,事成之後,一个骨头形状的抱枕喔。”工读小妹挑动两道弯月眉。全国外部的员工谁不知道齐大秘书啥事都不感兴趣,独独对於“睡”情有独锺。想麻烦齐娸办事最有效又最快速的方式就是勾引——她对一切睡衣、枕头、棉被毫无抵抗能力,只要“饵”准备对了,这条睡鱼岂有不上勾的道理?

    果然,齐娸的眼中摇曳两把逐渐加大的火光,咽咽泛滥的唾液。“你是说长长的,比我身高还高,抱起来好软好软的骨头形状抱枕?”她老早就想买这样的玩意儿来填补“後宫”。

    “没错。要是有签名照,再加送一整套睡衣哦。”工读小妹为达目的不择手段,情愿拿一个月的薪资换取偶像的真迹签名玉照。

    呵呵,没想到早已看腻的顶头上司签名画押竟然价值连城,这诱惑实在太吸引人,别说签名,就算工读小妹要偷一根顶头上司的褐色发丝,她也会赴汤蹈火揪几根来送!

    齐娸兀自在想像中娇笑,工读小妹的嘴也没闲著。

    “还有,齐姊你听说了吗?这次公司尾牙是由应先生出席呢!”豆蔻美少女的瞳孔幻化成红咚咚的超级大爱心,闪动。

    “妹妹,你忘了每年出席的都是应先生。”只不过这个“应先生”代表者应家五兄弟的轮流交替,反正当家主事的人不巧全都冠上“应”这个姓氏。

    “是咱们的顶头上司,Archer。应家大老板指派的喔,每个部门的女职员全都眼巴巴等著尾牙宴会上能不能偷摸到应先生一把。”

    看来应骥超的贞节浮现空前大危机。

    “我还以为今年轮到应五先生出席尾牙。”如果不幸出席名单改换成她的顶头上司,这只代表著今年年终之前她又会多出额外工作量。

    “本来是啦,后来是童特助向大老板提,才会临时更换。”工读小妹继续八卦。

    八成是童玄玮——应家大老板的特别助理和应巳龙私下勾结,出卖了应骥超,连带拖累她这名在应骥超手下做牛做马的秘书。

    “齐小姐,你房间的内线又在响了。”座位最靠近齐娸办公室的女职员好心提醒。

    喔哦,顶头上司等得不耐烦,再度召唤。

    “好。妹妹,我要进去了,顶头上司会发火的。”

    “签名的事拜托你了。”工读小妹眨眨满怀希望的闪亮水眸。

    “我尽量。”齐娸表现在外的是一片恬淡,心底却为了骨头抱枕燃起熊熊斗志,“我没有空闲的手敲门,帮帮我。”

    工读小妹欣喜地在厚实门扉下敲击两声,由齐褀配音:“应先生。”

    “进来。”

    小妹顺势再扭开门把,小小声道:“加油,齐姊!”而後半推半送地将齐烘塞进顶头上司办公室,关门。

    “应先生,您的咖啡。这是您吩咐的资料,抱歉。”她将所有东西按部就班放在桌前,并对自己的迟来表达歉意,只不过真诚度不高。

    “嗯。”没有多余的字眼,应骥超继续埋首在另外一堆文件中,左手拿起要她准备的资料,眼睛眨也不眨,瞬间跳阅第二份资料,笔尖尽责地在上头牵画一长串的英文草书。

    “齐小姐,你将这封信E-mail到Emmanuel,表达我对於这次的延误相当不满,应氏不见得只有他们这家供应商选择,别用这么差劲的方式考验应氏的耐心。”应骥超不愠不火地交代。

    他从不大动肝火,顶多以淡淡的口气陈述著他的不满,他更不曾破口大骂,因为他的中文造诣还不足以发挥高深的骂人技巧,当一句肺活量十足的责骂字句变得零零落落,所有的愤慨言词就荒腔走板,别说气势,连让犯错的人产生内疚的力道都烟消云散。

    他了解自身的短处,不擅动口就别动,他只会用那双结了冰的眸子盯著对方,直到人家无所遁形、汗流浃背、自觉愧对列祖列宗、悔不当初惹到他,

    “是。”她与顶头上司的对话几乎都是以这个单字结尾,五年算来,大概超过一万次以上。

    只不过她嘴里吐出来的“是”并不单单是礼貌的应对,更代表著她对於他所交代的事项能毫无赘言地俐落完成,交出漂漂亮亮的成绩单。

    这一声简单的回应,是齐娸最自信的表现。

    应骥超在过目的文件下角签上潦草的英文字迹,再换一批。

    “我电话里交代的合约呢?”

    “在这。”她抽出修改後的资料档案夹。

    他大略浏览一递。“好。”画押。

    “应先生,您好像从来不签中文名字?”五年来齐娸头一回在工作时间里问出无关工作性质的句子,目的当然是完成答应工读妹妹的重大任务,以获得她心心念念的骨头抱枕。

    应骥超总算在齐娸踏进办公室的第十五分钟後,抬头看她。

    “不习惯。”他光练习自己的中文名字正楷就练了半个月,偏偏他的名字又是五兄弟里笔画最多的一个,叫他用中文签名只会浪费时间,何况国外部接洽的客户以外国人居多,何必多此一举?“为什么问?”

    “您中文说得很流利,却没见过您写中文,好奇。”她脸不红气不喘地胡謌。其实,她知道顶头上司还在国外时便有聘请中文家教学习语言。

    “你从不对公事之外的事好奇。”应骥超总算停顿忙碌的手,端起微温的咖啡啜饮。

    她才懒得对其他事好奇哩。心底虽然是这种念头,齐娸仍笑容可掬,“可以满足为您卖命五年的秘书难得一次的好奇心吗?”

    应骥超没答话,双手倒是合作地付诸行动,在纸上签了三个无法辨识的字迹。

    别告诉她这三坨东东是他的中文签名!

    但应骥超当真将纸递给她。

    丑!好丑!有够丑!

    她知道“应”的笔画多,“骥”的笔画更是遥遥领先,但三个中文字只让人看得懂“超”字右下角的“口”……这也太宝了吧?

    “卖命五年的齐秘书,满足了吗?”他问,好看的薄唇扬起浅浅笑意。

    这种签名能混过工读妹妹那一关吗?呃……她可不想拿骨头抱枕来冒险哩。看来得重新教育教育她的顶头上司。

    齐娱从笔筒中抽出原子笔,豪气一挥,四四方方的标准字体烙在三大坨黑色圈圈旁,注明著“应骥超”,明摆著让他的签名贬低价值。

    “你的字写得真好。”他不吝於夸赞。看她书写的字迹是种视觉享受,无论是在何种紧急的情况下,出自她手中的字永永远远都呈现端正的四方形,像台人工打字机似的。

    “哪里,是您的名字写起来好看。”这当然是阿谀谄媚的官腔,由她手里写来的阿猫阿狗姓名也能美化十倍以上。“签名不是光签得草就算,重点是签到让人模仿不来——”她一顿,更正!他的签名恐怕世上也没几个家伙模仿得出,说不定连他自己再签一回也会不同於先前那个。

    应骥超反射性地又在纸上练习数个黑圈圈。

    “不对、不对,您的笔画是错的,应该先一点,再一横。”齐娸乾脆抓著他的右手,像在教导初学习字的小鬼头,一笔一画说清楚、讲明白,即使要交货给工读小妹,她也要交出稍微能看的货物吧。“骥字要先写马部首,不可以先签冀啦。”难怪他的中文签名会落得惨不忍睹的下场。

    练习了三张白纸,勉强签出一个让齐娸点头赞扬的画押。

    “这样就行了。”呵呵,她可以拿这玩意儿去换奖品啰!

    如果这时可以再A到签名照,她就可以兑换睡衣耶……可是要到哪里拿顶头上司的玉照咧?

    “什么行了?”

    “没什么、没什么,应先生,没事的话我出上处理Emmanuel的事情了。”她小心翼翼捧住文件、三大纸签名和见底的咖啡杯,准备退场。

    “嗯。”应骥超仍像以往简单应了声,不同的是他的目光没有像往常立刻回到满桌等待处理的档案堆里,反倒凝视著她的身影,直到门扉关上,才挡下锐利如剑的探索。

    反常。

    不只是他,连她也参上一脚。

    五年来事业上的互助合作,在他眼中的齐娸脸上由“秘书”二字进展为“好秘书”三字,到今天进化成“不可或缺的得力助手好秘书”十二个字,是他对於齐娸完美的工作能力所给予最大的肯定,当然表现在实质的薪水袋上的数字也不吝啬。她公私分明,让他免除许多麻烦,例如他最排斥的“暗恋”——他的头一个助理就是仗著近水楼台的优势,干涉起他大大小小的公事、家事,让他不胜其扰,最後只好将那名女助理炒鱿鱼。

    不过,今天齐娸脸上的文字重新排列成“我是个不怀好意的秘书”十字,难怪他投注在她身上的眼神比平时锐利了点。

    不怀好意吗……

    ±±±

    齐娸接受了全办公室女性职员的爱戴及欢呼。

    众家姊妹如获珍宝地捧住三张偶像的签名,眼在笑、眉在跳、心中小鹿乱乱撞。

    助理妹妹殷勤接过齐娸手中的空咖啡杯,“齐姊,我帮你洗。”

    “谢谢。”她大方交出顶头上司薄唇停伫过的精致杯组,赋予助理妹妹对这组咖啡杯要吮要舔要洗的最高权利。

    “齐姊,下回换签名照!”

    “我要他用过的笔。”

    “我想要他的西装钮扣。”

    “唇印!”

    这难度有点高,到时酌收的代价恐怕要调高点,五个抱枕好了。

    “一小截指甲。”

    要这种东西做什么?下符咒?还是调制恋爱药水?

    “用过的卫生纸。”

    嗯!

    姊妹们开始“点菜”,隐约中还听到某位姑娘喊出“我想要他的牙齿”!敢情要她赏顶头上司一拳,看能不能打断几颗牙齿来对分吗?

    她可以开始考虑搜集顶头上司不小心遗留下来的任何东西,再到应氏各部门推销拍卖,绝对能大赚一笔。

    齐娸不承诺、不同意、不拒绝,笑笑地招来工读小妹。“别忘了我的抱枕喔。”

    “没问题!明天打包送到齐姊的办公室!”工读小妹胸脯一拍,差点岔了气,以猛咳来收尾。

    “齐小姐,你是全应氏最靠近应四先生的女人耶,好幸福哦——”女职员中有人发言,引来众女子附和。

    “对呀、对呀,我们只能远远看著他的身影,幻想著他的笑,喔——哎哟!”沉醉到中途的美梦被人攻击而破灭。

    “不要亵渎应先生!他是要让我们供起来膜拜的,可不是拿来满足你饥渴的性幻想!”

    “关你什么事!你还不是常看著应先生傻笑?口水、口水!照镜子看看自己,又在流口水啦,脏死了!”

    齐娸踩著小碎步脱离争爱夺宠的女性战场——而且只是处於想像中的宠爱。看戏归看戏,正事还是得如期完工的。

    “雅芳,帮我影印这份文件,记得影本要归档,正本放我办公桌,这两份帮我传真,号码我写在文件背后了。”她将小事分拨给助理雅芳。

    小助理接过任务,却停顿在原地。“齐姊,你怎么好像对於应先生的话题都不感兴趣呀?”在大夥高谈阔论应氏女职员眼中的“神像”时,她竟然只想著工作?

    “这叫旁观者清,呵呵。”

    “你在应先生身边工作也有四、五年吧,难道你都没有对应先生的美色心动过?”秘书与大老板的恋爱是言情小说中百写不厌的浪漫桥段耶。“还是你已经有亲密爱人,所以对应先生不屑一顾?”小助理继续揣测,也许名花已有主,看不上帅帅的上司。

    齐娸牵起云淡风轻的甜笑。

    她有心,可是懒得动。因为一旦动了心,接踵而来的麻烦会扰乱她平静慵懒的惬意人生,然後重蹈前一任男朋友的惨痛覆辙。

    老实说,她已经记不得交往半年,那张总是漾满阳光笑容的年轻脸庞,以及发生过的点点滴滴,却对无缘的男朋友所撂下的狠话印象深刻——

    你根本不配谈恋爱!

    不配,多重的指责呵。不是不适合,也不是待学习,而是不配。

    现在回想起来,她的确是该承担那段恋情终结的大部分责任,所以她承担了,也负责了,变成分手的罪魁祸首坏女人,然後……

    她觉得好累、好倦,不想再虐待自己,也……

    不想再心动。

    耸耸肩,她没给好奇的小助理解答,只是踩著轻快的步伐回归工作岗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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