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角落种了一棵梅花树,此时还未见到梅花绽放,不过也许是心情愉悦,她竟在空气中闻到一股隐隐浮动的梅花香……她卸下面纱,仰着头,仿佛已见红酥肯放琼苟碎,如此之美……身子一僵,她感觉有人站在身后。这儿是娘和哥哥在京城落脚之处,应该没有人知道此处,怎么会有人寻到这儿呢?
“你喜欢梅花吗?”
戚文怀……芍药绷紧的身子顿时放松下来,轻声回道:“岂有人不喜欢风雪肆虐之中,依然顽强挺立枝头的梅花。”
戚文怀走到芍药身边,随着她的视线一起抬头看着枝干。“你喜欢梅花,我就在书房后面种上一片梅花林。”
闻言一惊,芍药强忍着内心的波动。“王爷何必如此费心。”
“不费心,以后我们可以一起赏梅。”
芍药转过身子面对戚文怀。“王爷怎么会在这儿?”
她前脚到,他后腿就跟着来了,还不明白吗?没关系,他直说了。“我想见你。”她还以为他含蓄内敛,原来他也有任性的时候。“王爷怎么知道我在这儿?”
“原本只是让侍卫给郭清递个话,可是侍卫见你带一个丫鬟来到这儿,放出信号知会我,我就过来了。”略微一顿,他忍不住道:“只要我想见你,无论你在哪儿,我都会找到你。”
她感觉有一股热气爬上双颊,这位王爷说话怎么越来越肆无忌惮?
“你不相信吗?”
若她说不相信,难道他会叫她躲起来,测试他能否找到她吗?她还是赶紧转移话题。
“王爷见我为了何事?”
“我不能只是单单想见你吗?”这位王爷的口气好像在撒娇似的,教芍药的舌头都打结了,说能,不对,说不能,也不对。
他担心她羞了恼了,适可而止的转移话题道:“成亲之前,没事别出门。”
“今日是为了带碧芳回家见娘和哥哥,以后就会待在府里。”也不知道钦天监为何挑上了明年二月十五大婚,时间上实在太匆忙了,她要绣嫁妆,要学着管家,还要跟着宫里派来的教习嬷嬷学习礼仪规矩。如今连玉宝阁的事都交给碧芳了,她连名正言顺出门的理由都没有了,又怎能到处乱跑?
“我派了两位侍卫保护你,一个是胡山,一个是胡海,他们是兄弟。”
“我已经有哥哥了。”
“郭清一个人不足以保护你。”
“我不是王爷,又不是多矜贵,用不着那么多人保护。”
“你将是宁王妃。”
对了,她都忘了,四皇子有两个侧妃和好几个妾,她们之中想必有人不愿意她嫁给四皇子,尤其是两位侧妃,若王爷一直没有迎娶正妃,而两位侧妃其中一人怀了身孕,生下儿子,很有可能会扶正。
“让王爷费心了。”早在出生那一刻,她已经捡回一条命了,她不惧生死,可是有牵挂的人,有要保护的人,所以,她还是谨慎一点比较好。
“有事,你让侍卫或郭清来宁亲王府找我,我会马上来见你。”
“我与王爷如今不宜见面。”
于礼,成亲之前他们不能见面,可是很奇怪,当他抱着破釜沉舟的心情在父皇面前跪下,终于让父皇同意他娶面上有疤的她,他更是时时刻刻想着她,猜想她在做什么,他能不能偷偷溜进永昌侯府与她见上一面。
娶她,比他想像的还要艰难。
他知道请求父皇在赐婚之前,必须先与永昌侯达成协议,于是他主动找上永昌侯,让永昌侯对父皇编了一个故事,也就是如今众人广传的故事,这么一来,就可以让永昌侯摆脱抛弃女儿的罪名,双生子乃不祥之兆的传言也就被淡化了。
后来他去找父皇赐婚,坦然说出他与芍药相遇在承恩寺,因为他出手相救,她就此落在他心上,没想到他又在赏花宴上遇见她,发现她与永昌侯府嫡长女生得一模一样,细查之下便得知她的故事。
父皇只在意芍药的品貌,至于谁派人杀她,倒也无心追究,权贵之家总会有那么几件见不得人的事,没有酿成大祸,父皇也不可能过问。此事看似已成了,可是,从永昌侯口中得知芍药面上有疤,父皇可是不满了,最钟爱最出色的皇子怎能娶个破相的姑娘?
父子僵持不下,为此,他几次酩酊大醉,还发生了让他恨不得失忆的丑事……总之,此事甚至闹到太后那里,太后开口为他说话,父皇更是不喜,谁道太后不乐意他娶个才貌双全的名门千金。
无计可施的他唯有双膝跪下,哀求父皇成全,信守对母妃的承诺。无论是因为君无戏言,还是对母妃的思念之情,父皇终于下旨赐婚。
这些,芍药都不会知道,他只要她欢欢喜喜的嫁进宁亲王府。
“我都不知道你也是个重规矩的人。”
她娇嗔的一瞪。“姑娘家岂能不守规矩?”
“我只是想聪明如你,怎会死守老旧的规矩?”
“老旧的规矩也不见得不好,有时也是一种保护,倒是有些人不爱守规矩,反而惹出了不少祸事。”
戚文怀一副很无奈的举起双手投降。“我知道了,成亲之前不见面就是了。”
“王爷非要见我,我也制止不了。”
这是默许他可以偷偷去见她吗?这么说,他岂能太客气了?
她显然一眼就看穿他的心思,娇俏的连忙道:“王爷可别误解了,我只是以为王爷如此尊贵,岂容我这个小小女子指手画脚。”
戚文怀看着她的目光转为痴迷,他见过她深不可测的眼眸如高原上宁静的湖泊,也见过她锐利如一把名刀,可是,却不曾见过像此时一样娇柔生媚的她,无论哪一种风情,她都美得令人心动。
他一双眼睛好像恨不得吞了她,她连忙撇开头。“我有若错,请王爷指教。”
“没错,你说的都对。”
“我若没错,王爷就别再盯着我了。”害她心跳得好快,真想化成一只缩着头的乌龟……她从来没这么害羞得觉得整个人都要烧起来了。
“本王也不想让你误以为是登徒子,可是,本王就是移不开视线啊。”
芍药又羞又恼,这哪是个王爷,根本是个登徒子,可是,为何她的心如此欢喜如此甜蜜?但这是什么地方,怎么可以容许他如此乱来!
她再次将面纱蒙上,回复平日不易亲近的姿态。“王爷的话已经带到了,还是赶紧离开吧。”
戚文怀也知道适可而止,拍手让胡山和胡海出来见芍药,丢下一句“你等着我上门迎娶”,便转身离开。
芍药终于有了要嫁给戚文怀的感觉了,害怕吗?有吧,面对一个看似富贵却充满危险的未来,怎可能没有惧意?但更多的感觉是破茧而出的喜悦,无论等候在前面的是什么,她都不会气馁,会一如过去的坚定。
虽然如今是永昌侯府的二小姐,芍药还是坚持与徐卉丹一起住在竹芝轩,反正她待在这儿的时日也不多了,何必移至其他的院落,再说,她嫁人势必得带走几个丫鬟,竹芝轩就会空出不少位置,她得花些心思仔细观察,哪些人应该提上来,竹芝轩可不能单靠一个碧芳。
比起观察底下丫鬟的品性,芍药更多的心思摆在绣嫁妆,还有与宫里派来的教习嬷嬷学习规矩礼仪上。
冬日退去,迎春花来报到,芍药雕刻多时的英雄骏马也完成了,不过她不知是否应该在成亲之前送给王爷。
芍药拿不定主意,索性先将那尊英雄骏马收进匣子里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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