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南溪若有所思地看着她唇角的那一抹笑意,她所嘲弄的,是他,是这幅卦象,还是她自己?
“既然如此,姑娘为何还要学习玄理周易?”
从没有对卦理有所期待的人,又是为什么要学这种知天命、定福祸的东西?
燕晓来脸上的表情忽然凝住了,眼中满是疑惑,为什么吗?她看着葱白的指尖光华流转的琉璃珠,在阳光下闪烁着熠熠光芒。
为什么呢?她为什么会研习周易卦理?
“不知道呢?”她轻轻低喃。
古南溪似乎也被她的答案弄迷惑了,低声复述:“不知道吗?”
她似乎在思索,在用力的思索,秀眉越蹙越紧,为什么呢?青衣习医是家传,小希擅厨是喜好,那她研习周易八卦到底是为什么?
她居然,找不到答案!
“谁知道呢?”她忽然抬头深深呼出一口气,眉眼间满是释然的笑意,如云彩一般欢快的轻柔,“我不知道。”她理直气壮地重复。
这回古南溪是真的有些发愣了,为什么他有一种她的笑容与她的话语不搭调的感觉?她刚刚不是还很迷惑茫然吗?脸色苍白得跟鬼一样,害他穷担心一把的,才不过一弹指尖,她就笑逐颜开地告诉他“我就不知道怎么着了”。
“呀!”燕晓来的视线忽然落在古南溪领口的一朵红莲上,失声叫出来,这种穿衣风格她好像见过咧,雪锦面料,红花点缀,最重要的是,领口微敞,露出好看的,性感的,锁骨!
古南溪奇怪地看了看自己,“我有什么问题吗?”
燕晓来双眼晶晶亮,“公子呐,你前几天晚上是不是进过皇宫啊?”
古南溪眼角微跳,敢情这女子一直没有认出他来?
可是没认出来真的不能怪她嘛!燕晓来在心中为自己开脱,那晚夜黑风高,她又喝得醉醺醺的,只记得她占了一个美男的便宜,乐呵了好几个时辰。最重要的是,她怎么会知道他一双桃花眼那么要人命,在第一眼就吸走了她全部的心神,连那好看的,性感的,锁骨,都没有在第一时间认出来。
她的小心肝哦——
她那是什么眼神?古南溪只觉得颈下在外的皮肤有些发麻,这回他肯定,在她眼里他绝对不是什么猪肉,而是美色,美色,那晚被她的唇齿咬过的嘴唇忽然有些发干发痒了。
他干咳一声,修长的食指指了指石桌上的卦象,“姑娘,这到底是什么卦象?”
燕晓来的注意力轻易地被引到卦象上来,“这卦名为水风井,五行属木,乃是珠藏深渊之卦,守静安常之象。”
古南溪星眸微凝,“何解?”
燕晓来带着幸灾乐祸的了然笑意,“井也,静也,邑乃可改,井不可移,安身勿动,守道无亏,所作于人,且宜之,逃亡难得,应没还期。”
“你的意思是?”
“意思是,你注定就是那颗井里深藏的珍珠,一身抱负得不到施展,否则会失去一切的哦!”燕晓来伸出食指在他眼前左右晃动着,“最好的状况就是像你现在这样无为而治。”
“无为而治吗?”古南溪微微苦笑,“敢问大仙,此卦可有解?”
燕晓来眉眼间满是妖娆的笑意,看到梅诗雪眼中的不安她没更好过一点,可是看到他无奈的神色,她心里的阴霾却一扫而光。
而现在,她十分善良好心地劝道:“人生不如意之事十之八九,公子节哀。”
古南溪眼角上挑,“为什么我感觉到你这么言不由衷呢?”
燕晓来呵呵笑着,“其实每当我看见别人倒霉时就觉得自己是特别幸运的,人生嘛,就是要在对比中得到满足的嘛!”
古南溪微微苦笑,“在下很荣幸可以让姑娘有满足的感觉。”他又问:“这卦果真无法可破?”
燕晓来收起琉璃珠,“我不是说过了吗?命由天定,我说不能改是不想骗你。”
她衣袖轻拂,就要离去。
“姑娘——”
燕晓来回头,“还有什么事?”
啊,云儿多白啊,风儿多清啊,人生是多么的美好啊!
古南溪觉得隐隐有一股张力,随着她的远离而绷紧,竟让他有一种想要追随过去的欲望,他怔怔地问:“姑娘芳名?”
燕晓来眉开眼笑,“在下燕晓来!”
燕晓来?
“真是奇怪的名字啊!”朝颜看着洁白的宣纸上结构简单笔画连绵三个草书,轻轻发出感叹。
“奇怪?”古南溪弯起唇角,“何怪之有?”
朝颜轻轻低喃着这三个字:“燕晓来,雅不雅俗不俗的,晓来晓来。”她娇笑出声,“倒有三分大智若愚的味道了。”
“愚?”古南溪摇头,“她可半分不愚。”
窗外的秋菊层层叠叠,万千金缕将花心紧紧包裹住,让人难窥一二。
他的视线落在笔下的草书上,珠藏深渊,守静安常吗?
第五章夭夭灼华
“话说那位燕姑娘啊,当真是绝世聪明,那最后一道题,那两位成公子怎么着也没猜出来,什么蛋的猜过了,鸭蛋鹅蛋鹌鹑蛋,却偏偏都不是正确答案。”
东风客栈内店小二眉飞色舞地夸夸其谈。
“那到底是什么蛋啊?”周围的人急了。
店小二嘿嘿一笑,“燕姑娘没说。”
正好客栈里又来的客人,店小二将白巾往肩上一甩,麻利地迎了上去。
坐在临窗的桌子旁,朝颜满脸崇拜,芙蓉一般的脸上微微泛着红,“那位燕姑娘果然是位奇女子啊!”
身着秋香色锦缎缀红梅蚕丝印便袍的男子眼波婉转,“颜儿,你猜不出来?”
朝颜摇摇头,“公子知道答案?”
男子以指节轻轻敲着桌面,“倒也不难。”
耳听八方的店小二激动了,一面给这两位客官倒茶,一面狗腿地问:“难不成这位公子猜出了燕姑娘的谜题?”
古南溪拿起桌上的茶杯,放在嘴边,却不急着喝。
店小二在一旁兴奋地叽叽喳喳道:“燕姑娘说了,若是有人能猜出来,她请客栈里所有的客人喝酒,公子若是猜出来了,不妨说说看。”
身旁有客人道:“对啊对啊,你如果知道就说嘛!也不是稀罕那杯酒,只是这谜题没答案让人心里痒得慌。”
周围响起一阵附和声。
古南溪将唇边的杯子放在桌上,眼角含笑,“如果在下没猜错,应该是脸蛋。”
脸蛋?
对啊,还有什么蛋比脸蛋更中看不中吃?
客栈里顿时沸腾了,大家交头接耳哈哈大笑,困扰大家这么久的问题,答案竟如此简单,脸蛋,哈哈,岂不就是这个理儿?
“燕姑娘,你起了?”
人群中忽然响起一个声音,于是大家的视线就都停留在红衣宽袍、夭夭灼华的女子身上。
燕晓来正欲问何事如此吵闹,店小二已经兴奋激动满脸光辉地说道:“燕姑娘,可是脸蛋?那位公子猜出来了。”
燕晓来一怔,什么脸蛋?
她的视线在临窗的桌子上绕了一圈,见到美男子的喜悦让她微小的起床气烟消云散,又慢一拍地反应过来,原是这么一回事。她红唇弯起,两只手肘支在二楼的栏杆上,眼眸含春带笑,“古公子,早上好啊!”
窗外阳光灿烂,行人如织,古南溪浅浅一笑,昧着良心道:“燕姑娘早。”
感觉到周围的视线都集中在他们二人身上,燕晓来轻挥长袖,“小二,今天店里一切酒水供应都算在我的账上,再将店里最好的两坛酒送到古公子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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