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生恼的朝他腿肉一掐。“笑什么,京城人傻钱多,与其让他们吃喝嫖赌花光了,不如本王妃做点善事收了,日后才能用在有需要的人身上,这是纳福积德。”
“好,王妃说的是。”家有悍妃,不敢驳斥。
“桓哥哥,你的毒真的清干净了吗?”看他脸色还很苍白,连着几天的祛毒他都瘦了一大圈。
感觉双腿有力的皇甫桓笑着撑起上身,试着下地行走。“我能走个两、三步了,再多做练习便能走得更稳……”
他走了两步,一个重心不稳往前一晃,成清宁连忙上前一扶。
“桓哥哥小心……啊!疼……”她的手腕……
“怎么了,宁儿,哪里疼?是我撞伤了你?”他低头看着扶着细腕的她,一抹淡淡的瘀红露了出来。他拉开她不让人掀的袖口,明显的肿胀让他倒吸口气。
“不痛的,桓哥哥,我只是忙着为你收拾行李才忘了上药,一会儿抹了药就好了。”没什么大不了,就看起来严重了些而已。
“是我弄的?”他心疼不已。
“比起你受的苦,这点小伤不算什么,重要的是你撑过来了。”他能上马了,他们将来的路便好走了。闻言,他动容地眼眶泛泪。“我定不负你。”
“我心亦然,君心即妾心,两不相负。”他不负她,她也待以真心,往后的日子携手同行。
第十二章望君早归(1)
又是一次的送别,心态全然不同。
站在巍峨高墙上,成清宁泪眼婆娑的俯视城墙下万头攒动的大军,她视线模糊看不清楚前方,只觉得鼻酸,想哭,万分的难舍难分全写在脸上。
泪流两行,风中低泣。
前一次,她送的是战功彪炳的战国将军皇甫桓,身跨黑马,威风凛凛,容貌俊美得令天地为之失色,红缨枪拄地而立,腰佩短刃,全城鼓舞,欢声雷动,将士们身染战意。
那时秦王是大姊姊的未婚夫婿,她含羞带怯,等着良人归来,而她成清宁只用看热闹的心情来凑一脚。而今她含泪相送的是枕畔相偎的丈夫,姊夫变夫君,感受截然不同,人未走远她已感觉到心痛。
“秦王出来了,秦王出来了……”
城墙下的百姓大声呼喊着,但是看到坐在轮椅上被侍卫推着走的鬼面面具男子,众人的欢呼声忽地一弱,呜呜的哀泣声幽幽飘出,一声、两声、三声……汇集成一面哭墙。
这是他们心目中的英雄吗?
为什么他都伤成这样了,皇上还要让他上战场,他能打仗吗?朝廷对战场退下来的伤兵何其残忍,人都不能走了还往前线送,皇上对秦王有多大的仇恨,非要置他于死地不可?
于是,哭声更大了。
城墙内外弥漫令人鼻酸的悲凉,连二十万大军内也有人偷偷拭泪,为他们沦为参军的主帅大感不平。
皇甫桓是将士们眼中的神,他的传奇是不朽的,没有人能超越,更有不少人以他为目标,期盼自己也能缔造不世战绩。
“该走了……”这一刻,终于来了。
扬着手,皇甫桓让人将他送上停在一旁的马车,双腿不良于行的他只能以马车代步。
“委屈你了,王爷。”一名小将眼眶红肿将秦王抱上车,他的双臂是抖颤的,因为那不能平息的哀伤。
“不委屈,能和兄弟们并肩作战,即便战死沙场也含笑九泉。”西北才是他的家,他的天空。苍鹰翔空。
“王爷,我护着你,用我的生命。”他绝对不会让王爷受到一丝一毫的伤害,用他的热血立誓。
“好,好儿郎,你就当本王的亲卫吧!”看得出他的眼神很清正,是个能培育的好苗子。
“是。”小将欣喜的一应。
在城墙上,一身白衣的成清宁恍若雪地白梅,袅袅娇柔得弱不胜衣,风吹动她腰上麒麟玉佩的长绦,裙摆微微扬起,面如芙蓉的娇颜透着霞红,天女身姿摇曳而立。
送行的百姓看呆了,以为是天上的神仙下凡来,飘飘若雾,出尘无垢,站在那儿那儿便是幅绝美景色。
一道明黄色身影走近。
“朕倒没见过大军出城居然哭声连天,这是在看衰我们大明朝的国运,还是对朕的决定感到不满?”真是有趣得紧,都三年了,秦王一出现,所有的目光仍是全聚集在他身上,浑然不觉帝君现身。
拭了拭泪,成清宁行了个宫礼,声音微哽地道:“谁无爹娘,谁无亲朋,骨肉离散的伤痛在所难免,看到儿子远行,爹娘泪流满面,丈夫戎甲上身,妻子倚门相盼,若无战事谁愿意离家远赴他乡,有些人甚至一辈子也回不了家。”
“你在怪朕?”因为她的丈夫也在其中。
“不怪皇上,只怪贼儿横行,令我百姓苦无宁日。”国家兴,百姓苦,国家弱,百姓更苦。苛征重税,贪官污吏,浊海一片民不聊生。
“是不该怪朕,朕也不想派月湖去,可满朝文武百官只有他一人熟知蛮夷的作战方式,虽然他不能走,但脑子能运筹帷幄,一策能行千里,朕不用他还能用谁?何况朕的皇子也去了。”表示他一视同仁,并未有所偏颇。
说是说服秦王妃,其实是说服自己,心虚之人总是想着千百个理由告诉自个儿,他所做的事没有错。
秦王的腿残了,算是废人,皇甫褚还是不放心,派了太子当监军,一是放出去磨练,二是监控,他要知道秦王是不是雄风不再,有没有可能再一战而起,尽显锋头?
但是秦王以“太子有监国之责,不宜涉险”为由拒绝太子监军,他直言无法负责太子的安危,战场的变化难以预料,以前的他或许能保全太子,如今的他无能为力。
怕死的太子也不肯去,上旨称病推却。
在众多皇子中,只有九皇子自告奋勇愿赴边关,皇甫褚考虑再三便允了,因此皇甫寻也在这次的随军中。
“皇上有十三子七女,子女数众多,一个个排在你面前也不见得都能认齐吧!就算少了一个也不痛不痒,反正后宫的嫔妃还能生。”他不缺儿子。
“放肆!”皇甫褚怒斥。
“皇上,臣妾的丈夫也在里面,他的腿一点感觉也没有,要是敌军偷袭,他只有坐以待毙的分,臣妾发发牢骚也不行吗?要不然你还我丈夫。”他自个儿怎么不御驾亲征,让百姓赞许他是心系家国的好君主。
“你……你好个泼妇,在朕面前也敢耍泼!”她这无赖个性是跟谁学的,市井小民都没她这般无理取闹。
“皇上,臣妾当你是王爷的亲兄长,臣妾的大伯子,才敢直言不讳地向你诉苦,其实臣妾也知任性了,可是心里还是很难过,明天起臣妾就看不到王爷了。”说到这里,她呜呜地哭起来。
听到那一声“大伯子”,皇帝的心软了一半,耳边再传来悲切的呜咽声,他什么气也没了,只觉得眉心一阵抽痛——这也是一名庸俗的妇人,不如想像中的慧黠通透。
“好,朕不怪罪你,你也别再哭了,大军就要起程,你再不看一眼就没得看了。”也许也就剩这一眼了。成清宁抽抽鼻子,接过明叶递来的绣菊帕子拭拭眼角泪滴,哑着音提出要求,“皇上,请允许臣妾做一件事。”
“什么事?”她又想干什么?
“送王爷一行。”她要留下惊天绝响。
“送?”他挑眉。她以为她能离京?
“鼓来。”鼓?
在皇甫褚的纳闷中,一面能站十五个人的大鼓被抬上高墙,鼓面是牛皮扎的,鼓身并未上色,以精湛的雕功雕出或跑、或飞、或游、或卧、或站……近百种罕见的奇珍异兽,每一只都栩栩如生,彷佛鼓声一起就会活过来,纷纷从鼓中窜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