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事,只是烫到手了。」
「烫到了?哪只手?」他急急拿开她手上的烛盏,检视她烫伤的手背,跟着不由分说地将她拉回到洗碗槽前,扭开水龙头用冷水冲。
他专注地替她处理烫伤,丝毫没注意到自己右手还环在她腰上,而她整个人几乎是小鸟依人地偎着他胸怀。
可她注意到了。已经许久许久,不曾如此贴近过一个男人,他坚实的胸膛以及身上的男性气息,冲击着她感官,而她惊觉自己竟不讨厌。
怎么会这样?她的心跳甚至加速了,狂野奔腾。
「好点了吗?」他低声问,气息暧昧地拂弄她发际,搔痒她圆润的耳垂。
她心韵更乱了,急忙抽回手,跳离他怀里。「我没事了,不痛了。」
天哪!她的脸好热。此刻夏雨蝶只能在心里偷偷感谢烛光朦胧,他应该看不清自己晕红的脸色。
他若有所思地望她,好一会儿,才拿起两盏蜡烛,领她到客房,放下其中一盏在床边小桌上。
「你好好休息,我会帮你反锁房门,你不用怕,我不会乘机对你怎样的。」
他沙哑地低语,也不知是真心或玩笑,但他关上门前,的确很君子地先行落了锁。
她坐在床边,盯着紧闭的门扉,有种奇特的预感。
今夜,她怕是会辗转反侧,难以入眠了。
第5章(1)
「我来接你了。」
暗幽的甬道,她孤单地走着,出口的一线光亮彷佛就在前方,但她走了许久,就是看不到尽头,直到一道低沉的男性嗓音悠悠回响。
是谁?她茫然地左顾右盼。
「佑星,是你吗?」
「你答应过我,会等我的,所以我来了,雨蝶,来接你到我的身边。」
神秘的话语依然不知来处,她看不见说话的人。
但意外地,她并不觉得恐惧,只是彷徨。「你,是谁?」
「不记得我了吗?你怎能忘了?」
她该记得他吗?她连他是谁也看不清啊!
那人沉默了片刻,终于哑声扬嗓。「我是你最恨的人。」
「恨?」她愣住。「为什么?」
「因为我强迫你做了不愿做的事。」
「什么事?」她不懂。
「……你会明白的,有一天,你会想起来。」
他低语,字字句句宛如投入深潭的石子,在她心湖撞开圈圈涟漪,她如梦似幻地听着。
这算是某种魔咒吗?她发现自己止不住强烈的好奇,很想、很想看清楚那人的真面目。
渐渐地,她似乎抓到一些身影了,虽然那影子很淡薄。
「答应我,你会想起来……」那人黯然落话后,急速往后退,消失于甬道尽头。
「你到底在说什么?喂!你别消失啊,喂!」
她焦急地喊,却已唤不回他——
夏雨蝶从梦中惊醒。
起初,她仍深深陷在那奇异的梦境里,坐起上半身,双手迷惘地摸索前方,试图抓到那道无法捉摸的影子。
喂。
梦中的他,没有名字,甚至没有脸,只是很淡薄很模糊的影子。
但那个影子显得如许真实,具有压倒性的存在感,彷佛主宰着她整个梦境,那阴暗遥远又透着一线光明的世界。
那人是谁?为什么她会作这样的梦?为何梦醒之际,她抚着心口,会觉得那里传来阵阵的痛楚?
除了当年绑架她的三个坏蛋,她不记得自己恨过谁,就连那三个绑架犯也随着岁月消磨,淡出她的人生。
可那人,却说他是她最恨的人,还说他是来接她的。
接她去哪儿?
夏雨蝶漫漫寻思,心神恍恍惚惚,凝坐于床上,如一座雕像,窗外雨势滂沱,狂风呼啸地席卷,房内,却是一片静寂无声。
慢慢地,她清醒了,回神了,恍然忆起自己正借宿于杜非朋友的别墅。
现在几点了?
她转头,借着室内些微的光线望向床头小桌上的闹钟,时针指向八点四十分。
竟然已经这么晚了!
她吓一跳,平常自己可是清晨五点便起床的啊,今日怎会睡得这么迟?
她匆匆下床。
电还没来,外头仍笼罩于暴风圈中,天色阴暗,室内光线更黯淡。
杜非将收纳于橱柜里的蜡烛全拿出来,当时负责室内装潢的设计师买了许多装饰用的各色香氛烛,全被他嫌累赘,扫进柜子里了,如今正好派上用场。
他将香氛烛错落摆置于屋内各处,一一点燃,烛光摇曳,吐绽芬芳,平添几许浪漫气息。
有了光照,他开始准备早餐,烧了壶开水,冲了两杯滤挂式咖啡,将火腿、洋葱和青椒切成段,煎成软嫩的蛋卷。
刚将成品端上桌,夏雨蝶也正好梳洗完毕走出来,仍穿着昨夜他借她的长衬衫,纤细的裸足踩在凉凉的地板上。
他尽量不去看她修长细致的美腿,将视线集中于她的脸,她伸手将鬓边发绺拨拢于耳后,看来有些局促不安。
是不习惯跟男人独处吗?或者,是不想与他独处?
杜非深吸口气,推开脑海不受欢迎的念头,轻快地扬嗓。「我弄了早餐,过来吃吧!」
「嗯。」她在餐桌旁坐下,看着他准备的色香味俱全的餐点,秀眉挑起。「你还会煎蛋卷?」
「很稀奇吗?」他笑睨她。
「嗯,这蛋卷能煎得这么漂亮,不简单呢。」她赞美。
他笑笑。「你肯定是觉得男人都是那种进不得厨房的生手吧!」
「我没这么说。」她顿了顿,想想,朝他嫣然一笑。「不过你真的令我满惊讶的。」
以后,他会更令她惊讶。
他默默地想,递给她咖啡。「我都喝黑咖啡,家里只有糖,没有鲜奶。」
「没关系的,那我加糖就好。」她从桌上的糖罐里舀了一匙糖,举杯尝了一口,觉得有些苦,又加了一匙。
他旁观她的举动。「看来你喜欢吃甜的。」
「做面包的人,当然喜欢吃甜啊!」她笑道,拿叉子戳了一口蛋卷送进嘴里,掩唇赞叹。「嗯,这个好好吃!这蛋还半熟的,有蛋汁呢!」
她太讶异了,这男人的手艺完全出乎她意料。
她吃得满意,杜非也得意,一面吃早餐,一面偷偷欣赏她进食的模样。
他喜欢看她吃东西,不像某些女人会在男人面前做作、装优雅,她吃相很自然,想吃就大口吃,不特别粗鲁,却又给人清爽明朗的印象。
看她吃得如此尽兴,他忽然有股冲动,好想就这么一辈子为她下厨料理三餐,交换她亲手做的点心和面包。
她会同意吗?会愿意跟他这样的男人在一起吗?
她彷佛察觉他眷恋的目光,蓦地扬眸望向他,与他视线相接时,似有些许羞涩。
「嗯,」她刻意转头望向窗外。「台风好像还是很强耶,怎么办?今天可能下不了山了。」
「别担心。」他接口。「我这边存粮很充足,应有尽有。」
「我不是担心这个,我是——」她顿住,似乎察觉自己即将失言,连忙敛眸,继续进餐,借此掩饰心慌。
他看出她的窘迫,胸臆也横堵复杂滋味,有点酸,有点涩,又有几分异样的甜。
「你怕留在我这里无聊吧?」他刻意玩笑地问道,营造轻松的氛围。「要不要玩牌?」
「玩牌?」她愣了愣。「扑克牌吗?」
「嗯。」
「可是我只会玩一些很简单的,像是心脏病或捡红点。」
「我可以教你,德州扑克,有兴趣吗?」他诱惑她。
「就是电影里常演的那种职业赌徒玩的赌局吗?」
「嗯哼。」
她想了想,还在迟疑,他已不由分说地作了决定。
「我们就玩这个吧!」
他教她玩德州扑克,找出一个封着几百颗彩色弹珠的玻璃罐,将那些弹珠拿来当成筹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