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好不用排队。”范丝丝点了热拿铁和招牌蜜糖吐司,上面加了许多水果,算是女生都爱的轻食。
“我最懒得排队了,好吃的店满街都是。”春帆本性较实际,而且对美食没有执着,很难想象为何有人一窝蜂的想挤进某家店。
“因为这里的布置很可爱,像公主喜欢待的地方,有时做生意卖的就是一种感觉,当然东西也要好吃、精致,才像公主吃的食物嘛!”
“丝丝,不要告诉我你‘公主病’上身了。”
“你这个不懂得浪漫的无情女,不知道每位小女生心里都住着一位公主吗?”涂着艳色指甲油的纤纤食指,差点点上她鼻头。
“你离‘小女生’很远了。”春帆继续泼冷水。
捧心哀叹。“我怎么受得了你一而再无情的打击?”
“你不吃吗?我帮你吃掉哦!”
“不要!”范丝丝停止唱戏,专心享受甜食的美味,一双媚眼则好奇的打量来消费的客人,百分之九十以上都是年轻人,而且以女生占多数,少数男性看来都是陪女朋友来的。“咦,那个男的是Paul吗?”
“谁?”春帆随她的视线转头看一下。
“柳仪的男朋友,Paul,跪在公司大门口引起骚动的那个。”
“是他吗?我只见过一面,不太记得。”春帆比较记得杨立昕的臭脸表情。
“我记得,我跟他面对面讲了很久的话。”范丝丝翻翻白眼,“看样子那男的又劈腿了,跟他来的女伴不是柳仪。”
“或许只是一般女性朋友,柳仪说他是房仲专员,难免交友广泛。”春帆不喜欢疑神疑鬼的,何况又不关她的事,柳仪只是同事而已。
“也对啦!自己的感情都摆不平了,又有什么立场去指点别人的爱情。”范丝丝喝着热拿铁,听到手机在响,拿出来看简讯,吃吃笑道:“天要下红雨了吗?我爸居然叫我去他家吃晚餐,他老婆不抓狂?”
春帆也十分讶异。“你去不去?”
“去啊!为什么不去?看看他葫芦里卖什么膏药!”
“那等一下你先回家换衣服。”
“干嘛换?我穿这样不够美?”
“美呆了,但不适合去比较正式的场合,尤其有长辈在场。”
范丝丝不再反对。“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去?看看你亲姑姑住的地方。”
“我没有家人,哪来的姑姑?我高攀不上。”
“唉,人生不过短短数十年,姓翁的何必那么势利眼?”
“我很庆幸他们的势利眼,让我活得坚强、自我、又自在。”
“好吧!那我就一个人深入虎穴,一探究竟。”
“夸张。”
两人相视而笑,吃完下午茶便分道扬镳。
春帆想去诚品书店逛逛,好久没这样悠闲的心情,晚餐呢,随便吃一碗面打发吧!一个人而已,一切好商量。
散步经过一家男士精品店,想到杨立昕送了一箱的保养品,不送个回礼,心里有点过意不去,便进去选购了两条领带和一副白金袖扣。
等候店员包装时,杨立昕的电话到了。
“你人在哪里?”听声音就知道他心情粉差。
“正在帮你买东西。”秘书的本能要懂得避开大老板的情绪地雷。
“帮我买东西?”太惊讶了,怒火陡降。
“我明天拿给你。”
“不,你现在过来,到我家来。”
“去你家?”为什么?
“你人在哪里?我派司机过去接你。”
“不用了……”
“地址!”他不容拒绝的下令。
春帆只好起店家的名片照念一遍,无奈的揣测今天又是谁惹得大爷不爽了?好好一个休假日,他不是要跟他妹妹、妹夫聚餐,怎么又冰风暴上身呢?那些千金小姐的眼珠子都只看钻石不看人吗?这么难相处的男人岂是共度一生的良人?
一辈子耶!光想便头皮发麻。
她好想回家看电视也好、放空也好,实在不想去看男人的脸色。可是,只要她敢逃之夭夭,明天上班肯定是一场灾难。
黑色房车开到店门口,她只好认命的出去,王司机已过来开车门,害她有点不好意思,赶紧坐进去,咦,魔头也在。
杨立昕也不懂自己是什么心态,就是想早一点看到她。
她清雅如莲的打扮,令他心仪。
“嗨,你怎么有空约我?”嗓音细微,先试试水温。
“穿这么美,跟谁去约会?”剑眉收拢。
“跟丝丝去喝下午茶,可惜她爸爸突然约她见面,要不然我们打算晚上去吃大餐呢!”春帆冷静地回应,奇怪他未免管太多了。
“大餐我请你吃。”
“不好吧!今天早上我已经收到一箱化妆品,再害你破费我会良心不安。”
“春帆,不要再次拒绝我,那会让我的心情更差。”
她偷偷翻白眼。“可以请教一下,是谁惹恼你?我以为今天对你而言,会是愉快的一天。”即使是魔头,偶尔也需要一点亲情的滋润。
“多安的肚子很大了,吃完饭就被她老公带回去睡午觉。”
所以问题不在他妹妹身上。
“然后呢?”
“我爸约我晚上过去吃饭,我拒绝,他就在电话中跟我ㄌˊㄨ了半小时。我知道,是那个女人要他这么做,否则他不会在意我不想赴约。”他咬牙切齿。
他真正在意的其实是他父亲亏欠他太多父爱吧?!春帆在脑海中迅速玩味。他要的,是他父亲主动想约他见面,不是继母作媒才来跟他ㄌˊㄨ。
“立昕,你生气的是董事长一直被你继母牵着鼻子走,永远把她的需求放在第一位,即使为难你也不在乎。就是这一点,令你无法忍受吧!”
杨立昕冷着脸,不承认也不否认。
“你有没有向董事长反应过你内心的不悦?”
“不需要。”他神色一沉。
“是你不需要?还是董事长不需要?”
“都不需要。”他冷睇她。
“为时已晚吗?”她知道自己不适合当心灵导师,但又不忍看他放不下。“如果是解不开的死结,我习惯直接拿剪刀剪掉或丢弃。”
杨立昕听出弦外之音,默默望她。
“我从小没有爸爸,妈妈没有拿翁家一毛钱,辛苦赚钱养我长大,让我念昂贵的私立学校,不希望我输给有爸爸疼爱的娇娇女,念贵族女中时,和范丝丝变成好朋友,因为我们同病相怜。”春帆勉力扯开微笑,樱唇扬起优美弧度。“你绝对想象不到,丝丝一开始是故意接近我,她是翁品甄女士代表翁家所派来的‘卧底’,他们不曾关照过我们母女的生活,却又担心我们会打着翁家的旗帜在外头招摇撞骗!丝丝一开始便向我坦白,我才知道自己是多么碍眼的存在。如果我的爸爸还活着,他们就不会这样对待我们母女吧?!很长一段时间,这成为我心里解不开的死结,直到有一天……”
杨立昕突然握住她的手,一双冰凉的小手。
“我母亲发生空难死亡,我整个人垮了下去,丝丝和逸心姊像左右护法般的架起我,撑起我的意志力,帮助我处理丧葬事宜。在这同时,我的男朋友宣告人间蒸发,后来才知道他交了一位千金女友,在我最伤心最痛苦的时候,乘机甩了我!这成为我心里第二个死结。
“丝丝怕我想不开,一直住在我家陪着我,就这样过了三个月,丝丝叫我一定要振作起来,翁女士通知她不必再‘卧底’,因为我妈妈死了。”
面对他幽深的注视,春帆只是浅浅地笑,眼泪却不自觉地滑了下来。
“从那一刻开始,我便决定放下,将心中的死结一刀剪掉!因为那是解也解不开的死结,只有剪掉、丢弃,我才有办法一个人活下去,好好过日子。”
他轻轻叹息,伸指拭去她颊畔的泪痕,然后温柔地展臂抱住她。
“我记起妈妈告诉过我的话,最好的复仇是好好的过日子,要活得很健康、很美丽、很幸福,教那些讨厌的人闭嘴。”
“春帆。”他心一紧。
“其实……我也会难过……”
“我知道。”他亲眼见过她木然的表情,那是比哭泣更令人心疼的表情。“你一直都表现得很好、很出色、很美丽。”
“谢谢。”她哽着嗓音。
他搂紧她,终于明白他为何那么讨厌“联姻”这主意,简直不能接受。
只因为,他放不下她。