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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说冤家不可爱 第三章 作者:季可蔷
    虽然才下午五点多,可当两人抵达北京首都国际机场时,天色已全黑了,黯沉沉的夜幕笼罩大地。

    一踏出玻璃门,一阵乾寒的空气袭来,罗恩瞳不禁缩了缩颈子,「好泠。」

    白礼熙望向她,「你没准备围巾吗?北京冬天很冷的。」

    「我没有戴围巾的习惯。」

    「手套呢?」

    「也没行。」她将发冻的双手塞入大衣门袋。

    他叹门气,「拜托,请你有点常识好吗?」伸手解下颈间的开斯米围巾,「哪,这个借你。」说著就要替地图上。

    「不用了。」她直觉躲开。

    「别固执了,你想冻死吗?」黑眸深深盯住她,「你刚刚也听到气温报告了,现

    在是零下十几度呢,你这件大衣根本不管用。」他展开双臂,坚持替她收拢围巾,「好啦。」

    「谢谢,」她愣愣地抚住围巾,感觉颈项烫人一股暖意,暖得她心—牵。

    他微微一笑,正想说些什么时,喇叭声响起,跟着,一辆白色福特轿车悠然滑至两人面前。

    车窗摇下,探出一张俊朗脸孔。「白礼熙!你这家伙真的来了!」

    「卓尔春!看你唇红齿门的,活得还不错啊!」白礼熙戏谵一笑,隔著车窗稍稍拥抱了一下好友,「还不快下车来服务小姐?」

    「是是。」卓尔春下了车,朝一睑茫然的罗恩瞳伸出手,「罗小姐吗?你好,我是礼熙的朋友,卓尔春,现在也在北京工作。」

    「啊,你好。」她也伸手与他一握,「我是罗恩瞳。」

    「久仰大各。」卓尔春眨眨眼,瞳底流过一丝嘲谑。

    他到底跟他朋友说了些什么?该不会说了一大堆她的坏话吧?罗恩瞳狐疑地瞥了白礼熙一眼,却见他神色自若。

    安顿好行李後,三人上了车。—路上,两个大男人天南地北地瞎扯,彼此戏谑嘲弄,笑声不断。

    「罗小姐,你知不知道这家伙爱极了甜点?」卓尔春忽地间坐在後座的罗恩瞳。

    「啊,嗯。」为了波士顿派,也不在乎能不能赶上飞机,他应该是真的很爱吃甜点吧。

    「以前我还在台北的时候,我们几个朋友经常一起去打高尔夫,打完球後,这家伙就会拖著我们到处去品尝点心,还要最输的人请客。」

    「哦。」

    「你猜通常谁最输?」

    「我不知道。」罗恩瞳不自在地调整了下坐姿。

    「就是他!」瞥了坐在身旁的白礼熙一眼,卓尔春哈哈大笑,「高出标准杆二十杆的成绩,不是随随便便就打得出来的。」

    「真的?」罗恩瞳开始有些好奇了,唇角弯起莞尔笑意,「他打得这么烂?」

    「烂到家了!」

    「嘿,你们也没打得多好,好吗?」白礼熙捶了好友肩膀一记,「说说你白己的成绩。」

    「十八杆。」卓尔春笑言。

    罗恩瞳瞪人眼,「高於标准杆吗?」

    「没错。」他坦然点头,「我们还有另外两个朋友,—个十人悍,一个十五杆。」

    一样差!

    罗恩瞳抿紧唇,忍住想笑的冲动。

    这几个男人简直毫无球技可言嘛,根本是比烂的。

    「你可以直接笑出来没关系。」白礼熙似乎看透了她的心思,回头朝她—笑,「我们早习惯了。」

    「不,我想你们只是……疏於练习而已。」她说得很客气。

    「我们每个礼拜都到球场报到。」

    「刚开始学?」她小心地问。

    「打了两年了。」

    「哦。」她严肃地点头,心脏揪得快抽筋了。

    见她要笑不笑的模样,白礼熙挑起眉,「别忍了,恩瞳,我们很有自知之明的,真的不介意你的嘲笑。」

    「我不觉得……有什么好笑的。」她强自镇静,

    反倒是两个男人交换一眼,狂笑出声。

    「你说得没错,礼熙,她果然……很特别。」卓尔春笑得眼泪快流出来了。

    特别?罗恩瞳颦眉。她有种感觉,自己正被这两个男人嘲弄,却又不太明白他们在笑些什么。

    正心神不定间,车子驶入一处地下停车场,停妥车後,卓尔春带领两人上电梯。

    「我暂时帮你们租了这层公寓,这里靠三环,交通满方便的,离中关村也近。」

    「中关村?」罗恩瞳不解。

    「北京的科技中心,很多科技企业都设在那里。」白礼熙解释,「比如微软,还有台湾很多软体公司,我们的办公室也在那里。」

    「北京跟清华大学也在附近。」卓尔春补充,「你们招募人才很方便。」

    电梯门开启,三人跨出电梯,卓尔春打开其中一扇门,「就是这里啦,两居室,家具、家电一应惧全。」

    「两居室?什么意思?」不祥的预感击中罗恩瞳。

    「就是两个房间的意思。」白礼熙颇觉好玩地看她一眼,「你不知道我们要Share同一间公寓吗?」

    不,她不知道!

    「我以为我们会一人一间。」

    「经济不景气,公司当然会精打细算。」

    就财务控制的观点来说,是这样没错。可是……她悄然呻吟。

    「这里很不错的,罗小姐,社区管理挺好的,还有会所,平常可以去健身、游泳。」卓尔春笑道,「还有,我怕你们无聊,特别装了卫星小耳朵,CNN、HBO……台湾所有电视台的节目都能看得到。只不过这是违规的,所以你们千万不要太招摇,被抓到可是要罚款的。」

    她仍是神情凝肃。

    「还是不满意吗?」卓尔春蹙眉。

    「她不满意的不是这里的设备,尔春。」白礼熙拍拍好友的肩,「而是她的室友。」

    「室友?」卓尔春会意後,黑眸点亮灿芒,「你?」

    「嗯哼。」

    「你的意思是……她不满意你?」他神情惊奇。

    「没错。」

    一声响亮的口哨。

    又是口哨。罗恩瞳凛著下颔。怎么白礼熙的朋友跟他一样喜欢乱吹口哨?不愧是弧群狗党!

    见她清冷的表情,卓尔春将好友拉到一旁,低声道:「看样子她真的很不喜欢你。」

    「我不是早说了吗?」

    「居然有女人不买你的帐,啧啧。」卓尔春一脸不可思议。

    「燕兰不也是不买你的帐?」他反击。

    「呵我已经是她老公了。」卓尔春呵呵笑,一副货物既已进门,恕难退货的得意样。

    「可怜的燕兰,所嫁非人,」白礼熙在胸前划了个十字。

    「嘿,她幸福得很,好吗?」卓尔春不服气地抗议,用力赏了好友一拐子。「好了,你们整理好之後就下来吃饭吧,我们就住在楼下,燕兰应该已经准备好晚餐了。」

    「OK。」

    卓尔春离开後,室内一阵静默。

    半晌,罗恩瞳的嗓音首先划破静寂,「我绝不跟你共用浴室。」

    跟他同居一层公寓,已是她忍耐的极限了。

    「放心吧,浴室有两间。」

    「那我要附浴室的那间套房。」

    「根据我们两人的身分层级,比较大的房间应该留给我吧?」他淡淡地以上司的气势压她。

    她默然咬唇,眸中一闪而逝的辉芒,显示她有杀人的冲动。

    他笑了,「好,你想要套房就住套房吧,我不跟你抢。」用一种大男人不与小女子计较的口气。

    她恨恨咬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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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晚餐过後,两个大男人被赶入厨房洗碗善後,两个女人则一人端著一杯红酒,闲闲啜饮。

    卓尔春的妻子李燕兰打开音响,选了张爵士乐CD,不一会儿,慵懒的歌声流泄室内。

    罗恩瞳望著她,「你们在这里待很久了吗?」

    「嗯,快二年了。」李燕兰微笑,以一种舒适的姿势半跪半坐在她身旁的沙发上。

    「是因为他要被调来这里,你们才结婚的吗?」

    「是啊。」李燕兰点头,忽地噗哧一笑,「说来好玩,那时我们本来是在吵架的,冷战了好久,结果他的调派令一下来,一想到就要跟我两地分隔,当天晚卜就冲去我家跟我求婚。那天外面下着雨哦,他就像个傻瓜似的在外头淋了好几个小时,只为了等我回来!」她顿了顿,眼眸因回忆抹上甜蜜的蒙雾,「唉,当时看他喷嚏一个接着一个打,教人想拒绝他的求婚都没办法。」

    她看起来好幸福。

    罗恩瞳向往地听著,明眸不自觉地流转,打量著屋内一切。

    温暖而有品味的装潢,一尘不染的家居环境,饭後笑著洗碗的男主人,闲暇时酷爱做点心的女主人,以及他们俩相互对望的模样——

    这是一个温馨的家,—个让人羡慕也让人依恋的家。

    她的心忽然微微揪扯。

    「……听说你在永晖工作很多年了?」李燕兰的询问拉回她心神。

    她点点头,「嗯,快八年了。一毕业就在这家公司工作,直到现在。」语气不自觉地带著些微苦涩。

    李燕兰听出来了,「你不喜欢吗?」

    「不,不是不喜欢。」只是有时候会觉得空虚罢了。

    这样日复一日地工作,日复一日地为一家公司卖命,有什么意义吗?

    「听说你之前是永晖首席副总的秘书?」

    「是啊。」提起邢克强,罗恩瞳精神一振。「他是个很棒的上司,能力很强,对下属也赏罚分明。」可对她,似乎总有一点点特别。

    至少,他不会用那么温柔的口气跟别的女性员工说话,唯有对她……

    想著,她的眸悄然点亮了某种梦幻般的光彩。

    「看样子你很崇拜他。」

    「是啊。」

    「他一定也很赏识你。」

    「我希望如此。」罗恩瞳谦逊地说,脸颊却淡淡染红。

    首席总是告诉她,他非常需要她,她是他不可或缺的得力助手;而她听了,总不禁飘飘然,更恨不得为他奉献自己的一切心力。

    之所以会一直留在永晖,最大的原因是为了他吧……

    「那礼熙呢?你对他印象如何?」

    「嗄?」她—愕。

    「你觉得他怎样?」

    「这个嘛……」她沉吟不语,专注的眼瞳反映山葡萄酒红。

    她对白礼熙的印象如何?自然是……非常讨厌他了。

    他是刘副总那一派的人马,他的上司一向觊觎首席的职位,她与他分属公司不

    同的派系,势必相争相斗。

    他长袖善舞,不但在客户面前吃得开,为公司赚进大把钞票,在公司里也同样惬受欢迎,是男女员工都喜欢接近的同事。

    他们拥戴他,却排斥她,他跟她,完全是两类人。

    尤其是那些厌恶她的女秘书,—个个都对他著迷不已,每回一念及此,她就更痛恨他——

    「你不喜欢礼熙吧?」李燕兰问得直接。

    罗恩瞳啜口红酒,「谈不上喜下喜欢。」她说得平淡,「我跟他不熟。」

    「是吗?可是礼熙好像不这么认为。」李燕兰倾身对她微笑,「他谈起你的样子,就好像认识你很久了。」

    她心一跳,「他怎么说我?」

    「你想知道吗?」李燕兰调皮地眨眨眼。

    「我想,他一定告诉你们,我是个很难搞的老处女吧。」她自嘲。

    「NO,NO,完全不是这样。」李燕兰摇摇手指,「他说,你是他所见过最认真的女人。」

    「认真?」

    「对工作很认真,对一切都很认真。」

    认真的女人最美丽。

    不知怎地,罗恩瞳脑中忽地掠过这句广告词,芙颊不知不觉烧烫起来。

    她在想什么?他当然不可能觉得她很美丽,他是在反讽她侍人处世过於严肃吧。

    「他还说,跟行事散漫的他相比,你们简直是两类人。」李燕兰补充,偏头望她,像在观察她的反应。

    「哦。」她不知该说什么。

    「礼熙很少这样称赞一个女人。」李燕兰又补充。

    那又……怎样?

    罗恩瞳咬唇,脸更烫了。她敛下眸,「对他而言,女人大概只是甜点吧,可有可无,我不觉得他会特别看重哪个女人。」

    「别忘了,他可是很爱吃甜点的哦。」争燕兰吃吃笑了,「为了甜点,他可以放弃很多事。」

    「甜点?谁在说甜点?」兴奋的男声扬起,「燕兰,你做了甜点吗?可以吃吗?」

    是白礼熙。他正跟卓尔春一起走出厨房,双眸发亮,期待的神态就像个小男孩。

    李燕兰笑得更开怀了,「今天没有,礼熙。白天我跟一群台湾太太聚会,来不及做。」

    「什么?你明知道我要来,却没准备?」白礼熙失望之情尽显。

    「改天一定做给你吃,好吗?」李燕兰笑道,像在安慰小男孩一样,「现在先吃Chese,这个拿来配红酒很不错的。」

    白礼熙依言拿起一块,咬了一口。「如果是起士蛋糕就好了。」咀嚼数秒後,他喃念著。

    两个女人交换一眼,瞳眸同时笑弯。

    「说到起士蛋糕,SwissHotel做得不错,是我在北京吃过最好吃的蛋糕。」卓尔春说。

    「真的?」白礼熙眼睛再度发亮。

    「当然。你不知道,北京好吃的蛋糕不多,应该说几乎都很难吃,可那次我们去SwissHotel喝下午茶,那些蛋糕啊——」

    「停。」白礼熙举起手掌阻止好友继续,「不必形容给我听,直接把预约电话给我就行了。」

    「怎么?这么迫不及待啊?」卓尔春嘲弄他,「以前我们去Pub把美眉时,也不见你如此急切。」

    「美眉哪里比得上蛋糕呢。」白礼熙自然而然地接口。

    罗恩瞳闻言扬眉,看了李燕兰一眼,两个女人同时洒落一串银铃笑声。

    「干嘛?你们笑什么?」卓尔春莫名其妙。

    「大概是在笑我吧。」白礼熙颇有自知之明,深亮的眸直直盯住罗恩瞳。她呼吸一窒,急忙撇过头,不敢与他的视线交接。

    他笑了笑,迳自转向车尔春,「对了,尔春,你知道怎么联络David王吗?我最近都找不到他。」

    「David?」卓尔春睑色一变,「你还不知道吗?」

    「怎么了?」

    「他回台湾了。」

    「真的?」白礼熙微感讶异,他本来还打算来这边跟David的公司谈合作代理事宜的。「怎么这么突然就被调回台北?」

    「不是调回去,是Fire。」卓尔春面容严肃,「他们在这边的公司已经上轨道了,老板看他没利用价值,薪水又高,索性找了一个大陆主管来取代他。」

    白礼熙闻言,沉默不语,

    反倒是罗恩瞳开了口,「怎么这样?」

    「这是常有的事,很多来大陆工作的台干都会碰到这样的问题,我们听太多了。」李燕兰黯然解释。

    失去利用价值後,便被公司一脚踢开,这是许多来大陆为公司开山辟路的台湾干部将会面临的危机,事实上,每个人都预期那一天迟早会来。

    「所以,当我们听到礼熙也要过来的时候,真的吓了一跳。」卓尔春摇头,「明知是火坑还往下跳。」

    罗恩瞳忍不住说:「他是因为能力好,才被上面派来开展大陆业务,而且董事

    长还升他为分公司总经理——」

    「明升暗降吧。」卓尔春撇撇嘴,「边疆的总经理会比集团里的经理强吗?礼熙本来负责整个亚太业务的,现在却被外放到大陆来。就算现在永晖为了开疆辟土需要他帮忙,可以後呢?他还回得去吗?」

    「这个……」罗恩瞳愕然。坦白说,她从没想过这样的问题,从没想到白礼熙自愿调派北京是冒著极大的风险。

    他为什么这么做?为了比较高的薪资津贴吗?她迷惑地望向他。

    白礼熙却只是漫不在乎地耸耸肩,「大陆也算亚太的一部分吧,公司只是把重点从东京、香港移到北京来而已。我身为亚太业务部经理,亲自披挂上阵也没什么。」

    「可是礼熙,你明知道你们公司权力斗争那么厉害——」卓尔春还想说些什么。

    白礼熙及时阻止他,「放心吧,我相信希平不会负我的。」然後,他以一个夸张的手势转开话题,「别谈这些了。你们这对甜蜜夫妻倒说说看,什么时候打算生个孩子来玩玩啊?」

    心知他不愿破坏和乐的气氛,卓尔春只得尽力配合。他暗叹口气,表面却扯开笑容,「嘿!你说这什么话?孩了可不是用来玩的……」

    於是,两个男人展开一段毫无营养的对话。

    罗恩瞳怔怔望著他们,好片刻,思绪一片迷惘。

    李燕兰微笑扯了扯她衣袖,「怎样?跟你想像的不太一样吧?」

    「什么?」她愣愣回头。

    「我说礼熙啊。他跟你想像的大不相同吧?」

    「别看他表面上吊儿郎当的,其实他是个很认真的男人,也很温柔。」

    「……温柔?」她差点被这两个字呛到。

    「不相信吗?」李燕兰摇摇酒杯,明眸熠熠发亮,「等你跟他多相处一段日子之後就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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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对他的了解有多少?

    一点也不了解。

    除了大家眼中看到的那个白虎,真正的他是怎样的人,她其实一无所知。

    比如他对甜点的痴迷,这一点就让她难以置信。—个成熟的大男人竟有这样……呃,孩子气的癖好?

    那些花痴女口中英挺、帅气、幽默,偶尔有些邪酷的男人,那个公司内绝大多数女性员工最想亲吻的男人……爱吃甜点?

    真相一旦被知晓,肯定会跌破众人眼镜吧?

    一念及此,罗恩瞳不觉吃吃笑了起来。

    她将长长的湿发拧乾,包入毛巾里,然後穿著绘有米老鼠图案的浅粉色睡衣踏出浴室。

    在梳妆台前坐定,她习惯性地瞪著镜中的自己。

    这真的是一张很无趣的脸孔。眼睛不大,却也不算小:鼻子不太挺,却也不扁:唇形还算饱满,颜色却过于苍白:肌肤不够细致,但以一个快三十岁的女人标准来看,好像也还过得去。

    就是这样,一张毫无特色、平凡至极的脸孔。

    她想,没有任何男人会喜欢上这样一张脸吧。也罢,反正她早已打算一辈子做个单身女郎。

    这样也不错,不是吗?

    熟悉的心痛如潮水般在胸口翻腾,她站起身,选择忽视那激动的波浪。

    她找出吹风机,正打算吹头发时,手机铃声响起。

    是首席!罗恩瞳一下子就从专属的音乐铃声认出来电者,她急急跳上床,接起搁在床头柜上的手机。

    「恩瞳吗?」沉朗的嗓音传来。

    她心一跳,「我是,」

    「到北京了吗?一切还好吗?」

    「很好。」首席是特地打电话来关心她的吗?她好感动。「这边的公寓很不错,明天我们会到办公室去。」

    「把你跟白礼熙安排住在一起,你不会介意吧?」

    「呃……」她当然介意,却说不出口。

    「你不会介意吧?」

    「当然……不会,起码这样我也比较容易掌握他在做些什么。」她半无奈地补上一句。

    「对啊。」邢克强笑,「恩瞳,这就是我为什么特别指示你们两个一定要住在一起的原因,方便你替我看著他。」

    什么?罗恩瞳一愣,原来这是首席特别指示的?「……我明白了。」莫各的难受滋味在胸口漫开,她说不清是什么,只隐隐感觉似乎是失望。

    清脆的敲门声忽地响起。

    她警觉地绷紧身子,压低嗓音,「对不起,首席,有人敲我房门,我想应该是白礼熙。」

    「好,那我就不多说了。」邢克强当机立断地切线。

    罗恩瞳愣愣地望著手机萤幕一会儿,然後才扬声问:「谁?」

    「还有谁?当然是我。」隔著门,依旧听得出白礼熙的嗓音带笑。

    「有什么事?」

    「干嘛这么紧张的口气?怕我吃了你啊?」他开玩笑。

    一股冲动窜上脑际,她倏地跳下床,拉开门,「干嘛?」

    他没立刻回答,湛深的黑眸兴味十足地打量她。

    她直觉抓紧包住头发的毛巾,「看、看什么?」

    「没想到你会穿这么可爱的睡衣。」他紧盯著她,「米老鼠呢。」

    「不行吗?」她瞪他—眼。

    「当然可以。」黑眸闪过一丝异样,「只是你穿这样,看起来跟平常女强人的形象不太一样,挺……柔弱的。」

    柔弱?她一呛。他没搞错吧?拿这种形容诃套在她身上?

    他笑著递上一杯热牛奶,「给你。」

    她疑惑地接过,「干嘛?」

    「喝一点比较好入睡。」他柔声道,「你刚到一个陌生城市,晚上很容易睡不好。」

    「……谢谢。」心头悄悄浮现暖意。

    「还有,觉得空气有点乾燥吧?开暖气就是这样,你要是不习惯,拿一盆水放在房里会好一点。」

    「嗯。」

    「头发吹乾再睡比较好。」他再叮咛一句。

    「我知道。」她点头,「我会吹乾的。」

    柔顺的回应令他新奇地扬眉,「真是奇了!你居然这么听我的话?难道北京的太阳是打西边出来的吗?」

    「你——」她磨牙。难得想与他休战,这男人却如此不知好歹,竟还嘲弄她?「我要睡了!晚安。」冷著脸下逐客令。

    他倒也没抗议,微微一笑,「晚安。」英挺的身子刚踏出一步,忽然又转回来,墨深的瞳如两丸黑玉般调皮地发亮,「真想看看。」

    「看什么?」

    「不知道老处女如果披头散发会是什么模样?」他口吻戏谵。

    她倒抽一口气,砰地一声猛然甩上房门。「我敢打睹你永远都不会看到的!」激愤的宣言透过门扉,狠狠敲入他耳膜,

    「我这人最喜欢挑战了。」清朗的笑声好整以暇地扬起。

    她闻言,气得身子发颤,直直瞪著紧闭的房门,可不及数秒,唇角忽地一弯。

    真是的!他究竟是怎样的一个男人啊?

    她一点也搞不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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